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S2
深夜, 天寒地凍, 路上的積雪被來往車輛碾來碾去, 全部壓成了瓷實的冰溜子。
榮銳小心翼翼打着方向盤, 見一旁蕭肅臉色蒼白, 将暖氣又開大了一檔。
雪天高速封閉,至今尚未開放,去機場只能走省道,比平時慢了足有一半時間。蕭肅心急如焚,不停打老媽和周律師的電話,然而始終提示對方未開機。
“還要多久?”
“半個小時。”
蕭肅知道榮銳已經盡量在趕了,這種路況實在無法開得更快,然而還是忍不住焦慮, 将車窗開了道縫,摸出煙盒點了根煙。
通紅的火光閃了一下, 青煙幽幽升起。榮銳側頭看了他一眼, 忽然伸手将他嘴角的煙捏走,塞自己嘴裏抽了一口。
“困。”
還從沒人從他嘴裏搶煙,蕭肅心裏別扭了一下,只得重新點了一根。
“哥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榮銳卻若無其事, 仿佛完全沒當他是外人。
蕭肅心煩意亂, 但還是壓着性子回答:“很早了,比你還小。”
“為什麽抽煙?”他又問,“你爸媽不管你?”
蕭肅沉默了一會兒, 腦海中閃過十幾年前零碎的記憶,淡淡道:“抽着玩的,沒有瘾,她就不管。”
“哦。”
說說話,神經似乎放松了點兒,不知不覺已經看到了機場的航站樓。
将近午夜,機場裏人已經很少了,蕭肅去咨詢臺查了航班號,和電話裏問到的一樣,方卉慈和周律師六點鐘落地,之後便駕車離開,車子駛出停車場的時候是六點二十三。
Advertisement
即使高速關閉,走省道,八點之前他們也應該到家了。
打電話給蕭然,方卉慈仍舊沒回去,打給周律師的秘書,周律師沒在律所,家裏座機沒人接,直接轉到自動應答。
他們好像憑空消失了。
“能報警嗎?”蕭肅開始真正懷疑他們出事了,“是不是不到四十八小時不能立案?”
“也不一定,要看情況。”榮銳道,“周律師涉及一樁即将公訴的商業詐騙案,忽然失聯很不正常……我給老孫打個電話。”
他去一旁打電話,蕭肅心亂如麻,暗暗後悔自己太大意,光想着保護蕭然,完全忽略了老媽和周律師。
怎麽就沒想到呢?周律師才是公訴的關鍵證人,老媽是方氏的總裁,和他們倆相比,蕭然充其量只算個小蝦米!
早知道下午就該親自來接他們,帶幾個公司的保镖……蕭肅悔恨地捋了捋頭發。那邊榮銳打完電話回來,說:“太晚了,老孫先讓人去追蹤他們倆的手機信號。大規模搜查暫時還不能調動,得等搜索結果。”
蕭肅看看表,已經快一點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待在機場沒什麽用,回家……不能回家,老媽還不知道在哪兒,他有什麽臉回家?
