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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你算的很準,一出手就要他一輩子翻身不得,我想你唯一沒算到的就是我會去學堂接你下學吧?”

舒月池喃喃叫了聲大姐姐,卻沒有發出聲音,舒莫辭神色淡然,“那孩子欺辱你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卻一直忍着沒露了半點風聲,卻不知是我哪一點沒做到,連這樣的事你都不肯跟我說?”

舒月池垂着的手驀地收緊,手中荷包精致的刺繡蹭着他的手心,有些癢,那微微的癢似乎一直癢進了他心裏,讓他難受,也讓他不知所措。

“我說過我會拿你當親弟看待,可你卻沒有拿我當親姐看待——”

舒月池張惶擡頭打斷她的話,“大姐姐,我沒有——”

舒莫辭轉眸靜靜看向他,“小八,這次如果不是我正好在,封住了他人的嘴,無論原因怎樣,過程怎樣,結果都是文昌侯府嫡系的少爺殘害旁支的族兄,你一輩子的名聲就毀了,你的名聲毀了,我的名聲又怎麽能好?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是每個舒家子弟剛啓蒙時就學的一句話,你有沒有放到心上過?”

舒月池死死咬着牙關,不讓淚水流出來,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他明明已經算好了一切,別人要怪也只會怪那個不知死活的人,怎麽會連累到大姐姐?

舒莫辭起身緩緩走到他身邊,擡起右手放到他肩膀,“小八,有時候給別人留條後路就是給自己留後路,男兒處世不可懦弱任人欺辱,更不可斤斤計較睚眦必報”。

舒月池忽地緊緊抓住她的衣角,“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連累壞你的名聲,舒莫辭聽懂了舒月池的意思,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她說了這麽多,他只聽到了他任性行事會連累自己,果然,心性已然養成,說再多只怕也是枉然。

“大姐姐,你信我,大姐姐——”

舒莫辭低頭拍了拍他的手背,“好,我信你”。

舒月池驚喜擡頭,純粹的歡喜在他臉上綻開,舒莫辭這才發覺她這個庶弟眉目生的極為清秀,這般笑起來直讓人心裏也忍不住歡喜起來,難再生出半分嗔怪之意。

舒莫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又拍了拍他的手,囑咐他好生養傷,出了舒月池的房間。

089 姑嫂

更新時間2015-7-15 19:55:57 字數:2801

舒莫辭話說出去了,舒月池至少也要在春晖閣養三個月的傷,舒莫辭來回想了很久,思緒卻如繭絲越想越亂,糾纏雜煩,直纏的她無法脫身,索性不想了,舒月池,她盡到自己的心力,日後借他給鐘氏母女致命一擊,其他,她不想多求,想通這一點,舒莫辭也就安安心心做她的事,每天只多了一項與舒月池一起用晚飯,晚飯後檢查他的功課。

不幾天向氏再度投帖來訪,這次老夫人沒有再拿喬,客氣的接待了,見舒月涵跟着回來也沒說什麽,只暗暗決定請道長到家裏做一場法事。

向氏客套了一會就說自己請了神醫來替鐘氏看病,絕對能将鐘氏的“病”治好,老夫人知道她打的主意,既然開了門讓人家進來也就不再矯情,囑咐舒莫辭姐妹好生招待,又讓林媽媽作陪,自己推說累了留在榮安堂,任姓鐘的一家人折騰。

此時正是淩霄花盛開的季節,鐘氏很喜歡淩霄花,在榮樂堂的前花園中種了一大片,鮮豔的花朵卻讓清淨的榮樂堂顯出幾分孤冷來,舒月涵冷聲開口,“母親不過病了幾日,那些奴才就懈怠成這副模樣!”

