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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細的軟軟的手握在掌中,帶着肌膚上絲絲的沁涼,直透到人的心裏。
霍容與這一握,就有些着迷,不想再松開了。
秦楚青沒料到他會這般。初時只以為看路不好走扶她一下,直到手被他盡數包住,方才察覺不對。
她笑着側頭看他,問道:“怎麽了?”
眼前的女孩兒笑靥如花,眸中閃耀的,是毫不設防的全然信賴。
對着她的笑顏,霍容與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看看微微潮濕的路面,他最終選擇了沉默,堅定地握緊她的手,一路向前。
饒是秦楚青不明他的心意,也覺得他這般做有些異常。相對于往日的從容沉穩,此刻的他,帶了幾分隐隐的局促和不确定。
不過,秦楚青沒覺得這樣的他有何不妥,反而感覺變得有幾分……可愛起來。
她頻頻側望身邊之人,忍不住淺笑着搖了搖頭。
——姑且不論他是何緣由。但,由着他去罷!
秦楚青一下定了決心,便全身放松下來。手上的力道全部卸去,更是柔弱無骨起來。
周圍綠樹成蔭,斑駁的樹影映在女孩兒的身上,讓她的面容忽明忽暗,探不清是喜是怒。
陣陣花香青草香帶着身邊之人的氣息撲面而來,攪得霍容與又一陣心猿意馬。
眼看着這條小徑就要到頭,他驀地一頓,停住了步子,側首凝視秦楚青。
秦楚青看他似是有話要說,便順勢駐了足。又稍稍使力,打算抽出手來。
誰知對方卻愈發用力,将她的手牢牢掌控住,不肯她掙脫半分。
秦楚青這便察覺到更加不對了。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霍容與,不再用力,關切問道:“可是有甚麽事情?”
霍容與知曉,她素來機警,偏偏在他面前毫不設防。
前世如此,如今,又要發展成那般模樣了。
可她越是這般,他心裏越是苦楚。
緊緊抓住她的手,霍容與凝視她的眼眸,心中天人交戰片刻。暗暗下定決心,帶了幾分忐忑、幾分期盼,輕輕說道;“阿青,我……”
話剛開了個頭,旁邊就傳來了腳步聲,正朝着這邊挨近。
秦楚青未有動作,但,霍容與卻只能臉色黑沉地放開了她的手,由着那分沁涼遠離自己而去。
——若被人看到兩人這副模樣,她的聲譽必然受損。對他來說,不願看到如此結果。
手中一空,心裏,頓時也空落落的,尋不到方向。
霍容與負手而立,擰眉不語,周遭的氣氛更是冷冽如霜。
楚新婷走過來的時候,入眼便是周身孤冷的敬王和淺笑而立的秦楚青。
感受到了那不知來由的寒氣,她加快了腳步,顧不得和敬王行禮,當先走到秦楚青的身邊。直到兩人挨得近了,這才輕聲道:“你沒事罷?”
說罷,警惕地看了看霍容與。又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微微側身,将秦楚青擋在身後。回護之意相當明顯。
……于是敬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些。
秦楚青看出楚新婷的焦慮,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這才發現霍容與面色沉沉的模樣。
思量過後,她有些明白過來。不禁笑着橫了霍容與一眼。
看到她眼波流轉顧盼神飛的樣子,敬王爺怔了一下,心情莫名地好轉起來。
他微微颔首,對秦楚青說道:“我還有事,先行一步。”思量過後,又道:“無事的時候你再來尋我。”
看着霍容與淡然離去的背影,秦楚青搖頭失笑,問楚新婷道:“表姐不是去迎接客人了麽?怎地這個時候來尋我了?”
周圍沒了旁人,楚新婷便也稍稍放大了聲音,道:“有些話要問問你,這就直接過來了。你還記得張逢剛嗎?”
“張逢剛?”秦楚青相當茫然,“他是誰?”
“你連他都不記得了?”楚新婷笑着戳了戳她的手臂,“小時候你最喜歡跟着他,還跟在他身後不停叫‘哥哥’‘世子哥哥’。連正寧喊你,你都不搭理。”
秦楚青仔細想了想,真的沒了這段記憶,只得尴尬地道:“當真不記得了。那是幾歲的事情?”
“約莫……三四歲吧。”楚新婷躊躇着說道。
秦楚青:“……”
楚新婷嘿嘿一笑,又問道:“你對他,看來沒甚麽印象了?”
“表姐說的是張國公府的世子麽?自然是沒有印象的。許久未曾見過了。”
秦楚青稍稍松了口氣,說道:“你別介意。就是我娘問了我幾句,我也不知道到底如何,過來尋你問一聲。”
秦楚青本也不會以為楚新婷有何惡意,笑道:“無妨。”
看着她毫不介懷的模樣,楚新婷反倒更加內疚了,“母親也不知道怎麽了,最近老提起他來。說實話,我都好久沒見到他了,更何況你?”
說到這個,她便想起了先前秦楚青和她們都不太親近的那段時光。
心底裏惋惜了半晌,又隐隐有些內疚。她邊苦苦想着,邊與秦楚青一同向外行去。
行至院門處時,楚新婷忽地一拊掌,笑問道:“阿青喜歡喝果子酒麽?”
“果子酒?”秦楚青想到了當年不時飲到的酸酸甜甜的醇酒,當即大喜,道:“自然是喜歡的。表姐這裏有?”
