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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趙北辰偶爾下班經過,還是會想起那個晚上,他送方有容回家時遇見的盛野。他身上的氣勢真的強到讓男人自嘆不如。
他看看方有容,心中不免五味雜陳。
“很晚了,你早點兒休息吧。”他說。
方有容撅撅嘴說:“你就這麽想早點兒和我分開嗎?”
趙北辰笑了,手指輕輕撫着方有容被風吹亂的發絲,眼中滿是寵溺。“那不然你說怎麽辦?”
方有容伸手攀上趙北辰放在她發絲上的手,然後帶着它摸向自己臉頰。
他的手很大,可以輕易地覆蓋她的臉頰。她垂着眸子,淺笑着在他的手心裏蹭了蹭。
她相信,只要牽着這雙溫暖的大手,她就一定能夠獲得幸福。
昏暗的路燈下,方有容的臉變得有些模糊,卻依舊閃着光。趙北辰看着她,嗓子變得幹燥起來。他下意識咽了一下口水,喉結上下移動的樣子被方有容盡收眼底。
現在可以吻她嘛?會不會太快了?他在腦海裏反複思索着,遲遲不敢動作,生怕吓跑了方有容。
他想要忍着,可是目光卻無法從那粉嫩的雙唇上移開。他小心翼翼地去看她的眼睛,方有容卻在對上他的視線三秒後閉上了雙眼。
她的睫毛顫抖,原來她也是一樣的緊張。
這算是默許了嗎?趙北辰又開始糾結了。
方有容閉着眼睛,心裏卻緊張的要命,天知道她多希望自己有透視眼,可以透過自己的眼皮看到趙北辰此刻的表情,看到他到底在做什麽還不吻自己。
可是女孩子得矜持,這是她從小就被教育的。她可以暗示,可以默許,但絕不可以主動。
趙北辰舔了一下嘴唇:“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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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有說完,方有容便踮起了腳,輕輕地觸上了他的嘴唇。
趙北辰直到回到家裏,還陷在那暈眩的幸福感當中,摸了摸嘴唇,那上面還留有方有容的氣息。他轉了個圈,然後倒在床上,又用被子把自己卷了起來,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平靜下來。
***
米蘭現在還是下午,陽光燦爛。
市區的公館裏,模特甄選會正在如火如荼地舉行,盛野坐在白色的桌子後面,目不轉睛地看着一個個身着修身連衣裙快步走過的模特。
他的面前放着模特們的資料,他面無表情,一邊看着面前走過的模特,一邊在表格裏圈圈畫畫。
季妍站在門口排隊,身上穿着和別的模特并無區別的黑色緊身連衣短裙。甄選會就是這樣,再大牌的模特都得按照規矩參加甄選。
模特是面試完就可以走了,而作為評委之一的盛野則要坐在那裏一整天。
現在正是休息的空當,盛野端着一杯濃縮咖啡,站在窗邊喘口氣。
他今天難得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襯衫相當緊身,顯出他的肌肉線條。他靠在窗臺邊,遠遠看過去,倒是有幾分意大利男人的韻味。
盛野無意識地看着窗外,視線被樓下街邊的女人吸引。
她帶着大大的墨鏡,頭發幹淨利落地梳成了馬尾。她已經換了便服,盛野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那是季妍。
也許是相處時間太久了,他像是條件反射一樣,總能在人群中看到她,然後目光便會不自覺追随過去。
季妍站在街邊,像是在等人。
不一會兒便有一輛銀灰色的騷氣跑車停在了路邊。車上的男人走下來,季妍便迎了上去。
墨鏡下的紅唇笑開了花,樓上床邊的盛野依舊面無表情。
接下來應該是三下貼面禮,盛野在心底默數。
樓下的人卻沒有照做。
那男人摟着季妍的腰肢,吻上她的唇。數秒後分開,那男人殷勤地拉開車門,待季妍坐穩後才從車後方繞過來,重新進入駕駛室。
盛野在看見那車揚長而去之後便收回了視線,平靜地喝了一口杯子裏的濃縮咖啡。
冷掉的咖啡,更苦了些。
***
周五總是難熬的。方有容滿心地期待周末的約會,顯然已經無心工作。
她剛買完咖啡上樓,在電梯口和趙北辰道別後才拿着咖啡回到辦公室。
“你最近看起來心情很好嘛?”Fiona正在埋頭看電腦熒幕,聽見腳步聲便擡頭瞥了方有容一眼,然後繼續盯屏幕。
“哎?”方有容摸摸自己泛紅的臉說,“有嗎?”
