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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鑿了狗洞,舒莫辭循着記憶,竟真的讓她找到了那個狗洞鑽出了菡萏院。纓絡對自家姑娘的怪異行為已經很淡定了,一言不發跟着鑽了出去,又穿過一片竹林,順着九曲回廊竟真的找到了守拙院。
游國公府的守拙院向來是世子所居,游昀之雖因腿疾無法承爵,但他成親時游國公還是将守拙院給他做了新房,游昀之不放心幼弟,便将游晗之也接到了守拙院,游昀之妻子夭亡後,游昀之便搬到了前院,只偶爾回來住住,今日宴客,又大多是各府相熟的公子,游昀之肯定會在守拙院招待。
守門的小厮只例行問了問,得知是俞國公府上的丫鬟前來尋俞荨,很是痛快的答應替舒莫辭将俞荨找過來。
俞荨和游昀之沒什麽交情,游國公府請來的人,他不大熟悉,他們談詩論道的,更是讓他膩味,正百無聊賴間忽地聽說家裏來了丫鬟尋他,頓時一個激靈,快速将自己最近的行為回想了一遍,發覺沒有什麽值得老頭子動鞭子的才稍稍松了口氣,随即就是不滿,兩個小丫鬟竟然敢讓自己去見她們!
“帶她們來見我!”
053 游昀之
更新時間2015-6-17 21:01:42 字數:2360
小厮去和舒莫辭說了,舒莫辭沒想到俞荨竟然會讓自己進去,但事已至此她也只有硬着頭皮去了。
舒莫辭二人垂頭斂目,與所有有規矩的丫鬟沒什麽不同,俞荨沒發覺什麽不對,曲少徵卻是一眼就認出了纓絡,雖然他還沒認出舒莫辭,但也不妨礙他拖着俞荨迎了過去,将二人領到偏僻處。
舒莫辭見曲少徵行事周到,稍稍松了口氣,擡頭笑了笑,“表哥,九哥”。
俞荨瞪大眼睛,曲少徵也有點驚訝,“舒妹妹?”
“莫辭此次來是有事拜托九哥,還望九哥務必幫莫辭一把”。
舒莫辭神色鄭重,曲少徵褪去了驚訝之色,“什麽事?”
“請九哥盡快提出與衆位公子寫詩詠荷,再寫出這首詩來,只說是一落魄秀才所做,偶爾被你瞧見了”。
舒莫辭不動聲色将袖在手中的紙條塞給曲少徵,曲少徵皺眉,“然後呢?”
“然後九哥自然就知道了,九哥大恩,莫辭日後必定相報”。
曲少徵挑眉,“那舒妹妹就等着報恩吧”。
舒莫辭抿唇一笑,“好,莫辭就等着報九哥的大恩”。
俞荨不高興了,“你找他不找我?”
“表哥會做詩?”
俞荨噎住,舒莫辭矮身福了福,“表哥記挂莫辭,莫辭記在心裏,只是莫辭諸多不得已,還望表哥體諒”。
俞荨正要說話,曲少徵打斷他,“舒妹妹,你在這不方便,快些回去,日後有機會再說”。
舒莫辭行了一禮匆匆走了,俞荨憤憤瞪了曲少徵一眼,話說那是我表妹,你湊什麽熱鬧!
曲少徵快速掃了一眼字條,眸中異色越來越深,俞荨也伸頭去看,曲少徵握起手,俞荨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曲少徵啪地打開折扇,笑吟吟往人多處走,“今兒是賞荷宴,竟是到現在一片荷葉也沒瞧見,否則臨風賞荷賦詩豈不是美事一樁?”
