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耳邊出現短暫的忙音。
視線仿佛被一層霧霾蓋住。
穿梭身體的風, 遮羞布般擋住她冰凍的心。
這種冷,刺骨的寒,棘刺一樣紮在她的血管裏, 爬行游走。
鐵門打開,短暫的看見外面的陽光,驅散一地的陰涼。
她睫毛顫栗, 才想起來, 自己被關了十五天。
“宋蒲!你可以走了, 有人保釋你出來。”一名警察打開門, 看了眼她, 叮囑道:“出去後別再犯事,別以為有人保你, 不給你記檔就沒事。”
宋蒲目光呆滞, 對他輕飄飄說了句:“你了解過事實嘛?”
警察瞪着眼睛,對這個不識好歹的女生非常不耐,将鐵門關上。
宋蒲心知宋優很可能會有腦震蕩, 或者被砸到脊骨,半身不遂。
當時她氣煞了眼, 想都沒想一酒瓶掄上去,耳邊裏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灘濃血混着酒水跟碎片從他的額頭蔓延,滑過臉頰, 淌進衣領裏……
慘狀真實。
宋蒲猛的回過神, 吓得跟只貓咪汗毛直豎,扔掉手裏的酒瓶。
不知誰大叫一聲, 聲音太尖細,瞬間整個包廂都亂套了。
大家回過神時,宋優已經倒在地上,留了很多血,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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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先許吓得幹瞪眼睛,大氣不敢出。
其他人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指着宋蒲一頓破罵,恨不能把她的腦袋也掄扁了。
明株旭掏出手機準備叫救護車,半途被謝沛一手截獲,那雙手緊扣住對方的手機,直接扔出去老遠。
“人沒死,不需要打電話。”
“……”這種時候還護着這女人???
在這麽混亂的情況下。
謝沛低垂睫毛,嘴唇輕抿,動作淡定利落,讓服務員送來醫藥箱,扯了塊麻布給宋優親自包紮取玻璃片。
可見他們兩個人,很多情況下,都是極端的個體。
宋蒲擾亂會所秩序,險些出人命,被店裏的服務員暗中報警抓住。
平安夜成了黑暗之夜。
她漫無目的走在路上,積雪初融,路面打滑,行人穿着厚重的衣服,穿過斑馬線。
摸了摸口袋,身上一分錢也沒有,連那破手機都丢在作案現場。
正想着怎麽回去。
一輛勞斯萊斯突然停在她的身邊。
宋蒲停下腳步,好奇的盯着黑色的車窗,心裏泛慫。
這車她認識。
謝沛的專用車。
她已經做好被宋優無限次報複的準備,不打算退縮,只要沒把她整死,日子過得去就行。
從車裏下來一個男人,四十來歲,他走到宋蒲身邊,态度恭敬:“小姐,我叫劉文山,謝少爺讓你過去一下。”
“謝沛?”她不确定的問。
劉文山點頭,“請吧,別讓他等太久。”
宋蒲抿着幹澀的薄唇,盯着這輛豪車,一萬個不願意。
“你可以借手機給我打個電話嗎?”她想知道婁玉怎樣。
“少爺說了,你想知道的他都會告訴你,請上車吧。”
謝家還真是深不可測。
宋蒲頓時感覺前面堵着一座大山,高聳入雲,直接把她的路給堵死了。
她是貧民窟長大的孩子,不懂有錢人的世界。
有次聽許瓊提過,謝沛家特別有錢,國外也有不少上市公司,家裏的狗狗跟貓咪都有專門的保姆負責照顧。
這待遇……比人還要高一等。
宋蒲甩掉腦中的混亂,提心吊膽的坐進車裏,手指攥緊。
來到謝沛的地方,真是開眼。
一棟歐式風格小別墅,有些年代,爬山虎挂的牆上到處都是,有一種不可描述的渾厚感。
宋蒲進了門,看見坐在沙發上喝茶的兩位大爺。
風繞過窗戶吹向她。
遍體透涼。
身體越發顫抖。
宋優這麽快就出院了。
真是砸淺了。
昏暗的燈光下。
他的輪廓深邃有致,下巴的曲線稍微翹的含蓄。
謝沛一身黑色長款風衣,膚色偏白,狹長的眉尾渲染一層淡淡的倦怠,黑發落在耳鬓。無可挑剔的輪廓,硬生生給她整出夜半吸血鬼的驚悚感。
她停在他們不遠處,死活不敢靠近。
宋優急躁得将杯蓋合上,氣不打一處:“謝沛別太護短,我這還沒弄死她。我他媽腦袋都快被她砸沒了,簡簡單單幾句不太好交代。”
“這不是在脖子上好好的,我給你看過CT片,沒什麽大問題。條件都在這兒,不都是你想要的?”謝沛勾唇,翹着腿倚在檀木椅上,高深莫測笑道。
宋優腦袋上開朵花似的,一條白色紗布裹了腦袋一圈,長發紮了個辮子,陰陽怪氣的。
“看來不給你面子都不行了?”
謝沛擡眼微笑:“這麽多年兄弟,就看你怎麽做。”
宋蒲當時借着一股沖動勁才敢下手,現在冷靜下來,說不怕都是虛的。
手還在抖。
這兩人會不會變着花樣欺辱她。
宋優這小心眼,不會輕易放過她。
謝沛見她來了,斂去唇角笑意,臉色陰冷,放下手裏的茶杯,溜貓似的招了招手:“過來我這兒。”
宋蒲謹慎的盯着他們,硬是擡不了腿,定在原地不動。
她咬着唇,看着宋優,眼睛黑漆漆的:“你想把我怎樣?”
