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7)

麽不快的話，和我講，我幫你教訓他。”

方有容瞥了一眼季妍的表情便低下頭幫她戴手镯。

“沒關系，他在忙。”

季妍低頭看了看方有容，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她倆腳上現在都穿着高跟鞋，可方有容卻比她矮了大半個頭。相較于盛野以前的女人，方有容和她們差了很多，不管是相貌或是身材，都太過普通了。

季妍舔了舔嘴唇，又重新笑起來，說：“難怪盛野會喜歡你。”

這回換方有容發愣了，她擡頭，一臉不解地問：“喜歡我？”

方有容內心自嘲兩聲：盛野只是覺得她簡單又方便吧……不，這樣說自己好像不太對。那就，覺得自己乖巧可愛不麻煩？

“他以前的女人都嫌他太冷冰了，不接電話，不回短訊，動不動就消失不見。總是以工作忙為借口，完全不懂得體貼女人。”

“可是如果不努力工作的話，怎麽會有好的作品呢？”方有容每每想起家裏收藏的盛野的作品，總會覺得，這樣的男人是不該被束縛住的。

她的眼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糟糕，那小粉絲模樣又跑出來了。

“一般女生不會這麽想吧。不過，也因為這樣，願意留在他身邊的女人也就那麽幾個。”季妍小心翼翼地瞥了方有容一眼，繼續道：“之前是Sarah，現在是你，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

她剛說完，就看到了方有容整理裙擺的手頓了一下，嘴角不自覺泛起了滿意的微笑。

方有容調整了一下呼吸，才忍住心裏正在噴湧的負面情緒。

而季妍，好像從小就沒有學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繼續喋喋不休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你和盛野的事情的。”

“沒關系的。”方有容不知道手往哪裏擺，只好不斷地摸着鬓角的頭發。她覺得有些口幹舌燥，這化妝室裏又有些悶，讓她想要立刻逃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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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沒關系呢？”季妍刻意地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你喜歡上他了？”

“诶？”方有容忽然變得更慌張了，正準備開口，季妍卻又搶了先。

“對不起，對不起，你當我剛才的話都沒說好了。”說完，她就抱歉地看着方有容，然後作勢要離開化妝室。

“不不，”方有容拉住她，“沒關系的，這些我都知道的。”

季妍嘆了口氣，說：“雖然我和盛野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在這方面，我也沒有辦法維護他。他可以是很好的攝影師，工作夥伴，甚至是朋友，但他并不是個好男人。”

方有容聽完季妍的話便皺了一下眉頭。

季妍的話很正常，也很有道理。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方有容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卻不知道這“奇怪”從何而來。

“雖然第一次見到你，但是我能看出來，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樣，你是個好姑娘。”

“這……你和她們好像還蠻熟的吧，這麽講是不是不太好？”

“不，就是因為熟，才能這麽說。她們也都知道的，和盛野那家夥玩玩是可以的，走心的話，會受傷的。”

方有容忽然明白剛才覺得怪異的是什麽了。

說道盛野身邊的女人，她少算了一個，季妍，那個和盛野認識幾十年，從小一起長大的女人。在那樣張揚又嚣張的男人身邊，怎麽可能不被吸引。而眼前的這個女人，擁有全世界女人羨慕的相貌，又有哪個男人不會動心呢？

所以盛野和她，是不是也有過什麽“曾經”呢？如果是那樣的話，現在的他們為什麽還能這樣相處，而季妍又為什麽能夠講出剛才的這一番話呢？

她突然變得很好奇，好奇盛野的過去，季妍的過去，他們兩個人一同經歷的過去。但她又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千萬不能去想這些和她無關的，不然她只會一步步掉到深淵裏，然後再也爬不出來。

方有容覺得有些釋然了，擡起頭，對着季妍微笑道：“你放心，我沒認真，我也不會喜歡他。”

