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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盈盈把他望着,舒棣挺直脊背,本就清冷的聲音越發冰冷沒有一絲感情,“辭呈已經遞到禦前,兒子再不肖也不敢欺君,母親逼兒子至此,又何必事事往莫辭身上推,母親保重身子,兒子先行告退”。

舒莫辭被拉着一路出了榮安堂,舒棣才放開了手,緩了緩聲音,“你先去鄧府住一段日子,到時候我再去接你”。

舒莫辭默了默,“父親,母親忌日将至,莫辭想去白馬寺住一段時日,為母親祈福”。

“好,我派人安排,你去收拾些東西,午膳前就走”。

舒棣幾乎是落荒而逃,背影狼狽而落寞,頭頂是明媚的陽光,舒莫辭卻覺眼前茫茫白霧迷茫,父親的背影近在眼前卻模糊難辨,重生後,她多了前世的教訓,多了近二十年的閱歷,卻還是看不清與她血脈相連的父親,她不似前世懵懂,能看懂他的維護,可他為何又這般避自己如猛虎,從不肯對自己多說半句話……

044 苦修

更新時間2015-6-13 11:20:24 字數:1900

第二天舒莫辭在厚重的晨鐘聲中醒來,發現自己竟一夜無夢,自重生後她幾乎夜夜噩夢,不是夢見母親離她而去,就是夢見鐘氏面色猙獰要殺她,再不就是悅兒哭喊着在水中掙紮,舒莫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佛祖有靈,保佑着這片淨土,發了會呆簡單梳洗過,進了僧人做早課的大殿跪在最後面,虔誠閉上眼睛小聲跟着念誦,此時天色剛剛微明。

一個時辰後,早課結束,老老少少的僧人都似沒有看見跪在後面的舒莫辭,目不斜視依序退出,舒莫辭默不作聲跟着出了大殿,守在門外的纓絡松了口氣,“姑娘,沒事吧?”

舒莫辭看了她一眼,纓絡自知失言,不敢再說,默默跟着舒莫辭往住的地方走去。

舒棣跟白馬寺方丈交情不錯,白馬寺又不如般若寺有名,不時有女眷借住,在客院撥了位置最好的兩間房給舒莫辭主仆,舒棣派來保護舒莫辭的家丁則住在寺外。

舒莫辭此次來只帶了辛媽媽和纓絡兩人,另外還帶了個做粗活的婆子,辛媽媽本來想跟寺裏借個爐火單獨給舒莫辭做吃食,舒莫辭卻不肯,只說跟寺裏僧人一般飲食即可,辛媽媽無法,只得聽從,見舒莫辭回來,忙叫婆子去領了早飯來,不過是一碗清粥,半碟饅頭,舒莫辭也沒說什麽,吃了半碗粥一個饅頭就放下了,抄了一個時辰經書,又拿起針線。

一個上午很快過去,中午舒莫辭依舊是在寺裏用的齋飯,睡了一會起來抄經、做女紅,等暮鐘響起時又去佛堂與寺中僧人一起做晚課,晚課回來後簡單吃了點東西,在院子裏來回走幾圈,回去沐浴睡覺。

一連一個月,舒莫辭在寺中的生活規律而枯燥,辛媽媽本來以為她是有什麽事借祈福掩飾,不想她竟似真的只是來祈福,每日除了抄經就是做女紅,辛媽媽也日漸看出來,她這回繡的不再是平日的花啊草的,竟是《心經》!

