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靜思了一天己過,蘇陌屁颠颠到禦前當差去了。
蘇陌腳上有傷,于是景帝仁慈地允了她可以晚到一個時辰,蘇陌哪裏敢,于是她晚到了半個時辰。
踏入宣政殿時,景帝已經下朝了。
張弛正在給他把脈。蘇陌很好奇,景帝年輕力壯,哪裏需要每日請平安脈的?
蘇陌不敢打擾,只是在景帝看得見的地方行了一禮,便開始準備景帝的一切事宜,端出筆墨紙硯在龍案上放好,又掀開沉香爐,點燃一段提神醒腦的雪梅香。
清涼的煙絲繞着她的指尖緩緩溢出,景帝看得有些出神,但他卻一點沒意識到自蘇陌進殿後,他的眼耳口鼻幾乎都在捕捉她的動向。
張弛把完脈,甚覺神奇。
“皇上這次的脈象特別平和,不知十五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麽特別的事情?”
景帝将視線移回張弛身上時,還在蘇陌身上粘了一會兒,他差點快忘記了每個月月亮最圓那幾日,正是他狂疾最難控制的時候,可這次,他幾乎沒感覺到發狂的跡象,細想之下,似乎也沒做什麽特別的事情,除了被某個混蛋氣得肝火異常旺盛之外。
蘇陌感覺到有一股寒氣在肆無忌憚地戳自己脊梁骨,茫然地轉頭看了景帝一眼,思索了一下,今日應該并沒有做錯什麽,便一本正經地道:“皇上現在要不要喝點茶?”
景帝壓下眼中淩厲,四平八穩地道:“端上來吧。”
待蘇陌走入偏殿,景帝又道:“你覺得朕的病會不會已經好了?”
張弛不敢茍同,“脈象平和或許只是皇上提前發作之故。”他可還記得那段時間景帝連日無眠,操練得近衛軍的要死不活的凄慘模樣。
“人的氣血都會随着日月盈虧而轉變,皇上這次轉變,微臣暫時還摸不到法門。但即便以後皇上在月圓之時都平和無礙,也并不表示皇上就能……”張弛斟酌了一下,也找不到更委婉的詞,還是老實說道:“近女色。”
對皇家而言,子嗣乃皇權維系之根本,沒有子嗣的皇帝,朝中必然動蕩。而景帝的狂疾讓他對女子不但沒有那方面的欲求,反而會生出殺機。這麽多年,張弛也想過很多方法去控制景帝被女子撩撥時的暴躁情緒,甚至有一段時間,他們找過很多美貌女子一次一次做嘗試,最後不是被景帝踢出房門,就是被景帝吓暈……
“如今徐丹華入京,皇上不如再試試?”私心裏,張弛是不待見徐丹華的,但大局為重,龍體要緊。
景帝沉吟半晌,問道:“這宓香……可能出在男兒身上?”
如此詭異的問題,讓張弛認認真真糾結了一下,“宓香天性至陰,正與皇上至陽之氣相應。皇上多年受至陽之氣所擾,知道其中利害。女子攜帶若不能陰陽調和尚且會損及根本,若真是男子身上,恐怕,此人必然短命。”
“短命?”景帝冷氣森然,仿佛這個詞嚴重刺激到了他的神經。
張弛皺了一下眉,心中疑惑,怎麽景帝關注的不是女子損及根本,反而是男子短命呢?
他向來神經簡單,見景帝氣息不順,又解釋道:“按醫理是如此,女子只要陰陽調和便能益壽延年,但男子,卻必須找一個陽氣精純的女子方可保命,但女子屬陰,要陽氣精純,卻是不能。”
張弛越說,景帝的臉越黑,最後,他選擇了噤聲。
蘇陌端着剛煮好的茶水進來,直覺煞氣凜冽,茶杯在托盤裏顫動了兩下,發出細微聲響。景帝轉過頭來,眼神不善。
蘇陌噎了口唾沫,壓下驚惶。
景帝轉回頭,斂起煞氣,對張弛道:“蘇陌不是不能人道嗎?你給他開些方子,好好調調。”
張弛暗自捏了一把汗,煞氣如此重還能叫狂疾大好?
張弛領旨去了太醫院,蘇陌默默地掬着一頭汗将茶水放到景帝面前,非常委婉地進谏道:“皇上,微臣面皮薄。”就算不能人道,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青天白日下堂而皇之地說出來,深怕別人不知道她不舉似的。
面皮薄?朕就還沒見過比你更厚顏無恥的人了。
景帝起身,看着面前那截嫩脖子,低頭嗅了嗅,這氣味是很好聞,但的确也不是那日他在湘南王府嗅到的宓香。宓香能催動他的□□,挑起他的興致,即便鼻子不記得,身體卻是能記得的。宓香之氣若有似無,無從尋覓,而蘇陌的香味很寧神,雖淡卻能捕捉。
景帝覺得,自己或許是真的多心了。宓香難得,怎會一下就能覓得兩個?他沒跟任何人提起過有蘇陌在時,他的睡眠才能毫無障礙,但禦前伺候的人,多少都能察覺出這種異常。單看劉德元那一幫內侍以及劉大青那一幫近衛便知一二。
蘇陌仰起頭,一本正經地看着景帝,等待這位給個話。
景帝難得勾了一下唇角,答道:“愛卿,諱疾忌醫是不好的。”
蘇陌:“……”
張弛那叫一個盡責,不到午飯時分,蘇陌的壯陽湯就已經熬好了。
蘇陌看着湯色,以及飄出來的藥味,小臉兒白了白,這壯陽湯喝下去,她該不會長胡子吧?