游國公府二房長子游晟之笑道,“荷花又不是沒見過,曲解元既起了詩性,吟誦一首就是,我們附耳恭聽”。
“這賦詩卻是人多才好,不如我們以一炷香為限做詠荷詩一首,請游二爺做個判決”。
主座位置的青年端坐于輪椅上,相貌清俊,氣質清雅沉靜,他眸色極黑,不笑的時候便顯得淩厲,明明是一雙淺嗔微笑總關情的桃花眼兒,卻沉寂如千年古潭,越發讓他顯得沉穩淩厲,只眼底深處若有似無淡淡的憂郁如點點星芒化入其中,沖淡了這份淩厲,讓他整個人都清潤柔和下來,雖然是盛夏,他膝上卻還搭着一塊薄薄的毯子,正是游國公的嫡長子游昀之。
游昀之示意侍從取來一塊硯臺,“前些日子皇上賜下來一對端硯,父親送了我一塊,現在拿來做個彩頭倒是便宜”。
上好的端硯可遇而不可求,又是皇上賜下來的東西,衆人倒都有些心動了,游昀之示意侍從燃上香,“諸位,請”。
俞荨平日最煩各種大宴小宴上動不動就賦詩作畫,此時卻興致勃勃的看着曲少徵,曲少徵沉思半晌方動筆寫了起來:
頌荷
曲沼芙蓉映竹嘉,綠紅相倚擁雲霞。生來不得東風力,終作薰風第一花。
俞荨看不大懂,只覺得這首詩口氣不小,竟敢說什麽第一花,還真不像他家表妹那樣嬌嬌弱弱的小人兒寫的,不想曲少徵又緊接着寫道:
嘆荷
刺莖澹蕩碧,花片參差紅。吳歌秋水冷,湘廟夜雲空。濃豔香露裏,美人清鏡中。南樓未歸容,一夕練塘東。
俞荨被曲少徵花啊美人的寫的頭暈,索性掉頭盯着香看,一見香燃盡就嚷道,“一炷香時間到了,快來比比誰寫的最好”。
書童将各位公子寫的詩詞拿到一旁謄抄到幹淨的宣紙上又送了過來,衆人便都圍着看了起來。
貴族公子也不是個個都會寫詩的,也大多有自知之明的像俞荨般在一旁觀戰,敢提筆的一般都有點水準,詩稿大多不錯,衆人卻一致同意當以曲少徵所寫頌荷為最佳,讓書童取來原稿一看,這才知道是曲少徵所寫,且還不止寫了一首,游昀之笑道,“曲解元果然高才,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做兩首詩,且還有一首拔得頭籌,昔日曹子建七步成詩也不過如此了”。
“曲某慚愧,這首詩不是曲某所做,這首嘆荷才是”。
衆人忙追問,曲少徵嘆道,“這首詩原是我偶然聽到一個落第秀才所吟,今日要做詠荷詩,想來想去竟是怎麽也比不上這一首,也沒了心思,随意做了一首,倒是這首《頌荷》如斯佳作,實不該埋沒,因此充入文稿中,還望各位見諒才是”。
衆人聽了原委,皆都感嘆起來,一時各說紛纭。
那邊舒莫辭又順着狗洞鑽回了菡萏院,走着走着卻突然發現不對勁,忙拉住纓絡,躲入附近的假山,小心翼翼往上爬,纓絡動了動唇,又咽了下去,這時候她該做的是警惕四周動靜,聰慧沉穩的纓絡小姑娘突然就有了種小姐放火她把風的詭異感覺。
舒莫辭爬上假山順着那奇怪的聲音來源處看去,果然見兩個婆子用一支竹篙戳着水裏的人,舒莫辭看不清水中人的樣子,只隐隐約約看出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子,穿着華貴,今天做客的夫人沒有帶小少爺的,那應該就只有游國公府的少爺,年紀不大的那就只有游晗之和游映之了,舒莫辭的心幾乎跳出了胸腔,雖然只有一半的可能,雖然後來游晗之好端端的活到了二十四歲,但她不能冒這個險——
那兩個婆子人高馬大,她不能輕舉妄動,舒莫辭狠狠吐了幾口濁氣,小心爬下假山,低聲對纓絡說了幾句,纓絡很聰明,當即大聲道,“姐姐,快,我看到二爺和俞五爺往這邊來了!”
“真的!”
“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姐姐,我給你瞧瞧妝容妥不妥當,只要二爺看中了姐姐,姐姐日後可就富貴了!”