更虔誠的人,辛媽媽也不是沒見過,可那都是修士、或是歷經人生苦難的長者,而舒莫辭才十三歲,每每看見她安靜抄着經書繡着經書的模樣,她總覺違和而心驚,她甚至開始暗暗埋怨舒棣竟這麽放心讓舒莫辭一個姑娘家在寺中一呆就是一個月,幸好幸好,這樣的日子馬上就要結束了,辛媽媽默默念着佛。

佛堂內剛做完早課的舒莫辭第一次叫住了方丈,恭聲道,“大師,明日是家母亡忌,弟子想請寺內大師替家母做一場法事,請大師允準”。

“阿彌陀佛!”方丈雙手合十,面色悲憫,“小施主孝心令貧僧方外之人亦心生敬佩,自然義不容辭”。

舒莫辭謝過,自回去準備法事之事不提。

第二天,白馬寺閉門謝客,在大雄寶殿內為俞氏做了整整一天的法事,舒莫辭在角落處跪着燒化這些日子所抄經書與繡的那部《心經》,默默祈禱着母親在天之靈安息。

傍晚法事結束後,舒莫辭親自謝過方丈與衆僧,捐出一千兩香火錢,方丈與衆僧謝過不提。

自重生後,舒莫辭堅持每天都在院子中轉幾圈,逼着自己多吃些東西,晚上再睡不着也會睡足了時辰才起來,因此身子比之前好了很多,今天跪了一天,除了膝蓋有些酸痛外其他倒沒有什麽不适,回來讓纓絡捏了一會又用熱水泡了兩刻鐘的腳,就好了許多,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出去轉轉。

雖是在寺中,舒莫辭也不會随意走動,只在自己借住的那個小院中一圈一圈的轉,纓絡提心吊膽的跟着她,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自家姑娘就因膝蓋酸痛摔個跟頭。

這些日子辛媽媽在旁邊看的心驚膽戰,但這種與世隔絕自娛自樂的生活才是舒莫辭熟悉并喜愛的,因此這一個月來舒莫辭的精神反倒好了不少,想着明天就要離開竟生出一股濃濃的不舍來,回去,她要面對的就是人心算計,世間險惡——

清涼的月色亮銀般灑在院落中的一叢叢開着米粒大小花朵的蘭花上,不知哪裏的烏鴉凄厲叫了一聲,纓絡渾身一抖,正要請舒莫辭回去,舒莫辭忽地幽幽一嘆,說了聲回去吧,轉身進了房間,纓絡趕緊跟上,雖然是在寺院中,她總覺得陰森森的,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坐着馬車往城內而去,舒莫辭靠着迎枕閉目養神,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猛地剎住,纓絡趕緊扶穩舒莫辭,車夫喊道,“姑娘,前面好像出了什麽事,道路堵住了,過不去了”。

“纓絡,你去看看”。

纓絡人小靈活,很快就擠到了前面,大約有一刻鐘的時間才又回來了,滿頭是汗道,“姑娘,是安陽侯世子夫人打死了世子的寵妾,一屍兩命,之後帶着婢仆想逃回娘家,結果被安陽侯世子帶人堵住了,就在前面,聽說安陽侯世子已經去請五城兵馬司的人了,應該很快就能過了”。

舒莫辭心中一動,“安陽侯世子夫人?是不是鎮國将軍府的七姑奶奶?”

辛媽媽點頭,“正是,世子夫人閨名叫做曲少微,正是鎮國将軍府的七姑娘,進門三年無所出,安陽侯世子才納了妾侍,只聽說世子夫人生性善妒,屢屢迫害那妾侍,不想現在竟弄出人命來了,還是一屍兩命,真是作孽”。

045 曲少微

更新時間2015-6-13 19:20:44 字數:2278

辛媽媽點頭,“正是,世子夫人閨名叫做曲少微,正是鎮國将軍府的七姑娘,進門三年無所出,安陽侯世子才納了妾侍,只聽說世子夫人生性善妒,屢屢迫害那妾侍,不想現在竟弄出人命來了,還是一屍兩命,真是作孽”。

舒莫辭冷笑,連辛媽媽這樣的宮中老人都認為是曲少微生性善妒害死夫君寵妾,何況不明實情的人?前世舒月淺最喜歡說這些閑事,也曾在自己耳邊唠叨過安陽侯世子怎的當街堵住曲少微将她罵的體無完膚,因着曲少微陪嫁的丫鬟婆子都會些手腳功夫,安陽侯世子請了五城兵馬司的人才将曲少微押回了安陽侯府,具體處置倒是沒傳出來,只聽說後來鎮國将軍帶兵圍了安陽侯府,丢了一紙和離書強行将曲少微帶了回去,鎮國将軍因此還被皇上狠狠斥責了一番,舒莫辭記得當初鬧出事的正是母親忌日的第二天,想不到竟被自己碰上了。

