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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昀之雖是游國公嫡長子,但一來他身有殘疾不能承爵,二來又是續娶,且有風言風語傳說游昀之原配是被他的殘腿吓死的,真正的大家嫡女是萬不會下嫁的,因此今天去的大多都是四五品官員妻女,以及一些沒落貴族,宴會還沒散,舒月涵夥同文昌侯續弦謀奪原配財物,并盜用他人詩詞,還處心積慮害得文昌侯原配所留孤女落水,以致菩薩顯靈毀了她容貌的事就沸沸揚揚傳了開來。
老夫人根本沒準舒月涵進文昌侯府的門,直接将她送去了城外紫金山的落霞庵思過,送舒月涵姐妹回來的向氏聽了什麽話都沒說,直接回了鐘府,鐘氏聽說昏死了過去,好容易悠悠醒轉便見屋中一燈如豆,昏黃的燈光下舒莫辭臉上的笑容詭異而陰森,鐘氏吓的尖聲叫了起來,擁着被子連連後退,砰地撞上了床柱,卻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只越發的驚恐。
舒莫辭臉上笑容加深,“母親何必怕成這樣,老夫人只罰了三妹妹去庵子裏思過,可沒要她做姑子,更沒要她的命,山裏水土養人,等三妹妹回來想必會更加水靈,想找個如意郎君更是易如反掌,當然,就是不知道三妹妹有沒有那個命出庵子了”。
“來——來人!”
鐘氏凄厲的叫聲在榮樂堂上空回旋,重重的腳步聲響起,接着就是春苗急切的聲音,“夫人,您沒事吧?”
鐘氏驚恐下嘴唇蠕動着,卻發不出聲音來,舒莫辭不緊不慢開口,“沒事,母親做了個噩夢,母親病重,我這個做女兒自然要親身侍疾,你們都下去吧”。
春苗看了看鐘氏,咬唇低下頭,應了聲是退了出去。
“你,你——”
“母親何必這麽驚訝,當初春晖閣中真正将我這個大小姐放在眼裏的又有幾個,現在只不過是輪到母親了”。
鐘氏尖叫着朝舒莫辭撲去,舒莫辭避開,鐘氏半個身子都撲到了床下,舒莫辭的聲音平淡響起,“母親,您先歇着吧,女兒會常來看你的,三妹妹在庵子裏,女兒也會派人去照顧的,母親且放心”。
春苗等人等舒莫辭走了才敢進裏屋,見鐘氏半個身子撲在床下,喉嚨裏發出“嗬嗬”的響痰聲,都吓了一跳,忙七手八腳的将鐘氏扶上了床,拍着她的後背,鐘氏喉中濃痰才咳了出來,反手就将春苗一巴掌甩的撲倒在地,“賤人!”
春苗不敢呼痛,爬起來砰砰的磕着頭,“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鐘氏怨毒的目光又落到孫婆子和香芹身上,兩人驚的忙跪下磕頭,鐘氏卻似沒了力氣,倒回床上盯着頭頂雪青色的帷幔發呆,三人對視一眼,不敢擅自起來,趴在地上就那麽跪着……
舒月涵在游國公府惹出的事第二天才傳到了舒棣耳中,舒棣默然良久,忽地狠狠一拳捶上書案,茗硯一個激靈,低聲道,“侯爺,老夫人已将三姑娘送到落霞庵清修,大夫人聽了消息就卧床不起了”。
所以,他什麽都不能做了!少年時,他辜負了母親的希望沒能振興文昌侯府,成親後他無能,讓樂容離他而去,如今,他竟連女兒也護不住了!怪不得樂容會離開他,怪不得,是他太沒用,沒用——
“侯爺?”
“——去請大姑娘過來”。
舒莫辭已在春晖閣轉了幾圈沐浴過,在抄佛經了,聽了纓絡的話眉頭皺了起來,“有沒有說什麽事?”
