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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無措一如前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化解,她的腦子裏什麽都有,卻又好像什麽都沒有,連冷靜都做不到,更遑論去解決。

“纓絡,備筆墨——”

夜已經深了,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冷靜下來,然後等消息——

一個“水”字在舒莫辭筆下漸漸圓潤,東邊也微微泛起了魚肚白,舒莫辭揉揉脖子,放下筆站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清晨泛着菊花冷香的空氣,腳榻上和衣而眠的纓絡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姑娘,要起身了?”

“嗯,遣小草去二門候着,二門一開就去外書房,說我要見父親”。

纓絡應了一聲,起身整理了一番就下了樓,舒莫辭低頭靜靜看向半月池粼粼悠悠的池水,無論她是不是所謂的“野種”,侯府既然讓她做了這麽多年嫡長姑娘,不出意外就一定會繼續讓她做下去,她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讓老夫人和鐘氏母女找到可乘之機,毀了她的名聲。

至于她的婚事,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安平侯府提親就動手,昨天威國公夫人上門,她就準備動手了,不想東宮竟送來了一張請帖,請她參加太子側妃的生辰宴,東宮會突然送來這樣一張請帖定然與安平侯府脫不了幹系,再一想那天孫文茂看着自己赤-裸-裸的眼神,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一次能将鐘竟拉下水的機會,她立即就決定推遲計劃,等到東宮宴會之後再動手,現在看來似乎事情又起了變化,說不定她推遲了反而有利,但如果她與孫文茂的婚事真的因自己這一舉動落實了,她也不必懼怕,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真豁的出去,難道還沒有法子毀了一門親事麽?現在想來昨晚自己怕成那樣,倒真的是庸人自擾了。

很快,纓絡端着熱水上了樓,伺候着舒莫辭梳洗,春晖閣的丫鬟婆子也都起來了,開始新的一天的生活,從前世五歲啓蒙起,舒莫辭每天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練一個時辰的字,雷打不動,重生後這個習慣也保留了下來,昨晚練了一晚上的字,舒莫辭索性下樓在院子中走動起來,一夜沒睡,她的精神反倒極好。

舒月池也一早就起來了,在臨窗的書桌上練字,他不聰明,做事卻極認真,自從知道舒莫辭每天早晨起來都會練一個時辰字後,就有樣學樣從不偷懶,他聽到動靜擡起頭就看見舒莫辭神色舒緩沐浴在清晨微涼的陽光中,陽光中的涼意染上她的眉梢眼角反倒為她添上幾分暖意,舒莫辭一貫是清冷孤高的,即便笑也透着幾分冷清,舒月池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

舒莫辭注意到舒月池的目光,朝他笑了笑,舒月池無端心慌,忙垂下頭行禮,再擡頭時舒莫辭已經走遠了,舒月池發了會呆,又低下頭認真寫起字來。

舒莫辭沒注意到這個小插曲,沒走多遠便聽纓絡來報,舒棣請她過去。

舒棣穿着青色盤領右衽官服,官服上繡着精致的小雜花紋,攔腰束着條銀钑花帶,顯得神清氣爽眉目清朗,倒是少了幾分平日的冷漠之質,舒莫辭見了微愣,“父親是要去翰林院上差?”

舒棣點頭,不自然的扯了扯腰帶,“昨天溫首輔親自找我替溫家的十三郎求親,十三郎文采相貌倒也與你登對,我便做主留下了庚帖,過些日子溫家會遣人上門提親,往後你便安心留在府中準備嫁妝,缺什麽想要什麽就去找林管家”。

舒莫辭一愣,怎麽扯到溫漱流身上了?

