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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溫家兄妹倒是沒看出舒莫辭的譏諷冷意,溫漱流被她問的一愣,哈哈笑了起來,這長安誰不知道枕石漱流高士之風的溫漱流,想不到竟讓她誤會自己五行缺水,倒是稀奇。

溫叢薇也笑了起來,“舒妹妹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十三哥可不是五行缺水,還缺的稀罕”。

舒莫辭拿起方幾上的毛筆,蘸了些未幹的墨水,提起袖子,她今天穿的是廣袖鸾衣,寫字不方便,只好略往上提了提,露出一截雪白瑩潤的手腕來,溫漱流一眼掃到只覺心頭猛地一跳,忙垂下頭拿起墨塊,那雪白瑩潤的腕子卻還在眼前晃蕩,讓他幾乎抑制不了握上去的沖動,溫漱流閉了閉眼,咽了口口水,默默念了幾句經,這才将心頭洶湧的渴望壓了下去。

“溫公子——”

“叫十三哥,”溫漱流沖口而出,又掩飾的咳了咳,“舒妹妹就随十五妹叫我十三哥吧,你我兩家本是世交,公子姑娘的倒是生分了”。

舒莫辭,“……”

溫叢薇見舒莫辭不說話,以為是自家哥哥唐突了佳人,忙道,“十三哥,你快看,我看舒妹妹寫的可比你好多了!”

溫漱流也發覺自己唐突了,又咳了咳方低頭去看,卻是一個“水”字,花中有字,字裏藏花,花字融為一體,字體剛遒有力,卻又帶着說不出的靈動,如行雲,更似流水,溫漱流驚豔下雜念全除,仔細看了半晌方嘆服看向舒莫辭,“想不到舒妹妹竟寫的這麽好,不知舒妹妹學了多久了?”

自從脫口問溫漱流是不是五行缺水,舒莫辭就打定了主意,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在溫漱流面前使勁抹黑舒月涵,叫她一輩子也別想染指魏晉遺風名士風流的溫漱流,當下笑道,“之前我年紀小,一直是母親在替我保管這些珍貴之物,後來長大了,母親才又交回到我手上,論起來倒是跟溫——十三——”舒莫辭怎麽說怎麽別扭,索性跳過稱呼,“差不多時間學的”。

上次游國公府的事溫漱流心知肚明,舒莫辭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已足以讓他知道之前一直是鐘氏母女霸占了梅花篆孤本,後來事發才不得已交回舒莫辭手中,舒莫辭卻還替她們遮掩!

溫漱流心中憐惜之意頓起,“舒妹妹果然聰慧,兩個月的時間就能學到如此境界,為兄甘拜下風!”

舒莫辭沒想到他竟說出這番話,臉色微紅,“我這兩個月來來回回練的就是這個水字,寫的不足一分火候,十三哥見笑了”。

大概是叫過一回,這一次舒莫辭倒是很流暢的叫出了十三哥。

溫漱流被舒莫辭的話驚到了,沒注意這聲“十三哥”,驚訝問道,“一直在練這一個字?”

舒莫辭點頭,“父親說梅花篆講究逆鋒起筆、中鋒行筆、回鋒收筆,須得遒勁有力,然又要求字跡靈動行雲流水,如果我能真正掌握水字的書寫要訣,做到靈動而有力,再學其他就容易許多,我學了兩個月也不過只得一兩分火候罷了”。

溫漱流将舒莫辭的話低聲複述了一遍,默默記住,欣喜起身長長一揖,“舒妹妹的話當真如醍醐灌頂,讓我茅塞頓開,我在此謝過了”。

舒莫辭忙避開他的禮,“十三哥太客氣了”。

溫漱流知道舒莫辭雖只簡簡單單幾句話,卻必定是舒棣畢生揣摩心得,想不到她竟輕易告訴了自己,心中對她好感更甚,笑道,“古有一字師,如今舒妹妹當真可算是我的一字師了”。

