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故人

天子聖誕,百官朝賀。遠遠望去大齊皇宮內燈火闌珊,隔着宮牆能聽到裏面絲竹歌舞的聲音,必定是一派繁華奢侈的景象。

百官随行的車馬都在宮門外等候,楊羽穿着件青色薄襖站在夜色裏,微微有些發冷。

“羽姐姐,你到馬車上等一會兒吧,裏面暖和些。”阿常體貼的說道。

楊羽把手放在嘴邊呵了呵,“沒事的阿常,剛才有公公出來傳話說快結束了。”

說話間宮門大開,百官魚慣而出,各自進馬車走了,卻不見宣王的身影。

宮外等候的馬車不過三四輛了,稀拉拉的更顯得清冷,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宣王才從宮裏出來,披着件黑色鬥篷,大跨步走來。

楊羽趕緊把馬車裏暖手的爐子遞給宣王,宣王并沒有去接,只讓楊羽捧着。

“父皇留我們說了幾句話,出來晚了。”宣王向楊羽解釋到,看見楊羽單薄的身影,“你冷?”

潔白的水貂毛披風披上楊羽肩頭,楊羽順着披披風的手向後看去,夜色下,月白衣杉的男子氣質出塵,眉目俊美的不似凡人,像是剛剛從畫中走出來。那人正對着楊羽微笑,這一笑,頗有些勾魂攝魄的味道。

“這位姐姐,夜色寒涼,要保重身體。”那人輕聲對着楊羽說到,語氣很是溫柔。

宣王向那人身後拱了拱手,“三哥。”

睿王朝宣王笑了笑,扭頭對白衣男子說道:“子禹,這位姑娘是?”

“是我的人!”宣王搶着回答,對這個向楊羽示好的男人沒有絲毫好感。“黎先生文采非凡,棋藝精湛,方才連父皇都連連稱贊,本王以為先生這樣的能人必定是個知道分寸的!”說完把白色的披風從楊羽肩上扯下來扔了回去,把自己的解下來給楊羽披上,拽着她上了馬車走了。

睿王見好友手握着披風看着馬車漸行漸遠,突然抱着披風低頭笑了,笑得有些悲涼,便安慰到,“子禹,老五生來脾氣就這樣,他不是看不起你。”想了想又問道:“你認識那個姑娘?”

“她很像我一個故人!”說完轉身對睿王說道“王爺,夜深了,我們回吧!”

…………

馬車裏安靜的很,沒有人說話,阿常皮鞭輕抽馬匹的聲音一下一下響在兩人耳邊。楊羽還記得上車前那個人沒落的眼神,靜靜的看着她,那幅畫面一直印在腦海裏,久久不能抹去。

“你認識他?”宣王打破了寧靜率先開口。

“他很像我一個故人。”楊羽靜靜的回答。

“最好只是像,本王不想知道你有太多這樣的故人。”宣王語氣冰冷的說道,似乎有些生氣。

“是!”楊羽沒有反駁,沉靜的點頭兒稱是。

車裏又恢複了平靜,兩個人各有心事一路無語。回到宣王府,宣王沒有讓楊羽伺候,獨自去了書房。楊羽回到西院小屋躺下,一夜無眠。

次日一早,楊羽還未梳洗,紫蘇就挎着個嶄新的包袱進來放到床上打開,淨是些花色新穎面料嶄新的棉衣,還有兩條火紅的狐貍毛披風。

“羽姐姐,這是王爺特意命人為您買的,您試試看吧。”紫蘇語氣了有了點恭敬,更多了些疏離。

“紫蘇,你還在生我的氣?”楊羽拉着紫蘇的手。

“我哪兒敢,我父親特意交代我,你攀上了王爺,跟我們這些丫頭不一樣了,要我對你恭恭敬敬,不可胡鬧!”

“紫蘇,我跟王爺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有事情求他,他也想利用我而已。”楊羽柔聲軟語的解釋到。

“利用你,我看王爺對你好的很,昨天我讓你穿我的衣服你偏說不用,受一次凍,王爺把吳媽采買的權利都罷了,還給你置新衣服,這難道還不夠好嗎?”紫蘇撅着嘴抱怨到。

“采買發放份例的事情交到伯父手中,我們的日子才更好過嘛!好紫蘇,不要生我的氣了,下次我再出門,看見百味齋的點心一定給你買。”楊羽和和氣氣的好言好語哄着。

“真的?”

“真的!不過嘛,百味齋的點心可得花我半個月的例銀呢,好心疼哦。”楊羽故作心疼的樣子捂着胸口。

“哼!就是要狠狠宰你一筆!”紫蘇歪着頭,故意把白眼翻到了天上。

楊羽伸手掐住她的腰,“這位妹妹好狠的心吶~”紫蘇扭腰閃躲,一時間輕快的笑聲傳遍了整個房間。

幾家歡喜幾家愁,丹紅站在樹後看着屋裏的歡聲笑語,染了鳳仙的指甲狠狠掐進了樹裏,自古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王爺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呢!