前世舒莫辭兩耳不聞窗外事,聽舒月淺說過也就忘了,真正記住這位鎮國将軍府的七姑奶奶卻是數年後南蠻來犯,鎮國将軍率大軍守衛邊疆,曲少微潛去邊境,化作平民女子混入南蠻,竟以一己之勇帶回了南蠻王的頭顱,大顯軍士氣大振,可謂是還未開打就已經勝了一半。

曲少微的英勇事跡傳回京都,世人在贊虎父無犬女的同時,當年的事又被扒拉出來,這樣的巾帼英雄自然不會是那等善妒惡毒的女子,曲少微當年如何被妾侍算計迫害,又如何激憤下怒殺小人的事傳的沸沸揚揚,連皇帝都下旨責罵當時已為安陽侯的安陽侯世子寵妾滅妻,将安陽侯世襲侯位降為伯爵,安陽侯府,不,安陽伯府一時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而此時,人人喊打的卻是“善妒惡毒”的曲少微——

舒莫辭前世最是佩服這位巾帼英雄,還曾寫過不少詩詞稱贊這位當代穆桂英,想了想果斷摘下發髻上素白的絹花,褪下腕上玉镯,“纓絡,将你的镯子拿給我”。

纓絡褪下镯子遞給舒莫辭,“姑娘,你——”

舒莫辭打量了一下自己,她去白馬寺是為母親祈福,又是寺廟中,一貫穿的素淡,今天穿的是一件藕荷色提花褙子,青色馬面裙,顏色布料都不打眼,發髻也只簡單挽了個單螺髻,只簡單簪了幾朵珠花,富貴人家的丫鬟穿的好的比比皆是,不會有人注意。

舒莫辭吩咐辛媽媽遠遠跟着,纓絡待在車上以防萬一,自己則悄無聲息沒入人群,确定沒人注意自己後才小步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喊,“讓讓,讓讓,我是安陽侯府的人,快讓讓!”

人群一聽是安陽侯府的人果然都讓開了一條道,舒莫辭很順利的到了對峙的兩搬人馬旁邊,遠遠就扯開嗓子喊道,“夫人,不用回将軍府了,大夫查出來了,武姨娘身下流出的血全是雞血,老夫人發了話,說武姨娘拿着一灘雞血混充安陽侯府子嗣,還敢侍寵挑釁夫人,是菩薩顯靈才讓她一跤摔的撞上了假山撞死了!”

衆人沒想到事情在呈膠着狀态後竟然爆了這麽大的猛料出來,頓時哄然,安陽侯世子肖聞益二十出頭,眉目英俊,倒是生了張好皮相,怒聲斥道,“大膽賤婢!武姨娘明明已懷有身孕三個半月,怎會是什麽雞血?”

舒莫辭是個溫柔安靜的性子,重生後也沒能改的了本性,剛剛裝瘋賣傻的大聲喊叫別扭至極,此時見負心渣男還敢如此正氣凜然,倒也不必再裝什麽,只恢複自己平日冷淡凜然不可犯的模樣,冷冷道,“世子若是不信,回府看看就是,若世子堅持認為那灘雞血是安陽侯府的子嗣,奴婢倒也不敢說世子說錯了”。

人群哄然大笑,肖聞益大怒,揮起馬鞭就朝舒莫辭抽來,眼看瘦弱年幼的舒莫辭躲不過這來勢洶洶的一鞭,一直沒動靜的馬車中一條血紅的長鞭靈蛇般卷出,纏住馬鞭,又狠狠一拉,肖聞益跌下馬去,若不是周圍侍從伶俐早跌了個大馬趴。

人群再度激動起來,鎮國将軍府果然名不虛傳啊,剛剛馬車裏出手的人就算不是七姑奶奶,也肯定是七姑奶奶的心腹丫鬟婆子,鎮國将軍府的老少爺們個個功夫了得,想不到連婦孺都不容小觑啊!

