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靡不有始(大結局)

? 正月初一,京城裏依然一片祥和。

從南到北的街市上早早搭結起了缤紛彩棚,商販們陳列出的各色珠翠、衣着、古玩、書畫,無不吸引着過路人的眼球。每隔幾個鋪子,便有人就地搭臺,表演雜耍、傀儡戲或招攬行人玩擲飛镖贏彩頭的游戲。人聲鼎沸,車馬交馳,且行且歌,人們用各種方式慶祝新年,并祈願未來的安寧和富庶。

沒有人知道,新孕育的胎兒來不及出世,海枯石爛的誓言也暫不能踐行……因為九個湖泊邊上,正有人要逆天改命,倒轉乾坤。江河東流竟會回頭……不論他們是否願意,那些苦或樂日子都要重來一遍。

夜生淵。

和光:“沒想到你會來送我。”

定雲子:“送你?我跟微明決明那兩條糊塗蟲呆了二十餘年,也呆夠了,現在就是來看看你這條糊塗蟲是個什麽下場。”

和光:“你最清醒,所以連淳芒子把掌門之位讓給你你都不屑一顧?”

定雲子:“活了百年的紫檀樹,鋸成兩段,一段挖心去皮,做了高高在上的祭器,一半棄擲山道、朽于泥中,人謂之前者幸而後者悲矣,其實還不都是一樣?壞了紫檀樹的本性,就是背離了正德,背離了天道。微明想做祭器,就讓她去受人供養膜拜。你,堕于情愛,寧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了人眼中的惡與朽……”

和光:“哈哈哈,唯有你,還是那不朽不滅的紫檀樹?”

定雲子:“我?我又何嘗不曾是條糊塗蟲……”

和光:“當年你與我争藥,是為了……”

定雲子:“為了忘情,哈哈,情濃時想忘而不得,情轉薄時要回頭都難,何不平心細味其甘苦,任其痛、任其歡、任其生、任其滅?‘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不惑也。大惑者,終身不解;大愚者,終身不靈。’……你們這些人,生在天地間,就像是孤客迷途,若非浸染人僞、勞形怵心,便是執于虛妄,把這條路走得歪七扭八。如此這般,居然還能修得通天徹地的法術,也是老天無眼。哦不不不,老天還是有眼的啊,你看你們本事越大,這不是在絕路上走得也越快麽?”

……

雲汐自白露塘中來,無懼水銀之毒,因此只有她能逆轉白露塘底下的水脈。

一向平如鏡的水面,似乎感應到故人的氣息,竟起了一絲波瀾。

微明:“你是何時得知自己……是和光的女兒的?”

雲汐:“在地顏宮中,我見到了我‘父母’的畫像……掌門師尊,其實此前你們之所以一直找不着和光,是因為我……自夜生淵出來之後,便偷偷用靈力為他遮蔽行蹤。”

微明:“不必說了,你們是骨肉至親,這種事怨你不得。”

雲汐撲通一聲跪下,有些哽咽地說道:“雲汐慚愧!雲汐多謝掌門師尊多年來的教導與養育之恩!”

往複水在萬庚明體內,他要做的便是使周身血脈逆行。

萬庚明打坐在坐忘穴內,對姜直烈、古中雪二人說道:“若我的肉身支撐不住……還忘二位助力。”

姜、古一齊點頭道:“師兄……放心。”

岫蘿和娜迦将身入銀杉湫。

岫蘿:“他……”

娜迦:“我沒有告訴他。”

岫蘿:“若是命中有緣,倒不怕重來一次。”

娜迦笑了笑,道:“你不是一向不看好我和他嗎?”

岫蘿:“哈哈,我以前是操心得太多了。其實人生無非生老病死,若有情衷之人,便去瘋一回。成了,皆大歡喜,散了,最多不過抹幾把眼淚,然後回到姐妹中來,又有何傷?”

聽了岫蘿的話,娜迦也似更增了信心。她希望即使自己回到過去,忘卻了二十餘年來經歷的種種,也還能懷着一如此刻的勇氣。

沅芷其實很想見識一下地顏宮裏的無臉人,奈何她去不得,只得與楊金刀聯手,浸入荒泉潴中。

沅芷:“你這些年來一直為人渡氣續命,現在要随我下去逆轉水脈,恐怕力不能逮吧?”