舒棣咳了咳,白皙的臉上泛起緋色,這本該是她的母親或祖母和她說的,如今——

舒棣想起俞樂容的早亡,鐘氏的惡毒和老夫人的狠心,臉上緋色慢慢淡去,神色恢複了平日的冷清,“莫辭,這門婚事極好,就是公主選夫,也未必能選到比十三郎更好的夫婿,至于安平侯府,我已經将孫世子的庚帖還了回去,你就當沒有這回事,別人問起便答不知曉,其他為父自會照應”。

舒莫辭不敢置信,“父親,十三哥怎會,怎會——”

昨天溫首輔剛提起婚事,舒棣就想到溫漱流送書的事來,下意識就認為自家女兒美貌才情無雙,溫漱流心中思慕,才會請動溫首輔出面求娶一個沒落侯府的女兒,如今又聽舒莫辭叫“十三哥,”心中更是大定,兩個小兒女互相有情雖說于禮不合,但如今婚事定下來了,卻是再好不過。

舒棣扯了扯嘴角,像是要笑,卻最終沒有笑出來,“尋我什麽事?”

舒莫辭默了默方道,“莫辭來給父親請安”。

舒棣猜測着她應該是想問安平侯府的事,便也就放下了,囑咐她回去将俞樂容留下的嫁妝清點一番匆匆走了。

舒莫辭卻沒有回春晖閣,如今她的婚事算是定下來了,老夫人不一定會再讓她往外跑,倒不如跟着舒棣前後腳出門,讓人以為是舒棣準她出府的,遂帶着纓絡、蘅蕪一徑出了文昌侯府,在分色坊下了車,換了纓絡的衣裳,坐上吳掌櫃給她找來的車往鎮國将軍府而去。

鎮國将軍府中,曲少微正在練劍,聽丫鬟禀告說一個叫青花的丫鬟求見,忙遣人去請曲少徵,自己親自去門口迎接,想了想又覺不妥,派貼身丫鬟将舒莫辭迎進來,自己則匆匆回了院子沐浴換衣。

舒莫辭剛進屋,曲少微就揮退了丫鬟握住她的手,“你怎麽來了?”

097 死因

更新時間2015-7-20 22:00:54 字數:1928

舒莫辭剛進屋,曲少微就揮退了丫鬟握住她的手,“你怎麽來了?”

舒莫辭笑笑,“九哥不肯見我,我只有出此下策了”。

曲少微最近很少見到曲少徵,一點不知情,訝道,“不肯見你?怎麽回事?”

“我上次托他查俞國公府和文昌侯府交惡的原因,九哥大約是查到了一些不好啓齒的東西,倒是索性不見我了”。

舒莫辭說的輕松,曲少微卻皺起了眉頭,“你先坐一會,我去催他”。

說着起身要走,舒莫辭抓住她的手腕,“我和七姐姐一起去,我穿成這樣倒是不礙的”。

舒莫辭神色舒緩,态度卻堅定,曲少微見她看破自己的用心,只好點頭,話說小九那臭小子應該不會犯蠢吧?其實她跟不跟他通氣都一樣吧?

當然,曲少微想不到的是曲少徵雖然不會犯蠢,但在舒莫辭的步步緊逼下不想犯蠢其實也是很難的。

曲少微姐弟一向親密,曲少徵的小厮見曲少微親自來了,直接将她引到了曲少徵的書房,書房中曲少徵正寫着什麽,曲線優美的側臉繃的緊緊的,神色陰沉焦躁,舒莫辭上前一步踏入書房,“九哥,我都知道了”。

曲少徽一驚,手中的筆啪嗒落下,他沒有動,只定定看着面前污了的字,半空中虛握的右手神經質的緊了緊,舒莫辭寸步不讓,“九哥,我知道你不願意告訴我,是為我好,可你有沒有問過我想不想領你這個情?又知不知道我無緣無故受祖母厭惡,受父親冷漠,受俞國公府嫌棄是什麽感覺?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只是還有一些細節不清楚,九哥,你能告訴我”。

曲少徵動了動右手關節,慢慢放下手,轉頭看向舒莫辭,半晌忽地一笑,“舒妹妹,你很聰明,我差點就上當了,可惜——”可惜我突然想起來,那件事你無論如何也得不到消息,所以才沒讓你詐出話來。

舒莫辭呼吸一頓,随即冷笑,接着他的話道,“可惜什麽?可惜安平侯世子突然上門求親,老夫人想将我嫁進安平侯府好為文昌侯府鋪路,父親卻不知為何不肯答應,老夫人氣急下說我是個野種麽?”