舒莫辭連忙謙遜,“這都是父親教的,莫辭可不敢當”。

“舒妹妹就不必謙虛了,”溫漱流心情極好,“單看舒妹妹落字這份筆力,就可知舒妹妹是下了苦工的”。

“莫辭是女子,腕力不足,有段日子天天提着水桶在院子裏來回走動,後來七姐姐見我手上有繭,教了我一套掌法,在水中練腕力,一來腕力大了,二來還可以觀摩水的流動之态,對于練習梅花篆極好的,十三哥有興趣我倒是——”

舒莫辭說到這忽地咳了咳,擡袖遮住半張臉,臉頰隐隐燙了起來,她見溫漱流求知若渴,一時情不自禁竟說要教他那套手法,卻是太過親密了。

溫漱流聽到這眼前驀地又浮現出舒莫辭欺霜賽雪的手腕子,臉也微微燙了起來,勉強鎮定道,“這倒不必了,我雖是文弱書生,總要比舒妹妹腕力強上一些”。

舒莫辭放下袖子,已恢複了平日冷淡自持的模樣,“是我疏忽了,十三哥腕力必然是足的,平日無事多看流雲流水之态也就是了”。

舒莫辭的聲音一如她的人,冷淡輕靈,溫漱流卻聽的心頭一蕩,只覺那聲“十三哥”直叫進了他心裏,軟軟的甜甜的,如一只小手輕輕捏了捏他的心,叫他驀地心跳加快,歡喜的直要跳出嗓子——

溫叢薇一直在觀察兩人,見自家哥哥發愣眼看就要失态出醜,忙問道,“舒妹妹,這看流雲流水又是什麽道理?”

“觀其形而摩其神,日子久了自然能領悟”。

溫叢薇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舒妹妹果然博學,時辰不早了,我們去園子裏吧,再遲就要挨罵了”。

舒莫辭正有些不自在,聞言起身朝溫漱流福了福身,跟着溫叢薇出了水榭,溫漱流呆呆看着面前的“水”字,半晌擡手摸了摸心口,眉頭皺了起來……

093 心意

更新時間2015-7-19 20:32:15 字數:2681

溫叢薇一到溫府待客的後花園中果然就被一幹人嚷着要罰酒,溫叢薇也爽快,飲了三大杯,才笑着跟衆人介紹道,“這是文昌侯府的大姑娘,閨名叫做莫辭的,舒妹妹膽子小,你們這群潑猴可別欺負她”。

一個穿雲雁紋錦滾寬黛青領口對襟長衣的少女上前拉住舒莫辭的手,嗔道,“哪還用你說,舒妹妹最是乖巧的人兒,我疼都還來不及,哪舍得欺負?”卻是孫文靜。

孫文靜是默認的未來太子妃,自然沒人會抹她的面子,均都笑吟吟稱是,舒月涵好不容易等到機會便笑道,“大姐姐最是溫柔大方的人,要不然怎會與溫小姐一見如故,更是得了孫小姐青眼”。

溫叢薇不知道舒家的事情,沒聽出舒月涵的挑撥之意,笑道,“舒妹妹的确是個好的,我一見就喜歡”。

溫首輔當年一直盼着次子能浪子回頭,溫漱流的婚事也等着他回來再做決定,後來才發現指望着他浪子回頭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可那時溫漱流也大了,名頭也混出來了,連溫首輔也沒辦法勉強他了,婚事就一直拖到了現在,京中貴女誰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溫十三郎,思慕的大姑娘小媳婦不計其數,大顯雖風氣相對開放,可到底男女有別,溫漱流又君子端方,長的再漂亮他也不會多看一眼,衆人只能将心思放到溫叢薇身上,希望能讨好溫叢薇,讓溫叢薇多在溫漱流說說好話拉點好感度,可溫叢薇最是端莊賢淑的性子,只與宛陽郡主格外交好些,其他都一視同仁,現在突然跳出來個舒莫辭,衆人都大感威脅,看向舒莫辭的眼神多了兩分戒備。

“是呢,上次安平侯夫人來文昌侯府時也是這麽說,說一見大姐姐就喜歡,還送了大姐姐一只極品的冰種镯子,可把我們這些做妹妹的羨慕壞了!”