***

攝影棚裏燈光很亮，但是僅限于布景前的一小片地方，其餘的地方被覆蓋在陰影之下。所有人都清楚，只有那鏡頭對着的地方才可以是目光的焦點，其他的，都必須默默無聞。

方有容站在陰影裏，看着白光之中光彩奪目的季妍，只有在空當才能上去幫忙設計師和模特調整衣服。

她專心工作，努力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不去看盛野。

但是餘光總是瞥見，盛野亦是對她視而不見。

“應該一會兒就能結束了。”Fiona在一旁伸了個懶腰，低聲對方有容說。

“這麽快嗎？”方有容有些不解。

若是以往，即使是模特設計師不遲到，攝影進度也總是比預定的時間長，不是他們不專業，只是現場的事情說不準。

“大概只有季妍才會讓盛野不那麽吹毛求疵，他鏡頭下的季妍，總是最好的。”

不好，那該死的好奇心又湧上心頭了。

她想起了她高中時候讀到的第一篇關于盛野的采訪。記者問他，為什麽會成為攝影師，他說，想要記錄下美好的東西。

所以，他說的美好的東西是什麽？會是季妍嘛？

因為她是模特，所以他是攝影師；還是因為他是攝影師，所以她是模特？

這個問題就像是“這世上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樣複雜。但是毫無疑問，季妍和盛野是綁定在一起的。

“季妍也是一直在盛野身邊，卻沒有被他碰過的女人。”Fiona說。

快門咔嚓咔嚓地響，閃光燈随着那快門的聲響忽明忽滅，閃爍的強光讓方有容有些恍惚，她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再擡頭去看棚裏的人的時候，視線竟有些模糊。

她低聲對Fiona說了聲不好意思，便跑去了洗手間。

從大學開始，每天醒來洗漱完畢便會化妝，從一開始的不熟練，到現在和吃飯睡覺一樣習以為常。但是今天，眼睛不知怎的，好像有些過敏。剛剛揉眼睛的動作太大，眼線有些暈開了，眼珠也開始泛紅。

她打開水龍頭，笨拙地用清水洗眼睛，結果也把妝弄花了。

她擡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輕輕用紙巾将臉上的水擦幹。

粉底可以把臉上的不完美遮蓋，眼線和睫毛膏可以把眼睛變大。好像有了化妝品，每個女人都可以變美。可是那有怎樣，即使她濃妝豔抹，即使她穿着昂貴的服裝，比起季妍，她還是差了一大截。

盛野一定是瘋了，才會放着那樣完美奪目的季妍不要，來招惹她。

她沒有季妍漂亮，就連性格也……

她忽然想起汪璐教訓她的話。

她總是只想着自己，自說自話地以為是在對別人好，結果其實只是壓力和累贅。所以每一次的戀愛都失敗，葉子健選了別的女人，就連媽媽也更喜歡弟弟而不是自己。

在這樣下去，盛野也會對她厭倦的。

不，他應該已經厭倦了吧，或者說，其實他的眼中根本沒有過自己。

她想起了幾個小時前的攝影棚外，盛野沒有看自己就走了，他連要去出差也沒有說。本來也就兩三周才能見一次，一個月後回來，大概也不會再聯絡了吧。

她補好妝回到棚內，和Fiona說自己眼睛不舒服申請先回去，Fiona只是客套地問了她的情況就放她走了。

六月再過不久就要結束了，日落的時間越來越晚，明明已經快要到七點了，天卻還是全亮着的。

已經是下班的時間，路上的白領們很多。他們大多疲憊不堪，身上的套裝也再沒有早晨上班時候的整齊。

方有容覺得腳跟有些痛，穿了一天的高跟鞋在下午的時候格外的膈腳，她擡起腳後跟看，結果已經破皮流血了。放下腳，又發現膝蓋也磨破了皮。

真是天生的勞碌命。

她走去轉角的便利店買了盒創可貼，然後随意地坐在路邊的花壇邊，翹着腿貼創可貼。

把腳重新塞進鞋子後，她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後面的灰，一擡頭正好看見了趙北辰。

趙北辰剛從便利店出來，舉着瓶冰綠茶正仰着頭灌下去，眼睛瞥到方有容的時候被嗆到了，大半口綠茶噴在了地上，而他自己則開始不停咳嗽。

☆、Chapter 19

方有容抱歉地上前拍他的背幫他順氣。趙北辰被嗆得不行，一邊搖着手想說不用，但嘴巴卻除了咳嗽發不出別的音。

好不容易調順了呼吸，趙北辰問她：“你今天怎麽下班這麽早？不是有拍攝嗎？”

