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夜晚, 疏影交織的餘蔭,靜默無聲。
天邊劃過霧茫茫的曙色。
宋蒲來到謝沛為她準備的房間。
這可能是她生平住過最寬敞朝陽的大房間。
比起跟婁玉一起擠着角落,确實很明亮。
可她住慣了那樣的地方。
負責照顧謝沛的保姆叫陳姨, 在謝家工作七八年,對謝沛的性格還是有所了解。
陳姨抱着新衣服來到她的房間,給她指示了下家電怎麽用, 所有的東西都是自動化, 比較高檔次。
宋蒲一學就會, 很快便上手。
“小姑娘會用了嗎?”
她點頭, “謝謝你陳姨。”
“希望你能跟我小沛好好相處, 慢慢了解,你會發現他的好。這孩子就是愛将事情悶心裏, 自個兒去承受。”
宋蒲怔然, 随即輕笑一聲,神色低落:“我可以離開這裏嗎?”
陳姨一聽,忙擺手, 嘆了口氣:“這可使不得,沒有他的允許, 你哪裏都不能去。其實偶爾服個軟,他還是會順着你的。”
陳姨沒敢多說,朝她和藹一笑, 關門離去。
宋蒲躺在床上, 棉花一樣意外的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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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盤着腿坐着,長發流水似的散在腰間, 烏黑柔亮。
頭頂的光琉璃般璀璨,打在她疲軟得眉眼之間。
她翻了個身,眨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細細的去琢磨陳姨話中的意思。
服軟……才會得到他的信任?
哎,她現在好擔心婁玉。
—
謝沛以為她會反抗一段時間,以她的性格不适合做金絲雀,被束縛一角。
這些天,她意外的很聽話。
宋蒲對他的态度,相對溫柔很多。
她天生沒有戾氣,不嬌縱,平靜娴雅。
早上起床。
當陰霾散去,太陽透過雲層,金光普照。
宋蒲住在他的隔壁,兩人開門便能見面。
她穿着整潔的衣服,以前的那些破衣服全被他扔了。
往後,他會給她全新的生活。
無論她是否願意接受。
他給的,她必須不容抗拒。
“謝沛,我想上學。”宋蒲糯糯開口,她穿着拖鞋,身材嬌小細瘦,劉海搭在眉間,雪玉蓮花的小臉,幹淨純白。
謝沛穿了件低領毛衣,黑發有些濕,在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澤。
他眉毛顫一下,走到她面前。
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托起,打量她清媚的容顏,“想通不哭鬧了?”
宋蒲垂掩濃密的睫毛,嘴角微微揚起柔軟的弧度,乖巧開口:“其實這樣也好,只要你不欺負我,要我留在你身邊,直到你厭煩為止。”
“那要是我想對你做點什麽……不可描述的。”謝沛微翹的薄唇緩緩湊近她。
宋蒲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心裏上了弦,緊張得不行。
她抿緊唇,心裏揪起,語音柔軟:“你跟宋優都是狠人,想做什麽,也不是我能阻止的。”
謝沛再次停住。
瞟一眼,她裹了蜜絲的唇瓣,狹長的眉眼煩躁的擰緊。
呼吸她身上少女的清甜。
他的喉嚨不自覺地滑動,一本正經地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帶下樓。
“走吧,一起上學。”
宋蒲側過腦袋,溫順的凝住他的輪廓。
她對謝沛并沒有太多恨意,這個人除了掌控欲太強,說話老是氣她,本身也不壞。
或許,服軟真的見效。
—
路上。
宋蒲背着小書包,安安靜靜坐在他身邊,小手指搗鼓着書包帶子。
她穿着謝沛買的新衣服,香奈兒限量款紅色毛呢裙,搭上一雙白色的短靴,全身上下價格不菲。
宋蒲緊張道:“謝沛。”
謝沛手指撐着下巴,清冷的眸子看外面的景色,随口應了一聲。
“什麽事?”
“你可以告訴我,婁玉在哪裏嗎?”她怕他生氣,趕緊解釋:“我從小跟她一起長大,兩人沒分開過,我們跟親姐妹一樣,我只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她沒有事,一直住在宋優那裏。”
“宋優那個變态能放過她嗎?”
謝沛回頭,睫毛上有晨霧的潮濕,目光靜靜地,在想什麽。
宋蒲才意識到自己的話,她結結巴巴的改口:“宋優,不會欺負她嗎?”
謝沛倏然伸出手,把她帶入懷裏,抱着這具溫軟的身體,他逐漸收緊臂彎,下巴尖蹭在她的肩胛骨。
“謝……”宋蒲肩膀怕癢,腦袋不舒服的轉過來,唇瓣一不小心碰在他的頸上。
心髒咯噔一下。
兩人的呼吸聲,在這寂靜的空間偏沉,吐息之間流動着車內的溫度。
司機專心開着車。
宋蒲視線往下掠過,是謝沛那溝.壑.深邃的鎖骨窩。
她抿了抿唇。
越好看的男生越有毒。
一個男人,鎖骨還那麽精致。
宋蒲腦袋有點懵懵然,鬼迷心竅的伸出手想抱抱他。
“宋蒲,你想變美嗎?”謝沛毫無察覺,淡淡的閉着眼睛,嗓音清列如湖。
宋蒲手一頓,忙不疊抽回來,眨了下眼睛,沒能聽懂:“什……什麽意思?”