“來傳話的是侯爺身邊的心硯,只說今兒早上侯爺聽說了昨天三姑娘的事後,就說要見姑娘”。
舒莫辭神色冷了下來,難道他是要跟自己問罪不成?
纓絡只覺昨天一天比她之前活的十四年都要驚險,此時又再提起,便帶了幾分懼怕,“姑娘,要不讓辛媽媽陪姑娘去吧?”
舒莫辭點頭,纓絡又道,“姑娘要不要換了衣裳,再喚蘅蕪姐姐來給姑娘梳頭?”
“不必,母親病了,我這個做女兒的,穿的素淡些才是本分”。
那首《頌荷》自然是舒莫辭挖下的坑就等着舒月涵往下跳,雖說舒月涵不用那首詩,也能憑一手梅花篆豔驚當場,可一來那首詩不俗,二來她詩中所有的字都是母親留下來的梅花篆珍本上而來,舒月涵畢竟年紀小,能模仿個形似來已是極致,要自己動手寫出珍本上沒有的字卻絕不可能,這麽一來她就只能按着珍本上的來寫,也不過是運氣好得了珍本模仿的幾分像罷了,而能用梅花篆将自己做的詩寫出來,那就絕對不止模仿了,她賭舒月涵受不了這個誘惑!
本來,昨天她只準備讓她在梅花篆上吃個虧,那首詩卻是留的後手,不想曲少徵和俞荨竟也去了,這樣的機會她自然不會錯過,果然一舉将舒月涵送去了落霞庵,舒月渺那句“娘和三姐姐都說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做正室夫人,”還日夜回響在耳邊,她視為親姐妹的人,為了另一個妹妹做填房,就能慫恿她殺了自己,這樣的“好姐妹”,她自然要好生報答!
“女兒拜見父親”。
舒棣踉跄回頭,“莫辭——”
舒莫辭盈盈起身,“不知父親傳喚女兒何事?”
舒棣咽了口口水,“莫辭,我是想問你,問你跟長孫先生學的怎麽樣了?”
舒莫辭擡頭,果然見舒棣一臉緊張,更加疑惑,“學的怎麽樣?長孫先生學識淵博,莫辭受益良多”。
“是這樣,”舒棣別過目光,稍稍鎮定了些,“長孫先生跟我說,你博聞強識悟性亦高,行文大氣不輸男兒,他近日來總覺得沒有什麽可教予你——”
舒莫辭變色,“先生不想再教我了?”
“是長孫先生覺得你不必再跟着他學,”舒棣急忙反駁,又吐了口氣,仿佛是怕舒莫辭打斷般極快地說道,“你母親當年畫藝絕佳,後來得了梅花篆珍本,更是日夜與我一起鑽研探讨,倒也頗有些心得,不知你可願意學?”
058 觊觎
更新時間2015-6-22 21:01:52 字數:2792
“你母親當年畫藝絕佳,後來得了梅花篆珍本,更是日夜與我一起鑽研探讨,倒也頗有些心得,不知你可願意學?”
舒莫辭沒想到會聽到這番話,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舒棣似是怕她反對,又急急加道,“當年你母親懷你時說,你如果是個哥兒,打也打得你學會了寫梅花篆,如果是個姐兒,就随你的意,你想學什麽不想學什麽都好,你如果不想學,我不會逼你”。
舒莫辭無端就覺得鼻頭酸澀,垂頭輕聲問道,“娘真的說過?”
“我發誓!”
“我發誓!”三個字被舒棣說的又快又急,生怕舒莫辭不信他的樣子,辛媽媽不由擡頭打量了他一眼,舒莫辭卻沒有注意到,“快到月末了,下月開始,我每隔一天來跟父親學”。
“我去春晖閣教你,天熱”。
舒莫辭福身應下,舒棣松了口氣,又恢複了平日淡然的模樣,“你們先下去”。
待得人都退出去後,舒棣試探開口,“還記不記得白馬寺的那個程姓進士?”