曲少徵杏眼瞪的滾圓,胳膊前伸,似是要抓舒莫辭的手,卻又停在了半空,“你說什麽?”

“那一刻我才知道九哥為何遲遲不願見我,野種,我想了千萬個理由,卻怎麽也沒想到俞國公府的嫡長女竟會與他人有私情!”

曲少徵緩緩收回伸出去的胳膊,手握緊了又松,後退數步坐了下去,頹然道,“我已經查清楚了,那完全是你祖母信口開河,俞姨絕不是那樣的人”。

舒莫辭知道自己此時只有将事情往最壞的方向說,曲少徵才有可能會告訴自己真相,只冷笑道,“我娘是不是那樣的人都好,我只想知道我娘是怎麽死的,是不是老夫人和文昌侯發現了,将我娘害死了?所以俞國公府才會将文昌侯府視為仇敵,卻因理虧不敢報複?”

曲少徵揉揉額頭,苦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舒莫辭在太師椅上坐下,脊背挺的筆直,雙手交疊輕輕放在席間,雖穿着普通的丫鬟服飾,骨子裏的清貴之氣卻遮掩不住,曲少徵看着沒來由的心頭一痛,別過眼神,“具體我也沒打聽出來,只知道俞姨生你大約一個月後,文昌侯突然和俞姨大吵了一番,仆婦們只隐約聽到文昌侯問俞姨,你父親到底是誰,然後文昌侯就不顧已經入夜出了府,當天晚上,俞姨,就自盡身亡——”

曲少徵說到這裏又轉頭看向舒莫辭,舒莫辭依舊端端正正坐着,連發絲都沒動半分,一張臉卻慘白如紙,顏色本就淺淡的雙唇沒有一絲血色,她坐在那裏,就像一尊用雪堆出來的美人。

曲少徵動了動唇,卻什麽都沒說出來,曲少微上前輕輕将手搭上舒莫辭肩膀,“小九,既然說了就一并說出來”。

“文昌侯趕回來後看到俞姨的遺體,撞柱自盡,卻被救了下來,自盡屬于兇死,按例是不得入祖墳的,文昌侯為了讓俞姨入祖墳,答應舒老夫人在俞姨熱孝中娶了鐘氏過門,對外只說俞姨是産後失調而死——”曲少徵頓了頓,又開口道,“舒妹妹,當年文昌侯對俞姨用情至深,京城很多人都知曉的,他也是受人蒙蔽,你不要怪他”。

“受人?誰?”

“這個我也不清楚,應該是舒老夫人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告訴了文昌侯,文昌侯才會去質問俞姨,俞姨才會以死明志,而舒老夫人——”曲少徵長長舒了口氣,“舒妹妹,你聽清楚了,文昌侯府漸漸沒落,舒老夫人一心只想将文昌侯府發揚光大,當初俞姨下嫁,舒老夫人是最高興的那個,俞姨進府後,舒老夫人也一直待她很客氣,舒老夫人不可能會造謠害俞姨,應該是受人蒙蔽才——”

“又是受人蒙蔽?這個人到底是誰?還是九哥說到現在只是要告訴莫辭不要怪老夫人,更不要怪父親,要怪就怪娘言行不端惹人誤會?”