“呀,我的衣服有些髒了”。
“沒事,那裏僻靜,我扶姐姐去整理一下,一定要讓二爺驚豔才行!”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那兩個婆子的方向走,那兩個婆子慌張對視一眼,如果是兩個小丫頭倒不礙事,可二爺和俞五爺!
一個婆子又狠狠按了按手中的竹篙,見水中的孩童不再掙紮,慢慢往下沉去,默默祈禱着不會被那兩個妄圖攀龍附鳳的丫頭發現,拉着另一個婆子落荒而逃。
“姑娘,她們跑了”。
“你看着四周!”舒莫辭一邊跑一邊脫身上纓絡的衣服,飛速鑽入水中。
纓絡目瞪口呆,半晌才慢慢捂住張大的嘴,默默扭過臉,好吧,她決定,以後不管姑娘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她都裝作沒看見!
二爺上場,撒花~~~~
054 溫漱流
更新時間2015-6-19 9:04:58 字數:2534
溫家十三郎上場,繼續撒花~~~~
荷花池中舒莫辭深吸了一口氣,猛地鑽入水中,半晌才又鑽出來,喘了口氣後又沉入水中,如是幾次後才終于摸着了人,使足了力氣才将那孩子帶出了水面,幸虧那孩子已經沒了意識,否則死死纏住她,她絕對救不了他,還得搭上她自己。
悅兒!
在看清孩子臉的一瞬,本就脫力的舒莫辭大驚大喜下竟眼前一黑松開了手,只那片刻孩子又慢慢往下沉去,前世臨終的絕望與恨意再次彌漫全身,舒莫辭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與速度,竟伸手抓住了他,緊緊抱住,奮力往岸邊游去。
纓絡忙跑到池邊幫着将那孩子拖上來,舒莫辭掙紮着上了岸緊緊将那孩子擁在懷裏,狠命按着他的肚子,“悅兒,悅兒,你醒醒,悅兒……”
纓絡從未見過這樣的舒莫辭,一向冷清自持的文昌侯府大姑娘動作急切近乎瘋狂,低喊聲絕望而悲切,更是全身濕透,頭發上衣服上水珠不時往下滴,滴到那位叫悅兒的小少爺身上,滴到地上,漸漸在他們身邊彙成一汪水泊,她就那樣抱着那位小少爺坐在水泊中,明麗的臉是浸過冷水後的慘白,略有些浮腫,毫無血色的雙唇更是不自覺的顫抖着,讓她整個人像是從水底爬出來的水鬼,頭頂烈日灼灼,纓絡卻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下意識退了一步,又恍然回神,姑娘再狼狽也是她的主子,她怎麽能有這種想法!
纓絡輕輕退開一些,警惕注意着四周的情況,默默求着佛祖保佑。
終于,那孩子咳了一聲,嘔出一口又一口的水來,舒莫辭急切撫着他的後背,神經質的念叨着,“好了好了,不難受了,吐出來就好,不難受了……”
“——娘——”
孩子無意識的呢喃了一聲,舒莫辭手一抖,狠狠将他擁入懷中,痛哭失聲,“悅兒,是娘,娘在這,娘在這兒——”
“娘——”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舒莫辭眼中冒出,又很快與水漬混在一起,流下臉頰,悅兒,她的悅兒,回來了——
“姑娘!”纓絡見那孩子活了過來,忙退到舒莫辭身邊,“姑娘,小少爺快醒了,姑娘快想想法子!”
“想法子想法子——”
纓絡一咬牙,狠狠掐了舒莫辭一把,“姑娘,這個樣子被人看到了,姑娘的閨譽就沒了!”