舒莫辭知道以曲少微的性子,根本不會讓自己挨打,因此在馬鞭襲來時不但沒躲,連神色都沒變,當然這在衆人看來又對鎮國将軍府更加敬佩,這不,連個小丫頭都能面對抽來的馬鞭而不變色,丫鬟尚且如此,更何況姑娘少爺們?

“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世子一貫自诩百年清貴世家出身,看不起我鎮國将軍府粗魯武夫,怎麽,這是惱羞成怒了?”

肖聞益雖沒有摔個大馬趴,但也是狼狽至極,此時舒莫辭又出言譏諷,氣的俊臉鐵青,“你是曲氏的丫鬟,卻敢對本世子如此不敬,誰給你的膽子?”

“奴婢不過是說了實話,說實話就是對世子不敬了,那世子冤枉夫人,甚至要為個妾和一灘雞血要治夫人的罪,又算什麽?奴婢倒是聽說武姨娘做了首詩叫什麽,千二百輕鸾,春衫瘦著寬。倚風行稍急,含雪語應寒。帶火遺金鬥,兼珠碎玉盤。河陽看花過,曾不問潘安!難道說世子貌比潘安,就不容奴婢說句實話了?就可以随意冤枉斥責夫人了?”

舒莫辭稚嫩冷清的模樣與吟出的風月之詩成鮮明對比,越發讓人印象深刻,人群再次嘩然,時下風氣蓄妾狎婢那都是風流美事,沒人會指責什麽,最多也就是會心一笑,可妾婢到底都是床-笫間的玩意兒,這般妾作詩調侃男人容貌的,雖有,但從沒有人拿到臺面上來說,安陽侯世子這算是大顯開國第一回了,也難怪人們驚訝。

舒莫辭心下冷笑,當年曲少微英名傳來,肖聞益這些破事自然都扒拉出來了,就算那雞血是假,只要這首詩傳出去,看他如何收場!

肖聞益也慌了,大聲斥道,“你在胡說什麽?什麽詩啊詞的,本世子從來沒聽說過!”

群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肖聞益這副明顯心虛的模樣立即引來一片噓聲。

“大丈夫敢作敢當!要不是武姨娘拿這首詩來諷刺夫人一不懂欣賞世子美貌,二不懂做那些風花雪月的詩詞與世子琴瑟和鳴,夫人又怎會怒極失手将武姨娘推上假山?”

046 妻妾

更新時間2015-6-13 21:20:43 字數:2399

“大丈夫敢作敢當!要不是武姨娘拿這首詩來諷刺夫人一不懂欣賞世子美貌,二不懂做那些風花雪月的詩詞與世子琴瑟和鳴,夫人又怎會怒極失手将武姨娘推上假山?”

真是猛料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人群再度嘩然,舒莫辭這番話可比那首詩剛猛多了,堂堂安陽侯世子竟如青樓妓子般被個妾侍玩賞美貌,世子夫人不肯同流合污,還得被個妾侍嘲諷,圍觀衆人全都忽閃着眼睛期待的看着舒莫辭,姑娘,不必顧忌,更不必客氣,把你主子的那些個八卦全部倒出來與我等分享吧!

肖聞益氣的面色發青,“一派胡言!”

“武姨娘說的時候,我就在夫人身邊伺候,親耳聽見的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奴婢青花對天發誓,如有一字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舒莫辭凜然不可犯的堅貞模樣讓本就信了個十分的人群又多信了兩分,有那好事的就在人群中喊道,“世子要是問心無愧也學這小丫頭發個誓就是了!”

舒莫辭得理不讓人,“這位大哥說的好,世子要是問心無愧,武姨娘真的沒做過那首詩,就請世子也發個誓,叫奴婢就算不得好死也死的明白!”