“舒妹妹——”

舒莫辭猛地站了起來,腿下卻一陣虛軟,往下摔去,曲少微眼疾手快攔腰抱住,利落一揮手,舒莫辭哼都沒哼一聲,暈了過去。

曲少徵,“……”

曲少微抱孩子般抱起舒莫辭,“你院子裏的人看緊一點,我送舒妹妹去睡一會”。

098 緣起(一)

更新時間2015-7-21 18:58:47 字數:2254

在前世的二十多年,在舒莫辭的腦海中,娘親這個詞都是鐘氏端莊大方的模樣,只極偶爾的時候她才會想起自己早亡的生母,她只知道她的生母出身高貴極有才華,其他一切都是空白,她甚至從不知道自己長相肖似生母,重生一世,她知道了許多,也懂得了許多,對生母殷殷孺慕,想不到查探出來的竟是這樣的情形。

她不會懷疑母親的貞潔,可她卻清楚的知道空穴來風并非無因,父親對母親的感情毋庸置疑,如果只是流言蜚語,父親不會在母親剛生下自己後那般失态懷疑,繼而導致母親自盡明志,她不知道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但她一定會查出來,讓那些害她母親的人全部不得好死!

一只溫熱的手落在舒莫辭額頭,曲少微柔和的聲音響起,“舒妹妹,那都是上一輩的事,與你無關,不要多想”。

舒莫辭睫毛顫了顫卻沒有睜開眼睛,她微微偏過頭,将臉埋在枕頭裏,“七姐姐,我想見溫十三哥,”那樣光風霁月灑脫肆意的人,她不能連累他。

曲少微應了一聲,出了門,不一會纓絡輕手輕腳的進來了,輕聲道,“姑娘有些發燒,剛剛大夫來看了,藥已經熬好了,姑娘起來喝一點吧?”

發燒?舒莫辭竟沒感覺到,她順從順着纓絡扶着的力道坐了起來喝了藥,由纓絡伺候着漱了口,又躺了下去,那藥應該有安神的藥材,很快舒莫辭就沉沉睡着了。

曲少微安排好一切,進內屋看了看舒莫辭,見她睡的安穩就退了出來,去見等在院中長廊上的曲少徵。

曲少徵正看着梧桐樹上大簇大簇的淺紫色花朵發呆,曲少微從小就不喜歡柔弱易死的花草,院子裏只有一些長青樹木,他十歲時從邊關來到京城,第一次進曲少微的院子還以為是哪個成年男人的院子,等他們漸漸熟悉之後,他就軟磨硬泡逼着曲少微将院子中的長青樹木換做了梧桐,梧桐一年開兩次花,大簇大簇的花朵繁茂而絢爛,不似牡丹芍藥嬌弱豔麗,卻生機勃勃,一如他爽朗果決的姐姐,可惜好不容易等到梧桐花落如雨,那個舞劍的飒爽人兒卻嫁做了人妻,如今她回來了,一切卻又不一樣了……

“在想什麽?”

曲少徵轉眼定定看着她,“七姐姐,你還傷心嗎?”

曲少微別過眼神,“怎麽突然想到這個?”

曲少徵深吐了口氣,“舒妹妹怎麽樣了?燒退了沒有?”

“喝了藥睡了,燒也退了,我已經派人送信去文昌侯府,留舒妹妹在這裏養病,”她這個堂弟是極聰明的,他不想說,她就不會問。

曲少徵嗯了一聲,“那我先回去了”。

“對了,舒妹妹要見十三郎,你下個帖子,讓他盡快來一趟”。

“溫漱流?”曲少徵頓住步子,“她見他做什麽?”

“不知道,舒妹妹好像很着急,你現在就下帖子,別誤了舒妹妹的事”。

曲少徵頓了頓,點頭離開。

舒莫辭反反複複的發着低燒,曲少微不敢大意,親自照顧,在清晨時舒莫辭的燒才徹底退了下去,第二天溫漱流到時,舒莫辭已沒什麽大礙,只身上還有些虛軟。

溫漱流與曲少徵沒什麽交情,收到請帖無可無不可的來了,不想剛坐定便聽珠簾叮咚,一張稚嫩秾麗的臉出現在面前,溫漱流一愣,驚喜起身,“舒妹妹?”