舒莫辭被她掐的一驚,頓時清醒過來,眼前一切也漸漸清晰,懷中孩子俊俏的小臉蛋逐漸與記憶中悅兒粉妝玉琢的臉分別開來,記憶中悅兒也是這樣一張俊俏的小臉蛋,誰見了都會說這孩子長大了必定是個美男子,可悅兒要胖一些,下巴也尖一些,笑起來會有兩個深深的酒窩,這不是她的悅兒,是——游晗之——
守拙院中,衆人正紛紛感嘆着那落第秀才高才,木屐敲擊長廊的咚咚聲響起,由遠及近舒緩優雅,仿若一曲醇厚的古曲,讓人抑制不住的期待來人該是如何風儀。
不一會一把清雅慵懶的聲音響起,“好熱鬧”。
來人大約二十三四的年紀,狹長的雙眸眼角斜飛,随意悠然的斂着似有似無的笑,天質自然儀态高雅,他只随随便便往那一站,便讓人仿若看到天山之頂的雪,藍空之下的雲,高潔不可攀,如果說游昀之是一潭古井,沉靜幽深,那他就是山間流泉,肆意而悠然,讓人忍不住伸手去抓,卻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從指間流走,正是溫家十三郎溫漱流——
屋中衆人均都起身行禮,溫漱流走到游昀之身邊敲了敲他肩膀,而後伸手作揖,“各位,有禮,在說什麽?”
他明明是到別人家做客,卻比在自家後花園中還随意自在,穿着一雙木屐就來了,裝束也極簡單,身上一件佩飾都沒有,連烏黑的長發也只用一根布帶松松束起。
曲少徵撇撇嘴,分明是邋遢嚣張,那些人卻偏偏追捧着說什麽魏晉之風名士風流,眼睛全部長到狗身上去了!
一個年輕公子搶着解說了起來,溫漱流笑道,“想不到一個落第秀才也能有如此詩才抱負,我大顯果然人才遍地”。
溫漱流話音剛落,便有小厮進來恭聲禀告道,“二爺,菡萏院中小姐們也都做了詩,夫人請二爺并各位爺做個評判,取個樂子”。
游昀之點頭,那小厮恭敬将手中托盤奉上,行禮告退,不防袖中滑出一張字來,慌的忙俯身去撿,有眼尖的卻已看清,“那是梅花篆?”
梅花篆是指在篆字的基礎上,利用不同的光線、距離、方位、色彩、水墨等筆法,将花鑲嵌字中,将篆字與梅花巧妙地融為一體,巧奪天工,遒勁而淡雅,正所謂“遠看為花,近看為字,花中有字,字裏藏花,花字相融”。
從漢代始,梅花篆便漸漸興盛起來,只唐太宗即位後,在長安出現了“梅花大盜”鬧京都的事件,皇宮中的玉玺被盜,現場留書梅花三朵。案件始終懸而未決,皇帝大怒之下,将全國所有能寫梅花篆字的藝人一律緝拿斬殺,家中凡藏有梅花篆字的人為免招殺身之禍,也紛紛舉火焚之,梅花篆幾欲滅絕,後來本朝仁宗愛好書法,遍尋天下才終于得了幾本梅花篆珍本,卻是深藏宮中,無人有緣得見。
那小厮忙将字收入袖中,賠笑道,“這是小姐們寫的稿子,卻是不方便讓各位爺看的”。
“梅花篆體早已失傳多年,只聽說宮裏還藏了些珍本,不想竟在這裏看到了,怎麽也要看一看,諸位說是不是?”
失傳多年的梅花篆體現世,誰不想瞧一瞧,連溫漱流都目露好奇之色,游昀之開口道,“那便拿來瞧一瞧,只是各位言辭卻要小心些,莫要壞了人家小姐聲譽”。
衆人自是一連串保證,那小厮只好将那張梅花篆拿了出來,果然雅致美麗,遠遠看着如梅花朵朵飄于潔白的宣紙上,近看那字雖呈梅花之狀,卻也能認出是一個個篆體字,衆人啧啧稱奇,便有人一字一字念道,“曲沼芙蓉映竹嘉,綠紅相倚擁雲霞。生來不得東風力,終作薰風第一花”。
聽到最後“第一花”三字後,剛剛交口稱贊的喧鬧場面仿佛被凍住了般倏地安靜下來,那來報信的小厮慌張下忙開口道,“剛剛夫人吩咐了這梅花篆太讨巧,反倒會讓人忽略了那位小姐的詩才,這,這——”
不知是誰問道,“這真的是小姐們寫的?”