舒莫辭一凜,前世她根本沒去白馬寺,父親也沒安排她見程正則,她記得是在新科進士打馬游街後不久,父親就将她叫進了外書房,跟她說了這門婚事的好處,又保證日後會提拔程正則的前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沒有反對的道理,事實證明當時父親說的話也大多實現了,婚後程正則一直對她溫柔體貼,官職步步高升,原本奚落看不起她的人慢慢都豔羨起她的好運。
這一世,應是各種事故層出不窮,才讓父親一時沒有時間處理這件事,才會拖到現在,而她竟也因種種原因忘了這件事!
“莫辭,那程進士自幼刻苦好學自律甚嚴,更難得的是聰敏上進,定然不會久居人下,是上佳夫婿之選,再者他家境不好,自然會多多依仗岳家之勢,日後定會善待于你——”
“我不想嫁!”
舒棣愣了愣,耐心勸道,“他家世欠缺了些,但這未必不是個優點——”
舒莫辭再次打斷他,“我絕不會嫁個寒門子弟,讓三妹妹和九妹妹笑話我!”
舒棣正要再勸,舒莫辭一字一頓開口,“父親,我說了,我絕不會嫁個寒門子弟,父親如果非要逼我,我就和三妹妹一起去落霞庵清修去!”
舒棣心中一痛,她這是不信任自己,以為自己會随意給她找個人家将她發嫁了,所以才會這麽激烈的反對這門親事,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手段來威脅自己妥協——
舒棣深吸了口氣,“既如此就算了,你還小,也不必急着議婚,我會留心着”。
舒莫辭也意識到自己語氣激烈了,但一想到還要嫁給那個衣冠禽獸,她就渾身發冷,這一輩子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嫁給他,哪怕死!
“父親如果沒事,女兒先告退了”。
“嗯,你先回去吧,過後我會将你母親的手稿送到春晖閣,你先看看”。
七月流火,厚厚的門簾後卻清涼如秋,流蘇重重喘了口氣,纓絡嚴厲一眼看了過去,流蘇嘻嘻一笑,走到舒莫辭身邊的冰山邊将滿是汗珠的臉貼了過去,“姑娘,二太太送冰來了,奴婢讓請到抱夏了”。
舒莫辭放下筆,流蘇湊過去看了一眼,羨慕道,“姑娘畫的字可真好看!”
舒莫辭失笑,“你就在這裏涼一會,無聊就跟蘅蕪打雙陸玩”。
“謝姑娘!”流蘇歡歡喜喜應下,“蘅蕪姐姐,雙陸棋子在哪兒?”
舒莫辭小心翼翼收拾好桌上書紙,這才出了洛川樓進了抱夏,不一會楊氏便帶着舒月滢到了,幾人見禮畢,楊氏笑吟吟道,“正打算要來瞧瞧你,正好你打發人來說冰不夠用,一塊給你送過來”。
舒莫辭忙起身行禮,“還勞煩二嬸親自跑一趟,真是對不住”。
楊氏按住,“你這孩子,這麽客氣做什麽?你母親病了,我這個做嬸子的自然要多看顧着你一些,快坐下,我們好生說說話”。
“莫辭知道府裏的冰都是有定例的,只莫辭實在懼熱,已經勞煩二嬸了,不敢再叫二嬸破例,稍後辛媽媽自會将買冰的錢送到二嬸那邊”。
楊氏笑嗔,“你是我們文昌侯府的大姑娘,想用些冰難道還要自己掏銀子不成?這話可千萬別再說了,否則人家就要指着我的鼻子罵我這個做嬸子的苛待你了”。
舒莫辭連稱不敢,楊氏又說了幾句便道,“聽他們說這些日子侯爺在教辭姐兒什麽梅花篆,是不是真的?”