舒莫辭打量了一下四周,訝異開口,“三妹妹說的什麽模樣?我瞧着倒是打點的極為妥當的,比春晖閣還幹淨整齊”。

就是因為這過分的幹淨整齊才讓整個院子一點人氣都沒有,瞧着就冷清,舒月涵想起被謊稱“發瘋”的母親一直被關在這樣一個地方,下意識想瞪舒莫辭,又回過神來,垂下頭不吭聲,袖中雙手緊緊握起。

“我以前竟不知道紫姨娘這麽能幹,這安排打點的竟比母親親自動手都要好,怪不得父親指名道姓要紫姨娘管着內院了”。

舒月涵已經控制住自己的怒氣,擡頭看向舒莫辭,舒莫辭含笑回視,“三妹妹,你說是不是?”

舒月涵只覺心口一陣發悶,她不知道舒莫辭是怎麽變作了這般尖牙利齒寸步不讓的模樣,只形勢比人強,舅舅跟她說的很清楚,如今她能做的只有韬光養晦,抓緊時機再一擊斃命!

舒月涵眼中閃過一絲狠意,淡淡道,“大姐姐要是覺得一個卑賤的妾侍比母親好,我無話可說”。

舒莫辭動作一頓,擡手用帕子捂住眼角,“我只不過是說紫姨娘能幹,紫姨娘是侍妾,在母親病重時為母親分憂有何不對?更何況還是父親親自下的命令,三妹妹卻将我的話曲解成這樣,這是要我背上不孝的名頭麽?難不成三妹妹還在為上次偷看我娘的遺物遭菩薩顯靈懲罰,暗暗記恨于我?”

舒莫辭說着撲到向氏懷中使勁捶着向氏心口,“舅母,都是我不好,不該看不住娘的遺物,以至三妹妹遭了菩薩的罰,毀了容貌,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三妹妹進落霞庵清修悔過,我日日為三妹妹祈福,果然菩薩又讓三妹妹恢複了容貌,舅母,當時您一直在的,您要好生為莫辭跟三妹妹解釋解釋,莫辭背了冤屈無妨,可若是三妹妹因此生了嫌隙,傳到別人耳中說三妹妹不尊嫡姐,卻是會毀了三妹妹的名聲的啊!”

向氏養尊處優多年,哪裏經得住這般搓揉,想推開她,舒莫辭力道卻很大,根本推不動,被舒莫辭又是捶又是掐的,疼的幾乎叫出來,咬牙道,“辭姐兒,有話好說,這像什麽樣子?”

“事關三妹妹名聲,莫辭不敢大意,舅母,如今母親癔症越來越嚴重,莫辭年紀又小,三妹妹多虧舅母教養,如今三妹妹暗中記恨于我,莫辭也只有請舅母多加教導了”。

舒莫辭見好就收,慢慢放開向氏,向氏被她一陣搓揉的遍身疼,心頭跳的厲害,勉強道,“你這傻孩子在說什麽傻話?你三妹妹又怎麽會記恨你?”

兩個丫鬟忙上前替向氏整理衣服,向氏怕舒莫辭糾纏不清,忙道,“好了,別耽誤了,都別多話,快去看你們母親吧”。

舒月渺還不知道什麽“菩薩顯靈”的事,看了看四周的人,覺得最有可能告訴她的就是舒月淺,偷偷靠近問道,“二姐姐,她們在說什麽菩薩顯靈?”

舒月淺露出個得意又鄙夷的笑,嘴上卻一本正經道,“小孩子家不該問的別問”。

舒月渺也算是熟知舒月淺的秉性,知道她這麽說多半是知道,自己只要找個沒人的時候再給她一點好處,她肯定就會告訴自己,哼了一聲又跟上向氏的步子。

一行人進了鐘氏的屋子,鐘氏見了舒月涵,又見舒月涵的臉都好了,自是有一番驚喜,随即眼神就毒蛇般盯向舒莫辭,舒莫辭沒什麽感覺,倒是向氏看不過眼了,擋住鐘氏的視線,道,“我給你請了個神醫,定能治好你的病,這就請他進來替你看看吧?”

鐘氏忽地抓住她的手,激動喊道,“我沒病,都是那個小賤人害的我!嫂子,你一定要跟大哥說清楚,要大哥替我報仇!”