安平侯府當家侯夫人去不起眼的文昌侯府,還送那麽貴重的東西,用意不言自明,衆人眼中除了戒備又多了兩分鄙夷,不知怎麽巴上了安平侯府還不夠,還要來打十三郎的主意,真是不知廉恥!

舒莫辭絞着手不知所措看向舒月涵,“三妹妹,真的不是我不舍得将那只镯子送給九妹妹,是祖母吩咐安平侯夫人見賜,絕對不能造次,我真的不是不舍得!母親還在病中,你別和母親說好不好?”

舒莫辭這話一來點出舒月涵是因為嫉妒才說了那番話,二來将老夫人拖進來,說明即使安平侯府有什麽特殊意思,那也是長輩的意思與她無關,倒是顯得舒月涵言語輕浮了,衆人聽出味道來,雖還是不滿舒莫辭,卻對舒月涵更加鄙夷,上次游國公府的事她們也有所耳聞,真是偷吃還不知道抹幹淨嘴,蠢貨!

安平侯夫人為唯一的兒子選媳婦,自然是謹慎又謹慎,這些都是文昌侯府扒拉到外面的事,孫文靜一直跟着母親,也是心知肚明,當下笑道,“不值錢的東西,舒妹妹拿着賞給妹妹無妨,喜歡冰種镯子,我那還有幾只,随你挑!”

唔,先坐實流言,若是溫府真的有什麽心思,也要掂量掂量安平侯府再說,孫文靜想起最近老實不少的孫文茂,臉上的笑又真誠了幾分,娘一直在她耳邊說,她自己也想的很明白,等爹娘老了,她唯一的依靠就是這個嫡親的大哥,他好,她才會好。

舒莫辭忙起身行禮,“孫小姐擡愛,莫辭不敢當”。

孫文靜挽起她的胳膊,“有什麽不敢當的,我看到那邊一片綠菊開的極好,我們去瞧瞧”。

人群三三兩兩散開,舒月涵落了個沒臉,今天來參加螃蟹宴的又大多是她平日根本接觸不到的貴女,也沒人理她,舒月涵臉色青白了一陣,默默跟上了舒莫辭。

溫叢薇和宛陽郡主走在一起,宛陽郡主見溫叢薇心不在焉,笑道,“怎麽?難道十三哥真的看上了那舒大姑娘?”

溫叢薇嗔道,“你什麽時候也跟那些個輕浮的學說這些話?這也是你一國郡主能說的?”

宛陽郡主不動聲色打量了她一眼,笑道,“那莫不成是我們十五姑娘思念未來夫婿了?”

溫叢薇臉燙了起來,“你胡說什麽呢!”

“那你在想什麽?陪我賞個花就這麽難為你?”

溫叢薇嘆了一聲,“安平侯世子,我聽十三哥提過,好像有些不妥,舒妹妹真要進了安平侯府——”

“你今天才第一次見那舒大姑娘吧?”

溫叢薇詫異看向宛陽郡主,“你好像不喜歡舒妹妹?”

“一個害我大嫂日夜流淚的女人,我為什麽要喜歡?”

溫叢薇驚的緊緊抓住她的手,“你什麽意思?說清楚!”

宛陽郡主譏諷一笑,“她也算厲害的了,哄的一個又一個的趕着叫她舒妹妹,我大哥,曲九哥,安平侯世子,現在又多了個十三哥,如果我沒猜錯,剛剛是十三哥要見她吧?”

溫叢薇勉強鎮定道,“怎麽會?十三哥再放誕不羁,也做不出私會閨閣女子的事”。

“不過是剛見了一面,你竟然為了她騙我!她身上染的全是十三哥身上的味道,你當我是傻子?”