那小厮擦了擦不知從何處起的汗,“是是,夫人還說那位小姐好心胸呢!”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曲少徵身上,曲少徵刷地打開折扇,“阿荨,你要替我作證,我中意的姑娘今兒可沒來”。
那小厮不知曲少徵怎麽說出了這番話,額上的汗越來越多,他只是收錢替人辦事,就這麽一件小事,這些爺們這都是怎麽了?
游昀之淡淡開口,“去跟夫人說,我們評出成果後會送過去”。
那小厮如蒙大赦,趕緊行禮退下,曲少徵搖着扇子笑的溫文無害,“幸虧曲某沒貪圖才名,說那首詩是自己寫的,否則不是要被人誤會跟菡萏院中的哪位小姐心有靈犀,非得平白多出一位新娘子不成”。
“那位小姐想必展露的是梅花篆字,而不是詩才”。
曲少徵似笑非笑,“游二爺倒是憐香惜玉”。
俞荨忽地“啊”了一聲,“我記得姑姑的嫁妝裏就有一本太後娘娘添妝的梅花篆珍本——”
055 現世報
更新時間2015-6-20 11:02:37 字數:2626
曲少徵似笑非笑,“游二爺倒是憐香惜玉”。
俞荨忽地“啊”了一聲,“我記得姑姑的嫁妝裏就有一本太後娘娘添妝的梅花篆珍本——”
曲少徵動作一頓,“此話當真?”
俞荨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是我記錯了,姑姑出嫁時我還不會說話,哪裏記得她的嫁妝裏有什麽?”
曲少徵恨鐵不成鋼,“做賊心虛什麽樣知道嗎?就是你這樣的!”
“表妹不會做那樣的事!”
“我也不信舒妹妹會做那樣的事!”曲少徵刷地合上折扇,“今兒就算是為了舒妹妹的清名,這事也非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游二爺不會介意吧?”
游昀之笑笑,“既如此,來人,去禀告夫人,魁首我們已經評出來了,就是那首《頌荷》,我備了彩頭,請夫人告知那位小姐身份”。
傳話的人很快回來,鐘秉聽說是舒家三姑娘,脫口叫道,“不可能!”
曲少徵反唇相譏,“不可能?你那個表妹可是已經接了游國公夫人的賞了呢!”
鐘秉急的滿臉通紅,“不可能,這件事肯定有誤會!”
“好,我們就去菡萏院好生瞧瞧到底是什麽誤會!”
“去就去!舒表妹端莊聰慧,絕不會做出抄襲的事來!”
“二爺,舒府大姑娘落水,夫人請您過去瞧瞧”。
俞荨跳了起來,一把搡住那小厮的領子,“你說誰落水?”
“是舒府大姑娘,”游國公府的下人訓練有素,那小厮被俞荨搡住了領子也沒慌,“俞五爺不必擔心,舒姑娘已經被丫鬟救了上來,夫人請大夫去看了,只受了些驚吓,沒有大礙”。
游昀之朝衆人一抱拳,“大哥,你在這裏招待各位,我去瞧瞧”。
游晟之點頭,“二弟放心”。
俞荨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少徵,你陪我一起”。
溫漱流雙手扶上游昀之輪椅椅背,入鬓長眉挑起,“走吧”。
去跟那位舒大姑娘攀個交情,才好搭線借梅花篆的珍本瞧上一瞧啊!
游昀之等人被引進了菡萏院客房西廂,此時前來看望舒莫辭的夫人小姐已經散了,只剩了游國公夫人崔氏和游晚之,以及向氏和舒月涵,因着有外男,舒月涵避進了內室,幾人見禮畢,俞荨見一眼沒掃見舒月涵,氣勢洶洶開口,“舒三呢?是不是她害表妹落水的?”