但作為一名合格的臣子,蘇陌恭恭敬敬從張弛手裏接過湯藥,又恭敬地給景帝磕了一個響頭謝主隆恩。
張弛端着另外一碗羹湯送到禦前去,“皇上也歇息一下吧。”
景帝接過,一手拿着調羹,一手支着下颌,眼睛時不時地去瞟端着湯藥不喝,反而在大殿裏看似若無其事晃來晃去的蘇陌,果不其然,小東西一晃進了偏殿,不消片刻便端着空碗出來,坐回階下為她特設的位置,端着空碗再裝模作樣地抿了一口空氣,還長長吐了一口氣。
景帝喝一口羹湯,問道:“很苦嗎?”
蘇陌立刻起身,又是一禮,“皇上隆恩,再苦,微臣也甘之如饴。”
景帝嘴角抽搐了一下。張弛狐疑了,“我聽曉月說你怕苦,已經将裏面的藥調整過了,我也嘗過,并無苦味。”
蘇陌小臉兒一僵,景帝難得地善解人意,“你覺得不苦蘇愛卿卻未必了。”
張弛想想也是,每個人的口味不一樣,也許蘇陌正好是一點點苦味都承受不住的人。
只不過,在下午,湯藥再被端來,被蘇陌故技重施之後,景帝去偏殿瞄了一眼那棵差點被燙死的茶花,回頭,叫人送了兩碗羹湯過來,跟蘇陌一人一碗。
蘇陌看看自己的碗,再看看景帝那碗,不僅顏色各異,連氣味都不同,自己這碗氣味似乎還有點熟悉。
“這是朕刻意命人給你做的,可以強身健體。”
蘇陌咧嘴笑了笑,竟然毫不懷疑地喝完了,末了還砸吧了一下嘴。
“味道如何?”
蘇陌拱手,“苦中泛甜,回味無窮啊。”
景帝笑笑,張弛的藥果然是不怎麽苦的。
“明日,徐丹華會進宮伴駕。”景帝毫無征兆地在蘇陌頭頂劈了一記響雷。
蘇陌差點把方才喝的湯給吐出來,回過神來,她趕緊說道:“皇上,民間女子入宮,應該通過甄選遴選方可陪王伴駕……”這什麽都還沒做呢,九五之尊該有九五之尊的矜持,皇上你這樣急色是不對的。
蘇陌一派義正言辭,煞有谏官風範。
景帝饒有興致地看着她,“朕就是想她立刻進宮,蘇愛卿,你當如何?”
蘇陌頭皮有點麻,“皇上,微臣作為鑒花使,皇上若真是饑渴難耐,倒是可以先為她做特檢。”
饑渴難耐?
景帝笑容濃厚了幾分,“好讓你名正言順地把她的入宮資格拿掉嗎?”他相信,小東西做得出來這種事。
蘇陌皺了眉,面上卻很端得住,“皇上怎麽能這樣說,若是好的女子,微臣也攔不住啊,若是不好的,微臣也不想她們玷污龍顏。”
景帝看着炸毛的小家夥,又刷了一下帝王的無恥,“朕是這天下之主,朕的話就是規矩。”
這話聽起來挺溫和,卻全無妥協餘地,蘇陌終于認命了。
一個時辰後,蘇陌蹲在皇城牆根下,跟阿若一同擡頭望天。
烏雲壓頂,似有降雨之兆。
“現在看你如此失落,我終于相信你之前不是诳我的了。”
蘇陌轉頭,“公主原來一直不信我?”
阿若盤腿坐下,脫了靴子,在城牆上敲了敲,終于将那顆硌腳的石子給敲了出來。汗贊雙手抱胸,用高大魁梧的身材擋在城門方向,不讓出入的人亵渎了他家公主這失儀的舉動。
阿若重新穿上靴子,沖蘇陌道:“這不聽說湘南來一個女子,還跟湘南王府沾親帶故,昨日本公主還在推測你跟她大打出手是不是想在本公主跟前上演苦肉計,好讓本公主放松對你的警惕,給徐丹華騰出機會勾引漢家皇帝。”
蘇陌嘴角抽搐了一下,“公主可真……真思慮周全啊。”
阿若擺擺手,“你就是想說本公主生性多疑嘛!”何必還說得如此委婉,就是知道你們漢人委婉得奸詐,本公主才不得不防。
蘇陌笑得特謙虛,“那公主怎麽就信了在下?”