宛陽郡主說着甩開她的手,“我還有些事,先走了,代我向各位姐妹們賠個罪”。

溫叢薇知道她性子果決,決定的事誰也阻攔不了,只得命人好生送了回去,強打着精神去招呼其他客人。

好容易将客人送走,溫叢薇直接去了溫漱流的院子,不想溫漱流根本沒回來過,溫叢薇只好往回走,不想竟被告知溫漱流一整天都坐在她院子裏的水榭中發呆。

溫府的這位十三爺性子說好聽了是潇灑随性,說難聽了就是我行我素,他不出聲,下人根本不敢進去打擾他,一想到溫家的寶貝疙瘩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負責水榭灑掃的丫鬟都快哭出來了,老天保佑她千萬別因伺候不周被老夫人趕出府啊!

溫叢薇趕到水榭,見溫漱流還坐在原來的地方,連姿勢都沒變,皺眉盯着舒莫辭寫的那個“水”字,以為他是癡性又發作了,還在揣摩那個“水”字,咳了咳正準備說話,不防溫漱流忽地站了起來,“我要娶她!”

“咳——”溫叢薇被口水嗆到了。

二十四年來,溫漱流一直沉迷山水詩書,從未注意過兒女私情,早晨雖因本能對舒莫辭産生好感,甚至與之肌膚相親的渴望,卻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冥想了一天才霍然開朗,原來自己這種情況就是詩中說的“心悅君兮”,他本是潇灑随性之人,既然想通了,就會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更不會避諱外人。

“十五妹,我要娶舒妹妹,你去替我跟祖母說”。

溫叢薇,“……”

溫漱流說完,只覺壓在心頭那塊大石頭倏地不見了蹤影,就覺得餓了,“來人,擺膳”。

溫叢薇,“……”

被自家哥哥打擊到的溫叢薇拖着溫漱流坐下,又将所有的下人打發的遠遠的,慎重開口,“十三哥,你聽我說完你再決定要不要娶舒大姑娘”。

溫叢薇将安平侯府的事和宛陽郡主說的話說了一遍,溫漱流不在意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舒妹妹生的好性子又好,引人愛慕再正常不過,安平侯府既起了心思,那我倒是要抓緊了,我這就去見祖母”。

溫叢薇,“……”

代溝神馬的果然最讨厭了!

溫漱流走到水榭門口忽地轉身喊了一聲,“十五妹妹”。

溫叢薇以為他猶豫了,喜道,“十三哥,婚姻大事非同小可,你還是再想想”。

“你剛剛說的話,不許跟任何人提起半個字”。

溫漱流還是平日那副溫潤爽朗的模樣,溫叢薇卻無端覺得一股威壓撲面而來,讓她不自覺挺直了身子。

“聽清楚了嗎?”

溫叢薇下意識點頭,溫漱流滿意一笑,潇灑離開。

PS:溫大帥哥終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撒花~~~

094 争搶

更新時間2015-7-19 22:01:10 字數:2298

當天傍晚時分,靖王妃得到下人禀告說孟玄琬早早從溫府回來後一直将自己關在房間裏,午膳、晚膳都沒用,忙坐了軟轎去看孟玄琬。

靖王妃親自到了,孟玄琬倒沒再使性子,乖乖開了門,靖王妃見她形容憔悴雙目紅腫,驚怒交加,“琬姐兒,發生什麽事了?”

孟玄琬沉默将靖王妃讓進屋中,靖王妃揮退伺候的下人,握住孟玄琬冰涼的手,“我的兒,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溫府的人欺負你了?”

孟玄琬鼻頭一酸,幹澀的眼眶淚水再度湧出,哽着嗓子叫了聲母妃,靖王妃心疼的拿着帕子去擦她源源不斷的眼淚,“別哭,有事跟母妃說,母妃一定替你做主”。

孟玄琬深吸一口氣,“母妃,上次替大哥納側妃的事怎麽就沒信了?”