“我提前走了。”

“可是今天不是……”趙北辰知道，今天攝影棚的是盛野，但是看方有容的臉色不是很好便沒有繼續說。“走吧，早下班就回家休息。”說完便和方有容肩并肩往回走。

方有容疑惑了一下才開口問道：“你家是這個方向？”

趙北辰撓了撓後腦勺，說：“前幾天才搬家的，之前住的有些遠，想要離公司近一些。”

“那你以前送我回家豈不是很麻煩？”

“也沒有啦，鍛煉身體啊。反正，也沒幾次不是嗎？”

一時間氣氛有些尴尬，方有容沉默着沒有回話，趙北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嘈雜的街道上只有他們兩沉默着。

太陽慢慢下山，将天邊染成了粉金色，趙北辰看着天邊笑了出來，然後興奮地說：“有容你看，夕陽好美。”

結果轉頭看方有容的時候，她正低着頭。

趙北辰遲疑了一下，問道：“你……還好吧？”

“我沒事。”方有容還低着頭，聲音悶悶的。

她的手下意識擡起，在碰觸到自己的臉頰前被趙北辰抓了個正着，他的突然發力讓她驚惶地擡頭，可是才剛對上趙北辰的視線她就後悔了。

她的眼淚還是沒能忍住，就那樣順着臉頰滑落了下來。

***

攝影棚在天黑之前收了工，季妍卸了妝後就跑去騷擾正在收拾的盛野。

“晚餐要不要一起吃？”

“沒空。”盛野想都沒想就這麽答道。

“哎？明天就要飛意大利，今晚還要忙哦？”

盛野把鏡頭包的拉鏈拉好，然後擡頭看季妍，說道：“就是因為明天要飛，所以今晚要收拾行李。你也應該早點休息，不然到時候爆痘痘我可不幫你P。”

季妍眯着眼睛，決定還是忽略盛野的話會比較自在。

盛野提着包走去停車場，季妍也跟了一路。盛野今天有些疲倦，便讓錢曉隆開車，自己則坐在了後座，結果剛落座，季妍就從旁邊的車門那裏鑽了進來，坐在他的旁邊。

“你來幹什麽？”盛野看了一眼季妍就又轉回來，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Tracy先走了，曉隆送我回家。”季妍自說自話地系好安全帶，然後拿出手機來玩游戲。

盛野沒有回答，錢曉隆則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的季妍，忙點頭答應。

車子開上了馬路，下班高峰的街道有些擁堵，幸好車子裏還算安靜。

季妍打游戲打得火熱，纖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左點右點，相當熟練。而盛野則閉着眼睛一路無言。

“我今天見到了方小姐哦。”季妍一邊打游戲一邊若無其事地開口。

盛野眉梢抖了一下，繼續閉眼休息，不打算說話。

“你換口味了哦。”

駕駛座上錢曉隆聽了季妍的話，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想要加入讨論，于是開口道：“我看見方小姐提前走了，老大你一會兒要不要去看一下她？”

“去也只是自作多情吧，”季妍說，“方小姐說她不喜歡盛野。”

盛野雙手抱着胸動了一下，将身子轉向車窗，然後開口道：“管好你自己吧，我的女人不勞你操心。”

季妍手一抖，手機屏幕上的小人一頭撞在了怪獸的身上，然後屏幕閃了一下，Game Over。

***

趙北辰沒有想到方有容在哭，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反應。方有容有些窘迫，想要掙脫趙北辰的手，卻敵不過他的力道，只好別過頭去，任由眼淚流到滿臉。

夕陽投射餘晖，照在方有容的臉上，泛着粉色的光。

趙北辰覺得心髒漏了半拍，頓時口幹舌燥起來。

“你為什麽要哭？你不開心嗎？”

“沒有，只是風太大，迷了眼睛而已。”方有容倔強地否認，聲音卻已然是哭腔。

“少來，現在哪裏有風？”

“先放手，你抓痛我了。”

方有容擰着自己的手腕，想要掙脫。她的手臂已經被捏紅，趙北辰卻置若罔聞。

他忽然發力，一下子便把方有容拉到自己的懷裏，然後右手繞到了她的腦後，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發。