曲少徵默默為俞荨點了個贊,這家夥莽莽撞撞的,關鍵的時候卻總能說到點子上,不愧是他曲九的最佳搭檔啊!
崔氏一愣,向氏肅容,“女兒家的名聲何等珍貴,俞五爺慎言”。
“她知道珍貴就別那麽不要臉的事,先是盜竊他人詩詞,現在又害的表妹落水,她最好別讓我碰到!”
曲少徵默默為舒月涵點了根蠟,那位舒三姑娘為避嫌,現在肯定在內室陪伴落水的舒莫辭,俞五爺您只要進去探望您表妹,肯定一眼就能看到!
果然,俞荨說着就往裏走,一面走一面喊着表妹,舒莫辭已穿戴整齊跟舒月涵對面坐着,瞥了舒月涵一眼站了起來,迎了兩步就見俞荨繞過了花牆進了內室,忙矮身行禮,“表哥”。
俞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無恙,忽地變臉,狠狠一腳朝舒月涵踹去,舒月涵從小金尊玉貴養着,哪裏避得開俞荨來勢洶洶的一腳,慘呼一聲摔翻在地,跟在俞荨身後的向氏一把推開俞荨,驚呼出聲,“涵姐兒!”
舒月涵劇痛下爬都爬不起來,眼裏早包了淚,卻強忍着不哭出來,俞荨冷哼,“這一腳是要你記住什麽人不能惹,再敢對表妹不敬,我要了你的命!”
向氏示意丫鬟扶着舒月涵靠上床,面色鐵青,“俞五爺口口聲聲說着是涵姐兒害了辭姐兒,證據呢?就算是到京兆尹府上,也得要人證物證俱在,莫不成俞五爺紅口白牙就能定了人的罪不成?”
“盜用他人詩詞的小人什麽事做不出來?”
“什麽盜用他人詩詞?跟我們涵姐兒何關?”
此時曲少徵早已借着擔心之名走了進來,聞言将那張梅花篆扔到鐘氏臉上,“那就要問問夫人的外甥女了,這首詩分明是我聽一個落第秀才所吟,游二爺、溫公子都知道,怎麽就成了夫人的外甥女做的了?”
鐘氏下意識朝舒月涵看去,舒月涵此時又痛又慌,哪裏說的出話來,幸好還沒失了分寸,只做一副楚楚含泣之狀,好讓人覺得是咄咄逼人的俞荨、曲少徵委屈冤枉她。
俞荨冷哼一聲,“做詩找人代筆就算了,這梅花篆的孤本全天下只有皇宮中和我姑姑手中有,舒三小姐怎麽又會了?”
舒莫辭忽地大聲道,“表哥,梅花篆的孤本是我借給三妹妹臨摹的”。
俞荨火氣騰騰往上燒,“你還要為她掩飾!那麽珍貴的東西,又是太後娘娘給姑姑的添妝,你能随便借給別人!”
舒莫辭似是被俞荨吓到了,淚珠在眼眶裏直打轉,聲音也帶了哽咽,“表哥,是真的,真的是我借給三妹妹的”。
俞荨正要再說,蘅蕪忽地啊了一聲,“三姑娘,你——”
屋中幾人齊刷刷朝舒月涵看去,卻見舒月涵剛剛還光潔無暇的臉蛋上竟不知何時起了一片細細密密的紅點,遍布了她下半張臉,還在以可見的速度往脖子上蔓延,舒莫辭倒抽一口冷氣,連連往後退,一連聲的念着佛,“菩薩息怒菩薩息怒,不過是些身外之物,三妹妹喜歡,信女真的不在乎的,菩薩息怒菩薩息怒……”
曲少徵冷哼,“人說現世報現世報,我還不信,如今方知舉頭三尺有神明,做了虧心事肯定是有報應的!”
被崔氏約束着留在外屋的游晚之聽着動靜哪裏還能忍得住,趁着崔氏不注意溜了進去,一見之下吓的連聲尖叫撞撞跌跌往回跑,“母親,母親,菩薩顯靈,毀了舒三姑娘容貌!”
