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驚訝
聽了秦楚青的話,秦立謙和秦正寧均有些擔憂。
太太們說着話的功夫,秦正寧湊到秦楚青身側,想輕聲問她兩句。看了看離得近的太太們,又改了主意,只猶豫地望了他一眼。
秦楚青看懂了他的意思,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要緊。
秦立謙正在旁邊,自是看到了這一幕。
他本也擔心秦楚青,轉念一想,稍稍放下心來——他的馬車跟在秦楚青車子後面,秦楚青在車上睡着了的事情,他是知曉的。
他和女兒的關系剛剛緩和,但凡女兒想做之事,只要能夠滿足,他都不想阻攔。
如今看懂了秦楚青的意思,他就也朝秦正寧輕輕點了下頭,示意無礙,由着阿青自己做決定就是。
秦正寧這才松了口氣。兄妹倆相視而笑。
看着兄妹二人這般親近,伯爺心中頗為受用。只覺得自己盼了多年的心願,如今總算是要慢慢實現了。
幾位太太簡短商議了會兒,便定了下來。
族長太太和墨綠色衣裳的太太與秦楚青先去族長家,其餘的夫人們各自歸家看看拿些好吃的好玩的。等下大家到族長家彙合,聚在一處好好熱鬧一下。
秦楚青笑着和長輩們打趣了幾句,與父兄道了別,便與兩位太太上了轎,朝着族長家行去。
兩家挨得近。不多時,就也到了。
下轎後,墨綠色衣裳的太太喚過身邊的丫鬟,吩咐道:“你去把姑娘喊來,就說阿青回來了,帶了果子與大家吃。”
丫鬟忙領命下去了。
這位太太想了想,又揚聲說道:“讓她緊着點,不要被旁的事情分了神,趕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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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遠遠地應了一聲。
族長太太悄聲和這太太說道:“要不要叫上你嫂嫂?”
“罷了。嫂子她這兩日有些過了暑氣,倦倦地不想動彈。讓她在屋裏歇着吧。”
族長太太指了她,笑着與秦楚青說道:“你怕是不認識這位太太吧?她是你楊四伯家的姑太太,前兩日為了那‘荷花宴’剛剛過來,就住在隔壁。你喚她‘淩伯母’就好。”
因着本族都姓秦,故而提起親人時,常用名來稱呼。這位‘楊四伯’便是名字裏帶了個‘楊’字,方才這樣喊。
而這位淩太太,便是楊四伯的同胞妹妹。
秦楚青向淩太太款款行了個禮,喚道:“淩伯母。”
她行止有度聲音悅耳,淩太太面露歡喜,與族長太太說道:“我家那丫頭要是有阿青半分的知書達理,我就心裏踏實了。”
“各有各的好。”族長太太笑道:“嫣兒性子活潑,十分可愛。”
她知秦楚青不曉得淩家狀況,就笑着與她解釋道:“淩太太家的嫣兒,只比你大幾個月,活潑開朗,是淩同知的掌上明珠。你們應當能合得來。”
秦楚青這便有些了然。
淩姑娘出身官家,平日裏交好的女孩兒們也大都是官家之女,行止間定然和尋常人家的姑娘不同。
淩太太想必是考慮着淩嫣兒與出身世家的她更能談得來些,特意叮囑了丫鬟将女兒叫來。
淩太太在旁說道:“那丫頭太皮實了,上蹿下跳的,沒個女兒家的模樣。阿青你等下見了她,別被她吓到就好。”
“怎麽會。”秦楚青心中感激她們為她花費的這些心思,笑道:“我還怕她覺得我太悶呢。”
淩太太忍不住笑了。
三人說着話的功夫,已經進到宅中。入了花園,正打算朝荷花池行去,淩太太遣去的丫鬟去而複返,急急小跑着行了過來。
淩太太見她面色焦急,叱了一聲讓她放緩了步子,問道:“何事如此慌張?嫣兒呢?”
