10 ☆、江南老
? 沿途南下,煙柳色盛,山黛婉約,絲雨連綿,悄然春雨時節已深。
良田桑竹之屬,阡陌交通,往來行者漸多,愈加接近宜溱城了。一路疾馳的馬車稍微放緩了行駛的速度,兩匹高頭駿馬氣喘籲籲。駕車的男子滿面風塵,眉目沉着,手中缰繩掌得極穩妥,卻在間或透露出些焦慮。車輿之中突然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駕車男子立刻收緊缰繩停了車。回身撩起暗青的車簾,惶急之色盡顯。
霍璟梵臉上煞白,額頭浮上虛汗,錦帕掩在嘴邊,極力壓下胸口翻湧而起的血氣,只是蝕入骨髓的疼痛愈演愈烈,伴随着仍在腔內翻騰的血氣壓迫着心髒,錯覺像是要爆裂開來。
“公子”
楚承見狀急忙尋了木箱裏的藥扶霍璟梵吞下,一手按在霍璟梵的脊背注入內力,方才看他逐漸有了緩解的勢頭。這毒太過霸道,實在棘手,時間緊迫,匆匆趕路至此,縱使是精心準備的馬車也免不了颠簸,致使體損更甚,必須盡快趕到宜溱。念及此,楚承催動了更多的內力。大半內力渡進霍璟梵體內,氣息明顯平穩下來,楚承則顯現出疲倦之态
“你這小子,真是,當我的話耳旁風麽?!”
霍璟梵氣力虛弱,言語之間的氣勢倒不減,頗為惱怒。內力消耗過度對身體傷害極大,一再提醒不可妄動,現下他有傷在身,如若楚承功力不濟,遇上麻煩可是大有的不妙
“回府之後,屬下自去領罰,公子休息片刻,不多時便可進宜溱”
楚承單膝一跪,言畢就急急出去趕車。真是大有長進啊,倒學會先發制人了,霍璟梵挑眉,但他也知情況緊急,多說無益,便靠着軟榻阖了眼。
剛入宜溱,細雨又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詢問了守城的士兵,馬車徑直穿過街道,幾經轉折,停在了一個位置相當偏僻的巷子口。
楚承還未禀報,霍璟梵就挑了簾子出來
“屬下先去詢問,地方對了再來找公子過去”
雨水雖小,卻下得密集,楚承的鬓角濡濕一片。可霍璟梵擺擺手,率先下了馬車。
窄巷荒草萋萋,頗有幾分潦倒的氛圍。楚承在路口枯死的樹樁上拴好馬車,疾步趕上來,落于霍璟梵半步之距,一邊警惕四顧。經過幾所荒廢的宅子,在巷子盡頭尋到了有人氣的門戶。楚承向前叩門,不疾不徐,輕重有度,卻久久無人應門,長眉一皺,回頭看霍璟梵,霍璟梵眼神示意,楚承略微一點頭,謹慎地輕推開門,院中遍地雜亂的種着花草,被雨水染得顏色明豔。只一條碎石子路通向瓦檐殘破的屋子,還未舉步,就有罵罵咧咧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那家不帶眼的混小子,竟敢偷到你爺爺的地盤上”
只見一體型富态,面泛紅光的老頭手裏抄着一只酒壇,搖搖晃晃的走出來。站在門口的二人瞬間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楚承前行一步,雖還有懷疑,仍抱拳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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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可是衛神醫?”
“喲,還是認得我的”
老頭站定
“你們是何人,為何到此?”
“得金先生指引”
楚承答
老頭斂了輕浮的神色,眯着眼睛打量他二人
“是那老東西讓你們來找我的?該是離死不遠了吧,你不像,不過是失了些內力,吃些補的,不消多少日子就恢複了,不過”
老頭眼光停在霍璟梵身上。楚承暗暗吃了一驚,自己并非武功泛泛之輩,不然也當不了如今的差事,雖說內力耗損,但路上有所調息,再加上自己盡量克制,外在看來穩定無恙,大可欺瞞下普通武者,不料這老頭一眼看破,果真是有些本事
“罷了罷了,跟進來吧,就還那老東西這個人情”
打量一番,便朝霍璟梵示意,轉身當先回屋。霍璟梵信步跟上,一派淡然,氣度不凡。
“醉歌浮生!”
老頭探過脈,捋須沉聲,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中毒三月有餘,竟撐到現在還沒死,骨頭挺硬”
看向霍璟梵言作調侃,卻透露出幾分贊賞之意
“也虧得那老東西慣會用這般陰損的法子,這麽個剜肉補瘡,撐到毒解了,五髒六腑也爛的差不多了”
冷哼着一通譏諷,滿是不屑,真不知這老頭與金先生到底有過怎樣的淵源
“這些金先生都說過,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霍璟梵倒是置身事外的漫不經心,不畏生死的模樣。老頭看得吹了胡子
“老子還不信你就不怕死!”
“這不是有神醫麽”
霍璟梵勾着嘴角不經意的笑,當真沒心肺
“哼”
老頭拂袖
“你叫什麽名”
“霍璟梵”
聞言老頭明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不虧不虧,到底救的是個有血性的小子!”
本想将就着住下,方便醫治,老頭卻直道地方小怎地不該和他一小老兒擠,歡天喜地地将他們趕了出門,還交代他們明日不要來得太早,吵他睡覺。楚承尴尬的持禮道別,霍璟梵意味深長的盯了那老頭一眼,不發一言的朝巷子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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