鐘氏眼睛瞪的老大,眼圈泛紅,她瘦的厲害肌膚幹癟發黃,早不是當初雍容華貴的美人模樣,猙獰而可怖,長長的指甲幾乎刺入向氏皮肉之中,向氏背後瞬間起了一層冷汗,連疼都感覺不到,小姑,不會真的瘋了吧?

舒莫辭忙搶上前去,“母親快放手,舅母被你抓傷了!來人!”

伺候鐘氏的兩個婆子忙抓住鐘氏的手,想讓她放開,這樣的動作顯然激怒了鐘氏,她抓的更緊,厲聲喝道,“你們這些狗奴才敢對我無禮,我讓我大哥殺了你們!”

兩個婆子一邊勸着一邊加大力道,鐘氏死命抓着向氏的手不放,雙腳毫無章法的蹬着,“滾!你們這些狗奴才,都給本夫人滾!”

鐘氏的指甲刀片一樣割着肌膚,向氏忍不住痛呼出聲,林媽媽忙讓幾個姑娘靠後,喝道,“你們都是死的,還不快去幫忙!”

兩個丫鬟忙上前按住鐘氏,四個人費了半天的勁才終于将鐘氏制服,向氏的右手手心手背各多了三條血痕,鮮血淋漓,林媽媽看的也是一陣心慌,“還不快去請大夫!”

舒月涵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娘?我娘怎麽會變成這樣?”

舒月涵這聲娘似乎也叫醒了鐘氏,鐘氏突然停住了掙紮,“涵姐兒,快給我打殺了這些刁奴!”

“還不快放開我娘!”

兩個婆子為難看向林媽媽,林媽媽使了個眼色,兩個婆子慢慢放開,卻還是全神盯着鐘氏的動靜不敢有片刻的放松,舒月涵撲到鐘氏身邊,“娘,娘您怎麽了?”

鐘氏伸手去摸她柔軟的發絲,面色又恢複了平日的雍容溫柔,只雙手上的斑斑血跡卻給這幅母慈女孝圖染上了幾分詭異,“娘沒事,等娘收拾了那個小賤人和這些刁奴,文昌侯府就是我們母女的,誰也沒那個膽子再把你送到庵子裏去!”

舒月涵打了個寒噤,一擡頭就見鐘氏血淋淋的手搭在自己頭上,驚恐下尖叫着連連後退,鐘氏順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手,慌忙在衣裙上擦了起來,“涵姐兒別怕,剛剛娘用的力道大了些,你舅母沒事的,她粗生粗長的,擦點藥就好了”。

向氏不敢置信盯着鐘氏,入秋後天氣也不冷,這些天又一直豔陽高照,京中的貴婦貴女們穿的還是夏天單薄飄逸的裙衫,向氏突然就覺得這個灑滿陽光空氣中還彌漫着木芙蓉香氣的屋子陰森冰寒,而鐘氏則是一條蜷縮在角落中怨恨而鄙夷的盯着她的毒蛇,她近乎狼狽的丢下一句去清洗出了房間。

舒莫辭輕聲道,“林媽媽,妹妹們怕是不适合待在這裏的,我帶着妹妹們避一避吧?”

林媽媽點頭,“那就勞煩大姑娘了”。

舒莫辭回頭看向吓呆了的舒月渺,“九妹妹,我們走吧”。

“渺姐兒!”鐘氏擦血的動作一頓,雙眸迸發出異樣的光彩,這樣的光彩在那張枯瘦的臉上越發顯得詭異可怖。

舒月渺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轉身往外跑,鐘氏忙起身去追,林媽媽忙道,“快抓住夫人!”

舒莫辭嘴角揚了揚,又很快落下,下面的戲她就不必再看了,倒是可以讓給舒月涵慢慢品味,而向氏,想必以後都不會再想當一個“疼愛”小姑的好嫂子了吧?