Fiona轉過頭認認真真地盯着方有容的臉一會兒,眯着眼睛說:“看來是紅鸾星動啊?”
“這麽明顯嗎?”
Fiona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挑了一下眉說道:“我猜猜,隔壁小趙?”
方有容捧着咖啡杯子喝了一口,咽下去,抿了抿嘴,沒說話。
“別裝了,我早就看出來了。”
方有容鼓了鼓嘴,紅着臉低下了頭。
Fiona用手邊的資料卷成了一個紙卷,然後輕輕敲了一下方有容的腦袋,道:“談戀愛可以,不可以耽誤工作,知道嗎?”
“嗯。”方有容點點頭。
這樣才對,這種輕松愉快又會被周圍人祝福的戀愛才是正确的選擇。
一定要繼續保持下去才行。
***
參加周末嘉年華的人比想象得多,中心廣場也是前所未有的擁擠。
夜晚完全沒有降溫,反倒因為這熱鬧的音樂會,讓熱浪來的更加兇猛了。
方有容和趙北辰在人堆裏随着那些瘋狂的歌迷一起跳啊叫啊,好像是在把平日裏累計的壓力全部釋放。
熱鬧的快歌結束,音樂慢了下來,夏夜的情歌總顯得更加濃情蜜意。
觀衆裏也有不少年輕情侶,三三兩兩混在人群中,随着那情歌擁吻了起來。
方有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她覺得有些尴尬。同樣尴尬的還有趙北辰,他僵在原地,像是和父母看電影時候看到了不該看到的鏡頭那樣。
他們倆都不看看向對方,手卻依舊緊緊地牽在一起。直到音樂會散場,那雙手都沒有分開。
他們跟着人群朝馬路上走,氣氛有些微妙。趙北辰在前面走,方有容跟在後面,低着頭
就這樣走了好一會兒,趙北辰才終于鼓起勇氣開了口:“有容,今晚去我家好不好?”
趙北辰停下來回頭看方有容,方有容低着頭不敢看他,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
趙北辰有些迫不及待,他剛帶上家門便把方有容推到了牆上。
方有容沒有想到,平時那麽溫柔的趙北辰遇到這種事情也會變成一只小“禽獸”。于是帶着笑,沒有拒絕。
趙北辰抱着她走進卧室,将她推到在他的單人床上,然後解開上衣便壓了上去。
剛才的嘉年華太過熱鬧,他們倆現在都已經是汗流浃背。不過幸好,趙北辰的汗味很淡,還帶着誘人的荷爾蒙清香。
方有容也流了很多汗,背後已經濕透,背心貼在了皮膚上,很不舒服。
她捧着趙北辰的臉,仔細吻着他的唇,然後輕輕推開他,說:“等一下,身上好多汗。”
趙北辰眼神迷離,吻了方有容的眉心一下後才松開她,啞着嗓子說:“那你先洗澡,我去一趟便利店。”
“要買什麽嗎?”
“突然想起來,家裏沒有避孕套。”
趙北辰沒有發現方有容的僵硬,領着她去了浴室後便出了門。
方有容站在洗手池前,低頭,用冷水洗臉,卻還是無法清醒。
那次在盛野工作室的樓上,是他忘記了,可是她應該要記得的才對。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裏面的那張臉變得扭曲了起來。
關上水龍頭,方有容撿起随手扔在玄關的包,踩着鞋子便逃出了趙北辰的家。
☆、Chapter 22
趙北辰看着門縫下透出的光,激動的心砰砰直跳,推開家門的同時便喊了方有容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他走進卧室,沒有方有容的蹤跡,洗手間裏也是空蕩蕩的。
明明剛剛走的時候,她還在的,難道是他在做夢嗎?