“你——”肖聞益教養良好出身高貴,何時跟這樣伶牙俐齒無所不用其極的人打過交道,氣的話都說不周全了。

舒莫辭冷哼,“世子嫌我們夫人出身鎮國将軍府言行粗魯,奴婢不懂什麽風采風流,卻也知道如世子這般敢做不敢當寵妾滅妻,我粗魯的鎮國将軍府挖地三尺也挖不出半個來!”

人群中不知是誰喝了聲采,頓時叫好聲一片,眼看再鬧下去就收不了場了,肖聞益身邊一個文士模樣的人朗聲開口,“姑娘這番話有失公允,京城誰不知道世子夫人入門三年無所出,世子從未有半字埋怨之語,當時老夫人要擡一房良妾進門,世子也因恐夫人心裏不好受,只肯納了個賣了身的賤妾,那賤妾當真如姑娘所說膽大包天欺上瞞下,世子在外又如何知曉,姑娘說什麽寵妾滅妻,世子卻是不敢當的”。

“身居富貴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毫筆落手心茫然,奴婢敢問,此詩是否出自世子之手?又是否暗諷夫人?又是否曾與武姨娘共同玩賞?”

鎮國将軍府曲氏出身河東,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肖聞益竟敢作詩譏諷正室夫人,還和妾侍共同取笑,這就不是寵妾滅妻的事了,是腦子不清楚的事了!人群再度嘩然,看向肖聞益的目光鄙夷而同情,話說安陽侯府能有今天不容易啊,不會毀在這個不着調的世子手上吧?

這時,鴨蛋青的車簾掀開,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婦人踏着車轅下了車,婦人濃眉大眼,雖一身素淡裝扮卻掩不了眉宇間天生的勃勃英氣,舒莫辭猜着應該就是曲少微了,與曲少徵倒是不大像,忙上前去扶,義憤填膺開口,“夫人,您替青花作證,青花可曾說了半句假話?”

曲少微剛剛就從車窗簾縫隙處看見了這位自稱是她丫鬟的“青花”,安慰拍了拍她的手,看向肖聞益的目光凜冽而殺氣卓然,肖聞益本能的感覺到危險,後退兩步,又猛地回神挺直脊背,正要說什麽,曲少微冷聲打斷他,“肖世子,成親四年,我曲少微對你,對肖家仁至義盡,之前是我曲家識人不明,使我誤入狼窩,我曲少微不敢怨天尤人,只是卻不屑再與你這般人品的畜生為伍,你若還有一分廉恥之心,就随我去衙門和離,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賤婦——”

“啪——”“

曲少微一個耳光打的又狠又響,打傻了肖聞益,也打傻了在場的人,舒莫辭冷聲喝彩,“打的好!聖人有言,君子口不出惡言,世子不聽聖人的話,這可不就遭現世報了?”

肖聞益惱羞成怒,“和離?你休想!你若是要休書,爺倒是可以賜你一封!”

“休書?世子難道你還想霸占我們姑娘的嫁妝?”

夫妻和離,妻子的嫁妝是要帶回娘家的,但若是被休,嫁妝就分文不能帶回了,人群噓聲一片,難道安陽侯府也只剩了個空架子,已經這麽對不住人家了,還要霸占人家嫁妝啊!

“嫁妝本姑奶奶就賞你了,省得日後納妾蓄婢還得跟老子老娘開口,丢天下男人的臉!只是這利息,本姑奶奶卻是要讨回來的!”

曲少微說着一擡腳,肖聞益轟然倒地,人們還沒反應過來,曲少微第二腳又到,舒莫辭靠近嘀咕了一句,曲少微頓了頓,下一腳方向就稍稍偏了些,肖聞益慘烈的嚎了起來,一直沉着臉的曲少微莫名的就浮起了一個笑來,又趕緊斂起,下一腳又到——

鎮國将軍曲通五十出頭,虎背熊腰滿臉的絡腮胡子,看着更像個土匪而不是将軍,此時沉默聽着曲少徵說着舒莫辭當街罵架的英姿,曲少微安靜跪在他面前,等曲少徵的話告一段落,才低聲告罪,“孫女不孝”。

曲通一拍桌子,“你是不孝!那混賬混賬成這個樣子,四年了,你都不跟你老子說?”