阿若正色道:“本公主又不是聽人道聽途說之輩,自然是親自查探過那日發生的事情。徐丹華不但眼紅你的丫頭曉月想拆散她跟張弛,你還被她打殘了腳,可惜,本公主當時對你存疑,否則,定然會幫你打回來。”
“等等!公主,我的腳是自個扭傷的!”先不說曉月那碼事,蘇陌覺得自己好歹是男兒身份,外面到底怎麽傳的,就能傳成是她被徐丹華揍了?這要讓她以後在同僚面前如何擡得起頭?
阿若含笑看着她,“別這麽好面子,不就是輸給女人嗎?敗在本公主手下的男兒也不少,這并不丢人!拿漢人的話來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是發揚君子風度!”
蘇陌:“……”
“不過,這徐丹華明日就進宮伴駕,這可如何是好?本公主可是飯都沒吃,就來等你商量大事了。”
蘇陌很想說這個時候還沒到吃晚飯的時間,但顯然此刻不是貧嘴的時候。
蘇陌的腿蹲得有點麻,在地上磨了一下,也盤腿坐了下來,手支起腮幫子,看着萬裏雲海,“要不公主用強吧?生米做成熟飯,再生個娃,皇上想耐賬都不行!”
阿若瞪大了眼睛,蘇陌收回視線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下,“在下開玩笑的。”
阿若卻深以為然,“這個法子我想過,可是我打不過他啊!”
蘇陌:“……”
“就算加上汗贊,加上使團那些侍衛,要跟他的侍衛隊抗衡,也是毫無勝算!”
汗贊瞥了一眼這邊,重重咳嗽了一聲。
蘇陌誇贊道:“公主真是深謀遠慮。”連侍衛對抗都想到了。
兩人默默地在城牆根邊頹喪了一會兒,蘇陌問道:“之前跟公主說的那些皇上的喜好,您準備得如何了?咱們是不是可以投其所好了?”
阿若苦了臉,“你又讓我不失自己的風範,又要迎合他的口味,哪有那麽容易?”
好吧,蘇陌算認栽了。
“實在不行,咱們就以誠心感化他吧。”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是這個意思吧?”
蘇陌重重地點點頭,難得能跟阿若搭上線,着實不易啊。
兩人坐在皇城根你來我往嘀咕了好一會兒。
安王的馬車在對面足停留了一刻鐘,她們也沒發現。
安王風流倜傥地搖着桃花扇,他的幕僚道:“那位就是阿若公主。”
安王的視線這才像剛發現有另一個人似的将視線從蘇陌身上移到阿若身上去,“他兩人看起來倒是挺情投意合的。”
大概是談得差不多了,阿若臉上終于露出了喜色,兩人才從地上爬起來,一起往外面走。
安王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直到兩人分道揚镳,他正打算跟那位禦前侍應好好探讨一下勾引和親公主應該定個什麽罪時,就聽得一陣馬蹄聲,一匹大黑馬,如箭一般竄了過去。
羅钊的馬已經飄離蘇陌十來米了才驟然停下又折返回來。
蘇陌被馬揚起的灰塵迷了眼,“羅将軍的馬術又精進了,看得蘇某眼睛快瞎了。”
羅钊用眼角餘光掃過後面一直尾随蘇陌的馬車,道:“你的腳好了嗎?”
蘇陌絕對不會理解為這是在關心她,只道:“用了羅将軍的藥,馬上就能蹦能跳了。”笑得還特燦爛。
羅钊被惡心到了,臉上有點黑,“打人都能把自己扭傷的,下次還是收斂點好。”
蘇陌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羅钊也沒再說話,一匹駿馬就在她身邊踢踏着四個蹄子,剛好跟蘇陌并肩而行。
就這樣走了一刻鐘,羅钊也沒有策馬離去的意思,蘇陌只好道:“羅将軍今日很閑嗎?”
羅钊瞥了她一眼,順道又掃了一眼那輛陰魂不散的馬車,“羅某最近在修身養性,自然騎馬也會悠閑一點。”
說完這話,那輛馬車已經轉了個道,離開了。
羅钊這才将視線完全落到蘇陌身上,他高坐馬頭,居高臨下,只看見蘇陌一大截白玉般的脖子,還有濃厚的眼睫毛輕輕顫動的姿态。
羅钊一時有些失神,蘇陌轉過頭來時,必須得微微仰起頭才能與他對視,羅钊迅速收起自己的視線,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袋,“幫我串一下。”
蘇陌接過羅钊抛抛過來的布袋子,發現裏面竟然是些珠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這該不會是你打算送給哪個姑娘的吧?”
羅钊的眉頭抖了一下,這弱雞世子竟然沒認出來,身子弱也就罷了,竟然連記憶都差得不一般。
“明日我來取?”
蘇陌點點頭,“看在你送我那麽多藥的份上,這個小忙,幫得。”
轉眼就看見了湘南進奏院,羅钊一揮馬鞭,終于策馬而去,全然忘記了方才自己說的所謂修身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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