他正抓着腦袋想不起來的時候,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方有容剛剛給他發了一條短訊:“不好意思北辰,我今天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趙北辰看了一眼塑料袋裏剛買的避孕套,無奈地癟了癟嘴,還是回了一條:“沒事兒,早點兒休息。”
***
方有容幾乎是飛奔回家的,關上房門便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軟在了玄關的地上。她看着手機上趙北辰的叮咛,負罪感油然而生。
不會那麽巧的,只是自己吓自己而已。她不斷對自己說。
扶着冰涼的地板站起來,走回房間,拿出書桌抽屜裏的記事本。她的指尖顫抖,順着日歷上灰色的小字計算着日期。
距離上次姨媽來才過了26天,還早,只要它來了就好了,它一定會來的。
***
人們常說,怕什麽來什麽。在方有容的大姨媽來訪之前,她便先看到了盛野的消息。
她忘記了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去關注盛野的微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刻意回避,還是自然而然地錯過他的消息。
當她去過洗手間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正好從Fiona的身後瞥見了她的電腦熒幕,Fiona正在看季妍的微博,方有容并沒有關注季妍的微博。
季妍上傳了一張照片,那是歐洲的午後,陽光燦爛。在咖啡屋室外的陽傘下,盛野和季妍戴着墨鏡,眼前放着咖啡和甜點,好不惬意。
盛野喜歡喝濃縮咖啡,而方有容則是在知道他喜歡濃縮咖啡後才改喝黑咖啡的,原來她那麽早以前就在一點點、一點點地想要接近他。
盛野從來不會上傳自拍,或者說他自己從來不自拍。他的個人網站、微博上充斥着風景和人物,自己卻置身事外。
他總是這樣,有點兒過于冷漠,好像什麽都與他無關。
方有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明明只是瞥了一眼,卻将那張照片看的相當仔細。他右邊的嘴角提起,表情似笑非笑,倒是很無奈的樣子。這個表情她不曾在盛野的臉上見到,好像只有她和季妍在一起,他才會露出普通人的表情。他戴着大大的墨鏡,鏡片上反射着季妍的倒影。她帶着寬邊草帽,穿着一件簡單的連衣裙,卻還是所有人視線的焦點。
他們兩個果然很親,還一起喝下午茶。盛野墨鏡下的那雙眼睛,是不是也正在目不轉睛地盯着季妍看呢?
不,這都和她沒有關系了。她已經說了再見了。
她坐回桌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日期。
沒事兒,還有時間。
“Fiona,你要不要喝咖啡?”方有容忽然問道。
Fiona看了一眼時間,比平時早了十分鐘。她回答道:“好啊,今天怎麽這麽積極?”
“我想要去透透氣。”
她下樓去咖啡屋排隊,早十分鐘下樓卻還是遇到了趙北辰。
“身體好一些了嗎?”趙北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表情關切。
“嗯。”方有容點點頭。
“我媽說女孩子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攝入□□,喝點兒姜茶比較好。”
“我還沒……”果然是怕什麽來什麽,就連趙北辰都在提醒她她的生理周期還沒有來。
“不好意思,我以為……”
方有容抱歉地笑了一下,說:“可能是天氣太熱了,我才會不舒服的,對不起。”
“這有什麽好抱歉的?”趙北辰笑了一下,“下班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我……”方有容下意識想要拒絕,在看到趙北辰的表情後閉了嘴。她想都沒想就要拒絕的樣子,真的很不對勁。
“你在躲我?”
“我沒有……”
“有容,”趙北辰拉着她的手說,“我喜歡你,想要和你交往,并不是為了和你上床。我知道你還沒有準備好,但是沒有關系,我并不急。只是吃個飯,別想都不想就拒絕我好嗎?”
他的眼神太過真摯了,可是越是這樣,方有容心裏的負罪感就越大。
趙北辰真的太好了,方有容甚至覺得,她也許以後都不會遇到這麽好的人了。于是她閃躲着他的眼神低下頭,輕輕點了點。
***
方有容一直都是敏感的,汪璐以前說她有些神經質。她越是努力想要表現的正常,結果卻往往更加不正常。
這麽多年了,也沒有絲毫進步。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便一天天變得更加緊張。此刻她人在和汪璐喝下午茶,思緒卻在空中亂飛。
“你和你們家小辰辰進展如何?”汪璐一邊滑手機一邊問她。
“還行。”她回答得完全不走心。
汪璐擡起頭,上上下下掃視了她一遍,問道:“睡過了?”