曲少微沉默,曲少徵眸色複雜看向她,“七姐姐,我知道你的顧忌,可就算你不願和祖父說,也該和我說,事到如今,我只想問一聲,你到底有沒有拿我們當家人?有沒有拿鎮國将軍府當家?”

被武姨娘挑釁,被婆母訓斥時,曲少微沒有哭,被肖聞益當街攔住百般侮辱時,曲少微也沒有哭,可曲少徵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讓她瞬間濕了眼眶,哽咽了一聲又低下頭去,曲通憤憤抱怨,“為什麽不跟老子說,要跟你說?”

曲少徵見一貫倔強堅韌的姐姐哭了,很有成就感的笑了,“成親這麽多年,七姐姐的功夫倒是沒放下,我派去打探的人回來說,那肖聞益廢了”。

曲少徵說着一拱手,七姐威武!

曲少微愣,“廢了?我沒用多大力氣”。

曲少徵尴尬了,“我說的廢,唔,說的是,肖聞益大約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子嗣了”。

曲少微一愣,随即笑了起來,笑的不可自已,笑的滿面珠淚,曲少徵不忍別過目光,曲通一拍桌子,“廢的好!以後看他家人再敢到我跟前說什麽無子!”

“将軍,安陽侯府來人了!”

曲少徵冷笑,“來人,扶七姐進去,祖父,我去見客就行”。

安陽侯府來的竟然是安陽侯和安陽侯夫人,安陽侯夫人一進門就哭喊道,“那賤婦呢?賠我兒子來!”

曲少徵閑閑接道,“賠夫人的兒子?七姐動手可是有分寸的,世子爺不過受了點輕傷,還不至于送命吧?”

安陽侯夫人噎住,安陽侯鐵青着臉,“她身為肖家婦,當街毒打夫君,鎮國将軍府這是要包庇她了?”

047 鎮國将軍府

更新時間2015-6-14 11:20:26 字數:2075

安陽侯鐵青着臉,“她身為肖家婦,當街毒打夫君,鎮國将軍府這是要包庇她了?”

“侯爺問的好,安陽侯府能包庇世子寵妾滅妻,我鎮國将軍府難道連個女兒都保不住?”

“讓鎮國将軍出來,此事還輪不到你個小輩說話!”

“天下之事都過不了一個理字,是晚輩長輩又有何幹系?侯爺也不必做出這副忍辱負重的模樣來,明日早朝,父親自會向皇上參上一本安陽侯世子寵妾滅妻,是非曲直,自有皇上公斷”。

安陽侯夫人尖聲開口,“到皇上面前我們也不怕,武姨娘懷的是我肖家的骨肉,你派個丫鬟滿嘴胡言就能颠倒是非說是什麽雞血了?”

曲少徵似笑非笑,“要晚輩說這事也好斷的很,只要皇上派個禦醫替世子探探脈,那賤妾懷的到底是什麽安陽侯府子嗣還是雞血自是一目了然!”

安陽侯夫婦這才知道曲少徵早已打探清楚,盯着他的目光越發狠毒,曲少徵挑釁回視,“侯爺、夫人,你們有這個時間在我鎮國将軍府鬧,倒不如好生查訪各地名醫,否則尊夫婦下半輩子的心思可就得花在提防世子被後來的填房侍妾戴綠帽子了”。

安陽侯夫婦頓時如鬥敗的公雞,面色灰敗的對視一眼,又惡狠狠丢下一句“不會就這麽算了,”落荒而逃,裏間曲少微走了出來,“果然還是九弟厲害,這樣的人我們将軍府也只有九弟能打發的了”。

曲少徵冷哼,“這次不整的安陽侯府家破人亡,我就不姓曲!”