090 糾結

更新時間2015-7-16 21:20:46 字數:3050

文昌侯府上演大戲時,曲少徵正在榆錢胡同晃蕩,榆錢胡同一如既往的冷清,偶有來往行人也都是布衣草鞋的窮漢,看到曲少徵都避讓三尺,連頭都不敢擡。

游國公府中游楓神秘兮兮湊近游昀之,“爺,曲謝元一直在榆錢胡同兩頭走,肯定是想偶遇舒姑娘”。

游昀之淡淡擡眼,游楓立即後退三步挺胸收腹,“爺,據探子回報,曲謝元在十天前就打探清楚了俞國公府與文昌侯府的恩怨,卻一直沒有跟舒姑娘碰面,昨天曲謝元路過分色坊時,給曲七姑奶奶買了一盒胭脂,走時手中卻多了一只包裹,裏面裝的應是衣物,今兒曲九爺就穿着一件極為罕見的朱子深服在榆錢胡同來回打轉”。

游楓說到這又控制不住的貓起腰、伸長脖子、壓低聲音,“爺,奴才特意去瞧了,曲謝元那件衣裳整幅袍擺繡的是一幅山石新竹圖,奴才不懂畫,也知道那絕對是一幅好畫,讓人一眼瞧着就能感覺到山石的峥嵘清傲,青竹的寧折不彎,畫的好就算了,難為怎麽竟繡到了衣服上,竟還将山石青竹的氣韻也繡了進去,對了,旁邊還繡了一首詩——”

游楓說着摸出一張紙條,搖頭晃腦念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啧啧,好詩啊好詩啊!”

游昀之失笑,“你知道什麽好詩?”

游楓睜大眼睛,“奴才自然不知道什麽好詩壞詩,但曲謝元穿着那件衣服在街上走了一圈,不知道多少人稱贊是好詩,現在恐怕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曲九爺衣服上繡了一首好詩了”。

“在衣服上繡詩詞,倒也難為了他一番心思”。

游楓顫抖了,“爺,奴才說這麽多爺竟然沒聽懂嗎?分色坊,那可是舒姑娘的鋪子,曲九爺進去了一趟就多了這麽一件衣裳,那肯定是舒姑娘給曲九爺做的!”

“你繞了這麽一大圈就是要告訴我,文昌侯府的姑娘與外男私相授受,還親手為外男做衣裳?”

“當啷!”

游楓瞬間死機,天哪,他他他,竟然給女神挖了這麽大一坑!

游昀之斂去笑意,“以後這樣的事不要再跟我說,平白壞了人家姑娘的閨譽,遣去雲南的人有回音了沒有?”

游楓耷拉着腦袋,“也是今兒剛回的,說是有人在雲南四處懸賞,能找到血玉豆蔻的賞銀兩萬兩,提供消息的賞銀五千兩,奴才派去的人就混在那些找血玉豆蔻的隊伍中”。

兩萬兩,還真是財大氣粗,“那我是不是該報以瓊瑤,将她母親過世的真相告訴她?”

游楓一跳,“爺,可千萬使不得!曲謝元都不敢做的事,爺您千萬別想不開啊!”

游昀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聽說舒姑娘一直在找武藝好的武師,我瞧着你倒是挺合适,又伶俐又忠心還會拍馬屁,想必舒姑娘喜歡的很”。

游楓一拍腦袋,“奴才這就去盯着曲謝元,決不讓他的陰謀得逞!”

游楓一溜煙跑了,游昀之沉默半晌,開口,“來人,備馬車”。

小半個時辰後,心不在焉晃蕩的曲少徵感覺到身邊有馬車停下,驚喜下舒妹妹三個字沖口而出,游昀之掀開車簾,“曲九爺怎的在這?”

曲少徵壓住失望之色,換做一副笑臉,“想不到竟在這遇到游二爺,真是巧啊!”

曲少徵五官精致皮膚白皙,一雙杏眼盈盈含情,俊俏有餘而陽剛不足,袍擺上的山石、青竹卻似将自身的傲骨铮铮暈染到他身上,竟将他平日給人的陰柔之相一掃而光,襯出十分的文人清傲來。

曲少徵見他不出聲只盯着自己的衣服看,下意識挺直了背,臉上也不由自主浮出驕傲之色來,這是他舒妹妹給他做的衣裳,再看你也沒有!