方有容剛喝了一口熱茶,差一點因為汪璐的問題而嗆到。
“哪有那麽快?”
汪璐眯着眼睛,一臉不相信。她說:“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表面上看上去是單純的小白兔,內心裏住着個色魔。”
“哪有這麽誇張啊。”方有容委屈地看了汪璐一眼。
“當年你和葉子健就是一個月內本壘打的呀,現在年紀大了,不是應該更饑渴了嗎?這都幾周了?”
“三周半。”
“那你還等什麽?快撲倒啊!”汪璐的語氣甚是嫌棄,說完便低頭繼續用手機刷微博。
方有容低着頭喝茶,表情又陷入了抑郁之中。
她當然知道她在等什麽,但是她不能說,她誰都不能告訴,即使是汪璐。
汪璐滑着手機,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有容!熱搜榜這個話題好好玩。”
“什麽?”方有容探頭過來。
“就是發給男朋友說‘親愛的我懷孕了’,然後看對方反應。有好幾個好好笑。我來逗逗我們家廣夏玩玩,你要不要……”
她還沒說完,擡頭便看見方有容皺着眉頭,一臉怒火地看着她。平時溫柔文靜的方有容哪裏會有這表情,汪璐有些想不通,便沒有繼續說。
“一點兒都不好笑。”
“你怎麽了?不過是個玩笑而已啊。”
“這種事情怎麽可以開玩笑。對方當真了怎麽辦?”
汪璐皺了一下眉,說道:“你怎麽了?我怎麽覺得你怪怪的?”
方有容這才回了神,然後慌張地去摸自己的頭發,舔了舔嘴唇,才說道:“我只是覺得,生孩子是大事,得是兩個人結婚後商量好了才決定的。這樣開玩笑的話,很不成熟。”
汪璐癟了癟嘴,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如果我發給任廣夏那家夥,他一定會當真,然後說要娶我吧。但是如果只是因為懷孕而要娶我的話,就太兒戲了。”
方有容想,她大概是演技進步了,汪璐才沒有看出她的異常。又或者,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緊張過了頭。
***
男裝周快要結束了,雜志社也忙到了需要日夜加班的狀态。這對于方有容來說是好事,她無暇顧及生理周期的不正常,也有了正當理由閑置趙北辰。
她甚至覺得,她應該把大姨媽遲遲不來的責任推給繁忙的工作。畢竟,她已經忙到了沒有時間吃飯了。
今天編輯部要開一整天的會,歐洲發回來的素材需要通過精挑細選才能最終刊登在雜志上。正式編輯們畫着精致的妝容,卻還是能夠看到眼下的青黑。
原本會議室裏總是彌漫的香水的甜味,已經被咖啡的苦味替代。
方有容看了一眼手表,訂的三明治工作餐該送到了。她貓着腰,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會議室,到電梯口去等外賣。
她在電梯口遇見了外賣大叔,大叔見她太瘦弱了便主動提議再送她一程。她領着外賣大叔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到了會議室。
等到Katherine講完話看過來,她才推開玻璃門進去。Katherine合上眼前的文件夾,說:“先發午飯吧,一邊吃一邊說。”
外賣大叔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後便離開了,方有容剛打開蓋子便聞到一陣腥味。
金槍魚三明治,今天的特惠菜單。
方有容在聞到那陣腥味的時候便有些不舒服,喉嚨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胸悶氣短,連胃裏也開始反酸。
她連忙別開臉,快速分完三明治後便跑去了洗手間。
方有容扶着馬桶邊幹嘔,卻吐不出東西。好不容易平複了氣息,走到洗手池邊整理。
Fiona從門口走過來,表情擔憂,好像是專門來找她。
“你不要緊吧?”
“我沒事兒。”她揮揮手,但是慘白的臉不像是沒事兒。
“最近工作确實是太忙了,去年這會兒也沒有這麽多事兒的說。要不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不行吧,現在這麽忙,我怎麽好走呢?”