曲少微搖頭笑笑,“算了,肖聞益也算是得了報應,沒必要不依不饒”。

曲少徵恨鐵不成鋼瞪了她一眼,“你這麽多年受的苦就這麽算了不成?”

曲少微不想和他争辯,轉移話題道,“那個不急,倒是有件事要拜托你,就是那個叫青花的小丫鬟,你替我打探打探她是什麽人?”

“她不是七姐姐的丫鬟?”

“她不認識她,我被肖聞益堵在街上半個時辰後,她突然冒了出來,又對我和肖聞益之間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她比我知道的更清楚,那兩首詩的事我就從來沒聽說過,後來她趁亂跑了,我雖然派了人盯着,可她人小靈活,當時人又多,我的人竟然盯丢了”。

曲少徵沉吟起來,曲少微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想多了,不由好笑一拍他腦門,“別多想了,不管那丫頭是誰的人,都不會有惡意,今天的事本是我理虧在先,若不是那丫頭,就算你們肯為我做主,我想出安陽侯府也不容易”。

“放心,這事我有分寸,你仔細跟我說說那丫頭長什麽樣子?”

“唔,很漂亮,十二三歲的樣子,手上戴着只銀镯子,”曲少微皺眉想着,當時她雖然仔細看過她,但要形容出來卻不大容易,“看着很有靈氣,一雙眼睛很有神,也很漂亮——”

曲少徵無力,“七姐,你要說一些有特色的,比如胎記什麽的,光說漂亮,眼睛大,這京城大眼睛的漂亮姑娘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到哪找去?”

“我這不是正在想嗎——”曲少微嗔怪看了曲少徵一眼,忽地頓住目光,“不說我想不起來,那丫頭的眼睛倒有些像你,都是杏核眼,漂亮,眼尾子也跟你一樣往上挑,只不過她的眼睛比你要大一些”。

曲少徵做一副八卦模樣湊近,“哎,不會是爹在外面落下的私生女,我曲家的小十吧?”

曲少微一巴掌拍開他,“小心大伯聽到你揍死你!”

姐弟倆對視一眼,笑做一團……

舒莫辭回府後先回了春晖閣洗了澡睡了一覺,才去榮安堂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這次倒是見了她,不鹹不淡的問了幾句她在寺中的情況,又道,“前些日子你母親回來了,上次的事不過是刁奴欺上瞞下,從中昧取好處,你母親因你受了委屈,将滿院子的人都打發了,也夠了,你萬不可再耍小孩子脾氣,一會去榮樂堂給她請個安,往後不準再雜七雜八的多想,更不許在你父親面前造謠生事”。

舒莫辭聽她三言兩語就将事情圓了過去,還給自己落了個“造謠生事”的罪名,反倒笑了起來,“老夫人訓誡莫辭不敢不聽,只是這造謠生事四字莫辭卻不敢當,刁奴欺主也是老夫人自個兒說的,莫辭卻不知道自己是造的哪個謠生的哪個事了,還望老夫人指點,莫辭日後也好謹言慎行”。

老夫人勉強慈和的臉色瞬時陰沉下去,伶牙俐齒,這若是媳婦,她都能用七出之條的“口舌”休了她!

林媽媽暗暗嘆氣,既然準備做和事佬,又何必占口舌上的便宜,關鍵理完全站在別人身邊,如今反被個晚輩說的啞口無言,老夫人睿智果斷,只是一遇上大姑娘的事就似完全變了個人,以前大姑娘溫順寡言還好,如今,這祖孫倆倒似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大姑娘在廟中祈福辛苦了,這就去給夫人請安,早些回去歇着吧”。

舒莫辭笑了笑,行禮告退。

榮樂堂還是那個榮樂堂,卻冷清衰敗了許多,一路走來都是陌生的面孔,看到她這個大姑娘不再是之前那些人暗藏不屑的恭敬,而是恭敬中略帶惶恐,此時正值日暮,殘陽如血灑在院落中的花木上,灑在這些仆婦身上,無端就帶了些不祥,舒莫辭端坐軟轎中冷冷看着,鐘竟一日不倒,老夫人都會維護鐘氏,她如今沒有能力将手伸到朝堂,伸到吏部推官身上,但總有一天,她會讓這榮樂堂,讓這榮樂堂中的人,一如前世的春晖閣與自己,不得善終!