“曲解元果然好文采,游某佩服!”

曲少徵不是舒月涵,不會将他人的詩詞剽竊做己用,出于文人的本能下意識反駁道,“不是我寫的——”

“那是誰寫的?”

曲少徵一時語塞,就在這時一陣比一陣急的馬蹄聲響起,轉眼到了跟前,馬上的少年翻身下馬擡手拍了拍曲少徵的肩膀,“可算找到你了,十三郎說有事請你幫忙,”卻是靖王世子孟玄瑢。

孟玄瑢到了,游昀之不敢托大,下了馬車,溫漱流也下了馬,一行人見禮畢,游昀之笑道,“曲解元還沒說這首詩是誰所做?”

孟玄瑢和溫漱流都有些驚訝,“竟不是曲謝元做的?”

曲少徵不在意一笑,“是我祖父一位隐世的朋友,我覺得好就請了繡娘繡在衣裳上,也算是對前輩的敬仰之情,想不到竟空白搶了人家的風頭”。

溫漱流一貫喜愛詩詞字畫,問道,“不知是哪位隐士?不知曲解元能否引溫某前去拜見?”

“這個恐怕不行,老人家脾氣古怪,曲某萬萬不敢造次的”。

游昀之笑道,“都将人家的詩詞穿到衣服上了,還怕什麽造次?”

此時的曲少徵還不是日後那個将整個大顯都玩弄于鼓掌之間的權臣,還只是個有些心機卻不改天真爛漫的少年,聽了這話臉色驟變,盯着游昀之緩緩道,“我既然敢穿出來自然是得了那位老人家的同意,卻不知游二爺有何賜教?”

游昀之溫文一笑,“原是游某造次了,曲解元恕罪”。

溫漱流瞧着氣氛不對,忙岔開話題,“曲解元,溫某——”

溫漱流忽地止住話音,越過曲少徵朝前方快步走去,遠遠就大聲問道,“請問是否文昌侯府上馬車?”

曲少徵在榆錢胡同晃了一圈又一圈,周叢想當然的以為他是想見舒莫辭卻抹不下面子來讓他傳消息,想着舒莫辭對曲家姐弟的重視,不敢怠慢,将消息傳去了文昌侯府,舒莫辭從鐘氏屋裏出來就得了消息,想當然的以為是她托曲少徵的事有結果了,忙換了衣服一路往榆錢胡同而來,她本來是打算悄悄去千金堂,再遣人來請曲少徵,不想被溫漱流喊了出來,只好下車和衆人見禮。

舒莫辭雖在游國公府和般若寺見過游昀之,但并沒有正面接觸,這次是重生後第一次見他,因為之前的經歷,舒莫辭有些怕游昀之,雖然這輩子什麽還沒來得及發生,但游昀之雙眼落到她身上,她總覺得他早已看穿了一切,還有種害死他弟弟的心虛感,所幸她戴了厚厚的椎帽,臉上還蒙了面紗,倒是不怕會露出端倪。

“舒妹妹,溫某小妹欲辦一螃蟹宴,就定在十日後,想請舒妹妹前往,正好今天碰到舒妹妹,還望舒妹妹賞面光臨”。

賞面光臨就賞面光臨,十三郎你笑成這樣,到底有什麽陰謀?

溫漱流當面相請,舒莫辭自然不好拒絕,微一屈膝,“多謝溫小姐擡愛,小女定當準時前往”。

溫漱流大喜,“那就這麽說定了”。

曲少徵哼了一聲,“溫公子不是說有事請曲某幫忙麽?不知是什麽事?”

“溫某本來怕舒妹妹不肯去溫府,想請曲解元請曲七姑奶奶出面,現在舒妹妹應下了,就不需勞煩七姑奶奶了”。

曲少徵,“……”

突然好想揍人怎麽辦?

孟玄瑢問道,“舒妹妹是獨自出門?怎的沒叫家中兄弟陪伴?”