方有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看起來瘦弱的趙北辰的胸膛會那麽的可靠，那麽的溫暖。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道讓人莫名覺得鎮定，他拍着自己頭的手也溫柔地讓人安心。不自覺的，方有容的手便伸到了趙北辰的身後，死死地抓住他的白襯衫，然後全力地哭了出來。

***

華燈初上，護城河邊吹起了晚風，将這初夏的燥熱一掃而空。方有容和趙北辰席地而坐，那蔥綠的草坪紮得皮膚有些癢。

趙北辰的腳邊放着一個塑料袋，裏面有兩聽剛買來的啤酒，他拿了一杯，拉開拉環遞給方有容。方有容接過去便仰頭大口灌了下去。

“我以為你和他在一起很開心。”趙北辰也給自己開了一罐，啤酒的味道和他說話的語氣一樣苦澀。

“我也以為我會開心的。”

“他對女朋友也這麽不好嗎？”

“女朋友？我怎麽可能是他的女朋友。”

“那是什麽？”

方有容垂了眸子，手指尖在易拉罐的邊緣摩擦。然後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轉頭看向趙北辰說：“你覺得是什麽？”

她的眼睛因為剛才的哭泣而有些紅腫，但是絲毫沒有遮蓋住她眼眸裏的光彩。趙北辰舉着啤酒罐子遮住了微紅的臉，眼睛卻始終盯着她。

“對不起。”他說。

“你有什麽好對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錯。”方有容轉頭看着天空，太陽才剛落山，星星就已經跑了出來，綴滿了天空。

“歸根到底是我自己太軟弱，”她說，“如果當時堅強一些的話，就不會這樣了。不過是要一個人生活而已，并不困難啊，又不是沒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明明和他睡過的女人那麽多，我卻唯獨在意那個沒有和他睡過的，你說我是不是很奇怪？”

趙北辰沒有回答方有容，卻忽然說到：“他很厲害。”

“嗯？”

“盛野，他很厲害。”

方有容笑了一下：“對啊，他一直都那麽出色，那麽有自己的想法，堅持自己的追求，我不該再奢望什麽了……”

“不，我是說，他很厲害，因為他可以擁有你。”

方有容的笑容僵硬了下來，轉頭去看趙北辰，一下子便對上了他的眸子。晚風拂面，吹起她的長發在風中飛舞。她的面頰很紅，也不知為何，這一次看過去，視線怎麽樣都無法再收回來了。

趙北辰也在看她，他的耳根很紅，嘴唇也在輕微顫抖着。

氣氛變得略微有些尴尬，趙北辰不太适應這尴尬，于是收回了視線，然後撓着腦袋大笑出聲。

“啊——對不起，吓到你了。”

“诶？”方有容歪着腦袋，愣在那裏。

而趙北辰則深吸了一口氣，才又看向她，眼神有些苦惱的樣子，說道：“我努力了好久，可是還是不行。不管怎麽努力，都還是沒有辦法不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我總在買咖啡的時候遇到你，一開始是巧合，可是後來，我都是專門掐着時間去買，有的時候你沒來，我還會排兩次隊。可是你那時有男朋友了，所以我一直不敢靠近你。

你剛和男友分手的時候，我以為我有機會了，可是我又不想趁虛而入，想要等你從失戀的情緒中走出來，卻沒想到又錯過了。”

“對不起。”方有容不知道說什麽，卻莫名覺得有些抱歉。

“不，不怪你。是我自己太懦弱了，什麽都想要等着，不敢去争取。女人都喜歡比較強勢的男人吧，可是我卻這麽的不可靠。”

“不，你沒有不可靠。”

“你別安慰我。我想只要你開心就好了，所以才說和你做朋友就夠了。可是我怕看見你就會控制不了我的情緒，所以最近都避開你平時買咖啡的時間，害怕見到你，怕你尴尬，更怕自己尴尬。

可是你卻告訴我你不開心。剛才看見你哭的時候，在知道你過得不開心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真的沒有辦法，即使是裝作不喜歡你我都做不到。”