舒莫辭緩步走到他面前,屈身行禮,“十三哥”。

溫漱流右手無意識握成拳,話音中喜悅不退,“是舒妹妹要見我?”

舒莫辭點頭,“十三哥請坐,莫辭失禮,冒昧請十三哥過來,還望十三哥恕罪”。

溫漱流連連擺手,眉梢眼角染的全是笑意,看上去有點傻,舒莫辭卻沒有注意到,抿了抿唇問道,“十三哥,我想問溫府到文昌侯府提親是怎麽回事?”

溫漱流沒想到她竟這麽直接問出這樣的話,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總不能說我中意你,所以去求祖父親自出面吧?

舒莫辭又抿了抿唇,肅容看向溫漱流,“十三哥,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十三哥的庚帖我會讓父親還回去,絕不會辱沒——”

溫漱流回過神來,打斷她,“舒妹妹,昨天文昌侯已将舒妹妹的庚帖送到了我手上,婚事已定,舒妹妹說什麽誤會、還庚帖是什麽意思?”

舒莫辭驚的幾乎站了起來,“你說什麽?父親将我的庚帖交給你了?”

溫漱流坦然點頭,“是,文昌侯和祖父說安平侯府似也有求親之意,未免夜長夢多好事多磨,卻是不用顧忌俗禮的,親手将舒妹妹的庚帖交給了祖父,祖父昨晚又交到了我手上”。

他怎麽敢,怎麽敢這麽擺布自己,他怎麽敢!洶湧而至的憤怒與怨恨刺激的舒莫辭微微顫抖起來,眼前一片朦胧,他害得母親自盡身亡,害得自己前世一生孤苦,害得悅兒死于非命竟然還不夠,還不夠!

是傻子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溫漱流臉上的笑慢慢斂去,“莫非這門婚事舒妹妹竟是不願意的?”

溫漱流說完不等舒莫辭說話,又極快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是我問的唐突了”。

說完這句話,溫漱流無聲松了口氣,壓下心中的不悅與說不出的恐慌,不會,不會,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舒妹妹端莊溫柔大家閨秀,又豈會不懂這樣的道理?

溫漱流努力說服着自己,卻根本不敢看舒莫辭此時的表情,轉頭去看窗外大片大片的梧桐花。

半晌,舒莫辭方平複下心情,起身行禮道,“此事原是文昌侯府失了禮數,十三哥遣人上門退親就是,莫辭及文昌侯府不會有半句怨言”。

心中隐隐的恐慌得到證實,潇灑肆意如溫漱流也如世上萬千凡夫俗子般脫口怒聲道,“退親?我既求了祖父上門提親,為何好端端又要退親?退了好讓曲少徵去跟你提親?”

舒莫辭被他說的一愣,反倒暫時忘了心中的怨恨不甘,不敢置信看向他,“是你要——”

舒莫辭頓住聲音,溫漱流卻聽懂了她沒說完的話,早沒了平日灑脫散漫的風度,越發焦躁起來,舒莫辭抿抿唇,垂頭看着腕間清透的碧玺佛珠串,“與九哥無關,我早已下定決心,十八歲後便長伴青燈古佛,之前莫辭言辭不當,還望十三哥恕罪”。

溫漱流心中焦躁憤怒随着她的話消散無蹤,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就那麽輕易的相信了她的話,嘴角不自覺浮起幾分笑意,帶着自己都沒發覺的寵溺,“說什麽傻話,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生子的”。

099 緣起(二)

更新時間2015-7-21 20:40:40 字數:2462

舒莫辭擡頭認真看向溫漱流,“十三哥,我不是在說傻話,我早已在佛前許了心願,絕不會欺瞞佛祖”。

“舒妹妹,虔心信佛并不一定就要什麽長伴青燈古佛”。

舒莫辭搖頭,“我意已決”。

溫漱流灑脫一笑,“那就等到你十八歲再說”。

舒莫辭猶疑,“十三哥是說——”

“你還小,總會有想通的一天”。

舒莫辭急了,“十三哥,我不能耽誤你!你聽我說——”