大顯風氣相對開放,貴婦貴女間來往很密切,但若非到別府做客赴宴,卻一般都是由父兄長輩陪伴的,這個時辰出現在榆錢胡同,肯定不會是去哪個府上赴宴,多半是出來辦事買東西什麽的,所以孟玄瑢才會有此一問。

“家弟身子不适,需要百年的靈芝入藥,恰好府中沒有,我出來瞧瞧”。

“舒妹妹,你年紀小不知道,這外面賣的靈芝說是滿百年的,多半只有七八十年,定會誤了令弟的病情,靖王府中還有幾支,我這就命人送去文昌侯府”。

“這——”

“無妨,靖王府上這樣的靈芝不少,舒妹妹無須客氣”。

舒莫辭,“……”

這是你家靈芝多不多的問題嗎?

孟玄瑢又憂心忡忡開口道,“怪不得舒妹妹瞧着瘦了不少,我命人再送些補身的東西去,舒妹妹千萬記得多吃一點,”一定要快快長大啊!

曲少徵不動聲色上前一步擋住舒莫辭,“那就多謝世子盛情了,舒妹妹,既然靈芝找到了,我這就送你回府”。

舒莫辭暗暗松了口氣,還沒來得及開口,孟玄瑢已理所當然道,“我與你一起送舒妹妹”。

舒莫辭,“……”

曲少徵深吸一口氣,“不用勞煩世子——”

孟玄瑢打斷他,“不勞煩,能送舒妹妹回府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勞煩?”

曲少徵,“……”

世子你真是夠了啊!

溫漱流笑笑,“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告辭”。

游昀之也告辭而去,曲少徵滿肚子火的和孟玄瑢一起送舒莫辭回府,舒莫辭從溫漱流喊破自己行蹤的那一刻就知道今天是絕對找不到機會跟曲少徵說話了,心裏雖急,卻也知道急不得,回春晖閣等灰點過來給曲少徵送信不提。

091 溫叢薇

更新時間2015-7-17 20:13:37 字數:2374

當天晚上溫府的帖子就送到了文昌侯府,老夫人看着溫府精致散發着淡淡馨香的請帖神色莫測,半晌方道,“給大姑娘送去,讓她帶着涵姐兒一起去溫府,遣人去和涵姐兒說一聲”。

短短一天時間舒月涵就覺心力交瘁,本就清瘦下來的小臉憔悴蒼白,她仔細觀察了許久,知道鐘氏只是脾氣暴躁了許多,有時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離瘋癫還遠,但堂堂侯府夫人有什麽說什麽,還亂發脾氣就已經足夠所有人認定她瘋了,包括她的舅母。

舒月涵認真将大夫吩咐的禁忌記下,又吩咐人熬藥哄着鐘氏喝下,勸着她睡着了,這才着手查看榮樂堂的情況,雖然鐘氏的情況看不出疑點,但她可以肯定鐘氏變成這副模樣,絕對和舒莫辭有關,她在鐘府已經拷問過香苗和香芹,那兩個丫頭雖因鐘氏淩虐暗暗記恨,這才誣陷鐘氏瘋了,和舒莫辭并沒有什麽交集,她将榮樂堂所有的下人拘來仔細查問了半天,還是沒發現舒莫辭在其中做了什麽手腳。

自從香苗香芹誣陷鐘氏瘋了,老夫人就親自過問榮樂堂的事,一應丫鬟婢仆都是老夫人抽調過來的,沒有人敢懈怠,老夫人親自出手,舒莫辭也沒那個本事做手腳,她到底是怎麽動的手?

“三姑娘,老夫人遣人傳話,說十天後溫府的十五姑娘辦螃蟹宴,下帖子邀了大姑娘,老夫人讓三姑娘随大姑娘一起去”。

如果不是舒莫辭攪局,溫府十三郎一定會對自己印象深刻!今天溫府下帖子請的人就會是自己!應該是自己大發善心帶那個自命清高的蠢材去赴宴,而不是她帶自己去!

