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江南老

? “绮昔”的綠葉舒展長開，郁郁蔥蔥，欣欣向榮。霍璟梵又繼續困居在屋子裏的生活。立夏一過，天氣熱鬧得更快，在房間也聽得見蟬鳴，嘶啞的消耗着生命，掩映蒼翠生機。西北的夏天只有燥熱的黃沙，日頭毒辣直接，翻滾着的荒漠熱氣騰騰，卻是瓜果最清甜的時候，趁着穿堂風過，涼爽宜人，品嘗瓜果，滿口芬芳，即便是不嗜甜如他，也是會在空閑的夏日午後，倚着涼榻吃幾口瓜果，原不止他一人時，興致更好，嫌瓜果吃不出什麽好滋味，便要吃酒，還少不了三兩碟下酒菜。那人知他的随性而至，想一出是一出，每每到他府上，總會捎上那麽幾壇子地道的高粱酒，醇厚馥郁，仰頭一口下去，唇齒留香，叫人戀戀不舍。一旦來了興致，還嫌棄那人整日只會板着個臉甚是無趣，更會拉來楚承、玄綽陪着一起喝，陳昱也躲不過，喝得盡興了，一幫子人胡言亂語，他拿起筷子敲着酒盞，朗聲就唱《将進酒》，好不痛快，而如今，恐怕，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卻該慶幸突然間多了個他想要帶回去一起品瓜果的人，不喝酒，不高歌，就聽着風，品一口清甜。

沈蕖陌逃避，躲藏，不知所措，他知道，但是沒關系，他可以等，等她撥開眼前煙霧，等她堅定自己的心，等她鼓起勇氣走向他，等她奮不顧身。有朝一日，他會與她穿越南國的煙雨，撫平風闕的黃沙，閑庭落花，煮酒烹茶，恣意人生。

忽地就明白了那個人的心情，将所有的悲歡喜怒牽挂與一個人，将所有的美好溫柔看作一個人，将生命中僅有的濃情愛意給予一個人。如若失去，就不再有人生。

希望你也能明白。

是膽怯了。一直以來，對于那些糾纏不清的事情，按沈蕖陌一貫的法子，就是放下不想，一切照舊就好，該來的總會來，躲不過的又何必自尋煩惱。可是，現在她卻發現自己做不到，那樣的在意和思量，完全放不開，時時刻刻都圍繞着，惦記着，惶惶不可終日，她愈加懶散，不願見人，

特別是不願見他，關在屋裏，手中拿着書，或是閉目養神，可是書頁不翻，卧榻不寝。從未遭遇過的這般氣勢洶洶的事情，不可抗拒，束手無策，所以膽怯了。

任是旁觀人都知道這氣氛中滞澀。一邊終日閉門不出，不聞不問，一邊終長卧病榻，不急不躁，安之若素。筠笙每每合上沈蕖陌的房門都忍不住嘆息，渌檀忍不住要去問，好歹被筠笙勸住。楚承本就不善言辭，不知霍璟梵有意還是無意，總對楚承欲言又止的模樣視而不見，一旁看着這場景的衛老頭為霍璟梵針灸時下手刁鑽起來，要的就是人又酸又痛苦不堪言，霍璟梵卻就無半點不适，面皮都不皺一下，結果衛老頭整天胡子都翹的老高，倒是頭一次喝下“绮昔”的樹皮為引的解□□湯時，霍璟梵嘴角忍不住抽動了幾下，那般苦澀不堪的味道，當真叫人印象深刻。衛老頭看着解氣，故意裝模作樣沉着着臉色朝筠笙吩咐藥膳不可停，霍璟梵經歷了再三折騰，膳食上要更加注意才行，聞言霍璟梵立刻冷了臉，筠笙卻毫不在意，在藥膳上下了更大的功夫。

深夏時節夜上之時最是涼爽宜人，這個時候沿溱河的夜間集市也最為熱鬧，頗得趣味。幾人一合計，想着借出游來緩和一下氣氛也還是好的，于是便磨得當事的兩位同意了。這日晚飯罷，一行人依着殘晝出門，渌檀跑跑跳跳的好不開心，一路嘻嘻哈哈的對沈蕖陌說話，筠笙一直帶着笑，時不時應和兩句，沈蕖陌安靜的聽着，聽着聽着不知深思什麽，表情呆呆的，叫了兩聲回過神，一臉的莫名其妙，也不解釋，低着頭看也不看霍璟梵，渌檀筠笙面面相觑，朝楚承和衛老頭使了眼色，楚承生硬的沒話找話。又是病着很久沒有出過房門，但霍璟梵還是那幾分不鹹不淡，只聽不言，直到楚承很快沒話說，其他人無法，只得相約着故意走朝前去，留的兩人在後面。霍璟梵雲淡風輕，随意的開口

“身體，可好些了”

本來這樣的事，問衛老頭更清楚。

“嗯，你才是，毒，沒大礙了吧”

沈蕖陌回答得有些拘謹，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街道上人聲鼎沸，來往皆喧鬧，多虧霍璟梵能聽得完全

“無礙”

淡淡的回答，只是低頭不見的沈蕖陌沒有看到，注視着她的那雙星眸，太過深沉。

“那就好”

一時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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