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死城

死了一個宮女，戰擎天又給沐行歌送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和萬嬷嬷很相像的高嬷嬷，瘦不拉幾，高颚骨，三角眼，一看就是惡嬷嬷的款式沿。

另一個宮女倒長得很水靈，一雙大眼，眉清目秀，自我介紹說自己叫明玉，一來就勤腳快手地幫沐行歌打掃屋子，看的青青嘴角抽了抽，很不以為然，以為她想讨好沐行歌。

沐行歌也不在意，看她做完事就讓平蕙帶她下去安排住處。

栖雁閣本來就沒有多少房間，高嬷嬷一來就以要照顧沐行歌，要住沐行歌旁邊的房間，還說這是皇上吩咐的，沐行歌堅決不讓，說自己睡眠淺，有人在旁邊住會打擾自己，硬把高嬷嬷趕下去和幾個丫鬟一起住。

高嬷嬷氣得直嚷嚷，說要去禀告皇上沐行歌抗旨。

沐行歌站在樓梯頂端叉了腰笑道：“本小姐又不是你們皇上的臣子，就算抗旨了又怎麽樣，你不滿可以去找皇上來殺了本小姐啊！還有，本小姐讓你住下面也是一番好心，嬷嬷你年紀大了，上下樓梯不方便，要是像蘭兒一樣不小心摔下去死了，那不是多可憐啊！所以你還是住下面好！紡”

高嬷嬷就被堵的沒話了，氣惱地瞪了一眼沐行歌，提了自己的行李來到宮女住的地方，青青早搬到了另一個房間，對高嬷嬷說留給她和明玉的房間通風好，光線亮。

高嬷嬷還以為青青怕了自己，就住了進去，哪想到那床是蘭兒的床。

留在栖雁閣的宮女們當然不會告訴兩人，都在私下裏暗笑兩人愚蠢。

沐行歌對這兩個戰擎天派來的人很警惕，把兩人趕下去後自己動手檢查了明玉動過的地方，提防她放了什麽東西陷害自己。

轉了一圈，沒找到什麽可疑的東西，倒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遒勁的筆跡很熟悉，沐行歌一愣，是暗夜的，上面寫了一行字：“明玉是自己人，小少爺下落不明，在查。尊主走的事暫緩，別急，會有機會的！”

額，沐行歌皺起了眉頭，沒想到暗夜他們竟然沒救出沐翰，那沐翰落到誰手中了？

胡思亂想着，又安慰自己，最起碼在戰擎天的眼皮下，暗夜還能安置進明玉，那就有希望啊！

戰擎天對自己送進來的人一定很相信，只要明玉能自由走動，就不怕得不到消息，想着沐行歌定下心來，那就等着吧！

***

涼介，在休息了兩天後，戰天钺決定對涼介用兵，之前探子回報，駐守涼介的是韓初。

這涼介不同邵關，沒有那麽複雜的地形，整個城都被高高的城牆包圍起來，除了主城門，其他的防守都不算很嚴，很容易攻克。

之前戰天钺沒動手，就是想着上次對韓初的打擊太大，這人羞惱之下也許會拼死相博，所以戰天钺才休息了兩天晾一晾他。

得知涼介除了韓初沒有別人鎮守，戰天钺就不等了，直接命令士兵擊鼓硬攻。

戰天钺一馬當先，沖往涼介城門，钺軍的戰鼓震天，可是等跑近涼介城門也不見韓初帶人出城迎戰，戰天钺勒住了馬，有些不安起來。

“韓初，你不是要和本王單挑嗎？本王來了，你在哪？”戰天钺用足內力，洪亮的聲音飄進了城裏。

城頭總算有了動靜，韓初在一群士兵的簇擁下走到了城牆口，他鄙夷地往下一看，笑起來：“戰天钺，想打機會多的是，本将軍這次卻不和你打，你知道為什麽嗎？哈哈……”

只見他一揮手，南充的士兵往城牆口推出了一群百姓，那些百姓一見西溱的軍隊就大叫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戰天钺，你不是武功高嗎？本将軍今日就讓你知道，你武功再高也有做不到的事……戰天钺，你有本事就在他們動手之前救下這些百姓，救的了你還有資格和本将軍單打獨鬥，救不了你是孬種……哈哈……給我殺……”

随着韓初一聲令下，那些士兵手起刀落，一個又一個百姓的頭顱就紛紛掉下了城門……

額，戰天钺難以相信地睜大了眼，韓初竟然如此惡毒……

“動手啊，你動的越快，死的人越少……哈哈，他們的生死就掌握在你手中了！”韓初放肆地大笑起來。

“韓初，你這瘋子……”跟着戰天钺身後的洛無遠看見這一幕，身體裏的熱血翻湧，沒等戰天钺吩咐，就打馬沖向前。

“放箭……來一個殺一個……洛二爺，本将軍還記得你呢！你可別這麽容易就死掉，本将軍還有很多好戲想讓你看呢！”