一口悶氣湧上心口,直悶的舒月涵心口脹痛,半晌才開口道,“來人,去春晖閣”。

整個文昌侯府只有老夫人和舒莫辭随時有軟轎可用,其他人要用都得提前說明,免不得還得給那些個奴才打賞,舒月涵累了一天,雙腿虛軟,有心要坐轎子去,又怕自己剛回來就大晚上的興師動衆惹老夫人動怒,只好強打着精神往春晖閣走去。

舒莫辭一直在等灰點出現,誰知道一直等到天黑都沒等到,正在焦慮間就聽到舒月涵求見,舒莫辭想也不想,“說我累了,讓她明天再來”。

舒月涵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走了兩刻鐘才走到春晖閣,竟連舒莫辭面都沒見上一面就被打發,更是恨的牙癢癢,卻也無法可想,只好恨恨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舒月涵給老夫人請過安後又來了春晖閣,舒莫辭一夜沒睡現在反倒冷靜了些,曲少徵遲遲沒跟她聯系必定是有原因的,再說事情也過去這麽多年了,她急也沒用,倒不如安心尋找機會,當下遣人去千金堂讓周叢想法子去鎮國将軍府傳消息,自己則下樓去見舒月涵。

正是秋高氣爽的季節,抱夏面水又四面通風,十分舒适,舒莫辭簡單挽了個攥兒,懶懶靠在涼榻的大迎枕上,烏黑的發絲鋪滿迎枕,越發顯得那張小臉玉也似的雪白,透着健康的紅潤光澤。

舒月涵勉強壓下心中的嫉恨,笑道,“這才辰時,大姐姐就困了?”

“我擔憂母親的病情,一宿沒睡,早晨起來就覺得不支,讓三妹妹見笑了”。

舒莫辭說着睜開眼睛,似笑非笑睇了舒月涵一眼,舒月涵這才發現她眼底的烏青,她睫毛極長,黑鴉鴉一片垂下,她剛竟将她眼底的烏青看做了睫毛的陰影,舒月涵很早就知道自己這個嫡姐容貌絕佳,卻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再好的容貌生在一個蠢材廢物身上也是白費,此時心底嫉恨卻又加重了一層,她果真小看了她,怪不得十三郎會邀她赴宴,定然是被這副狐媚樣迷惑了心神!

舒月涵從十歲起就起心為自己物色夫婿人選,找了兩年才終于鎖定了溫漱流,更是想好了引他注意自己的絕佳方法,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卻陰錯陽差攪合了,她直覺就認定是舒莫辭搞的鬼,現在一聽溫府來人,下意識就認定了是溫漱流要請舒莫辭,心中早恨不得劃爛舒莫辭的臉,面上卻絲毫不露,裝作聽不懂舒莫辭在諷刺自己還比不得她一個繼女孝順,“大姐姐有這份心,母親知道了定然欣慰,昨天祖母命我十日後陪大姐姐一起去溫府赴宴,我在山上多日,不知道最近京中時興什麽樣式的衣裳首飾,特來請教大姐姐”。

舒月涵也去的事,老夫人還沒有遣人和舒莫辭說,舒莫辭一愣之後就是冷笑,随意說了幾句便端了茶,舒月涵恨她敷衍自己,卻只得強裝了笑臉告辭,舒莫辭看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不作死不會死,舒月涵想玩花樣,那她就成全她!

溫家起于蜀中,如今本家也還留在蜀中,旁系子弟為官者也大多于各地外任,只嫡系一支留在京中。溫家子弟教養極為嚴格,百年來鮮少有纨绔敗壞子弟,雖不像游國公府、俞國公府有爵位,聲望卻更勝一籌。

如今溫家嫡系唯一未出閣的姑娘就是溫家的十五姑娘溫叢薇,溫漱流的堂妹,許給了新科探花郎,只等溫叢薇及笄後便議親。

舒莫辭到的不早不晚,剛過垂花門就有一個穿着體面的大丫鬟迎了過來,行禮過後指了個小丫鬟領舒月涵去赴宴,笑盈盈道,“我們家姑娘仰慕舒姑娘才學,邀姑娘幫忙鑒賞一幅字,還望姑娘賞臉”。