溫漱流打斷她,“舒妹妹,我是真心要求娶于你”。

我是真心要求娶于你,前世今生舒莫辭都沒聽過這麽直白的情話,臉驀地通紅,身子不自覺後仰,說不出話來。

舒莫辭相貌本就偏于秾麗,如今含羞帶怯面色嬌紅雙眸盈水,直如含露半綻的玫瑰,散發着奪命的誘惑,溫漱流腦子一熱說出那樣的話,自己也有些尴尬,忙伸手握拳擋住嘴角,不想卻見了這樣一副少女含-春的美景,登時看呆了去。

他平日從不注意女子美醜,再美的容貌落在他眼裏也不過紅粉骷髅,如今一旦起了心思,卻覺眼前的少女無一處不美好,直叫他心神俱醉心底隐隐的渴-望如山洪暴發不可阻擋。

舒莫辭在他直愣愣的眼神中越發羞窘,臉上紅雲遍布,比盛夏傍晚的紅霞尤甚三分,誘惑着人不由自主靠近,靠近——

溫漱流越靠越近,舒莫辭下意識後退直到後背靠緊了椅背再也動彈不得,溫漱流身上陌生的氣息牢牢裹住了她,讓她連伸手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直到他微涼的唇落到她臉頰,她才猛地驚醒,下意識掄起手——

“啪——”

溫漱流呆住,舒莫辭也呆住了,僵硬轉頭看了看自己發紅的掌心,她,剛剛,做了什麽?

溫漱流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又回味的向內抿起來回舔了幾遍,那溫軟細嫩的觸感還留在他唇邊,讓他回味沉醉,甚至忘了臉上火辣辣的痛。

“怎麽了?”

曲少徵其實很想聽壁角,奈何曲少微太過光明磊落,關鍵是她自己磊落還不夠,還逼着他一起磊落,非常苦逼的默默退到了聽力範圍之外,只剛剛舒莫辭那一巴掌太夠力道,曲少徵隔那麽遠都聽到了,生怕舒莫辭吃虧忙沖了過來,曲少微見狀也只好跟了過來,結果姐弟倆就看到了舒莫辭盯着自己手心發愣,而溫漱流則捂着臉對着舒莫辭傻笑。

舒莫辭聽到聲音,心虛縮了縮身子,“沒什麽”。

曲少徵森然看向溫漱流,溫漱流忽地朗聲笑了起來,毫不在意放下手,嘴角血跡宛然,白皙的臉上四根指印格外鮮明,“舒妹妹練腕力時果真沒偷懶”。

舒莫辭手足無措站了起來,“十三哥,我——”

溫漱流爽朗一揮手,“這巴掌挨的值,舒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什麽叫挨的值?舒莫辭越發無措,曲少微掃了曲少徵一眼,“小九,吩咐丫鬟去取冰袋來”。

曲少徵惡狠狠瞪了溫漱流一眼,轉身去了,舒莫辭遞出手帕,“十三哥,你,擦擦”。

溫漱流接過手帕擦幹淨嘴角血跡,随手将手帕塞進袖中,舒莫辭沒注意,曲少微卻開口道,“十三郎,那帕子髒了,還是交給丫鬟洗幹淨”。

溫漱流本是随手塞進袖中,被曲少微這麽一說倒是回過味來,有些不舍的将帕子還給了舒莫辭,想想又道,“舒妹妹,我的衣服鞋襪一向是各位伯母嬸母親自做,到時回禮舒妹妹繡個香囊便是,不要太過勞累”。

庚帖交換過後,就會行納采之禮,男方會帶着大雁等物到女方正事提親,而女方則會以待嫁女子的女紅物件回禮,向男方展示婦工,繡工越精巧就越體面,所以很多女紅拿不出手的女子都會請繡娘代勞,但溫漱流從溫叢薇那裏聽說舒莫辭繡工極好,自然不會請人代替。

舒莫辭剛褪下的血色再度湧上臉頰,垂着臉不敢看他,曲少微心中一驚,裝作不在意問道,“回什麽禮?”