軟轎行到最後一進屋子前停了下來,打簾子的小丫鬟高高打起簾子,舒莫辭剛踏進門便見鐘氏急急迎了過來,見了她就往下跪,哭道,“我可憐的孩子,是母親對不住你,讓你受委屈了!”

048 往事

更新時間2015-6-14 22:13:08 字數:1908

舒莫辭剛踏進門便見鐘氏急急迎了過來,見了她就往下跪,哭道,“我可憐的孩子,是母親對不住你,讓你受委屈了!”

舒莫辭裝作吓呆了的模樣,等她跪實了才無措去扶,“母親這是做什麽?折煞女兒了”。

鐘氏抹着淚還要往下跪,“都是母親沒用,約束不了下人,讓我的兒委屈成這樣,母親給你下跪請罪”。

舒莫辭每天堅持鍛煉,說不上孔武有力,也早非當年那個病病弱弱的大家閨秀,扶着鐘氏不讓她跪,卻做虛軟無力狀被鐘氏拖着一塊往下倒,死死壓在鐘氏身上,丫鬟婆子見兩人摔做一團忙都來扶,舒莫辭裝作痛哭無力好幾次被扶起一些又往下癱,狠狠壓了鐘氏好幾回才終于被丫鬟扶了起來。

鐘氏把不準她是不是故意的,就算她是故意的,她現在也只能忍着,卻不敢再惺惺作态要跪舒莫辭,拉着她坐下,垂淚道,“辭姐兒,母親對不住你良多,也不敢求你原諒,只希望你能給母親一個補償的機會”。

舒莫辭做天真無邪狀,“母親沒有對不住莫辭的地方,都是那些可惡的奴才,不過父親已經替莫辭發賣了他們,就算了,只是,只是——”

舒莫辭拿出帕子擦着眼淚,“只是母親可千萬別再喊着殺莫辭了,莫辭怕——”

鐘氏這次從鐘府帶回來一個姓孫的婆子和兩個大丫鬟香芹和香苗,三人本就在嘀咕當家主母屋裏的人怎麽會全部打發了,聽舒莫辭說是舒棣為她親自打發的已是一驚,又聽到鐘氏竟然要殺舒莫辭,面色都是一變,忙低下頭去。

鐘氏掃見幾人神色,心裏更是恨毒了舒莫辭,面孔扭曲了半天,才勉強維持住那副悲悲切切的模樣,“辭姐兒,這些年來母親對你比對涵姐兒、渺姐兒還要上心,這府上誰不知道,那天母親是被小人魇住了,才會神志不清,你可千萬別放在心裏”。

“魇住了?是被誰魇住了?人可抓住了?”

鐘氏怕她扯出更多,忙道,“人已經抓住了,不用你費心,七日後游國公夫人辦賞花宴,給你舅舅府上下了請帖,你舅舅想着穎姐兒她們都還小,沖撞了貴人反倒不好,因此将請帖送到了我這裏,那天你和涵姐兒一起去,缺什麽衣裳首飾,過來和我說,我給你置辦”。

少年驕陽般的笑容再次劃過眼前,舒莫辭心中一痛,竟沒了跟鐘氏周旋的心思,接過請帖,道了謝出了榮樂堂,鐘氏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也不過是個攀權富貴的,一聽說游國公的帖子就什麽都忘了,哥哥說的對,之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只要她沉得住氣,拿捏一個小姑娘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只要拿捏住了這死丫頭,侯爺自然不會再與她置氣……

漸至盛夏,傍晚的風也帶着暑氣,舒莫辭不耐煩再坐轎子,一路走回了春晖閣,出了一身的汗反倒将心中沒來由的郁悶煩躁發洩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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