靖王妃沒想到她突然扯到這件事上,愣了愣才道,“那幾個姑娘中也就鐘秀上樣些,可惜她的出身,我靖王府是不能納進門的”。

孟玄琬握緊雙手,手背青筋暴出,是的,出身,她靖王府看似風光,竟連一個四品推官的女兒都不敢往府裏納,更何況百年世家如今又權傾朝堂的溫府?

“母妃,文昌侯府的大姑娘才貌雙全,大哥又喜歡,我瞧着倒是極為适合的”。

靖王妃心念一動,脫口問道,“溫府難道瞧中了舒莫辭?”

孟玄琬又是傷心又是難堪,忍不住哽咽出聲,又不想示弱,死死捂住嘴,靖王妃見女兒傷心成這副模樣,眼圈也紅了,“我的兒,喪婦長女不娶,以無教養也,那舒莫辭,就算母妃應了,太後也絕不會允許你大哥納進府中的,十三郎,終究是要娶妻的”。

孟玄琬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住靖王妃,然被靖王妃這麽直白的說出來,卻還是覺得又尴尬又難堪,淚水湧的更急,靖王妃心疼将她摟進懷裏,“我的兒,你聽母妃一句,這世上的好男兒千千萬萬,比十三郎好的更是比比皆是,放寬心思,啊?”

是啊,好男兒千千萬萬,比他好的也不是沒有,可都不是他啊,不是他啊!

孟玄琬心口堵的難受,想尖叫想撕碎一切,然而從小受的教養,卻讓她心底一切的陰暗暴躁都化作熱淚滾滾而下。

靖王妃柔聲哄着,直到孟玄琬累極睡着才喚人進來抱着孟玄琬到床上躺下,又親手替她淨了臉,這才不放心的回去了,她不知道她剛出門,睡着的孟玄琬就睜開了眼睛,招來貼身丫鬟吩咐了幾句,這才放心閉上了眼睛。

孫文茂浪蕩數年,如今因一個舒莫辭被安平侯夫人拿捏的死死的,不敢再出去鬼混,乖乖呆在家中溫書,可一時又哪裏能适應的過來,天天撓心撓肺的想着自己的溫香軟玉,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舒莫辭驚為天人的容貌聊做安慰。

這天晚上孫文茂一如往日裝模作樣的拿着本書看着,腦海中卻在上演十八禁時,便見貼身小厮鬼頭鬼腦的鑽了進來,壓低聲音,“爺,有消息說溫家看中了舒大姑娘做十三公子的媳婦,爺您可得小心了”。

孫文茂騰地站了起來,要是別人他根本不會放在眼裏,可溫漱流,他很有自知之明,論家世、容貌、人才、文才,他就沒一樣比得上人家的,文昌侯府除非了瞎了眼才會不選溫漱流選他啊!

孫文茂急的快步跑出屋子,連燈籠都等不及拿,他為了舒莫辭清心寡-欲這麽長時間,還弄不到手,他非得一頭撞死不可!

安平侯夫人已經聽孫文靜說了溫府的事,心中有些舉棋不定,孫文靜的處理方法很妥當,按理說就算溫府起了什麽心思,也要斟酌斟酌,但如果是溫漱流,事情就複雜了。

溫漱流名聲在外,最是放誕不羁的,如果他真瞧中了舒莫辭,哪怕就是皇家看中了,他也不一定會放在眼裏,溫漱流已過及冠之年一直不肯成親,溫首輔夫妻根本不敢逼他,生怕逼急了,他跟他那個父親學,一走就沒了蹤影,如今真要松口說娶妻,不說是出身侯府才貌雙全的舒莫辭,就算是個寒門女子,溫府也會敲鑼打鼓的替他迎進門,溫家如今根本不需要借姻親之力鞏固地位,更何況是家中最得寵子弟的婚姻大事?

可自家兒子,孫文茂最近的表現,安平侯夫人看在眼裏,一心想借舒莫辭再彈壓他一段時間,如今貿貿然去提親,只怕事情定下來孫文茂又故态複萌,到時候她又怎樣才能壓制住長歪了的兒子?