“你這個樣子怎麽工作呢?我開完會把會議記錄發給你,你先回去,休息好了才好繼續工作的,不然別人得說我虐待你了。”
方有容抱歉地看着Fiona,然後點了點頭:“謝謝你,Fiona。”
***
方有容得到了批準早退,站在路口,卻完全不急着回家。
她的步速很慢,表情也不是很好。
這悶熱的天,足以讓瘦弱的人中暑。
路口有一家藥店,方有容從來沒有進去過,也沒有注意過。但是今天,藥店門口的标示卻莫名變得醒目起來。
方有容站在藥店門口,望着那招牌,猶豫不決。
作者有話要說: 來和我一起數花瓣:中、沒中、中、沒中……
如果你真的也這般忐忑,就給我去重新看文案……麽麽噠……
☆、Chapter 23
透明的啫喱膏接觸到皮膚的時候帶來了徹骨的涼意,方有容這才有了實感。
她盯着空白的天花板,雙手攥着被掀到胸口的衣服,自己咽口水的聲音都變得清晰入耳。
“已經可以看到妊娠光環了。”女醫生一只手拿着儀器放在方有容的腹部,另一只手指着屏幕說道。
方有容稍稍擡頭,順着女醫生的手看過去,屏幕上白汪璐的圖片中間有一處黑色的陰影。
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開口問道:“那是……什麽意思?”
其實根本不用醫生解釋,她心裏也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推遲一個多禮拜沒有來的月經,驗孕棒上的兩條橫線,一個小時前另一家醫院的血液檢查結果,都完美應和了此刻醫生的話:
“你懷孕了。”
“有……多久了?”
“現在的年輕姑娘都這麽糊塗嗎?自己懷孕多久了都不知道。”醫生從紙筒裏抽起幾張紙巾遞給方有容,然後轉身就準備走向外間。
“從檢測結果來看,您已經懷孕6周了。準備留下還是要拿掉得盡快做決定,遲了對身體不好。”女醫生拿着筆在方有容的病理上洋洋灑灑地寫着。
收拾完畢的方有容坐在桌前,眼睛直直地看着桌子上的一角,底下攥着手提包的手越捏越緊。
離開醫院,方有容站在醫院門口的臺階上,午後的大太陽讓她覺得有些眩暈。手提包裏的手機正在震動,她拿出來放到耳邊。
“你好些了嗎?Fiona說你不舒服早退了。”
電話那端的趙北辰依舊是熱戀裏那甜蜜的嗓音,可是此刻的方有容摸着肚子完全笑不出來。
“好多了,別擔心我。”
“要不要我下班去看你啊?”
“不用麻煩了,我真的沒事兒,最近廣告部也很忙吧。”她憋着口氣,怕一松懈就立刻露出馬腳。
挂了電話,漫無目的地在馬路上走着,腳踝有些酸脹,她低頭看看,平時穿着也能逛街的高跟鞋在此刻卻刺痛了她的腳跟。
***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手機裏不斷傳出女人冷清的聲音,盛野從來沒有一刻覺得女人如此讨厭過。
“一通電話到底要打多久啊?”他收起手機,調整了一下肩上的背包背帶後自言自語了一句。
機場裏來來往往都是人,出行的,回家的,來去匆匆。
一旁的錢曉隆推着手推車跟在盛野身邊走着,那兩大箱子行李加起來都沒有盛野背後背的相機貴,如若不然,盛野也不舍得讓他來推。
他們身後,大廳裏最大的燈箱上幻燈片式地展示着最新的平面廣告。男模特穿着修身的西裝在明暗變幻的光影下“搔首弄姿”。每一幅吸睛的作品的右下角,如出一轍地,都用單調又經典的Helvetica字體寫着“Ye’s Work”。
“如果對方設置了黑名單的話,打過去就會一直是通話中。”
“黑名單?什麽意思?”
