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高二的體育課,  難得沒有被班主任占用。

學生們歡呼雀躍的跑去操場集合。

冬日暖陽,驅散空氣中的寒氣。

操場上的樹葉落光,枝丫上還殘餘着凝結的積雪。

體育老師是個高個的寸頭男人,  拍了拍手,讓班長去取籃球,肅穆道:“圍着操場跑三圈,  原地集合。”

衆人哀嚎一聲,  無可奈何地沖向塑膠跑道。

宋蒲混在人群中,  跑步慢吞,  沒一會兒急喘着氣,  體力不支,被隊伍甩在身後。

她站在道路一邊,  大滴大滴的汗跟不要錢一樣的流。

許瓊停下來,  走過去,關心道:“還能跑嗎?”

“我不行,你快去吧,  我想歇會兒。”

“我陪你吧。”許瓊也不喜歡跑步,女生的體力遠遠比不上那群強壯的男生。

宋蒲看了眼四周,  拉住許瓊的衣袖,睫毛低垂,小聲詢問:“婁玉最近還沒來嗎?”

“我去隔壁班問過,  已經半個月沒有來。”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睑,  站起身拉着許瓊融入隊伍裏。

許瓊擔心道:“婁玉會不會有事?”

“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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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瓊并不了解事情的經過,宋蒲越不說,  她越好奇,“我說句話,你別生氣。”

宋蒲表示不解。

“我有時覺得你跟婁玉都好奇怪,你們連體嬰一樣分不開,我也不清楚。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宋蒲微微一愣,遲疑半秒,輕軟地說:“謝謝你許瓊,有些事情,連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不過,你不要擔心,我們沒事。”

“好吧。沒事就好。”許瓊不再多問,她也不想讓自己陷入麻煩。

路上。

宋蒲想到一件事,問:“你知道宋優的背景嗎?”

“七中宋優?是搞房地産的,家大業大。”

謝沛身邊的人,是不是都有那麽些本事。

小到芝麻綠豆,大到她高不可攀。

她還真惹不起他。

還有半個月放寒假。

M市的生活節奏一直很快,眨眼睛寒假就到了。

“婁小姐,該吃飯了。”房門開了,一個中年婦人端着飯盤進來。

“不許叫我小姐!我算哪門子小姐!”婁玉将卧室裏的東西摔得一幹二淨,氣燥的瞪着保姆,一雙陰狠的眼睛,吓得對方大氣不敢出。

“可是小優說……”

“我的事情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他要是有點良心,就該放我走。”婁玉言辭犀利,不容拒絕将門重重關上,砸的地面都在顫動。

“給我出去!”

她現在見不到宋蒲。

心情只會越來越煩躁,越來越恨死宋優。

一直關在這裏出不去,快要将她憋瘋了。

蒲蒲有沒有出來,她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

門噠的一聲開了。

宋優拆掉頭上的紗布,神清氣爽,長發散在肩上,陰柔怪氣。

他走進來,嘴角挂着笑:“怎麽不吃飯?對阿姆那麽兇做什麽。”

“你進來做什麽,我看見你就惡心,還要怎麽吃得下飯。”

宋優也不氣,他向來是只狡猾的狐貍,環視一眼被她砸的稀巴爛的房間,剪破的窗簾落了一地。

他走過去,一把拽住她的手,捏緊她的臉,“你以為砸砸東西,我就會放了你。”

婁玉氣得想咬人,牙齒直顫,一字一句地:“請你滾出去。”

“哈哈哈,婁玉你真是執拗,你要是乖乖聽話,或許我還能讓你見她。”

“你別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哭着跪下來。”

宋優拍了拍她的臉,意猶未盡得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臉蛋,逗狗一樣戲弄她。

聲音溫柔:“行,你就繼續嘴硬。”

“等一下。”婁玉吞咽了口水,叫住他,心口懸起。

宋優回身,古怪得挑眉,“想吃飯了?”