…………

臨近新年,大堰城裏紛紛揚揚的下了一場大雪,滿地的白色披撒在城中,為這個繁華的地方添了幾分安寧。

大齊邊境有些****,手握三十萬大軍的慕容雄身體不适,不能親自帶兵,向皇帝上書推薦了同樣有些兵權的宣王,皇帝無奈只能恩準。

街上行人并不多,楊羽踩着咯吱咯吱的白雪往回走,微風吹過,樹上的雪花輕輕飄落下來,落在鮮紅的狐毛披肩上襯着雪白的皮膚,別有一番味道。

嗒嗒的馬蹄聲停在楊羽身側,一位俊俏的公子從馬背上翻身下來,牽着馬走在楊羽身旁。

“小青桃,這臨別相送,你家王爺還沒走遠呢,你扭頭就回,絲毫不顯得有情義阿!”俊俏公子開口笑說到。

“祺公子對王爺情義深重,此刻不應該站在城門口目送王爺三十裏嗎?”楊羽低頭一笑,頑皮的回了成祺一句。

“咂咂!跟了阿堯身邊不過半年,小青桃身姿豐腴了些,臉色也紅潤了些,加上如今這通身的氣質,竟有些美人的姿态了。小青桃,不如等你們王爺回來,我跟他說讨你回家做老婆吧。”成祺在楊羽身邊左看右看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

楊羽早已習慣了他每次的“調戲”,也不做害羞的樣子,說道:“祺公子高看奴婢了,奴婢無才無德,怕是入不了丞相夫人的慧眼,不過奴婢聽王爺說,夫人很是欣賞王尚書的千金,王姑娘溫柔賢惠想必跟祺公子是很般配的”

成祺咬牙切齒的說道:“果然跟腹黑的人久了也變得很黑。”

楊羽認真的看着成祺,“是啊!聽王爺說,祺公子是從小跟在王爺身後長大的。”

“你!你!你!”成祺指着楊羽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個丫頭和阿堯一樣,牙尖嘴利,惹不得啊!

楊羽看把成祺氣的跳腳,便不再取笑他,一本正經的對成祺說:“祺公子,如今王爺遠征,宣王府老老小小還要靠祺公子多多照看了。”說完便對成祺福了福身。

“那當然,本公子是誰!”成祺見楊羽向他服軟,心中很是得意,“虧得你知道本公子有本事,本公子這就給你除掉個麻煩。”說完把馬繩兒遞給楊羽,自己從馬上解下劍來,提着劍朝街邊得小胡同走去。不一會兒,成祺便提拽着一個身材肥胖面容猥瑣的男人出來,把那人扔到楊羽身前。

“說,你偷偷摸摸跟她這麽長時間有什麽企圖?”成祺一腳把那人踹進雪裏。

那人掙紮着爬起來跪下不斷的叩頭,“大爺姑奶奶饒命!是,是小的看見這位小姐貌美,忍不住悄悄跟着多看幾眼,大爺饒命啊!”

成祺聽完又一腳踹過去,“色膽包天的家夥,她是你能看的嗎!”說着不停的踹着那人。

忽然,楊羽奪過成祺手中的劍一下子架在那人脖子上,“說,誰派你來的?”

“沒人派小的來,是小的自己色心蒙了眼啊!”那人昂着脖子辯解,生怕楊羽一個不小心砍了下去。

楊羽輕輕把劍鋒往前一送,鋒利的劍刃劃破了那人的肌膚,一滴獻血順着劍身蜿蜒流下,“說實話,否則刀劍可是無眼的。”

胖男人見拿着劍的女人眼看着血留下來眼睛眨都不眨,心下便覺得是遇到狠角色了,吓的腿都開始抖了,生怕楊羽小手一抖要了他的命。“姑奶奶饒命,是姓吳的婆子給了小人十兩銀子,讓小人在她把那位趕車的小哥支走以後,尋個僻靜的地方,污了,污了姑奶奶的清白!”

楊羽收回劍又追問一句,“那人是宣王府的人?”

“是,是的!姑奶奶饒命!”

楊羽思索了片刻,把帶血的劍扔到男人身前,“我不追究你!你幫我把這把劍帶給給你錢的那位姓吳的媽媽,記住,劍上的血不許擦!”

那人沒想到竟然放過了自己,得了赦令,抓起地上的劍頭也不回飛快的跑了。

“就這麽放過她們?會不會太便宜她們了?要不要我出手?”成祺向楊羽問道。

“祺公子失了一把好劍,已經是幫我了。劍上鑄了公子的名字,吓個深宅婦人足夠了。”更何況是自己搶了原本屬于別人的。

“一把劍而已,本公子多的是,哪天送你幾把。”成祺見有人擡高自己不禁有有些飄飄然。“不過,小青桃,你怎麽知道那人是受人指使的”

楊羽沖成祺歪頭一笑,“猜的,我可從來沒有碰見過垂涎我美色的人。”

“這也算推理?不過小青桃,你腦袋聰明,眼光卻有問題,你沒有發現本公子一就直垂涎你嗎?”成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調戲”。

楊羽沒有理他,裂開嘴笑了起來,白雪襯着紅衣,在冬日的陽光下,分外動人。

路并不算遙遠,成祺竟一直護送她到王府門口。

楊羽站在臺階上,彈了彈衣服上的雪化的水珠,對成祺說道:“祺公子要不要進府喝杯熱茶?”

成祺一個漂亮的翻身上了馬,“不必了,有難處盡可以找我。”

楊羽微笑着沖成祺點了點頭,目送他漸漸遠去,想着成祺說的話,心裏微微一暖。難處,是快要有難處了,兩只狼合夥咬了老虎的尾巴,老虎掉過頭來故意把兩只狼分開,要還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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