舒莫辭點頭,楊氏臉上的笑便又濃了幾分,“那些個詩啊字的,我這個粗人不懂,只滢姐兒聽了羨慕,也想跟着學學沾沾書卷氣,滢姐兒面皮薄不敢開口,我免不得腆了一張老臉來求求辭姐兒了”。
楊氏說着舒月滢便起身盈盈一福,“求大姐姐成全”。
舒莫辭也不去扶,只淡淡道,“父親說這是母親留下來的,莫辭不敢輕易教人,還望二嬸和五妹妹恕罪”。
楊氏沒想到舒莫辭這麽幹脆的就拒絕了,臉上的笑幾乎挂不住,“辭姐兒,都是一家人,只要你應了,二嬸一定重重謝你”。
“母親遺物,恕莫辭不敢擅專,五妹妹快起來吧,此事姐姐實在無能為力,妹妹的簪花小楷練的已有幾分火候,丢下實在可惜,若是不嫌棄倒是可以到春晖閣來,我們一起探讨”。
舒月滢肅容開口,“大姐姐,伯父是大姐姐的父親,更是侯府的掌家人,我也是侯府子女,伯父能教大姐姐就該教我,否則傳出去伯父藏私,丢的是侯府的臉”。
舒莫辭看着自己這個從來都一本正經夫子相的堂妹突然就有些想笑,要學人家的珍藏,卻擺出這副大義凜然的無私形狀來,她倒是不知道自己這個堂妹還有這樣的本事!
“五妹妹愛怎麽說都好,母親遺物,我卻是不敢就這麽教給侯府子女的,在這裏先給妹妹賠罪了”。
舒莫辭嘴裏說着賠罪,卻動都沒動,舒月滢自然看得出她是在敷衍自己,一貫板正的臉浮出幾分怒氣來,“大姐姐,孔聖人有言,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大姐姐這般自私,欲天下只有大姐姐一人會書梅花篆,難道不怕辱沒讀書人的清名?”
孔子是說自己斷絕了四種心,一無臆測心,二無期必心,三無固執心,四無自我心,可她舒月滢算什麽,觊觎他人之物還咄咄逼人,拿孔聖人的要求來要求別人,怎麽不想想自己!
舒莫辭怒極反笑,“孔聖人也曾說過欲而不貪,五妹妹貪圖他人之物時,怎麽就沒想到聖人教訓?”
“那是侯府之物——”
“別說那梅花篆是我娘遺物,與侯府沒有幹系,就算是侯府之物又與五妹妹何幹?除了五妹妹出嫁時,侯府必須要為五妹妹備的兩千兩銀子嫁妝,這侯府中什麽也不是五妹妹的!”
舒月滢氣極下連掉書袋都忘了,“你不也是?你發嫁也不過是兩千兩銀子的事!”
若是前世,話說到這個份上,舒莫辭肯定沒勇氣也沒那個面皮繼續說下去,可現在,她不再是那個心軟面嫩的舒莫辭!除非她自己願意,否則誰也別想從她這占到半分便宜!
“可惜我舒莫辭有個好娘親,留給我的嫁妝裏正好有梅花篆的孤本,五妹妹若是不服氣,讓二嬸去搜尋就是”。
舒月滢一跺腳,哭着跑了,楊氏忙吩咐人去追,勉強笑道,“滢姐兒不懂事,辭姐兒別見怪才是”。
“只要五妹妹不觊觎莫辭亡母遺物,莫辭又怎會見怪?”
楊氏臉上的笑僵住,勉強說了幾句客套話,匆匆走了,纓絡憤然,“五姑娘真是太過分了!搶人家東西倒是她有理了!”
舒莫辭冷笑,是啊,不是再走這一遭,她還不知道這侯府不要臉的這麽多!
