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江南老

? 路途安穩，行進速度故意平緩延遲，又被仔細照顧着，沈蕖陌果真沒有太多不适，只是如此一來倒顯得路途更加漫長，難免生出枯乏，眼見沈蕖陌老是兀自發呆，以為她是感到無聊，渌檀嬉笑的挑些趣事說與她聽

“那可真是，小姐剛一落水，就突然出現了，像法術似的，還個個身手不凡，很厲害的，沒想到原來是霍公子手下的人，突然的，又都不見了，只剩外面的那個”

煞有介事的捏起車簾一角努嘴讓她們注意外面趕車的人，此時收斂起鋒利，單單看過去，普通的讓人過目就忘。故意為之，将存在感将至最低，隐匿于平常，就算行動在明處，也大大的減小了暴露的可能。

這些個實力不俗的人，為何會出現在她身旁，為何護她周全，答案皆在他，還要深究，沈蕖陌只能想到那句“還報救命之恩”，若不是還有這麽點牽扯，他的親近，他的溫柔，他的守護，她不敢再深想一點，卻控制不了自己之想他，想他為何不來見她，兩輛馬車的距離，一前一後，隔絕了她思念的心意。

咫尺天涯。

像是累極，霍璟梵合眼眼躺着，呼吸很輕，衛老頭看着他病态盡顯的模樣，想嘆氣，卻只是轉開了眼。好不容易見了這麽點起色的身體，經那麽一次，又耗下許多，倒真讓之前一語成谶，本該盡快趕回宜溱，藥引用盡，那麽多日都只是喝下普通的藥湯，事倍功半，所用之處及其有限，可如今考慮沈丫頭的情況，這小子甘願顧不上自己，根本斷言不了好不好，即便是勸慰的話都不知道怎麽說，可是，從來插科打诨，只會老不正經，一大把年紀，世間百态閱了個大概，如今看着這對局內人，心裏門兒清，只是當局者迷，剪不斷，理還亂。旁的人看的清，那樣的真摯和熱烈，為之動容，旁的人覺着簡單，偏偏如若入迷的人自己不看通透了，再多的外力介入也破不了這道障。年輕人是該經受些磨砺，只願他二人早修正果。

這廂想罷，衛老頭看着霍璟梵帶了和善的笑意，就聽見窸窸窣窣的一陣，楚承撩起簾子的一角，低聲詢問霍璟梵的情況，衛老頭正色，輕輕搖了搖頭，楚承不多言，回身出去繼續駕駛馬車，面色凝重，中途停車稍作休息的時候，才緩和下來，可還是讓筠笙看了出來，筠笙知道他的心事，卻無能為力，他們以身體狀況為由勸止沈蕖陌下車，才堪堪瞞住，剛剛沈蕖陌卻突然問起霍璟梵，這也難怪，就算是分開的馬車，她與渌檀貼身照顧，衛老頭也至少每日一診，就連楚承時不時的也會過去探望一下，就只是霍璟梵始終沒有露面，會有疑慮也是必然的，更何況沈蕖陌對霍璟梵……霍璟梵自知，所以才做了如此安排，寧願沈蕖陌懷疑，也不願讓她承受更多的驚痛。

他會自己承受，他必須自己承受。

所以，她有一個安穩的歸途。

“煙渚泊”的匾額還是寧靜致遠，天朗日清，煙霧消散，坦蕩之中，“煙渚泊”更顯秀氣。

一行人陸續下車，沈蕖陌聽着水聲依舊，心情大好，笑意蔓延，眼睛彎彎，回過頭去，霍璟梵于馬車旁淡然而立，身姿颀長，挺拔俊逸，一派翩然之氣，濁世獨立。不禁愣愣，心下一陣彷徨，唯恐伸出手去，只能觸碰一片虛幻。她的笑意凝固在嘴邊，眼前煙霧迷蒙。

霍璟梵不近不遠的看見籠罩在煙霧中的沈蕖陌。好不奇怪，日頭正好，清風也濃，卻就是看見她渾身薄煙缭繞着不肯散去，模模糊糊的，壓抑進他心中，讓他看不清她，為什麽看不清她？

不可以。

不遠不近，大概就是幾十步的樣子，霍璟梵毫不猶豫的走近沈蕖陌，他的臉色還是不太好，日光太強烈加重了他的不适感，可他想不了那麽多，他就走到她身邊——如同他一直做的那樣，抛開所有遲疑接近她。他看清了她逐漸褪去病容的臉頰，顫動的眼睫，毫不掩飾的，欣喜和戀慕。

戀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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