安平侯夫人舉棋不定間,孫文茂一頭沖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喊,“娘,娘,您快請人去文昌侯府提親,再遲就來不及了”。

安平侯夫人神色一冷,随即掩去冷色,浮起幾分笑來,“這是怎麽了?慌慌張張的像什麽樣子?”

孫文茂跑的滿頭大汗,也顧不上擦,急道,“我剛剛聽到消息說溫十三郎中意了舒妹妹,娘,您可不能讓溫家搶了先”。

安平侯夫人拿着帕子慢慢擦了擦嘴角,“哦?有這種事?你從哪聽到的消息?”

“這個不知道,是下人在外面閑逛的時候偶然聽說的,娘,今天妹妹不是說舒妹妹也去溫府赴宴了嗎?消息肯定是真的!”

安平侯夫人嗔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從哪聽的閑言碎語,就放在嘴邊渾說!污了你舒妹妹的名聲,心疼的可不是為娘”。

孫文茂醒悟過來,連連作揖賠禮,可到底不放心,“娘,您還是派人去打聽打聽吧?舒妹妹生的好,萬一溫十三郎見色起意可就不妙了”。

你以為人家是你啊!

安平侯夫人默默吐了句槽,臉上卻依舊是一派溫柔笑意,“好好好,你的事就是娘的事,娘這就派人打聽去,保管誤不了你的事!”

孫文茂大喜道謝,又想起來,“娘,今天肯定是溫十三郎想見舒妹妹,才讓溫十五姑娘宴請舒妹妹,他肯定躲在一旁瞧了!娘,我也想見舒妹妹,你讓妹妹再下個帖子吧?”

安平侯夫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混賬,勉強壓下怒火道,“過幾日是太子側妃的生辰,側妃定然會邀請各家夫人小姐前往,你去和太子說一聲,到時候人多,想瞧一眼還不簡單?也省得辱沒了舒姑娘的名聲”。

孫文茂想想果然是這個理,高高興興走了,安平侯夫人揉揉腦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要被溫府搶了先,她壓不壓得住兒子倒是其次,只怕兒子到時候會将責任全部歸到她身上,母子情分定然是要生疏的……

095 野種

更新時間2015-7-20 17:59:02 字數:2477

第二天一早,文昌侯府迎來了一位貴客,竟是威國公府的國公夫人,當今大顯三大國公府,游國公府、俞國公府、威國公府,其中游國公府和威國公府都是武将出身,只不過游國公府負責京衛城防,而威國公府則鎮守南疆邊防,如今威國公府兒郎大多駐守在南疆要塞,府中只剩了一幹女眷并不足十歲的幼兒,在京都十分低調,如非必要從不露面,今天威國公夫人竟然來了文昌侯府,老夫人誠惶誠恐一直迎到了二門外。

威國公夫人五十左右,穿着一件略嫌老氣的萬字不斷頭紋的褙子,身材高大削瘦,一看就是精明強幹的人,老夫人不敢托大,寒暄幾句就讓孫輩來給撫國公夫人磕頭,撫國公夫人一一給了見面禮,嫡庶分明,又特意吩咐了舒莫辭近前來細細看了半天,緊抿的唇角松了開來,“果然是個伶俐孩子,讓人瞧着就喜歡”。

說着退下了腕上的羊脂玉镯子套到舒莫辭手上,“好孩子,戴着頑頑,不喜歡就賞給下人”。

舒莫辭謙遜着道謝,威國公夫人又問了幾句,老夫人忙知機讓一衆小輩退了下去,威國公夫人呷了口茶,笑道,“恭喜老夫人了,我這次厚顏上門就是受安平侯府之托,替安平侯府的世子爺向府上的大姑娘提親,兩個孩子我都見過,郎才女貌實在般配的很”。