“五姑娘也沒沾的便宜去,姑娘您別氣了”。
舒莫辭看看天色,太陽已然西落,暑氣卻還蒸騰着大地,“差兩個婆子帶上冰,去看看小八”。
059 湘妃竹
更新時間2015-6-23 21:28:57 字數:2150
若谷院外,紫姨娘站在樹蔭下,身後丫鬟不停的幫她打着扇,她卻還是熱的滿臉是汗,汗漬染花了脂粉,看起來很是狼狽,她的神色卻平靜而寧和,微微帶着絲笑意,期盼卻又寵溺的眺首望着院內,雖然院內除了一排筆直的胡楊樹什麽也看不到。
舒莫辭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本就冷淡的神色更加淡漠了幾分,對紫姨娘遙遙請安只微微點了點頭,便進了若谷院,纓絡低聲問了守門的小厮幾句,輕聲道,“姑娘,紫姨娘自掌了長房內院之事後便時不時來給八爺送些東西,八爺不肯見她,連她的東西也不接,紫姨娘也不惱,還是時時到若谷院來”。
舒莫辭默了默,“以後多注意些小八這邊的動靜,有什麽事都來跟我說一聲”。
纓絡應了下來,那邊舒月池得了消息,迎了出來,恭恭敬敬叫了聲大姐姐,舒莫辭淡淡應了一聲,進了書房查看了一番他的學業進度,示意纓絡等都退下去方開口道,“紫姨娘來瞧你,你不見她?”
舒莫辭的聲音一如既往略帶冷漠的淡然,舒月池把不準她的态度,應了聲是,舒莫辭默然看向他,舒月池咬牙開口,“大姐姐,我不想見她”。
“她是你生身之母,你為何不想見她?”
不過幾個月的工夫,舒月池身高竄了一大截,看着已有一個九歲孩子的模樣,只瘦了些,聞言便有些委屈的抿緊了唇,舒莫辭淡淡開口,“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就算她之前待你不好,你這般對她就是不孝,傳出去別人的吐沫都能淹死你,名聲毀了,你還有什麽前途可言?”
舒月池呆了呆,“我——”
“你不小了,遇事要仔細思量,人生立世,不求榮華富貴,不需攀權附勢,只求立身端正無愧于心,就算受他人譏諷嘲笑,自己也無有可羞愧之處”。
舒月池默默記誦一遍,凜然受教,舒莫辭見他真的聽進去了,揚聲吩咐道,“将紫姨娘請到花廳”。
纓絡應了一聲,舒莫辭默了默又開口道,“只立身端正無愧于心卻不意味着任人算計,紫姨娘時常如今天這般堵在若谷院門口,就是要你看在母子情分上屈服,這般定然會給你帶來涼薄不顧親情的名分,倒是不知她想到了沒有?”
舒月池臉白了白,他知道她是想要他看在母子情分上忘記過往,卻沒想到——
“或者,她根本就是想要他人看到,讓你迫于父親或是其他人的壓力不得不善待于她!”舒莫辭話中涼意森森,親情?在這些人眼裏又算的了什麽?鐘氏母女如斯,紫姨娘又如斯,她們想到的永遠是算計,要別人在她們的算計中屈服!
“小八,無論紫姨娘心意如何,你都不可讓人拿住你的話柄,這件事現在也許算不了什麽,也許哪一天就會成為別人傷害你的利器”。
不久的将來,多災多難的舒月池就會領教舒莫辭這句話的厲害,而此時年僅九歲的早熟少年鮮見的慌了,“大姐姐——”
“有過能改善莫大焉,往後不管怎樣,你待紫姨娘,至少面上不能讓人瞧出不妥來”。
舒月池垂頭應了聲是,舒莫辭起身,“我先回去了,你去見紫姨娘”。
游國公府守拙院中,游昀之正仔細盤問跟游晗之前去文昌侯府的齊媽媽,“舒大姑娘沒見你們?”
“是,老奴遵二爺的囑咐,說是前幾日八爺避開家人獨自外出,買東西忘了帶錢,是纓絡姑娘解的圍,八爺特意上門致謝,舒家大姑娘傳話說舉手之勞,讓八爺不必放在心上,原本是連纓絡姑娘也不讓見的,是八爺見機鬧了起來,舒大姑娘才遣了纓絡姑娘出來給八爺磕頭”。
游昀之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紙條,“除了這張紙條,她還說了什麽?”