宋優挑眉。
以他變态人渣本性,是不會善罷甘休。
偏生這次竟然溫柔下來,朝她微微一笑,“宋蒲,你這性格還真有意思,平時看你慫的跟只弱雞,沒想到也能啄人。我這頭上的傷,可是拜你所賜。”
“你欺負婁玉,把她當狗一樣,我不會原諒你。”
宋優臉都氣涼了,煞有介事的直接兩個巴掌,把她的臉打偏,腦袋發懵。
力道不算太重,但也不輕。
宋蒲咳嗽幾聲,将口裏的腥味咽下去,臉蛋掌印登時畢露。
她目光沉靜,緊緊地盯着她。
“再盯,老子把你眼珠子給挖了。”宋優怒氣橫生,恨得心癢,恨不能上去把她掐死。
她是個什麽東西,敢對他說這種話。
換做別人早被打的滿地找牙。
他毫不憐惜地捏住她的臉,笑的陰險狡詐。
看着她有氣也不敢撒,心裏暢快。
這張他厭惡到極點的臉,越看越想弄死,跟那個小三長得真像,眉眼之間盡數狐媚,騷的緊。
謝沛有意要保她,他不會不給面子,他們兩家有做不完的生意,為了個宋蒲鬧翻不值得。
況且這事他并不想讓第二人知道。
被他爸知道情人的女兒在外面流浪,結果可想而知。
呵—
與其給自己造麻煩,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把她抛出去,讓宋瑾這輩子都不會見到她一面。
謝沛可不是溫柔的主子。
面上平和似水,真動怒能卸掉七八個宋蒲。
他高傲得挑眉,“宋蒲,你這張嘴可真讨人嫌。臉毀了,怎麽嘴巴更加伶俐,跟婁玉某個地方還真是像極了。”
宋蒲痛的雙目圓睜,聲音微啞:“變态!”
他笑了幾聲,“一只狗一只貓,可真般配!”
“畜生!”
“沛,我這次給你的面子夠大了,你要是管不住這丫頭,別怪我下次不留情面。”
謝沛回以微笑,修長白皙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敲打着把手,眼睛時不時打量宋蒲。
看見那一排手印,蹙下眉頭,“打也打了,這火也該消了。把你的手拿開,弄傷她,我會心疼。”
宋優有些意外,松開手,嫌棄道:“這臉都這樣,你也不嫌醜。”
宋蒲對別人議論自己的樣貌已經麻木了。
隐忍不動。
等死的節奏。
謝沛側過臉手指抵着額頭,露出幾分玩味,笑裏帶刺,“身子是幹淨的就行。”
“哈哈哈,你還有這方面潔癖,別把人玩爛了,這女人只會賣.騷。人看緊點,再弄出來禍事,可抵不住下一次。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你,對什麽都漠不關心,偏偏對她上心。”
謝沛眸色微沉,直接逐客:“不送。”
宋優冷哼一聲,瞪了眼宋蒲離去。
他以後有的是法子讨回來。
太陽慢慢落下山腰,天邊的雲霞飛落端際。
外面的斜陽照進來,将她的影子藏在角落。
吹進來的風,很溫柔的浮在空中。
而她靜的連呼吸都察覺不到。
整個大廳只剩下他們兩人。
一個站着,一個坐着。
小兵見長官的架勢。
氣氛頗為詭異。
宋蒲低垂腦袋,盯着自己的鞋,淡淡開口:“這次謝謝你,我可以回去了嗎。”
她一刻都不想停留這兒,只想回去看婁玉。以後面對這兩個人,避着走。
謝沛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睫毛上,軟糯糯的像塊棉花糖。
他能感覺到宋優對她的敵意,殺氣騰騰。
剛才若是不阻止,怕是她連牙都要被打沒了。
“宋蒲,我幫你是有私心,你別把我想的太好。”謝沛雙手交在一起,眼眸輕撩,“我這人不是好人,更不是你想象中的正人君子。”
宋蒲嘴角凝住,愕然擡頭。
她幹澀的動了動唇,捏緊手指,“所以,你想做什麽?”
謝沛站在她面前,雙手将她的腰摟住。
凝住她掌紅的臉。
眼睛微眯,低頭,薄唇湊過去,吻她的唇。
宋蒲被他的突如其來的吻,吓了一跳,心口咯噔一下,趕緊偏過臉。
謝沛落了空。
輪廓繃緊,劉海蓋住他的睫毛,唇瓣緊抿,摸不清情緒。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恩人?”
宋蒲驀地把他推開,氣呼呼的咬着牙,被他的氣勢吓住。
她眼角泛紅,嗓音直抖:“你跟宋優都是變态!把我們不當人,算什麽恩人!”
他冷嗤一聲,匝住她的身子,湊到她的耳邊,危險的彎唇。
嗓音低冷:“對,我們都是變态,所以你別想跑出我的手心。以後就住這兒,等你把欠我的債還清了再說。”
宋蒲難以想象,一出來自己的生活都被人安排好了的。
謝沛走開幾步,從桌上拿出煙跟打火機,猩紅的火迅速點燃了煙芯。
他掩着睫毛抽了口煙,迷醉而冗長的吐出煙霧。
尼古丁的氣味逐漸撫平他燥熱的心。
他深色瞳仁閃過一抹寒光,低冷道:“宋蒲給我記住,別跟婁玉扯出不該有的牽連,下次不比這次。你是誰的人,給我記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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