上次安平侯夫人來過後一直沒有消息,老夫人以為這門親黃了,沒想到安平侯府竟然托威國公夫人上門提親,足可見對這門親事的看重,喜的連聲道,“小孩子們福薄,竟然勞動國公夫人親自動問,可不折煞了?”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威國公夫人留下孫文茂的庚帖告辭走了,京中的慣例,男方先留下庚帖,以示求親的誠意,而女方則為表女兒家的矜貴矜持,會收下庚帖說再考慮一段時間,等男方再遣媒人上門說合,才将女方庚帖交給媒人送到男方,這樣一門親才算是初步定下來了。

老夫人拿着孫文茂的庚帖面色複雜,“想不到那丫頭竟是個有造化的,安平侯府的世子爺,還請了威國公夫人上門說合,也不知道是上輩子修了什麽樣的福分”。

林媽媽連聲念着佛,“可不是,跟安平侯府結上親家,以後這京城看還有誰敢看不上我們侯府,日後四爺、七爺、八爺也能得個好前程!”

老夫人眉頭皺了起來,“依那丫頭的心性,嫁了這麽戶好人家,日後只怕更會肆無忌憚的對付鐘氏,又怎麽可能會提攜浣哥兒?”

林媽媽小心看看她的臉色,“老奴多嘴說一句,大姑娘這可是高嫁,依靠娘家的日子還在後頭,大姑娘聰慧,可不會自掘墳墓”。

老夫人眉頭皺的更深,半晌方開口道,“遣人去外面候着,侯爺一下衙門就請到榮安堂來,去庫房找幾匹上好的料子給她送去,再請繡娘進府給她縫幾件新衣裳”。

林媽媽知道這是要示恩了,心下暗嘆,恭聲應下退了出去。

舒棣上次鬧的轟轟烈烈要致仕,不想折子遞上去皇帝卻不準,舒棣一輩子都在翰林院混日子,沒做出什麽實事貢獻來,實在想不通皇帝為什麽會駁了自己的折子,也只得罷了,照舊去混日子。

舒棣下了差回了侯府已是日落時分,顧不上換衣服一徑進了榮安堂,進門就道,“老夫人,今天溫首輔替溫家十三郎向莫辭提親,我已經應下了,這是十三郎的庚帖,過幾日溫家會遣媒人上門,到時還得勞煩老夫人”。

老夫人去拿茶杯的動作頓住,不敢置信看向舒棣,“你說誰?溫十三郎?”

舒棣顯然心情很好,一貫冷漠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是溫家十三郎,今天下早朝後溫首輔親自跟我提的,庚帖也是溫首輔親手交給我的”。

舒棣想到老首輔跟自己提起時,鄭重感慨的模樣,白皙的臉泛起陣陣光彩,溫漱流出身名門,又俊逸多才,更重要的是他在溫家獨特的地位,莫辭嫁給他,絕不會如嫁入其他高門大戶舉步維艱。

老夫人肅容看向舒棣,嘴角法令紋更加深刻,沉聲道,“今天威國公夫人親自上門替安平侯府世子向大丫頭提親,我收了安平侯世子的庚帖”。

舒棣一愣,神色慢慢冷清下去,“老夫人想必還未應允吧?”

“按規矩,女方總是要考慮一個月左右才做回答——”

“那就好,我已經應下溫首輔,安平侯府的庚帖退回去就是,到時候就說是我先在外面接了溫府的庚帖,一時沒得來及跟您說”。

“安平侯府是皇後娘家,太子外家,莫辭嫁去安平侯府比嫁去溫府好”。

“論人才,安平侯世子及不上十三郎一半,就定溫家”。

老夫人還要再說,舒棣冷聲打斷她,“莫辭的婚事我做主,老夫人不同意,莫辭也不缺老夫人那份添箱”。

老夫人氣急下揚手将小幾上的茶杯朝舒棣擲去,茶杯砸到舒棣心口,茶葉茶水灑了一身,舒棣垂着頭,眼皮都沒撩一下。

老夫人氣的喘了起來,“逆子,你給我跪下!”