溫漱流長長一揖,“溫某與舒妹妹婚事已然定下,到時還望七姑奶奶賞臉去吃杯喜酒”。

“啪——”

曲少徵定定看了看摔落在地的象牙骨扇,緩緩俯身撿起,又定定看了一眼扇骨上摔出的裂痕,再擡起頭已是平日慵懶不羁的笑容,“舒妹妹的婚事定下來了?這樣的大喜事怎麽也不跟九哥說一聲?”

舒莫辭臉上訝異慢慢散去,卻并不回答他的話,只道,“七姐姐、九哥,你們能不能先回避一會,我和十三哥還有事沒說完”。

曲少徵定定看了她一眼,輕嗤出聲,轉身出門而去,曲少微也退了出去,舒莫辭輕輕舒了口氣,“十三哥,我不會改變心意”。

在曲少徵扇子跌落的一瞬,溫漱流的目光就沒離開過曲少徵和舒莫辭,曲少徵的心思他不敢論定,但他絕對可以肯定舒莫辭一點別樣的心思都沒有,聞言笑道,“舒妹妹,曾經我也以為自己會一輩子寄情山水,不會娶妻”。

舒莫辭默了默,慢慢坐了下去,身子挺的筆直,“十三哥知道安平侯世子吧?”

溫漱流點頭,舒莫辭冷然開口,“前天安平侯世子請撫國公夫人來文昌侯府提親,我聽說了派人潛到他養的外室身邊,只等時機一到就鬧的安平侯府沒臉見人,再不敢開口說什麽求親的事”。

溫漱流神色一頓,哂笑道,“幸虧我沒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否則現在不是被舒妹妹拿捏的死死的?”

舒莫辭冷淡的臉上浮出幾分羞惱之色,“十三哥,我并不是你想的侯府閨秀,知書達禮文采斐然,你未來的妻子絕不會是我這樣的”。

溫漱流用折扇敲敲額頭,“舒妹妹,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不是我,文昌侯府遲早也會給你定下一門婚事?”

“我自會解決”。

溫漱流包容一笑,“就算侯府為你定的人家個個如安平侯世子留了尾巴讓你抓,那也麻煩不是?你與我定下婚約至少可以擋下這些麻煩,我與你定下君子協議,如果你到了十八歲還是不肯改變心意,我絕不會勉強,如何?”

舒莫辭緩緩垂下眼眸,“十三哥——我配不上——”

溫漱流打斷她,“這樣我也能擋住家裏人為我安排的婚事,兩全其美,舒妹妹只要同意,我這就吩咐人備筆墨寫下協議如何?”

舒莫辭擡頭看了他一眼,又倉促低下頭,溫漱流卻清清楚楚看清了她眼中的水意,嘴角泛起愉悅的笑意,他今天才發現原來這世上不僅僅是秀麗的山水高超的藝術品才能讓人心情如此愉悅。

“不必,我信十三哥,”舒莫辭抿抿唇,“最後,莫辭還有一事相求,請十三哥允準”。

“舒妹妹盡管說”。

“你我的婚事——”舒莫辭頓了頓,臉頰又隐隐燙了起來,“還望十三哥能暫時保密,至少要等到半個月後”。

溫漱流瞳孔微縮,臉上卻是一派悠閑笑意,“好”。

“多謝,”舒莫辭道了謝,起身就要走,溫漱流攔住她,“舒妹妹,你準備就這樣将我留在這?”

舒莫辭這才想起他還頂着自己的五指山,臉頰更燙,她第一次動手打人,打的竟然是長安聞名的溫家十三郎,唔,那隐隐的成就感是怎麽回事?

100 情起(一)

更新時間2015-7-21 22:06:52 字數: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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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曲少微默默跟着埋頭疾走的曲少徵,直到他忽地頓住腳步,僵聲問道,“你跟着我做什麽?”