“宋蒲現在怎樣?”

“她啊,這女人比你識趣多了,沒過幾天就被謝沛收拾的服服帖帖,或許兩人都已經發生不可告人的關系。”

婁玉筆直的站着,手指緊緊攥在一起。

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黯然。

“行了,你滾吧。”

宋優很不爽她的态度,拽住她的頭發,扯過去,欺.身将她壓在牆壁上。

笑的陰險:“使喚完我就打發走人,我這幾天是不是太寵你。”

婁玉臉快要被他嵌在牆縫裏,疼得皺眉,“你這個變态是不是神經病!”

“婁玉,該怎樣才能讓你完全成為我的玩物,在小屁.股.上刻上我的姓還是胸上鑲朵花。”

“宋優你有病就去精神科看,別給我耍瘋!”婁玉險些氣結,掙紮不休。

宋優把她粗.暴的拖到床邊,這下子是真惱了。二話不說,讓保姆送上紋身的工具。

偌大的宅邸。

論是她怎麽凄厲吼叫,都無人知曉。

他這次就要把她給辦了!

“婁玉!”宋蒲突然睜開眼,驚慌失措地從床上坐起來。

半夜,胸口悶痛,前額濕潤,背脊狂冒汗。

她看着黑漆漆的房間。

将手輕輕搭在汗濕的臉上。

她夢見婁玉被宋優做成串,逼她吃下去,簡直從魔鬼堆裏爬出來的。

回想起來,喉嚨口直犯嘔,臉色蒼白。

宋蒲額角潮濕,臉蛋瑩瑩柔亮。

她坐在床上,蜷縮着雙腿,從旁邊拿過手機,将裏面的卡取出來,然後裝回自己的舊卡。

手機是謝沛買的華為新款。

為了防患未然,她跟他說手機丢了,才重辦了一張。

舊卡裏有婁玉的電話,為了不被起疑心,她一直沒有換過使用。

打開手機界面,等了一會兒,屏幕上未接電話跟信息空空如也。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敏銳,總感覺婁玉現在很不好。

她希望,她能撐下去。

再熬一段時間,她會帶她走,逃開這些魔鬼。

寒假來臨。

放假的第三天,宋蒲跟着謝沛收拾收拾進了醫院,準備做疤痕修複手術。

謝沛主攻內科,對于五官科,稍許了解,并不深入。

他動用醫院裏資質較深的主治醫師,為宋蒲親自主刀。

這件事不經意間傳入謝陵耳中

半夜就把他招了回去。

宋蒲孤零零的躺在手術臺上,打了麻醉,手腳被束。

手術時間太長,恍如隔世,她緊張卻不害怕,只希望有個人能跟她說句話。

這個地方真是陰涼。

謝家大院。

謝沛站在一邊,聽着外面的雨聲,神色凝重。

面對喝茶養生的謝陵,他從進門到現在都沒開口。

謝陵盯着他,放下茶杯,開口:“你跟那個女生是什麽關系?”

“這件事哥還是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

謝陵帶了點嘲意,對謝沛說:“那個宋蒲是個斷指,可惜可惜。”

謝沛倚靠牆面,脊骨挺得筆直,彈掉指尖一截骨白灰,“喜歡上了,誰他媽還在乎那麽多。”

“阿沛,你喜歡那種女生,哥哥是堅決不會同意。我們謝家丢不起這個臉,我不是不讓你找女朋友,提前門當戶對。這種女生撐不上門面,只能放家裏,拿不出手。”

謝沛心裏煩躁,面上冷靜的可怕。

他回來不想跟他吵架,為了個宋蒲并不值得。

“現在感興趣,并不代表将來也是。哥你不要太在意,往後的事情,還早着。”