舒棣緩緩跪了下去,林媽媽忙撫着老夫人的背順氣,“老夫人快別氣壞了身子,有話好好說”。

老夫人大口喘着氣,嗓音帶了絲哽咽,“有話好好說?他是好好說話的樣子?我還沒說什麽,他就這樣忤逆我!我辛辛苦苦拉扯他長大,倒是養了個仇人!這麽多年了,我圖的什麽!”

林媽媽見這真的是氣狠,忙使眼色讓舒棣服軟,不想舒棣只垂頭跪着,看都不看一眼,林媽媽急的直跺腳。

老夫人的喘息聲漸漸平複下去,林媽媽看了看老夫人的臉色,低聲道,“侯爺先回去吧,明天再來給老夫人請安”。

舒棣緩緩站了起來,“還請老夫人将孫府的庚帖給我,我去還給孫府”。

他這是不相信自己,生怕自己将他的女兒送進狼窩麽!老夫人剛剛順下來的氣又湧上了心口,瞪着舒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舒棣臉上扯了扯嘴角,像是笑又像是哭,“老夫人,莫辭總是舒家血脈,還望老夫人高擡貴手”。

老夫人猛地拔高聲音,“那個野種——”

林媽媽猛地跪了下去,咚咚地磕着頭,“老夫人慎言老夫人慎言哪!”

老夫人回過神來,自悔失言,卻拉不下臉來,只陰沉沉的看着自己的長子,舒棣面無表情,“請老夫人交出安平侯府的庚帖”。

老夫人只覺怒火燒的自己心肺枯幹,竟是連動都不能動,舒棣看向老夫人手邊寶藍色插絲琺琅百鳥花卉的梳妝匣,貴重又要用到的東西老夫人都放在那裏面,平日鎖的緊緊的梳妝匣這時候卻沒有上鎖,那張庚帖肯定在裏面,剛剛老夫人準備對他說安平侯府提親的事,肯定是要拿庚帖給他看所以才沒有上鎖。

舒棣猛地上前搶過那只梳妝匣,很容易在最底層找到一張紅色的庚帖,看清楚姓名後,又将梳妝匣放回原地轉身就走,老夫人沒想到他竟敢擅自動手,震驚下手足虛軟根本沒辦法阻止他,眼睜睜看着他出了房間,半天才猛地悲呼一聲,眼眶一滴渾濁的淚滾落,她到底養了個什麽孽障!她這麽多年的辛苦圖的又是什麽!

096 許婚

更新時間2015-7-20 20:01:29 字數:2419

春晖閣中,舒莫辭收到消息,舒棣離開榮安堂時衣衫狼狽,回外書房換了套衣服後又匆匆出了府,榮安堂的素芳來禀告時恨不得将頭伸到地底去,當時老夫人将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林媽媽一人,她大着膽子走近了一點,只能隐隐聽到裏面在争吵,至于說什麽,她卻聽不見,只老夫人那句拔高的“那個野種——”她聽清楚了,舒莫辭吩咐纓絡打賞,素芳如蒙大赦,趕緊退了出去。

舒莫辭死死咬着下唇不讓自己失态,前世她也曾聽到過自己不是父親親生的流言,心裏雖難受,卻從沒相信過,娘是國公府嫡女,又是一入侯門深似海,怎麽會,又怎麽可能與他人有私情,可如今,老夫人到底是惡意侮辱,還是,情急吐真言?

舒莫辭腦中一團亂麻,臉龐滾燙,身子不自覺的輕顫着,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姑娘,侯爺去的是安平侯府,現下已經出來往回走了”。

安平侯府?文昌侯府與安平侯府素無往來,又是這個節骨眼上,父親去肯定是為了她的婚事,什麽事重要到大晚上的前往?

舒莫辭雙手緊握,卻依然控制不住身子的輕顫,重活一世,她知曉了許多先機,勉強自己堅強狠辣,骨子裏卻還是那個浪漫天真又懦弱的深閨小姐,她隐隐預感到她的婚事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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