“攻城……”戰天钺看到又一批頭顱掉了下來，眼睛都紅了，劍一指，西溱的士兵就争先恐後地沖了上來。

戰天钺飛身而起，足尖在馬背上一點，就借勢沖上了城頭，劍一揮，站在城牆口正殺百姓的幾個士兵就躺到了地上。

“攔我西溱軍者死……”戰天钺手中的劍花亂閃，專挑着那些往下射箭的士兵殺。

洛無遠也跟着沖了上來，還沒站穩就尋找韓初，可是怪了，剛才還在牆頭亂嚷的韓初竟然不見了蹤影。

“韓初，你這畜生，你有種出來殺爺啊！”洛無遠邊殺敵邊四處尋找韓初。

有兩個高手在上面殺那些弓箭手，下面的士兵就輕松了不少，在連子夜的指揮下，士兵們撞開了城門，殺了進來，很快就掃平了守衛的士兵。

等洛無遠和戰天钺殺光上面的士兵跑下來，遇到了連子夜，幾人一對視，就發現了不正常。

沒有後援，似乎除了守衛，這涼介城裏沒有多餘的南充士兵。

“不會中計了吧？”連子夜問道。

戰天钺沒回答，繃着臉躍上馬就往城裏沖，只是沒沖多遠他就勒住了馬，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的街道。

連子夜他們看到戰天钺站住，就飛跑過來，順着他的目光一看，衆人都傻眼了，只見街道兩邊的房上梁上都挂滿了屍體，男女老少，一具具屍體懸空吊着，随風搖擺着……

而地上，全是凝固了的血跡，又長又粗，延伸到街道的盡頭……

數不清多少屍體，似乎整個涼介城的人都挂在了這，戰天钺木然了半響，下馬一步步走了過去，洛無遠他們還有随後趕來的士兵們都默默地跟着他走……

這是戰天钺，甚至是這些士兵從來沒體驗的遭遇，穿梭在無數的屍體間，踏着他們的血，一直走到街道的盡頭，轉過去，看到另一條街道上也是無數的屍體，橫七豎八，死狀各異，慘不忍睹……

沒人說話，這已經不是活人的世界，宛如走進了地獄，他們的胸口都被壓上了一塊巨石，壓的他們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沒有活人，連狗雞都被殺了，這是一個死城……

寂靜，除了寂靜，他們的腳步聲都消失了……

“啊……我受不了啦，怎麽會有這樣喪盡天良的人，他該進地獄啊！”

突然隊伍中傳來一聲尖叫，一個矮小的士兵推開前面的士兵，飛跑過來抓住了戰天钺，哭着叫道：“王爺，你一定要為他們報仇啊！抓住韓初，将他千刀萬剮，把這些喪盡天良的人都殺了，才能讓這些冤死的人瞑目啊！”

張玉瑩……戰天钺看看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王爺，他們死的好慘……”張玉瑩哭着揪住了戰天钺的衣襟，将頭埋進了他的懷中：“我不敢看了……我怕再看下去，我會瘋了……”

洛無遠本能地掉頭，就看到彭韻站在自己身後，她臉上全是淚水，緊緊捏着拳放在胸口上，在無聲地哭泣着。

“別看了！”洛無遠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沒有遲疑就伸手将她擁進了懷中，用身體攔住了她的目光。

彭韻也沒推開他，似乎自己看到的已經讓她無法承受，她急需要一個支柱，她縮在洛無遠的懷中，身體顫抖着，淚水流的更多了……

戰天钺輕輕推開張玉瑩，轉頭看着自己身後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将士們，許久才沉重地說：“連子夜，白子骞，趙凜，韋德正……”

被點到名的副将一個個往前一站，齊聲叫道：“末将在……”

“你們各帶一隊人馬，分開去搜查，看有沒有活人，再把那些屍體全解下來送到這，本王要看看，到底死了多少人……”最後幾個字，戰天钺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

“是，末将聽令！”連子夜清點了自己的士兵，帶人就走開了，其餘的士兵也在自己的長官帶領下，去執行任務。

瞬間，整條街上只有戰天钺他們四人。

戰天钺站着，看着那些屍體，許久取下自己的頭盔，上前解下一具屍體。

“彭韻，你帶張玉瑩先避避吧！”洛無遠拍拍彭韻的肩，才推開她，默默地走過去，和戰天钺一起幫着那些士兵解下屍體。

一具具，數不清解了多少，都是機械地去做，根本不敢看那些死人的慘狀。

等解到一個孩童時，洛無遠還是無法避免地看到了，這才是一個四五歲的孩童，胸口一大個窟窿，睜着眼，眼睛無光，宛如砧板上的死魚。

她的眼睛和洛無遠對視着，洛無遠呆呆地看着，放下孩子，積蓄了半天的怒氣終于爆發了，他騰地發出一聲怒吼，聲音直沖雲霄：“韓初，爺不殺你誓不為人！”