舒莫辭點頭應下,那丫鬟本來還以為會費一番口舌,想不到這文昌侯府的大姑娘竟這麽配合,大喜扶着舒莫辭上了一輛秋香色的油壁香車。

車行到溫叢薇院子門口就停了下來,一個面容嬌美、與溫漱流三分相似的少女帶着丫鬟迎了出來,正是溫家十五小姐溫叢薇。

舒莫辭今天穿着蕊紅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绫鸾衣,下配妃紅蹙金海棠花鸾尾長裙,溫叢薇最不喜人穿得大紅大紫的俗豔,此時卻覺舒莫辭這一身深深淺淺的紅,精美繁複的繡紋衣裙襯着她秾麗淡漠的眉眼,矜貴清雅,竟是她前所未見的容色,當下就多了幾分親近之意,笑着去扶俯身行禮的舒莫辭,“舒妹妹不必多禮,我唐突相邀,還望妹妹不要見怪”。

“溫小姐客氣了,莫辭愧不敢當”。

溫家家教極嚴,溫叢薇被教導的溫柔端莊又不失爽快大方,否則也不會答應溫漱流為他牽線搭橋,聞言拍拍舒莫辭的手,“叫溫姐姐,妹妹再客氣我可就要生氣了!”

舒莫辭略一遲疑叫了聲溫姐姐,溫叢薇眉眼俱是笑意,“嗳,這就對了”。

舒莫辭不太習慣陌生人的親近,見溫叢薇态度親密,卻也不好抽出手,兩人寒暄着往裏而去,半路迎頭碰上溫漱流,溫漱流避到一旁行禮,溫叢薇笑道,“十三哥,今兒我可是請到行家來鑒賞那幅字,都不是外人,十三哥不如一起,也好知曉知曉女兒家未必就比不上男子”。

092 枕石漱流

更新時間2015-7-18 21:04:59 字數:2520

舒莫辭不太習慣陌生人的親近,見溫叢薇态度親密,卻也不好抽出手,兩人寒暄着往裏而去,半路迎頭碰上溫漱流,溫漱流避到一旁行禮,溫叢薇笑道,“十三哥,今兒我可是請到行家來鑒賞那幅字,都不是外人,十三哥不如一起,也好知曉知曉女兒家未必就比不上男子”。

溫漱流灑然一笑,“那為兄就卻之不恭了”。

舒莫辭看着他兄妹做戲也不吭聲,随着進了一座水榭,幾人圍着羅漢床團團坐下,面前的矮幾上果然鋪着一幅字,卻是梅花篆寫的兩行詩,“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舒莫辭看的好笑,溫漱流折騰出這麽大的陣仗就是要她評判他寫的梅花篆?如此她倒是不好教他失望了,微一沉吟,伸手指向“夫婿”二字,“這兩字只得其形不得其神,還需斟酌”。

溫漱流雙眼放光,“舒世妹的意思是其他都已得其神?”

舒莫辭失笑,“其他麽,短短兩個月時間,溫公子能将梅花篆寫成這樣,遠勝莫辭許多,莫辭卻是不敢下斷語的”。

溫漱流也知道實情如此,倒不失望,只殷切看向舒莫辭,“舒世妹,其實這次請你來,還有一事相求,當日文昌侯送來一本梅花篆帖,溫某十分感激,只溫某聽說先文昌侯夫人留下的并不止一本帖子,不知其餘能不能也借溫某觀摩一番?”

舒莫辭看着他期盼真摯的目光脫口問道,“溫公子五行缺水?”

“五行缺水?”溫漱流沒想到話題怎麽突然就跳到了五行缺水上,愣了愣才道,“沒聽說過”。

舒莫辭回想着前世鐘氏一遍又一遍在自己面前說舒月涵如何俏皮的問溫漱流是不是五行缺水,否則怎會取這樣一個名字,讓溫漱流一見鐘情等等,嘴角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五行不缺水,溫公子怎會有那樣一個河水泛濫的名字?”

舒莫辭淡漠優雅,笑意很少能蔓延到眼底,頂多也就牽牽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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