楊金刀:“王姑娘……王姐姐放心!我的師兄們聽說要逆轉水脈,都害怕得各自推诿,為了讓我上,他們都給我輸了一些真氣!”

沅芷上下打量一番,笑說:“還算湊合。”

明玉随青木師尊去到返魂薮。

青木峭立岸邊,似乎對于徒兒的執意跟随有些愠怒,道:“這返魂薮幻象叢生,衆徒弟中數你心思最雜,實不宜随我下潛。”

明玉對此置若罔聞,只問道:“師尊,您為什麽只收女徒?害得我等早到了出閣之年,也沒處尋個好夫婿。”

青木:“男子皆寡情薄幸,招來入門,反是害了你們。”

明玉:“師尊,那你呢?”

青木:“我?”

沒等青木回答,明玉便嫣然一笑,紅色的身影躍入池水中。她心中笑道:“我怕什麽水中幻象?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人,就在我身邊啊。”

陵川帶杜蘅來到夙沙泊。

杜蘅:“其餘弟子都被派去斷開陸上隔斷水脈的堤壩了……那水勢淹塘浸村,即便重岩已盡力調度村民徙遷,也難免有所損傷。如果我們逆轉時空不成,那真是造大孽了。”

見陵川只是呆呆望着自己不說話,杜蘅又說道:“你知道我不忍去洩洪閘,才求掌門讓我随你來夙沙泊,是麽?”

陵川好像被人拆穿了自己暗地裏的盤算似的,有些局促,道:“你只需為我護法,不必下去。”

杜蘅:“下去我是一定要下去的,只是在下去之前,你真的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麽?”

陵川:“……”

杜蘅:“我可是等了很久了……我要你送誰什麽你便送誰什麽,我要你照顧江蓠你便照顧江蓠,你可別告訴我,你是要通過我去接近她啊……唉,連我離開玉浮去京中供職,你也沒說個不字……”

陵川剛要解釋,又被杜蘅打斷:“你給我寫的信中,總說什麽,‘見字如晤’、‘見字如晤’,見字怎麽會如晤呢?想見你的時候,當然是要見着你的人才可以!你對我再好,不說那句話,我也還是不能确定——”

陵川:“我喜歡你!”

江蓠與曦月立于傾崖蕩之畔。

曦月:“據說時空重啓之後,就像水流易道,很多事情的發展都會改變路徑,也不知你我還有沒有緣分再做一次姐妹。”

江蓠:“河流無論如何改道,終究還是東流入海。相信你我也是一樣,不管做了什麽決定,都能殊途同歸。更何況……你抛下了西域的那位劉卿來找我,我又扔下無闕陪你入此湖中,這樣的情緣,怎是能輕易斬斷的?”

曦月:“你還說,無闕要不是憋着一股火力要去化開狐聽渡的堅冰,恐怕先把我給燒焦了。”

江蓠幽幽一嘆,道:“唉,你說,和光真能改變着一切嗎?人只能被時間推着向前走,如果可以的話,我倒也真想往回走兩步,不為青春,不為永生,只為看看過去的人,過去的景,過去的自己。”

曦月:“是啊,那時候的陽光雨水,都像有香氣似的……”

江蓠:“不管能否改變什麽,好在和光已答應我,到時會告知我無闕的事,讓我記得上昆侖救人……這樣真是太好了,我可以少走一些彎路……”

曦月心裏默默想道:“少走一些彎路麽?可是我現在都不知道,我的正路是什麽……”

狐聽渡經年不化的堅冰竟成了一汪清泉。

無闕:“我沒想到,居然還得跟你通力合作。”

陵越:“茲事體大,無闕兄有心情開玩笑,不如想想一會兒如何成事。”

無闕:“成事?我确實沒有那麽希望成事。哼,什麽時光倒流,便宜了和光,卻是讓我再等她二十三年……”

陵越:“你——!”

