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瞪完時承平後，李警長開始詢問章可貞：“你叫什麽名字？”

“章可貞。”

“章小姐，怎麽屋子都失火了你還不趕緊跑出來？這樣拖拖拉拉的就不怕出事嗎？”

李警長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訓斥，因為他覺得這女孩雖然漂亮卻未免太無腦。會挑時承平這種有殺人嫌疑的男人交往就暫且不說了，也許她不了解他的過去。可是屋子都爆炸起火了，她還不趕緊往外逃，消防車警車全趕來了才從屋裏跑出來——說得好聽是膽子大，說得不好聽就是腦殘，連起碼的險情都不會判斷嗎？

章可貞不是不想趕緊跑出來，問題是消防車救護車警車一起趕到時，時承平還在卧室的衣櫥裏給她翻衣服。她讓他先下樓去應付，自己留在房間尋找能湊合着穿的衣服，最後匆匆套上一身他的T恤短褲跑下來。

章可貞看出了李警長當她是腦殘，幹脆将腦殘進行到底，故意堆出一臉傻白甜的微笑說：“只是煤氣罐爆炸而已，炸完了就沒事了。我反正在樓上，火一時半會也燒不到二樓來，所以也就不着急了。”

“你在樓上幹什麽？起火了都不着急下來。”

章可貞笑得更加傻白甜：“打電玩啊！當時游戲正在關鍵時刻，不打完就強行退出會被扣分的。既然火只是在樓下燒，我就想着玩完這一局再說了。”

無可奈何地翻了一個白眼後，李警長将眼前這個漂亮女孩定位為腦殘星人，懶得再理睬她，只拉着時承平細致詢問煤氣爆炸的原因。

時承平對此表示一無所知：“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爆炸，當時我打開煤氣竈準備燒水煮面。燒上水後我就上樓了，沒過幾分鐘樓下廚房就響起了爆炸聲。”

“這麽說，爆炸時，你和女朋友都在樓上？”

對于“女朋友”三個字，時承平欲辯無從辯，只能含糊其辭地“嗯”了一聲。

對于這次的煤氣爆炸事故，消防隊方面認為是意外，初步懷疑是煤氣調壓器漏氣導致的。李警長細致地勘察了一遍現場後，也沒發現什麽疑點。但他還是忍不住要在心底犯嘀咕：又是意外，這一家的意外會不會也太多了一點？

李警長最初嚴重懷疑這并非意外，而是一次精心安排的爆炸事故，沒準是時承平又想讓第三任女友“意外”死亡。但是根據章可貞的回答，她當時在樓上玩游戲，進廚房開火燒水準備做飯的人是時承平。如果他真想利用煤氣爆炸致她于死地，那麽應該要安排她去廚房忙碌才對呀！這一點實在說不通。

盡管說不通，但李警長還是難以相信這又是一次意外。因為他不相信圍繞着同一個人會發生那麽多意外事故，巧合也沒有這麽巧的。

不過無論如何，這一次的爆炸事故總算沒有死人。時承平的第三任女友還好端端地活着，李警長對此深感欣慰。盡管那個名叫章可貞的女孩子看似一名重度腦殘症患者，沒有給他留下什麽好印象。但那麽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他還是不希望她忽然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當李警長終于也駕車離開別墅後，屋子裏重新恢複為章可貞與時承平的單獨相處模式。煤氣罐爆炸不僅摧毀了廚房，起火還燒壞了別墅的電路，室內燈具集體成了擺設。暮色烏沉沉籠罩一室，讓他們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孔，唯有兩雙眼睛亮晶晶地彼此對視着。

片刻的對視後，時承平忍不住地開口詢問：“章可貞，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小時候你還有心髒病需要開刀治療，長大後怎麽卻變成金剛不壞之身了？”

“這個……說來話長。”

“那就慢慢說，反正我們現在有的是時間。”

章可貞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對時承平隐瞞真相了，一來她不願意繼續騙他；二來她也沒能力繼續隐瞞。胸口那枚特殊的Z形挂飾已經能量不足，她不可能再操縱它抹去別人的記憶。

“好吧，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你自己的神奇經歷。不過，你要答應我絕對不能告訴其他任何人。”

樓下的廚房與客廳已經被爆炸與大火弄得一塌糊塗，樓上的屋子還是完整如初。于是時承平帶着章可貞上了二樓露臺坐下。晚餐原計劃的黑椒牛柳炒意粉吃不成了，他找出一盒燕麥花生三明治餅幹和一瓶紅酒，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談。

章可貞講述的童年際遇才剛開了一個頭，時承平就聽得難以置信地一呆：“什麽？你的祈禱真被老天爺聽見了，所以他滿足你的心願為你塑造了一個金剛不壞之身。這——太匪夷所思了！”