“那是自然。都還沒開封呢。第一罐先給你吃。等下就帶你過去。不過,可不要和我娘說。若她知道我偷偷給你吃酒,我可是要受編排。”
秦楚青笑着說道:“好。”
看着她這乖順的模樣,楚新婷又瞬時改了主意,不由分說拉了秦楚青的手就往前跑,“不如現在去罷。等下人多了,還指不定有沒有空呢。”
果子酒都在一個院子裏的地窖中擱着。
今日賓客前來,仆從們都忙着招待客人去了,這個地方就也沒什麽人前來。
二人暢通無阻地一路去到下面,楚新婷尋了片刻,找了日子最久的那一壇,擡手就将它給拍開了。順手拿過旁邊幹淨的酒盅,倒了滿滿一杯,捧到秦楚青跟前。
“我娘她,嗯,好像在擔憂你的親事,所以讓我過來問你那些話。這事兒我沒提前和你說,突然就問起來吓到了你,對不住。”
秦楚青一愣,啞然失笑。
她才多大?竟然要被人開始操心婚事了?
“沒甚麽。”秦楚青笑着一氣飲盡。
味道極好。醇正香濃。
她笑着說道:“舅母也是擔憂我。新婷姐姐無需多慮。”
秦楚青說得真誠當真不介意,楚新婷這才笑了起來。
她不擅長欺瞞人。先前那般刻意套阿青的話,讓她心裏頭到底不太踏實。
秦楚青小口小口啜飲着,就聽旁邊楚新婷好似不在意地輕聲問道:“你哥哥呢?他怎麽沒過來?難不成不想參加今日的宴會?”
秦楚青正訝異于這種果子酒的香醇,聽聞後,沒覺察出不對來,順口說道:“等下應當就到了。算算時辰,應當要不了多久。”
楚家舉辦家宴,既是叮囑了秦楚青一定要去,自然也不會将秦正寧落下。
只是前一日莊子上的管事來禀,說是有些事情需要主子們過去處理。秦正寧今早和秦楚青道別後,就先去了莊子一趟,過後再趕過來。
楚新婷聽得眼前一亮,騰地下站起來,快步朝外走。
又有些不放心,回頭叮囑道:“這種果子酒看似甜湯一般,實則很容易醉人。阿青你當心些。”
秦楚青邊抿着酒,便朝她揮手示意,告訴她不打緊。
楚新婷這才安心下來,快步朝外行去。
秦楚青萬萬沒想到的是,如今的身子這麽禁不住酒氣。
不過幾盅果子酒下肚,竟是有點犯暈了。
前生今世的記憶紛至沓來,讓她一時有點恍惚,分不清哪是舊事哪是新事。
身子一晃猛一驚醒,她不由大駭。
酒量沒有估量對,那麽,喝酒過後會有的醉态,更是無從知曉。
慣有的警惕性讓她知曉,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在人群裏待着。
如今腦中有些混沌,前塵舊事在腦中盤桓不去。若在這個時候不小心說錯了話、做錯了事,那可是麻煩。
習慣使然,她扶着牆壁慢慢出了地窖,去尋那個她最信賴的身影。
她記得,他孤身一人的時候,最愛尋了僻靜處靜靜待着。
方才和楚新婷亂跑的時候,好似有個小花園,既無人前去,又很是靜寂?!
……
霍容與正在園子一角獨自賞花,靜想許多事情。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将他驚醒。
霍容與回頭去看,卻見秦楚青撫着額,狀似鎮定地朝他這邊走來。
四目相對,秦楚青心下驀地一松。
她加快了步子,跌跌撞撞朝霍容與走去。
霍容與發覺了不對勁,趕緊大跨着步子朝她疾行。待到臨近,再不敢大意,一把扶住了她,擰眉問道:“怎麽了?你可還好?”
秦楚青輕輕搖了搖頭。
身邊之人,是她最信任的人。
也是她最親的親人。
秦楚青頭發暈,腿腳發軟,再也支撐不住。
她毫不設防地跌進霍容與的懷裏,喃喃說道:“我喝醉了。很麻煩。你幫幫我。一會兒清醒點了我再過去。”
佳人在懷,暖香氤氲。
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饒是淡定沉穩如敬王,也有些把持不住。
霍容與努力了半晌,平複了下氣息,盡力穩住聲音,輕咳一聲,帶着些許黯啞地問道:“怎麽回事?”
“果子酒。我沒料到,喝果子酒竟然也能醉。”秦楚青有些意識紛亂了,又道:“嗯,還有,舅母她們在擔憂我的親事呢。”
果香、酒香混着女兒家的香氣,直沖入鼻。
霍容與努力壓着胸口的那團肆意火氣,環顧四周。
沒有旁人。
沒有旁人。
他心下一定,一把橫抱起秦楚青,大跨着步子朝着前面空着的院落行去。
懷中女孩兒乖順地趴在胸口,帶着不容置疑的依賴與信任。
霍容與心中微動,腳步一頓,狀似平淡地問道:“既是說起親事……你有沒有考慮過,進敬王府?”
“進敬王府?”
秦楚青就算是清醒着的,也料不到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更何況,她現在正暈暈乎乎迷茫着。
看着霍容與認真的表情,将先前他問起的‘婚事’聯系起來,秦楚青很是用心地将敬王府上上下下的情形想了一遍。
估量了下和她如今年歲最為相仿之人,秦楚青最後得出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答案。
“你難道——”她半眯着朦胧的雙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霍容與,十分震驚地問了出來。
“……想要給我和霍玉鳴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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