方有容忽然覺得鼻子很酸，但是強忍着不哭，結果眉頭皺在了一起，整張臉扭曲到不行。她看着趙北辰，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趙北辰也是紅着臉，說話的時候完全不敢看向方有容，一口氣說完了才轉過臉來，看着她。他的眉頭緊蹙，睫毛随着眨眼而顫抖着。

“有容，和盛野分手，跟我在一起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有木有支持小辰辰撬牆角的？

☆、Chapter 20

趙北辰說完這句話後，莫名地刮起了風。方有容的發絲随着風飛了起來，臉上的淚痕被風一吹，覺得有些刺痛。

趙北辰皺着眉看她，笑得有些牽強。“你如果想要拒絕我也沒有關系，本來我說這些就有些莽撞了，畢竟——你喜歡的是盛野。”

方有容在一旁聽着，想要開口時卻才發現眼淚已經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捂着嘴想要克制住自己，卻已經激動到無法平複情緒。

她喜歡盛野嘛？她現在已經分不清楚了，到底是因為喜歡他才和他發生了關系，還是因為和他發生了關系才開始尋找“正當理由”。

追根究底，也許她只是因為和葉子健分手寂寞了而已。

“雖然我并不出色，也不夠成熟，不管是長相還是財富都差了盛野一大截，但我可以盡我一切可能對你好、讓你快樂。”趙北辰說，說得聲音很小，很卑微。

“可是我并不是好女人。”

“為什麽這麽想？你很好，真的，你很好。”

方有容擡眼去看他，趙北辰此時的表情都柔和了，雖然向下垂着的嘴角顯得有些苦澀，但是他的雙眼正閃着光芒。

她的腦海裏忽然回響起了盛野說的話。

“那就好，不想要把你分給別人。”

“我也想你。”

比起那些分不清真假的話，眼前的趙北辰真誠了百倍千倍。

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可以給她幸福嗎？

她真的可以擁有幸福嘛？

趙北辰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把将方有容擁入懷中，緊緊地。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頭，低着頭，眼眶也已經濕潤了。“如果要拒絕我，就快掙脫我啊！”

怎麽辦，沒有辦法掙脫了。

這個懷抱太溫暖了。

雖然他的臂膀并不強壯，胸膛也并不結實，可是卻無比的可靠。

糟糕，她又沉溺在這溫柔裏了，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要掙脫趙北辰。

歸根究底，她就是一個壞女人。

***

等她哭完，趙北辰便牽起她的手要送她回家，這次她沒有拒絕。

他的手很暖，好像擁有讓人安心的力量，從他的手心傳到她的手心，又再傳到她的心裏。

他在前面走着，步速不快，方有容在她的身後跟着，一路無言。

她在思索，她想不明白趙北辰是怎麽想的。

明知道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卻還是把她搶了過來；而她明明已經有了別的男人，卻還是變心了……

趙北辰把方有容送到了她家樓下便揮手道別。

“公司見。”

“嗯，公司見。”

“快上去吧，早點休息。”

“趙北辰……”

“嗯？”趙北辰回頭看她。

“我會和盛野說清楚，我不會再見他，你可以等我嗎？”

她看見趙北辰笑了，那個笑容真的很溫暖。

“嗯，我等你。”

方有容看着趙北辰遠去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她才轉身上樓。

打開公寓的門，按下門邊的開關，房間裏變得亮堂起來。她看着自己的屋子，那樣的普通又簡單，根本和盛野格格不入。

她走回卧室，拿起一直放在床頭的煙灰缸。手指用力到泛白，好像要鼓起很大的勇氣。她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外間，将那個煙灰缸扔進了垃圾桶裏。

如果再見面，一定又沒有辦法拒絕那個男人的，所以，她該怎麽說再見呢？或許那個男人根本不會在意她吧？

可是，趙北辰會介意的，她不想要他為難。所以一定要整理清楚了才行。

她洗完澡，穿着睡袍走回房間。手裏拿着浴巾擦頭發，眼睛卻被自己的書架吸引了。

再看這些畫冊的話，還是會不斷想起他。

明天要去找幾個收納箱，把這些東西封存起來，眼不見心不煩。

這樣，就能忘記他了吧。

***

機場的VIP候機室裏，盛野翹着二郎腿看雜志，臉上還是一如既往挂着墨鏡。

季妍在旁邊癟癟嘴，心想着這個光線還戴墨鏡看書，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楚。盛野真是個只知道裝酷，一點兒也不實際的人。