他吼着，騰地飛跑回去，躍上一匹馬，就沖往城外沖去。

“無遠……”戰天钺見到吼叫起來：“你給我回來！”

“別攔着我，我去殺了他！我就不信我殺不了他……”洛無遠打馬狂沖，那些士兵都愕然地看向他。

戰天钺急了，韓初敢這樣做，一定算計好了，說不定還布下了無數陷阱，洛無遠這冒然沖去，不是去送死嗎？

“洛無遠，你給我停下！”戰天钺一邊叫着，一邊掠上了屋頂，往洛無遠跑的方向追去。

洛無遠在街道中穿梭，那些屍體刺激着他，他已經無法思考，只想着沖出去，追上韓初，将他千刀萬剮……

眼看前面就是城門，洛無遠一打馬沖了過去，幾乎在同時，戰天钺從天而降，一把抓住他就從馬背上飛了下去。

馬還是繼續沖，沖到城門時突然雙腿一軟，整個身子就陷了下去，幾乎在同時，一聲轟的巨響，緊接着又是無數的巨響聲，城牆垮了下來，石頭噼裏啪啦地砸向馬，瞬間就把馬捂的嚴嚴實實的……

洛無遠被戰天钺按在地上，那些飛濺出來的石頭紛紛砸到了兩人身上，他扭過頭，正好看到那些石頭把馬掩埋的一幕，洛無遠睜大了眼睛，愕然地看着。

如果不是戰天钺将自己推下馬，那他此刻，就算有蓋世的武功，也逃不過和馬一樣的命運……

巨響聲驚動了城裏的士兵，連子夜帶人沖了過來，看到了城門這邊黃灰飛舞，而地上爬着兩人一動不動……

“王爺，你怎麽樣？”連子夜沖了過來，驚慌地叫道。

“我受傷了，腿斷了，快給我找軍醫來！”戰天钺從洛無遠身上翻了下來，罵道：“都是洛無遠這混蛋，要不是為了救他，本王也不會受傷……”

“啊，快去請李軍醫！”連子夜邊叫着邊跑近，半跪下來查看戰天钺的傷勢，手才伸出去，被戰天钺捏了一下，他擡眼看到戰天钺沖自己眨了眨眼睛，馬上醒悟過來，叫道：“王爺，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受了傷，我們還怎麽打南充啊！”

洛無遠也爬了起來，看到戰天钺腿好好的，眼中就閃過了一抹狠辣，才要有所動作，就被戰天钺按住了，他一掙，戰天钺警告的目光就投了過來，那種眼神是洛無遠從沒見過的……

他怔了一下，才心虛地放棄了，垂了頭叫道：“王爺，是我連累了你，我背你回去吧！”

“嗯，連子夜，查看一下附近，看還有沒有陷阱……”戰天钺不客氣地把手伸給洛無遠。

洛無遠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得已彎腰把戰天钺背了起來。

這奸王，不知道自己很重嗎？那麽高大的身軀，也好意思讓自己背！

雖然在心裏罵罵咧咧，洛無遠還是背着戰天钺往前走，戰天钺附在他耳邊冷聲道：“這算給你不聽軍令的懲罰，洛無遠，你既然到本王軍中，就得聽本王的號令！這次念你初犯，本王又還有事要你去做，小小懲戒就算了，再有下次，本王決不姑息！”

“知道了！下次我聽你的還不成嗎？”被剛才的一幕給了當頭一棒，洛無遠不敢再逞強。

這兩軍對戰，不同于江湖厮殺，陰謀詭計層出不窮，他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再不能因為自己的莽撞給戰天钺添麻煩了！

“你覺得他們有人在暗中監視嗎？”洛無遠問道，要不然戰天钺裝腿斷給誰看呢！

“韓初設計了這個陷阱，不留下人來驗證一下成果他怎麽甘心呢！我給他點收獲，至少能安慰一下他！”戰天钺淡淡地說道。

“那為什麽不把那些人抓住呢？”洛無遠問道。

“讓他們去報信不是更好嗎？再說了，幾個蝼蟻，抓到了又怎麽樣，我要的是韓初……我要他為他的殺戮付

出代價！”戰天钺後面的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可是你覺得韓初會相信你的腿斷了嗎？”洛無遠還是覺得韓初不會這麽輕易上當。

戰天钺低笑起來：“虛虛實實……韓初拿不準就不敢冒然行事，可也不會甘心放過殺我的機會，他會不斷試探……就算他自己不敢來，也會慫恿其他小将來……本王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他們敢來，我就讓他們有來無回，來一個我殺一個，就殺的他們互相猜疑，內讧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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