謝陵對自己的弟弟一知半解,他看不上宋蒲這種女生,無論那張臉好看與否,身份已經大打折扣。

然而謝沛的話,卻也非虛,一瞬間讓他打消心裏的疑惑。

謝陵取出根煙,淡淡道:“等你高中畢業,我會給你安排幾位家世優良的姑娘,你自己從中選個喜歡的,為以後留一手。慕家的女兒樣貌人品有目共睹,慕老跟我提過幾次,有意撮合你們,我到挺中意這種個媳婦兒。”

“行。這件事哥你自己看着辦,我照做。”謝沛吐出口白煙,将煙屁股摁滅煙缸裏,漫不經心道。

“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懶得繼續留下來,胸口悶熱,從沙發上拎起自己的大衣,徑自離去。

宋蒲的手術很順利,醫生說恢複期半個月。

每天吃的很平淡,飲食方面謝沛已經交代陳姨,不該碰的一律不上桌。

她一天天看着自己的臉,凹凸慢慢恢複平整,直到臉上的疤痕徹底消失,柔和的燈光打在肌膚上泛着淡淡的光澤,神奇而激動。

她不太清楚用的什麽高科技,當看見整張臉沒有那道猙獰的疤痕,心裏猶如裝了只小鹿,開心的在床上蹦跳。

婁玉再也不用因為這疤痕內疚。

她的世界宛若被一雙手撥開雲層,浮光普照,驅走一片陰霾。

她很開心。

所有的煩惱一下子消失不見。

謝沛這幾天都沒出現,她沒有太在意,每天偷摸摸地等電話。

直覺婁玉一定會打過來。

她想分享這樣的喜悅。

半夜淩晨,手機嗡嗡響了兩聲。

睡眠很淺的宋蒲猛的睜開眼睛,腦袋發懵,抓住冰涼的機身,毫不遲疑,接通電話。

“婁玉,婁玉是你嗎?”

話筒出現短暫地呼吸聲。

“蒲蒲……”婁玉沙啞的聲音從裏面傳來,聲聲扣擊她的心。

“婁玉,你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

“蒲蒲,我沒事,你呢?你過得好不好?”

宋蒲聽見她的聲音,心裏想念的要命,點頭小聲說:“我很好,婁玉告訴你個好消息,我臉上的疤不見了,再也不用頂着那張臉生活了,我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

“真的嗎?太好了蒲蒲,我的蒲蒲一直是個漂亮的女孩,這真的是我聽見最好的事情。”婁玉聲音略帶哭腔,高興的不知該說什麽。

宋蒲心裏很難過。

她捏緊手指,将臉裹在被子裏跟她聊天,“婁玉,你不要難過。相信我,再忍忍,我會帶你走的。”

“我忍不了,我快撐不下去了。”手機裏傳來她低泣的抽噎聲。

宋蒲心如刀割,難受的不行。

“你要想想以後,婁玉你就是太過直率,這時候不要惹宋優,免得那個變态繼續欺負你,把身體養好了,這樣我們還能逃走。”

“為了我,你不參加高考嗎?”

宋蒲低垂長睫,手輕輕摩挲着金屬蓋,眼睛柔軟下來。

她微微一笑,吸了口氣。

“昂,高考可以參加很多次,婁玉卻只有一個呀。”

她可以放棄苦苦等待地高考。

不能失去從小到大的婁玉。

兩人聊了半個小時,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宋蒲只好跟她道晚安,挂斷電話。

婁玉臉色慘白,坐在床上,将手機擱在一邊。

她深吸口氣,身體直顫,淚珠子豆子般直掉,渾身疼得厲害。

倏然間。

宋優将手機砸的稀巴爛,捏住她的下巴擡起,笑的讓人發抖。

“宋蒲是你的心頭肉嗎?就跟你說個幾句話,還能把你整活了。我他媽怎麽對你好,你只會給我冷臉。”

她将眼淚盡數逼回去,不容置疑地一字一頓道:“沒錯,她就是我的心頭肉,我就是喜歡她,你連她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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