“表少爺、表少爺不知因了什麽事情,和人吵起來了。姑娘怕表少爺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吃虧,趕去幫忙了!”丫鬟急急說道。
“與人吵起來了?”淩太太一聽這話着了急,與族長太太急急說道:“我過去看看。”又和秦楚青好生說道:“伯母有事,先離開會兒,等下過來。”
旁人不太知道淩家那位‘表少爺’的來歷,族長太太卻是清楚得很。
如今人在秦家,若是和人吵起來了,對方定然是秦家子孫無疑。
此刻聞言,族長太太顧不得多想,喚來身邊伺候的媽媽吩咐了幾句,與秦楚青道:“你先去屋子裏等會兒,我過去看看情況。”
淩太太聽聞,說道:“也好。到時候勸起來,倒也容易一些。”那小祖宗的脾氣可不怎樣。
兩人急匆匆離去。秦楚青由那位孟媽媽引着,繼續前行。
孟媽媽面色和善語聲柔和,是族長太太身邊第一得力人。
她陪着秦楚青說了會兒話,忽地想起一事,問道:“姑娘怕是還沒看過秦家傳家之物吧?前幾日大家過來看的時候,姑娘正在別院養病,剛巧錯過了。”
“傳家之物?”秦楚青奇道:“當真沒見過。”
“那奴婢帶您去看看。”孟媽媽笑道:“來本家一趟,別的不說,這個可得瞧瞧。”
她管着府中內宅大小事務,族長太太十分信任她。內宅的各種鑰匙,孟媽媽自有一套。
此時她提起這個,也并非随意說來。先前族長太太就與她提起過此事。
如今主子們不在,小主子們又不知去哪兒玩了。若要伯府的姑娘在這兒獨自幹等着,畢竟不好。索性由她陪着到處看看。
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那物。
房門打開,陽光射入其中。屋中一片亮堂。
秦楚青搭眼一看,就瞧見上首那張桌子上鄭重擺設的一件物什,登時愣在了那裏。
她忍不住緩緩挪步,朝那桌子行去。
“這就是咱們的傳家寶了。”孟媽媽在旁笑着解釋道。
秦楚青卻沒留意到孟媽媽在說什麽。
她緊緊盯着那個東西看了半晌,努力壓制住心中翻騰的思緒。想要伸出手指,輕輕撫上它冰冷的表面,卻在探出去的一剎那猶豫了。頓了頓,終究縮回了手。
此物,是它,卻也不是它。
樣子一模一樣,但,早已蒼老。不複當年的亮澤與铮然。
“這是太。祖陛下的佩劍。”
一人說着話邁步入屋。鬓發花白,雙目有神。
正是秦家族長。
秦楚青沉默片刻,向族長行了禮。
族長負手而立,望着那物十分自豪地說道:“有一次敵軍突襲,秦家先祖替鎮國大将軍擋了一箭。太。祖陛下見大将軍毫發未傷,龍顏大悅,解下身上佩劍,賜給了先祖。便是此物。”
“這佩劍……賜給了秦家先祖?!”秦楚青喃喃說着,愕然擡頭。
她記得這件事。她當然記得這件事。
不過,她分明記得當時替她擋了一箭受了傷的是……
“正是!”
思及秦家往事,族長昂然挺胸,深深喟嘆:“秦家先祖少時遇上家鄉災荒,逃往外地流離失所,差點連命都沒了。幸虧遇到了心善的鎮國大将軍,将他救下,留在身邊悉心教導。先祖苦習兵法,從軍之後,屢獲奇功。後來,便發生了此事,得了太。祖陛下的賞賜。”
族長微微側首,看着一臉驚詫的秦楚青,十分自豪地說道:“秦家的榮耀,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秦楚青十分震驚。
她都多少年沒嘗過這種滋味了。
這種心靈的震撼,比初初看到太。祖佩劍時還要強烈幾分。
她忍得相當辛苦,方才将已經到了嘴邊的那句話給硬生生咽了回去。
——敢情當年那個被她救了後整天跟在她身邊樂颠颠不見愁容的姓秦的漂亮小子……
就是秦家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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