舒月涵只覺得臉上癢的難受,但還有外人在只能忍着,聽游晚之說自己毀了容哪還忍得住,尖聲叫道,“鏡子,我要鏡子,鏡子!”
俞荨扯着舒莫辭就往外走,曲少徵朝崔氏一禮,“剛剛向氏說阿荨紅口白牙誣賴舒三姑娘,如今雖菩薩顯靈,但還請夫人費心查一查向氏或是舒三姑娘身邊的人有沒有離開過,又做了什麽”。
崔氏聽又是毀容又是顯靈的,雖不大信,卻也滲的慌,點頭道,“舒大姑娘是在國公府落的水,此事國公府自會給舒府一個交待”。
舒莫辭忙開口道,“夫人,我還有個婢女不知去了何處,還請夫人替我找一找”。
崔氏不動聲色打量了她一眼,“舒大姑娘稍等,人在我國公府定然不會丢了,來人,請舒大姑娘去東廂休息”。
舒莫辭道謝,又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內屋舒月涵尖聲叫了起來,崔氏也待不下去了,“來人,請大夫,好生照料着”。
崔氏說着緩了緩語氣,“二爺既然來了就去給各位夫人請個安吧?俞五爺、曲九爺和十三爺不妨一起”。
曲少徵掃了游昀之一眼,他與游昀之并不相熟,只久聞這位游國公的嫡長子溫和內斂喜好書畫,真正喜好書畫的文人決不能容忍盜用詩詞的行為,剛剛發現舒月涵有可能盜用他人詩詞時,他卻沒有多餘的情緒,梅花篆出現時,他也沒有表現出格外的興趣,可見這位游國公的嫡長子城府極深喜怒不行于色,可他剛從裏間出來就發覺游昀之雖力圖鎮定,眉眼間卻還是流露出一絲焦躁來,這裏,還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056 游晗之
更新時間2015-6-21 11:01:51 字數:1966
游小八踩着風火輪上場,賣萌求收藏(* ̄3)(ε ̄*)麽麽噠
給衆位夫人見過禮後,游昀之又将俞荨幾人帶回了守拙院,不一會便借更衣進了內院,剛進內室便聽見啪地一聲脆響,接着就是稚嫩憤怒的聲音,“我不吃!我要去找娘!”
“晗之!”
“二哥!”游晗之繞過屏風沖了過來,穿着月白的中衣,連鞋子都沒穿,“二哥,我看到娘了,他們把娘藏起來了!”
游昀之深吸一口氣,“晗之,不要胡鬧”。
游晗之的乳娘齊媽媽拿着鞋子跟了上來,“八爺,穿上鞋子”。
游晗之在游昀之眼神的威壓下,草草套上鞋子,不甘重複,“二哥,真的,我見到娘了,是娘救我的,我還聽到娘叫我悅兒——”游晗之說到這苦惱揉揉頭發,“二哥,是不是娘太久沒見我,都忘記我的名字了?”
游昀之吐了口濁氣,平靜看向游晗之,“晗之,你要我說多少遍,娘死了,葬在東郊游家祖墳,她不會再活過來,更不會回府救你”。
“我不信!娘回來了,我聽到她叫我悅兒了!我聽到了——”
“娘不會叫錯你的名字,不是娘救的你,是個丫鬟偶然見到,救了你”。
“我不信——”
游昀之厲聲打斷他,“你不信也得信,我的腿廢了,娘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她的兒子不會是連她的死都不能接受的懦夫!”
游晗之呆了呆,喃喃開口,“我真的聽見了,娘還讓我不要怕——”
游昀之丢下一句好好想想,出了內室,游楓白淨的包子臉皺成一團,到底沒敢說什麽八爺還小,不要太嚴厲,“二爺,當時是舒大姑娘那個叫纓絡的丫鬟找到了奴才,又引着奴才進了菡萏院的假山旁,八爺就躺在假山洞裏,那丫鬟引我去了後就走了,據聞夫人正在滿府尋她”。
游昀之嗯了一聲,游楓愁眉苦臉,“二爺,這事不對,如果說是那丫鬟救的八爺,她衣服頭發卻沒什麽不妥,否則也無法不引人懷疑的找到奴才,落水的是舒府大姑娘,按理說應該是舒府大姑娘下水救的八爺,為保閨譽推到了丫鬟身上,可舒大姑娘是侯府千金,又怎麽會游水,還敢下水救人?”