盛野看完雜志便合上放到一邊，瞥了一眼玩手機游戲的季妍，皺了一下眉。

他是不明白手機游戲有什麽好玩的，季妍總是在玩。那完全就是騙小孩兒的東西嘛。

他翻找出自己的手機，結果一解鎖便看到了方有容的短訊：我有話想要和你說，方便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吧。

他收起手機，站了起來。

旁邊的季妍擡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口問道：“你要去哪兒？”

“抽煙。”

季妍只是啧啧嘴便繼續低頭玩游戲。

盛野走到吸煙室，摘下墨鏡，一邊把香煙叼在嘴上一邊撥通了方有容的電話。

方有容此刻正在家裏大掃除，她聽到電話鈴聲便跑來了接，結果看到盛野的名字的時候又猶豫了。明明是她發短訊叫他打過來的，可是真打過來了，她又有些怯懦了。

“喂——”她接起電話。

“發生了什麽事嘛？”

在電話裏說再見，說不是太過于輕率了？

“在你出差之前可以見面嗎？”

“啊，抱歉，我現在已經在機場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麽快。”

到底為什麽方有容要道歉啊，如果不是在電梯裏聽到，她都不會知道他要出差啊。

“是不是電話裏不方便說？要去一個月左右，所以最近都不能見面。”

“那也沒辦法。”

“很急嘛？”

方有容有些猶豫，她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盛野那邊，錢曉隆站在吸煙室的玻璃門外，敲了兩下門，然後對着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表，示意他馬上要登機了。

盛野點了點頭，然後對着電話說道：“我不能講了，要去登機了。有什麽事情等我回來再說吧。”

“不，不用了。”方有容搶在他挂電話之前說道：“不要再找我了，再見。”

然後她迅速掐斷電話。

盛野聽着手機裏的忙音，皺了一下眉頭，推門走出吸煙室。

“怎麽了嘛？”錢曉隆問。

“不知道，有容好像生氣了。”

錢曉隆眯起眼睛，說：“你這樣什麽都沒說就出差，她當然會生氣。”

“這樣嗎？我以為她們編輯室消息很暢通的。”

“她才是個編輯助理，怎麽可能什麽都知道啊。”

盛野板着臉，重新戴上墨鏡。

***

方有容坐在沙發上，看着手機屏幕發呆。

就這樣結束了嗎？一通電話就搞定了？會不會太簡單了一點兒？

她嘆了一口氣，然後放下手機，拿起收納箱走回卧室，将書架上她珍貴的收藏一股腦兒都倒了進去。

***

趙北辰沒有想到和方有容的第一次約會會來的這麽快，他以為以方有容的性格，可能會猶豫一點段時間才來找他。

“看來有人比我還着急。”

方有容抖了一下，撅了撅嘴，說：“我只是想要快點拉起你的手。”

他拉着她的手，十指交扣，然後輕輕吻了一口。

“所以現在你想要幹什麽？看電影還是去逛街？”

“都好。”方有容笑着說，這笑容是久違的燦爛。

方有容原本聲音就甜，撒起嬌來更是讓人心動。以前汪璐就說過，只要方有容一撒嬌，男孩子就對她沒辦法了。

對了，汪璐。

“你先等一下。”方有容說完便拿出手機，調出相機，手臂舉得遠遠的。

“你這是要幹什麽？”

“合照。”

她調整着鏡頭角度，想要把兩張臉都收進鏡頭裏，可惜她的手臂不夠長，怎麽調整兩個人的臉都沒有辦法同時出現在屏幕中。

趙北辰淺淺地笑了一下，然後伸手抽走了方有容的手機，說：“我來吧。”