“纓絡姑娘說,她們姑娘心善,施恩不圖報,若是國公府一直記在心上,倒是讓她們姑娘不安”。
這是在讓自己不要去打擾她了——
齊媽媽見他沒有再問的,無聲退了出去,游楓實在是好奇,咳了咳道,“二爺,舒大姑娘寫了什麽?”
“那兩個婆子的相貌年紀和服飾,另外還有她們用的竹篙長度、質地”。
游楓又咳了咳,竹篙什麽的,真的不必了吧?
“她說那竹篙大約三丈來長,兩指粗細,是上好的湘妃竹,且一看就是新竹,這樣的竹篙應當是鎖在庫房,以備主子寫請柬時偶爾用到竹簡時不致忙亂”。
大顯正是太平盛世,時下風雅之氣大勝,光是請柬便有許多不同的花樣,用材更是千奇百怪,竹以其寧折不彎的君子之稱很受歡迎,湘妃竹雨水不易浸蝕,輕便,拉力強,極适宜做成竹簡,且産量小,大多産于湖南湘水流域,時下貴族人家更是以使用湘妃竹的竹簡為豪,這樣的竹篙自然不是每個人都能拿到的,游楓感覺眼前有什麽極快的閃過,還沒看清是什麽,便聽游昀之淡淡道,“去查哪個庫房有這種湘妃竹”。
“是!那舒大姑娘——”
“不必再理會,他日她若是有求于國公府,幫她一把就是”。
游楓恭聲應下去了,游楓剛出門,游晗之便跳了進來,一疊聲的喊,“二哥,你事情說完了吧?”
游昀之看到他這副跳脫模樣就頭痛,“什麽事?”
“二哥,救我的根本不是那個丫鬟,我記得她的聲音,根本不是那個丫鬟!”
游晗之已不再固執救自己的是他死去的娘親,游昀之以為他已經将事情放下了,不想他竟還惦記着,面色微冷,“晗之,你落水的事不同尋常,不管真正救你的是誰,你要感謝的就是那個丫鬟”。
“那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救了我!”
“你若不想那個救你的人被你拖累,就什麽都別問”。
游晗之蔫了,嘟囔了一句,“反正我記得她的聲音,下次遇到我肯定能認出來,”沒精打采的走了。
游昀之看着他蔫巴巴的背影,眼角餘光又掃到自己殘廢的右腿,若不是,若不是——
“啪——”
輪椅扶手應聲而斷,剛交待完事回來的游楓吓了一跳,“二爺,八爺又說什麽了?”氣成這樣?
“沒事,命游九好生看着他,多操練着些,不必心疼他”。
游楓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是,奴才這就去辦”。
060 崔明生
更新時間2015-6-24 21:03:14 字數:2092
轉眼到了七夕,舒莫辭讓人去跟楊氏說了一聲,一大清早就帶着舒月池出了文昌侯府,七夕燈會,整個京城萬人空巷,熱鬧的卻是晚上,白天反倒比平日略嫌冷清,舒莫辭命車夫一直将車趕到周叢出診的醫館才停了下來。
舒莫辭戴着椎帽,掌櫃一眼認出了舒月池,忙将二人引進雅間,又奉命将周叢帶了進來,這段日子周叢不定時的進府為舒月池施針,如今舒月池身後的餘毒已然拔除幹淨,舒莫辭示意辛媽媽遞給周叢兩百兩銀票,“這是約定的二百兩,周大夫請查點清楚”。
這二百兩卻不似上一次是整張一百兩的銀票,而是十兩的小面額銀票,周叢知道這是舒莫辭細心體諒百兩的銀票拿出去太招人耳目,收入袖中深深一揖,“姑娘的為人,在下自是信得過”。
“所謂良禽擇木而栖,我準備開一間醫館,想請周大夫做大掌櫃,不知周大夫有無興趣?”