無闕:“你不知道,在她出現之前,我是如何度日的。也許她對你來說,不過是修道生活中的錦上添花,但于我而言……讓我助你成事,可以,但希望一切重來之後,陵越兄還能堅守此念,不要太過貪心。”

……

“寂寂至無宗,虛峙劫仞阿,豁落洞玄文,誰測此幽遐,一入大乘路,孰計年劫多,不生亦不滅,欲生因蓮花,超淩三界途,慈心解世羅,真人無上德,世世為仙家……”

微明耗盡全身真氣催動靜空術,将九湖周邊的時空全部凝凍,而湖中人不受靜空術的控制。

堅持了十二個時辰之後,微明油盡燈枯,水脈逆轉。

下一瞬,已回到了二十三年前。

夜生淵中浮起兩個年輕人,一個是身染惡寒石清鏡,一個無情無愛的謝淨風。

……

兩年後,伴随着揚州城裏一聲啼哭,俗名為蘇珞如的江蓠來到人世。

等蘇珞如長到八歲時,她的母親出走,緊接着便是一位道士登門。那道士預言蘇宅有覆家之禍,必使蘇珞如随他去修道方可化解,但她可随時返鄉探望。

這道士仙法高奇,不由得蘇家的人不信。

道士禦劍乘風,待将蘇珞如帶入山中後,才現出本相——原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蘇珞如驚呼一聲:“道長叔叔,你怎麽……”

道士對她說:

“我叫陵越,以後你稱我師兄便可。

我俗姓蕭,年幼時,朝中妖道禍國,吾父受到牽連,壯志未酬,赍恨以殁。

你要好好學道,

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

又過了幾年,十五歲的江蓠已然亭亭玉立。

她被陵越推薦拜入青木道人座下,但平時卻不似她的姐妹一般住在西丘的塔樓中,而是遠遠地宿于玉浮派西南面一座小山坡上的“山月居”裏。

所幸她在這裏也并不寂寞,因為不時有姐妹登門玩耍,而且……每天日落前後,陵越也會來到這裏,檢查她的功課。

江蓠覺得陵越什麽都好,就是醉酒後有點怪異,總會說出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她此刻正在朝露亭中,因為不想看到陵越喝醉,偷偷用花露兌了酒。

陵越悄悄來到她身後,江蓠眼見身後有個黑影投映過來,便知自己詭計敗露,嘆了口氣,轉身說:“唉,師兄啊,你能不能別喝那麽多酒……”

陵越想到雲夷不時嘲笑他“被小小年紀的江蓠像夫人一般管着”,心情大好,應道:“你不想我喝,那我不喝便是。”

江蓠見陵越應得如此痛快,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眼珠一轉,又想到一件別的事:“師兄,掌門師尊讓你修煉雙劍,你為何不答應?雖然我的五行與你不和,但不是還有雲汐師姐嗎?那可是掌門推薦的人選啊!”

陵越皺了皺眉,問:“你想讓我跟她去修煉雙劍?”

江蓠:“我……曦月她們都說,師兄應該……反正不該被我拖累了!”

陵越:“你告訴她們,不是你的問題,是因為我自己。”

江蓠瞪大了眼睛問:“你怎麽啦?”

入冬後第一場雪開始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風把雪花播送進朝露亭中。陵越側過身子幫江蓠擋着風,雙手伸向前去,攥住江蓠的披風兩邊,一面把她包得更緊了些,一面将她拉到離自己只剩一拳的距離,道:“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從來都沒辦法……專心練劍。”

江蓠不太習慣跟陵越湊得這麽近,有些懷疑陵越來之前就喝了酒,她擡頭踮腳,湊近陵越唇邊嗅了嗅,确定沒有酒氣,才接過剛才的話茬:“我很吵麽……”

雖然江蓠沒聞到酒氣,陵越卻因撲鼻而來的白花香而有些暈眩。他微微擡起的雙手在空中頓了頓,終于一把将眼前人抱入懷中,使她緊緊貼着自己。

眼中透出不符合年齡的滄桑,陵越自言自語地說着:“以前,我以為你在我心中的存在只是一時的,我以為你的離去就會讓我的生活恢複平靜,我甚至以為我最成功的事情就是騙過我自己……後來才知道,那是我最失敗的事……既能重來一次,但求不欺我心。”

江蓠沒有聽懂。前兩天曦月說要西行,将途徑巍巍昆侖山,順道拜訪友派,問她可願同去,她已然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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