“這樣,我們先沿省道慢慢走兩遍,看能不能發現什麽異常。”榮銳建議道,“你給公司保安部打個電話,讓他們多派幾輛車出來,我們分段找——從機場到市區也就八十多公裏,一寸寸搜總能找到線索。”
“對對。”蕭肅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忙按他說的給公司打電話,又打給蕭然,一五一十跟她說清楚了,讓她坐鎮家中,負責進一步的人事調動。
蕭然的性格他清楚,什麽也瞞不住,再說這也不是瞞的時候。
一切交代妥當,兩人再次出發,沿省道仔細搜尋起來。
冬夜寒冷刺骨,暖氣已經開到最大,寒氣仍然從腳底下往上鑽。蕭肅怕自己近視眼看漏了什麽細節,不敢關車窗,臉都凍得麻了。還好榮銳出門時圍了條圍巾,解下來硬給他裹上了,稍微阻擋了一點寒意。
後半夜又下起了大雪,氣溫陡降,呵氣成冰。蕭肅抽光了所有的煙,喉嚨腫得說不出話,頭也悶悶地疼。快五點鐘的時候,老孫的電話終于來了,他們查到了方卉慈手機信號最後消失的地方——離機場二十公裏遠的一個岔路口。
那路口他們路過了兩次,蕭肅記得很清楚,連忙通知公司的車趕過去,自己也和榮銳飛車前往。
曙光隐隐升起的時候,他們終于找到了周律師的車。深藍色的卡宴斜在離岔道口不遠的一個臨時港灣裏,裏面空無一人,後備箱裏的行李不見了,現場只留下方卉慈一只高跟鞋。
蕭肅早猜到事情不好,但看到這個場面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腦子一炸,幸而榮銳比較淡定,讓跟過來的司機和保安全部散開,不要破壞現場痕跡,随後正式替蕭肅報了案。
“去車裏等吧。”榮銳拉蕭肅的胳膊,“外頭太冷了,你又這麽單薄,要是病了這事兒處理起來連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
蕭肅腦子仿佛被凍住了一般,執拗地站在雪地裏不動:“他為什麽要在半路停車?有人追他?有人脅迫他?他們的行李呢?”
榮銳拿他沒辦法,只得說:“車胎癟了,車子應該滑行過一段,周律師不得不把它靠邊停在港灣裏。雪下得太大,很多痕跡都被掩蓋了,得等警方的勘驗人員過來……哥,咱們回車上行嗎?你在這兒站着也沒有用。”
蕭肅往下一看,果然車的右前輪爆胎了,想過去看看為什麽爆的,被榮銳阻止了:“別去,別破壞現場。”
保安經理送了一袋熱飲過來,榮銳硬把蕭肅拉回車上,開大暖氣:“喝點東西,你這樣熬不住的,等會兒警方到場還要問話……蕭然大概也要來了。”
熱風一吹蕭肅慢慢回過神來,只覺得頭痛欲裂,嗓子幹啞,接過雪梨汁一口氣喝了半瓶,揉了揉臉:“我沒事,只是……媽的!一定是丁天一!”
榮銳還從沒聽他罵過粗話,等他平複了一下,才道:“哥,你冷靜點,先不要做無謂的預設,否則會影響你的思維。”
“不是他還會是誰?周律師就是為了他的案子趕回來的。”蕭肅摸到煙盒,發現已經癟了,恨恨丢在一邊,一向淡漠的面孔流露出一絲罕見的戾氣,低聲道,“他敢動我媽一根汗毛,我讓他死無全屍!”
他天生一副溫文爾雅、金尊玉貴的模樣,平日裏即使生氣也不過豎一豎眉毛罷了,此刻眼鏡片下的雙眸卻倏而爆發出淩冽的殺意,仿佛忽然間揭去壓抑的僞裝,流露出與生俱來的鋒利。
然而那鋒利轉瞬即逝,頃刻間他便垂下眼睛,痛苦地扶住了額頭。
“怎麽了?頭疼?”榮銳發現他顴骨有些發紅,輕輕摸了一把他的額頭,竟燒得燙手,“你發燒了?什麽時候開始的?”