周叢呆住,大掌櫃,以他的資歷,至少還有十年才會有人聘他做醫館的大掌櫃,如今——
“周大夫不必懷疑我的誠意,我自幼身子不好,早就想開個醫館積德行善,因此打算将醫館開在榆錢胡同,不指望能掙多少錢,只求能讓所有的貧苦人家都能看病吃藥,當然周大夫的薪酬,我絕不會虧待”。
每個有良心的大夫心中都有一個救傷濟世的夢,然乍一聽到這樣的話,周叢第一反應卻是不信,是的,不信,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小姐,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如何有這樣的心,有這樣的心又如何有能力建成這樣一個醫館?
“此事不急于一時,周大夫可以好生考慮,考慮好了讓周媽媽遞個信給我”。
舒莫辭說着站了起來,果然就聽到外面喧鬧起來,辛媽媽出了雅間,不一會回來道,“姑娘,是個秀才,娘子快斷氣了,請醫館的大夫醫治,大夫因那秀才沒有銀子付診金,不肯出手”。
周叢忙解釋道,“那崔秀才帶着娘子已經來過好幾次了,本來不是什麽大病,可需要珍貴的藥材調養着,崔秀才買不起,病越拖越重,我們開醫館的,診病不收錢倒也無妨,可卻從來沒有白送藥材的道理,實在不是我們見死不救的”。
“那秀才為人如何”。
“這個在下倒是有幾分了解,崔秀才今年舉家來京考舉,不想不但落了第,家中娘子還生了病,就拖了下來,家中還有個六歲的孩子,也是可憐,只是那秀才為人卻是極溫和的,也很熱心,鄰裏都交口稱贊的”。
舒莫辭笑了笑,這周叢果然如上一世般是個爛好人,她掐着今天來,醫館的事只是順便,主要卻是沖着外面那秀才來的,那秀才崔明生出身山東崔氏,與游國公填房崔氏乃是同宗,只不過崔氏是嫡系,他卻是家世中落的旁支,生活窮困平日沒少受族人欺壓,倒也算得上斯文有禮,可卻遠不像周叢所說溫和熱心,是個愛憎分明睚眦必報的性子。
前世,他被醫館所拒,其妻病死後甚至沒錢安葬,是程正則替他出了安葬費。三年後的科舉,他一舉進了二甲,憑着自身的能力手腕很快闖出了一片天地,只因程正則數兩銀子的恩德,一直盡力扶持于他,程正則前世有那樣的成就,崔明生功不可沒,而這家醫館卻因将他拒之門外,遭到了他無情的報複,周叢差點被他害的雙目失明,若不是陰差陽錯躲過一劫,後來也沒有這位神醫名震天下的一天,而曾經欺壓過他的山東崔氏更是被他明裏暗裏為難打擊,這樣一個人,舒莫辭怎麽也不會錯過。
“他娘子治病需要多少銀子?”
“若是一開始,二十兩足矣,但拖到如今,恐怕至少要五十兩”。
山東崔氏子弟,連二十兩的救命錢都拿不出來,怪不得那崔明生日後無所不用其極的打壓本家了。
舒莫辭示意辛媽媽取出五十兩遞給周叢,“莫辭深閨女子多有不便,此事就當是周大夫伸手相助,其他就不必多提了”。
周叢猶豫了片刻,爽快一抱拳,“既如此,那在下就替崔秀才多謝小姐了”。
舒莫辭朝他點頭致意,目不斜視的出了醫館,倒是舒月池好奇,偷偷看了幾眼,馬車行了一段時間後,車夫忽地死命勒住了馬大聲吆喝,馬車戛然止住,舒莫辭沒防備下差點摔了下去,幸好辛媽媽扶住了,舒莫辭轉頭見舒月池靈活抓住了馬車,也沒出事才稍稍松了口氣,就聽見馬車外一道清朗的聲音道,“在下崔明生,多謝小姐、公子救命之恩,他日如有機會崔某定赴湯蹈火以報小姐、公子大恩”。
舒莫辭嘴角化開一抹了然的笑,低低吩咐了幾句,纓絡應着下了馬車,好奇道,“這位先生怎麽就找到了我家小姐?”