“小九——”

曲少徵猛地加快步子,“不要跟着我!”

曲少微輕輕嘆了口氣,她這個九弟自小就聰明絕頂,如果真的是他想要的,應該不會如此輕易就叫別人觊觎了去吧?

大顯風氣雖相對開放,訂了親的男女又會放松一些,但也不是想見就見的,溫漱流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可以親近舒莫辭,哪裏肯走,借着臉上指痕未消,在鎮國将軍府一直賴到傍晚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如果說在今天之前他對舒莫辭是喜愛的話,那現在那份喜愛上則多了幾分欲罷不能,一如他遇到一幅名畫,一張好字,一首好詩,一件珍品時的欲罷不能,這份欲罷不能讓他在第二天一早又到了鎮國将軍府報到。

曲少徵聽小厮說溫漱流求見,恨的牙癢癢,昨晚溫漱流走後,曲少微問過舒莫辭,舒莫辭卻只淡淡說是文昌侯幫她訂下的,刻薄小心眼如曲少徵也不得不承認這門婚事極好,比之烏家,更是天壤之別,可聽說溫漱流明目張膽的借着他親近佳人,他卻還是一陣牙癢,突然好想咬人怎麽破?

曲少徵想了半天,往曲少微的院子而去,梧桐花花落如雨,花下舞劍的曲少微英姿飒爽,含笑凝視的舒莫辭麗容恬靜,仿佛一幅絕美的畫卷,讓人不忍打擾。

曲少微一套劍法舞完停了下來,笑着看向怔立原地的曲少徵,“小九來了?”

舒莫辭這才發現曲少徵,屈膝行了一禮,“九哥”。

曲少徵含笑走近,“舒妹妹在這裏多住一段時日才好,陪陪七姐姐”。

曲少微若無其事掃過曲少徵眼底的淤青,“我倒是想讓舒妹妹多陪我些日子,可到底于禮不合”。

曲少徵呼吸微頓,懶懶一笑,“溫漱流那小子又來了,可惜我今天要出門,七姐姐看?”

曲少微只做不知道曲少徵的小心思,“你有什麽事?不重要推了就是,十三郎親自上門,倒是不好怠慢的”。

舒莫辭讀了兩輩子的聖賢書,沒想到曲少徵會在這麽件小事上撒謊,更沒想到光風霁月的溫十三郎也會幹挂羊頭賣狗肉的事,問道,“九哥今天要出門?原本七姐姐還說要帶我去般若寺上香,九哥卻是少不了要護送的”。

曲少徵反應極快,笑道,“我可不就是要護送你們去上香的,這溫十三郎也太不識趣了些”。

舒莫辭平日出門雖不難,但要去一趟般若寺卻太不容易,難得有機會自然不願就這麽泡湯,這麽想着面上就露出端倪來,曲少徵又豈會看不出來,就道,“七姐姐與舒妹妹準備準備,我這就去打發了溫十三郎,誤不了事的”。

舒莫辭面上露出感激之色來,曲少微,“……”

曲少徵說自己要出門,溫漱流再厚的臉皮也不好再留在鎮國将軍府,只失望下卻不甘心就這麽回去,在鎮國将軍府門口逡巡着不肯離開,不想不一會就看到曲少徵騎着馬護送着兩輛馬車從側門出來了,鎮國将軍府的女眷只有一個和離回娘家的曲少微,能讓曲少徵護送的自然也只有曲少微,而曲少微在舒莫辭在鎮國将軍府做客時出門,按禮數肯定會帶上舒莫辭,溫漱流急忙上前攔住一行人,問道,“曲解元往哪兒去?”

曲少徵其實很想罵街,多年良好的教養卻讓他只黑着臉哼了一聲,曲少微聽見動靜掀開車簾,“原來是十三郎,我們去般若寺進香,十三郎是往哪兒去?”

溫漱流哈哈一笑,“那真是巧了,溫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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