“我讨厭盛野——的意思。”錢曉隆推了推眼鏡,邪邪地笑了一下,“天上天下的盛大攝影師也有被女人讨厭的一天,哈哈哈哈哈哈。”
“你最好想想給你發工資的人是誰再說話。”盛野走到停車場他的車後面,打開後備箱把行李扔了進去。
錢曉隆倒吸一口涼氣,那背包裏的相機,他不吃不喝一年都不見得買得起。就這麽随便扔,果然是土豪。
“今晚不許給我打電話。”盛野從打開車門,在進去之前警告錢曉隆。
“你明天有拍攝,不要忘了啊。”
“我知道。出差一個月,剛下飛機又要開工。”話雖這麽說,但是盛野工作起來向來連軸轉。即使是抱怨,他還是會盡心盡力地完成工作,就像是機器人那樣。
錢曉隆自然地繞道副駕駛去準備開門,卻如何都打不開車門,敲敲窗戶,車裏剛剛戴上墨鏡的盛野不耐煩地打開窗戶。
“我呢?我呢?這裏是郊區啊。”錢曉隆指指自己。
“自己想辦法。”轉頭,食指把墨鏡往下撥一撥道,“明天我自己去,晚上不許煩我。”
然後關上窗戶,沒有片刻猶豫就一腳踩下油門飛馳出去。
***
方有容在自己的公寓裏,晚飯也沒什麽胃口吃,伏在馬桶邊,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手捂着肚子,那裏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就會隆起來,可是現在卻還如同少女般平坦。
她如何都不能相信,就在那肚子裏,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
根本就不應該出現的生命。
門外傳來了叩叩叩的敲門聲,急促又有力。
也許是趙北辰來看她了,她按下馬桶的沖水鍵,然後擦了擦嘴角,走去門口。
“誰啊?”她順口問道。
“我。”
低沉又充滿磁性的男聲,在時隔一個月後又再度在耳畔響起。那該死的回憶又跟着那一句霸道的“我”重擊了方有容的腦海。
“你來幹什麽?”
“開一下門好不好?”盛野的聲音忽然軟了下來,方有容知道,那是演戲,一定是演戲。
“你要我砸門嗎?”盛野沉下嗓音,那句話就像是警告,方有容一下子慌了陣腳伸手開了門。
盛野在她打開門鎖的瞬間就推門進來。“我可沒有那麽暴力。”他說。
他又在騙她。
“你出去!”她雙手推着盛野的胸口,想要把他推出門外,卻絲毫沒有用。
“本來三天前就可以回來的,結果那邊拖了,抱歉,回來晚了。”他抓住方有容的手,輕輕抱住她,卻遭到了方有容的強烈掙紮。
“我說過我們已經結束了,請不要再來找我,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她低着頭掙紮,完全沒有勇氣擡頭去看盛野的臉。所以她沒有看到盛野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表情冷冰。
胃裏翻騰着,一股惡心感又在往上湧。她用力推開盛野,轉身就跑去衛生間,趴在馬桶邊幹嘔。
盛野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腳步就已經跟了過去。
他站在門口,低頭看着馬桶邊不斷嘔吐的方有容,心裏忽然就變得很亂。
“要去看醫生嗎?”他蹲下,輕輕拍着方有容的背。
方有容沒有回答,依舊在幹嘔。
“你難道……懷孕了?”他說,語氣裏是前所未有的慌張。
方有容在那個瞬間定格了,停止了嘔吐,然後拍掉盛野正放在她背後的手。她按下馬桶沖水鍵,站起來,怒吼道:“跟你沒有關系,是我男朋友的也不一定,所以請你現在立刻離開我家。”
“哼。”盛野先是一愣,然後冷笑了一下,站起來轉身就離開了洗手間。
方有容詫異地站在原地,沒有想到,他這麽容易就走了。
“那個所謂的男朋友是你的同事?”外間傳來了盛野的聲音。
他還沒走?方有容走出洗手間,就看見盛野站在餐桌邊,手裏拿着她的手機。
盛野在電話簿裏翻找着,剛剛解鎖的時候看到屏保上她和那個男人的合照,裏面幼稚的笑容讓他莫名火大。
“你要幹什麽?把手機給我。”她低着頭,沒有去搶奪,只是伸着手,冷冷地說道。
“既然你自己也弄不清楚孩子的父親是誰,那就找他過來當面說清楚。這種事情不宜久拖。”
現在這個時候了,他怎麽還可以這麽冷靜。當面說清楚,發生了這種事情,怎麽可能見了面就能說清楚。她自己現在連見趙北辰的勇氣都沒有。
“劉明?唐家遠?……”他順着電話簿念着那些在他看來很有嫌疑的名字,“趙北辰?”