蕭肅搖頭不語,從手套箱裏摸出一個小藥格,就着雪梨汁吃了幾個藥片。榮銳疑惑地問:“這是什麽?藥不能亂吃,一下子吃這麽多……”
“布洛芬,複方氨酚烷胺……我太累了,眯一會兒,警察來了叫醒我。”
蕭肅放低座椅靠背,豎起衣領将臉埋在裏面,閉上眼睛不再說話。榮銳找了張濕紙巾,用雪水浸濕了,暖到微溫,輕輕敷在他額頭上。
他沒有睜眼,只微微勾了下唇角,說:“謝謝。”
“睡吧。”榮銳開了音響,放一首他最喜歡的巴赫G大調序曲,視線望向窗外鋪天蓋地的大雪,眼角的餘光卻一直逡巡在身邊的人身上。
一個小時後蕭然先趕到了,跟她一起來的還有一個膀大腰圓的保镖。蕭肅小憩片刻,高燒退去,臉色稍微好了一點,先前那種焦慮激憤的神情徹底隐藏起來,像平時一樣溫語勸妹妹:“別着急,警方馬上就到了,也許他們因為爆胎去附近的村子先住下了,這麽大雪,偏僻地帶手機信號不好,聽說還有好幾個地方停電了。”
蕭然何等樣聰明,第一時間便猜到了丁天一:“不會是姓丁的搞鬼吧?哥,這個節骨眼也太寸了,周伯伯前腳回來送他上法庭,後腳就失蹤了……該死的!我們太大意了,昨晚應該叫公司保安帶車去接媽和周律師的。”
到底是兄妹,連想的都一樣,蕭肅輕輕摸了摸妹妹的頭發:“別慌,然然,別亂了陣腳,公司那邊還要靠你盯着,媽這邊就交給我……和榮銳,咱們一定要穩住。”
蕭然不放心他一個人,但加上榮銳就好多了,點了點頭:“嗯,我都聽你的。”
不過片刻,警方的人也趕到了,四周拉起了警戒線,勘驗人員進場,開始拍照取證。
老孫跟警車一起過來,整個人裹在一件長長羽絨服裏,懷裏還抱着另一件羽絨服,一見面就丢給榮銳:“記得買新的給我,最好再帶雙鞋。”
榮銳不理他,将羽絨服抖開給蕭肅披上,介紹道:“老孫,孫之聖,你們在東非見過了。”
孫之聖叫“老孫”,其實并不老,恐怕比蕭肅還要小個一兩歲,只是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老成持重的氣息,一看就相當可靠的那種。
蕭肅跟他握了握手,孫之聖慢條斯理地說:“別急,我今兒在這盯着,争取盡快把事情弄清楚。”
“辛苦您了,麻煩您這麽冷的天還跑一趟。”蕭肅感激地說,同時發現他身上那件羽絨服和自己裹着的一模一樣,于是終于知道榮銳買衣服的手法是跟誰學的了。
“叫我老孫就行,不用這麽客氣。”老孫擺擺手,四平八穩地鑽進警戒線,和勘驗人員攀談起來。榮銳叫蕭肅上車去等,自己也跟着鑽了進去。
十點多的時候,榮銳回到車上,對蕭肅說:“弄清楚了,有人在路口附近放了釘帶,白天雪化成水,晚上又上了凍。天天太黑周律師沒看清,車子右前輪從釘帶上壓過去,爆胎了,滑了一段之後慢慢穩住,開進了港灣式停靠點。”
“釘帶?”蕭肅匪夷所思,“這是省道,怎麽可能有釘帶?”
“應該是有人故意放的。”榮銳說,“以前冬天下大雪的時候也有人這麽幹過,趁爆胎打劫過路的車輛,還傷過人。不過這些年電子支付盛行,搶不到現金,已經不大有人這麽幹了。”
“能查到是什麽人幹的麽?”蕭肅問。
“已經去問那些有前科的人了,幹這種事的都是住在附近的人,對天氣和地形比較熟悉。”榮銳回答,“勘驗在附近找到了一些可疑的車轍,正在通過附近的監控排查可疑車輛。”
聽上去事情已經有進展了,但……蕭肅看看表,離老媽和周律師失蹤已經超過十二個小時,這樣的天氣,這樣的環境,再加上對他們下手的可能是丁天一這種喪失理智的失敗者,現在流逝的每一個小時,對他們來說都意味着無法想象的災難。
綁架案的黃金救援期是72小時,他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社會我蕭哥,人狠話不多。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