“的确匪夷所思，但卻是事實。不過老天爺其實是外星人了，那晚我做祈禱時，正好有一只外星飛船停在地球上空。飛船裏的外星人聽見我的請求後，不但改造了我的身體，還安排了一個機器人來幫助我适應與适當使用這具身體。”

“啊，外星人還送來一個機器人幫助你。在哪兒？”

上樓前，章可貞特意把那只變形金剛的玩具也抱了上來。時承平還以為那只是因為她喜歡它的緣故，沒想到這一刻，她竟把變形金剛舉起來對他說：“就在這裏，就是小金剛。”

時承平再次難以置信地說：“這不是我送你的變形金剛玩具嗎？它怎麽成外星機器人了？”

“就像改造我的身體一樣，外星人也改造了小金剛——為它嵌入微型電腦改造成了一具微型機器人。這些年它一直陪着我，所以我說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時承平回想起了章可貞之前說過的話，有所明了地問：“你說過你有什麽話都會對它說，還說它也能聽懂。也就是它可以和你溝通交流了？”

“對，它會說話，也會走路，還會飛呢。”

“這麽全能，那它現在怎麽一動不動？”

“因為它的能量不足，四年前進入了休眠狀态。”

當年使用一種特殊光束改造了小貞貞的身體後，飛船上的外星人同時也把她身邊的變形金剛玩具改造成為機器人。

機器人的存在，除了幫助已經有着特殊身體構造的小女孩适應身體變化外，同時也起到監督的作用。因為一個天真的小女孩不會利用金剛不壞之身去為非作歹，但長大後的成年人如果有了什麽歪心歹念，那可就為禍人間了。所以，外星人很有責任心地留下了一個監護機器人以防萬一。

機器人的左眼可以發射出一種綠色光波。當這種光波照射人體時，能夠操縱神經細胞抹去記憶。而它的右眼可以吸收走小貞貞身體裏的特殊光束，那種特殊光束就是她的身體得以發生巨大變化的源泉。

小貞貞由病弱之軀變成金剛不壞之身後，機器人小金剛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同時抹去了福利院上下以及周邊所有熟悉貞貞身體狀況的人的記憶。當記憶被更改後，小貞貞就不再是衆人眼中那個疾病纏身的小女孩，而是一個健康的可以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從而正常地融入日常生活中。

從此，小貞貞搖身一變成為了福利院一個再怎麽淘氣也不會受傷的孩子。別的小朋友們或多或少都會有的擦傷磕傷碰傷，在她的身體上從沒出現過。不過老師們都沒有留意到這一點，倒是發現她太喜歡抱着那只變形金剛躲在角落裏說悄悄話，一度覺得這個小女孩有點傻氣。

小金剛頭一回和小貞貞說話時，她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孩子的心靈是童話世界，而在童話的奇妙世界裏，所有東西都是有生命的，無論是青蛙還是木偶都會說話。所以，一個玩具會說話，在幾歲大的小女孩看來很正常。

“小金剛你會說話了，太好了。以前你一直不說話，是不是因為還沒有學會呀？”

小金剛實話實說：“不是，我以前不說話，是因為沒有大腦芯片、語言系統和聲卡配置。”

這些詞組一個小女孩當然聽不懂，不過沒關系，有一只會說話的玩具她就很高興，經常抱着它一起說悄悄話。這一說就是十幾年，從稚氣女童直到青春少女，逐漸弄明白了自己有着何等奇妙的際遇。

小金剛陪伴着小貞貞度過了她人生最重要的成長階段，是當之無愧的最親密的朋友，同時也把她潛移默化成了一個心地善良三觀超正的好孩子——這一點是外星人留下它陪伴小女孩成長的重要任務。其次的任務就是負責抹去所有發現她身體異常的人的記憶，讓她隐匿于普通人的生活中。

在章可貞考上大學的那一年，機器人小金剛因為能量不足無法繼續維持系統的正常運作。最後一次與章可貞交談時，它告訴她自己要暫時關閉系統進入休眠狀态。這期間如果有什麽意外事件發生——這種意外一般都是指章可貞的特殊身體功能被人無意中發現，可以通過它留下的一枚能量環抹去對方的記憶。

“除非是遇上了能量環無法解決的大問題，否則你不要輕易重啓我的系統。因為我目前所剩的能量無幾，只能重啓一次應付困境。也就意味着我能幫你的機會只剩一次，所以千萬不要濫用機會。知道嗎？”

小金剛進入休眠狀态後，就回歸為一只地道的變形金剛玩具。但是章可貞難改舊時習慣，依然時常和它說話。只是這樣的談話再沒有回應，讓她十分寂寞，也十分思念它。

當時承平把小金剛要走後，這種思念更加翻了倍。讓她忍不住說出了想去“看看它”這種探訪友人才有的話語。以至于在別墅遭遇了煤氣罐意外爆炸，所有秘密在時承平面前再難隐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