聽到趙北辰的名字的時候,方有容顫抖了一下,那麽一抖就被盛野抓住了馬腳。“原來是這個家夥啊。”
他的手指點了一下那個名字,再點一下的話就會直接撥通電話了。
方有容突然伸出雙手,抓住了盛野的衣領,雙肩顫抖着。
她想要拜托盛野不要打電話,她還沒有想好要怎麽開口。但是她現在已經泣不成聲。
又或者,她是清楚地知道不管自己怎麽說,盛野都還是會撥那通電話,于是幹脆放棄抵抗。
電話裏的嘟嘟聲很大,方有容隔了那麽遠卻還是會聽得見。
“喂。”電話被接起,那是趙北辰的聲音。“有容,你好些了嘛?吃晚飯了嘛?我正在和同事吃飯,要不要我帶一點兒給你?”
平時聽起來很溫柔,很甜的,現在在電話裏,在加上隔了一段距離,聽起來倒不一樣了。
“是我,盛野。”
盛野的聲音低沉許多,語氣完全聽不出情緒,卻讓人輕易地就為他的氣場所折服。
電話那邊沒了聲音,趙北辰大概做夢都想不到,方有容的手機裏居然傳出了盛野的聲音。
“怎麽是你?有容呢?你們在哪裏?她怎麽了?”趙北辰的聲音很急切。
方有容覺得更加的自責了。這個時候了,趙北辰居然還在關心自己。她捏着盛野領子的手緊了幾分,盛野大概是被抓的喘不過氣來,便用空閑的那只手抓住了她的手,同樣的大力。
“我們在她家,你可以過來一下嗎?”
“發生了什麽?”
盛野瞥向方有容,然後對電話那端的趙北辰說:“她懷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準備用這章作為第一章的,但是覺得那樣是不是一上來就高|潮,後面就痿了……我還是比較适合慢慢講故事……
你們猜盛野還記得趙北辰是誰嗎?
☆、Chapter 24
方有容不敢相信,盛野居然這麽輕描淡寫地就把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她好像忽然失去了力氣,松開了抓着盛野衣領的手,身體一軟,便往後倒下去。
盛野幾乎是下意識地用手摟住了正在向後倒的方有容,讓渾身無力的她靠在自己的肩頭,手順着她的後背輕輕的拍着。
電話那邊沒了聲音,盛野是個急性子,便又說:“怎麽不說話了?你不是她男朋友嗎?”他在說到“男朋友”這三個字的時候冷笑了一下。
“混蛋,你知道我是她男朋友就現在離開啊!”
“叫我離開?該離開的人不是我吧?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電話那端又是一片寂靜。
盛野皺了一下眉頭,又道:“不管有容的決定是什麽,我都會對她和孩子負責。你呢?”
原本伏在盛野肩頭的方有容動了一下,盛野的手也停了下來。
“你叫有容聽電話。”
方有容的身體顫抖的有些明顯,盛野只好将她摟得更緊一些,別過臉,降低音量道:“她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趙北辰沉默了片刻後才說:“你等着,我馬上過來。”
趙北辰正準備挂掉電話,卻又聽見盛野說:“有容還沒吃晚飯,你方便帶一些過來嗎?清淡一些的。”
“嗯,知道了。”
趙北辰挂斷電話才重新走回來,同事見他臉色不好,問他怎麽了,他只好苦笑着說女朋友身體不舒服要提前回去。
可是他心裏也沒底,這女朋友還會不會是他女朋友。
***
盛野把方有容的手機重新放回桌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柔聲說:“還想吐嘛?”
方有容沒有反應。
“要不要躺一會兒?”
還是沒反應。
盛野的耐心用完,直接把方有容抱了起來,走回卧室把她放在床上讓她躺平。
他想,方有容這會兒心情不好,多半不願意見到他,于是轉身準備到客廳去待着,結果剛一轉身,手就被方有容拉住了。
他回頭,看着側卧在床上的方有容,眉頭皺了一下。
他緩緩蹲下,坐在床邊的地上,平視方有容。
方有容的臉色不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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