“那醫館處處都是如在下一般窮困潦倒之人,那大夫亦不是富裕之家,根本不可能一下拿出五十兩救人,除了剛剛離去的小姐和公子,在下想不出其他人”。
纓絡了然點頭,“原來是這樣,我們小姐說救人一命積的是自己的陰德,不必說什麽相報,先生快回去看你家娘子吧”。
“小姐高義,施恩不圖報,但崔某卻不能忘恩,如今崔某身無旁物,無從報答,只待來日了,”崔明生說着深深一揖,往旁邊退了幾步。
纓絡亦是深深一福,轉身上了馬車,車夫揚鞭,馬車又辘辘行了起來,纓絡贊嘆道,“小姐,那個秀才倒是個懂禮的”。
“身處逆境,不卑微不折節,知恩而望報,此人日後自有前途”。
小丫鬟似懂非懂的噢了一聲,崔明生握緊拳頭,身處逆境而不卑微不折節,只有老天知道他撐的多苦,如果他真的有一天能如她所說的“自有前途,”他一定不會忘了今日她援手之恩,更不會忘了她一言之恩……
061 七夕
更新時間2015-6-25 21:02:22 字數:2044
分色坊取自“亂分春色到人家”一詩,因質量高數量少包裝精美價格高昂而深受長安貴族階層歡迎,據說宮裏的娘娘都喜歡用分色坊的胭脂。
舒莫辭到分色坊時時辰還早,分色坊剛開張不久,店裏沒什麽人,小二見了幾人殷勤迎了上來,“裏面請,不知姑娘要看什麽樣的胭脂?”
吳掌櫃一巴掌拍了過去,“是東家姑娘,還不快磕頭!”
小二呆住,舒莫辭屈膝行了半禮,“一直想來看看,今兒終于尋到機會了,吳掌櫃精神不錯”。
吳掌櫃躬身作了一揖,笑容滿面,“姑娘裏面請,快,奉茶!”
舒莫辭讓舒月池給吳掌櫃見了禮,又寒暄了幾句,吳掌櫃便道,“姑娘,老奴這些日子四處打探,找到了些門路,想開個醫館想來是不難的,只是榆錢胡同那裏想要掙錢不大容易,不如重新選個好的地段?”
“這倒不必,我開醫館本也不是為掙錢,”她只不過是想不引人注意的将周叢納入麾下,“醫館的大掌櫃我已經找好了,其他還要勞煩吳掌櫃多多費心”。
吳掌櫃連連謙遜,又道,“姑娘要找的人,老奴已經找到了,姑娘要不要親自看看?”
舒莫辭點頭,吳掌櫃行禮退了出去,大約一刻鐘後帶着一溜五個二十出頭的少年進來道,“姑娘看看,不合心意,老奴再去尋”。
舒莫辭仔細看了半晌,見那五個少年均是沉穩有禮,點頭贊賞,“吳掌櫃眼光好,這些都是極好的,我正缺人用,以後掌櫃見了好的還要多幫我留意一些”。
吳掌櫃應下,舒莫辭點了最小的那個,“可識字?”
“識字,還會些算盤”。
吳掌櫃轉頭瞪了那少年一眼,舒莫辭笑了,“你日後就跟着八爺,替八爺管理院子”。
這種替未成年的少爺管理院子的管事,日後最少也是個二管事,就像林山,那少年沒想到舒莫辭随口就點了自己管院子,一時有點呆,吳掌櫃連忙反對,“他年紀小性子還有些不穩,姑娘還是另選一個”。
那少年反應過來,“我性子怎麽不穩了?”
“吳掌櫃就不必謙虛了,其他四人暫時便交給掌櫃調教,放在醫館裏,只今日我去看燈會還望掌櫃遣他們幾人暗中跟随,”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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