他的胳膊比方有容地長了很多，舉得遠遠地，輕而易舉地就将兩個人的笑臉拍了下來。

他們臉貼着臉，趙北辰稍稍彎腰，那個角度就像是把她抱在懷裏。

方有容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麽笑了。她終于又有了戀愛的幸福感。

方有容珍惜地看着手機屏幕，趙北辰站在她身邊，伸着脖子，臉上一直帶着暧昧不清的笑容。

“再來一張。”趙北辰忽然拿出手機來，調了前置攝像頭要求再拍一張，然後在方有容還沒準備好的時候就咔嚓了一下。

“不行不行，我還沒準備好呢，表情一定醜爆了。”方有容伸手就要去搶手機，可惜力量和高度都比不過趙北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怎麽會，你怎樣都好看。”趙北辰嘴裏這樣說着，臉上卻已經是忍笑到快要飙淚的狀态。照片裏的方有容才剛剛擡眼看向鏡頭，表情很是無辜可愛。“我要把它設為手機壁紙，”他說，“這樣就能無時無刻見到你了。”

方有容刷的一下臉紅了，低着頭，小聲說：“那我也要把這張做屏保。”

設定完了，心思一動便傳上了微博，三秒鐘後，她收到了汪璐發來的私信：“恭喜啊，想清楚啦？”

“嗯。”她回複。

***

汪璐看着手機上的照片，臉上露出了媽媽似的微笑。男友任廣夏伸手繞到她身後的椅背上，将臉湊過來，問道：“看什麽這麽認真？”

汪璐把手機遞給任廣夏，說：“有容的新男友。”

“哦？”任廣夏接過手機看了一眼照片裏甜蜜的兩個人，笑了一下，“我們家有容有新男友啦？看上去一表人才的樣子啊。”

然後兩個人一起擡頭看向桌子的對面，正在專注地看菜單的葉子健，同時眯起了眼睛。

“看我幹嗎？”葉子健癟癟嘴問道。

“結果前男友還是這麽不靠譜。”汪璐說。

“說得對。”任廣夏補充道。

作者有話要說： 盛野OS：女人真麻煩，都不知道為什麽就生氣了。我才不要哄呢。等我出差回來，應該就氣消了吧？

然并卵，呵呵……

卡文厲害，需要緩一緩，讓我慢慢更……

☆、Chapter 21

看完電影又吃了晚飯，手牽手回家的路居然變得比以往短了很多。

明明是一樣的長短，可是今天覺得這時間過得快樂許多，好想就這樣牽着手一直走下去，永遠到不了盡頭。

夏夜漫漫，蚊蟲也開始出來活動了。路燈下，密密麻麻的小蟲子看着有些瘆人。

方有容從小皮膚嫩，而且特別招蚊子，才一會兒，胳膊上就被叮了個包，還是在胳膊肘這麽個不尴不尬的位置。

方有容抓了抓，還是不解癢。

趙北辰翻了一下背包，像是變魔術一樣翻出了一罐薄荷膏。方有容想要接過來，結果趙北辰卻牽起了她的胳膊，親手幫她抹在腫起來的紅包上，方有容頓時覺得清涼了不少。

“謝謝你。”她的心跳速度很快，這個感覺久違地令人振奮。

趙北辰但笑不語，繼續牽着她的手前進。

她的手就像是有魔力一樣，他只要一碰到，就會覺得精神大好。方有容的身上很香，她總是用淡淡的甜甜的香水，好聞極了。

夏天的N市是熱鬧的，這座傳統與現代化結合的很好的城市從來不缺文藝氣息。中心廣場上接連不斷的小型音樂會，周邊的傳統夜市，都是年輕人經常流連的地方。

周圍的電線杆上貼着非法廣告，那些比起牛皮癬來感覺正規了一百倍的彩色廣告卻跟牛皮癬一樣屢禁不止。

方有容被其中一張吸引，跑過去看，原來是下周末的演唱會廣告。

“哎，下周末中心廣場有嘉年華晚會哎，”她有些興奮地說，“居然有The Glamourous的演出！”

“你也聽他們的歌嘛？”趙北辰站在她背後，彎了腰正好将腦袋擱在她肩膀上，說話的時候臉貼的極近，害的方有容僵在原地，臉紅得跟蘋果一樣。

“我們下周末一起來看吧？”她說。

“好啊。”他眯着眼睛笑，那模樣真的越來越像方有容了。

他們兩終于用小碎步的速度慢慢地走到了方有容的公寓樓下，卻還是覺得不盡興。

門口的路燈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