吓死她了,剛才自己想對他做什麽。
“該是時候把臉上的疤消除,我讓你回到自己最美的時光如何?”
他也想見到她最美的模樣。
那時候。
即便是風,也會為她溫柔。
宋蒲喉嚨哽塞,有些難以置信,她從未想過這種事情。
臉醜了被人辱罵,開始會變得自閉,漸漸地也放開了,習以為常。
謝沛說她的臉可以回到過去,這疤痕不用在占據她的臉麽。
她的心剎那間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有點收不回來。
“你別擔心,疤痕是可以消除,以現在的技術,完全不在話下。你願意嘗試嗎?”
宋蒲腦中一片空白,百般複雜的心情。
消掉了就不用面對那些刺耳的聲音,也不會再影響她打工。
宋蒲沉默了良久。
似是掙紮。
她咬住唇,将臉埋在他的懷裏,睫毛不經意間漸濕,顫聲道:“……我願意。”
“別怕,只是個修複手術,不會有事。”
“……嗯。”
兩人來到學校。
宋蒲在校內沒敢跟他牽手,為了避免被人誤會,她一路小心提防。
謝沛霸道的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上親了一下,失笑:“你怎麽愛躲呢,有我在,他們不敢對你怎樣。”
這話果真不是吹噓。
學生看見他們一起上學,一個個像見到新大陸一樣,然而看見謝沛冷冰冰的一張臉,統統閉上嘴。
他們确實不敢得罪。
謝沛把她送回教室,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暧昧一笑,走前将書包遞給她。
将她的身子轉過去,随後推向教室。
“有事來七班找我。放學我等你一起回家。”
“嗯,我知道。”宋蒲尴尬的看着周圍的人群,面紅耳赤,低低吐息,松開他的手,埋着腦袋進了教室。
謝沛狹長的眼睛環視一圈,臉色驀地陰沉下來,吓得一群小女生撒腿就跑。
她們看到了什麽??
謝沛跟宋蒲在談戀愛?
這兩個人簡直隔着銀河系的距離,怎麽會走在一起。
吃瓜群衆完全不敢置信。
不一會兒。
廊道上的人逐漸散去。
喬先許拎着包,嘴裏咬着個吐司,頗為吃驚的盯着謝沛,趕緊狗皮膏藥貼上來。
“哥,你咋來一班了?這些天也不來上課,忙什麽呢。”
“以後離宋蒲遠點,不準再欺負她。”謝沛留下一句話,懶得跟他廢話,漠然插兜離去。
喬先許一臉懵逼,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地扭頭。
一班教室人不算多,他一眼鎖住坐在位上的女生,登時肺快氣炸了。
他趕緊沖過去,牙都在顫。
“沛!宋蒲怎麽來上學了!我操!這女人不是關進去了嗎,你這些天難不成都在為她的事忙。這女人心機太歹毒了,連優都敢打啊!關個十五天都是輕的。”
謝沛眼眸驟冷。
喬先許咳了一聲,心頭犯悚,勸道:“沛,你不能鬼迷心竅啊,這女的又醜又矮,還他們的蛇蠍心腸,你喜歡田晶晶也不能喜歡這種人!”
喬先許急得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宋優已經夠不正常的,被個叫婁玉的女人整的跟個神經病,要用鐵窗才能把他糾正回來。
再來個謝沛,他身邊的朋友,都瘋掉了麽。
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偏生他說的話,謝沛從未聽過。
—
教室裏。
宋蒲坐在位上,四面八方的學生目光.赤.裸.裸的看她,那眼神活活把她給吞了。
她渾身不自在,埋頭做作業,将這些天落下的課程補上。
許瓊遞給她筆記本,驚奇道:“蒲蒲,你跟謝沛是不是在交往?”
宋蒲掩着睫毛,握緊手裏的黑筆,猶豫了會兒,緩緩搖頭,軟聲說:“沒有的事情。”
許瓊才不信呢。
“謝沛親自送你來一班,除了男朋友會這樣做,誰還這麽閑。”
“許瓊,你不要瞎想,我跟他之間……哎不可能的。”
“為什麽不可能,他對你很好啊。”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喜歡他,整個三中的人都很怕謝沛。我跟他們沒有區別,我也怕他。”
許瓊沒能吃到狗糧,不太高興。
宋蒲不是不想解釋,而是越解釋越不清不楚。
真懷疑謝沛是不是故意這樣的,好讓別人誤會他們的關系。
她是鬥不過謝沛。
但是,她耐心十足。
只要給她機會……
她呼出口氣,神經不再緊繃,專心騰筆記。
輕聲說:“我一定要帶婁玉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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