“害晗之的人找到沒有?”
“動手的兩個婆子在我們找到前就被人滅了口,其他還得慢慢查訪,奴才檢查了八爺的傷勢,應是那兩個婆子恐節外生枝,雖迷暈了八爺又将八爺投入水中,卻還是用長杆一類的東西将八爺往水中按——”
游楓說到這已是雙目血紅,喘了口氣方道,“那兩個婆子辦事穩妥,地方又偏僻,就算是舒大姑娘誤打誤撞看見了,那兩個婆子想的多半是殺人滅口,而不是丢下八爺逃走,讓舒大姑娘有機會救回八爺,舒大姑娘和那纓絡都不過十二三歲,是怎麽驚走那兩個人高馬大的婆子的?奴才覺得還是仔細問問舒大姑娘,或許她知道些什麽,能幫我們盡快找到對八爺下手的人”。
游昀之眸色暗沉,“此事不必急,等晗之傷愈,讓他親自上門道謝就是,晗之還小,倒也不必避諱什麽男女之嫌,在文昌侯府也不易打草驚蛇”。
“二爺說的是,奴才查明,那纓絡一路在府中遇到了不少人,甚至還遇到了常跟着二爺的安平,她卻只找了奴才,而且一個文昌侯府的丫鬟能在府上穿梭自如,還能找到外院的止戈院找到奴才,肯定有內情,還得再查一查”。
游昀之點頭,“此事一定要查探清楚,只舒府大姑娘畢竟救了晗之,不可失了禮數”。
“奴才明白”。
“晗之,身邊再多加些人手,再發生今天的事,讓他們全部提頭來見!”
“是,二爺放心”。
傍晚,客人都走了後,崔氏帶着游映之到守拙院看游晗之,游晗之難得安靜的睡着,游昀之無聲行了一禮,崔氏上前仔細打量了一番游晗之,舒了口氣,示意游昀之出去說話。
游映之今年四歲,說話卻還不太清楚,呀呀的叫着二哥,游昀之神色柔和了一些,“映哥兒今兒精神不錯”。
“他身子弱就是愛鬧騰,今兒纏的我差點不能待客,倒是怠慢了各位夫人和小姐”。
游昀之沒有接話,崔氏端起茶抿了一口,“今兒來的小姐,你有沒有看上的,國公爺吩咐了,不論家世,總是要你中意才好”。
游昀之淡淡說了兩個字沒有,崔氏咳了咳,也覺得有些尴尬,她只比游昀之只大一歲,他卻要叫她母親,要她操心他的婚事,“今天的事你心裏要有數,雖說是舒府的丫鬟救了晗哥兒,但舒三姑娘盜用他人詩詞、甚至貪謀先文昌侯夫人的嫁妝,欺辱嫡姐,卻是不争的事實,舒府姑娘的教養想必不佳,改日讓管家攜禮上門答謝就罷,過多的來往卻是不必的”。
“救命之恩,晗之定然得親自道謝,否則何以立身?”
崔氏一愣,“今日的情形你也見了,文昌侯府還不知道是怎麽個污濁模樣,與這樣的人家來往——”
“晗之的事,我自有分寸”。
崔氏默了默,“既如此,我先回去了,讓人好生照顧着晗哥兒”。
“母親慢走”。
崔氏看了游昀之一眼,他還是平日那般溫和淡雅的模樣,分明是不良于行的廢人,渾身上下卻有着不容人忽視的威勢,那是錦繡堆裏久居人上養出來的威勢,崔家雖號稱詩禮大家,卻養不出這樣氣勢的兒郎,崔氏眸光微閃,牽着游映之慢慢往外走去。
057 挖坑
更新時間2015-6-21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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