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引歌子夜之花
? 四天四夜,對于施傾絮來說每一炷香的時間都好比是千年,鞭骨笞血,煎熬難耐。
這期間趙映和和雲引言也上山找過施溫然,可是都未果,雲引歌肩頭的傷口被施傾絮紮了金針,暫時沒有了出血跡象,她醒來過,但沒說幾句話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東方破曉,晨光熹微,第五日的黎明降臨,施傾絮站在房門口不斷的眺望,心一寸一寸的沉入谷底,眼眶卻漸漸的發熱,可是她仍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師哥會回來,因為他要救雲引歌。
“傾絮姑娘。”雲引言長籲一口氣走了過來:“你又是一夜沒睡,去睡會吧,這樣下去,身子吃不消的。”
“我睡不着。”施傾絮搖頭,哽咽。
“我再出去找找施公子。”
施傾絮淚眼看着雲引言:“他會回來。”
施傾絮的話音剛落,一抹白色身影出現在幾丈之外,步履維艱,搖搖欲墜。
“是施公子!!!”雲引言驚喜的叫了一聲,跑出門外。
施傾絮也跟了出去,伏在桌子上的趙映和睡眼惺忪的看着門外,睡意也瞬間全無。
“師哥!!!”施傾絮看着眼前的人。只是幾天的時間,施溫然整個人就脫了形,纖瘦的就像一片薄紙,風吹易碎,他白衣沾滿泥土,左袖血跡斑斑,如朵朵紅梅凋落在白雪之上妖冶的刺目,烏黑的發絲有些淩亂,臉色慘白若死,雙唇如霜,連以往清澈深邃的黑眸也失了神采,即使他看上去狼狽不堪,可氣質仍然是那麽幹淨純粹,如一塊無暇的美玉。
“師哥…”施傾絮伸手扶着施溫然,即使隔着層層衣料,也能感覺到掌心下的冰涼。
施溫然低低應了一聲,沙啞虛弱,呼吸清淺,長長得黑睫劇烈得顫抖着,眼前明明滅滅,身子好像漂浮在雲端裏,沒有一點力量,搖搖晃晃。
“施公子。”
雲引言和趙映和亦是被施溫然憔悴的模樣吓得心驚膽顫,那一抹身軀缥缈得好似随時都會被風吹散。
施傾絮探上施溫然的手腕,卻被他掙脫開來:“她怎麽樣了?”他氣喘微微,聲音輕薄如絲如縷。
施傾絮自然是知道施溫然口中的她是誰,她開口答道:“血被我用金針暫時的止住了,讓我先看看你。”她說完再次探上施溫然的手腕。
“我沒事,先回屋。”施溫然又一次掙脫施傾絮,他的身體他知道,這次傷伐太過嚴重,若不是憑着一股意志力,他恐怕早救倒下回不來了。
雲引言和施傾絮幾乎是半拖半抱的把施溫然架到屋裏。
跌坐在床邊,施溫然看了一眼昏睡中的雲引歌,從懷裏掏出一朵豔紅無比的花朵,有碗口那般大,绛紅橢圓花瓣,一層又一層,黑色花蕊,散發着妖冶的氣息。
“子夜之花。”施傾絮開口,這是她第一次目睹這種花的風采,卻是飲足了師哥的血才盛開的。
施溫然把花遞給施傾絮:“去把它搗碎,敷在雲小姐的傷口上。”
施傾絮點頭,熱淚盈眶,泫然欲滴。
“幫我拿個碗。”施溫然對一旁的雲引言說道,倒是趙映和一聽轉身走了出去。
“施公子,這幾天你到底去了哪裏?我和映和幾乎找遍了整座山。”雲引言開口問道。
施溫然沒有回話,只是低低的咳嗽着,胸口裏總是郁結着一塊大石,沉甸甸的,連呼吸都感覺困難。
見施溫然咳的艱辛,雲引言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道了聲謝,施溫然喝了一口水,但是咳嗽仍未止,反而愈演愈烈,一口猩紅突然沖出口,在水杯裏氤氲開來,那樣的鮮紅刺目。
雲引言愣怔片刻,大驚開口:“施公子!!!”
“沒事,咳出來反而舒服些。”施溫然虛弱的開口,把水杯遞給雲引言:“麻煩倒掉,別聲張,讓傾絮那丫頭知道會翻天。”
“可是……”
“我沒事,去倒掉。”
雲引言邁出房門,片刻又回來,目不轉睛的看着施溫然,一味的探究,審視。
施溫然的身子無力的搖晃兩下,又穩住,他快撐不住了。
趙映和和施傾絮一同回了屋。
施傾絮滿手汁液如血,在指縫中溢出,滴滴答答,她避開金針快速的将搗碎的花朵敷在雲引歌的傷口上。
趙映和把碗交給施溫然,施溫然沒接,只是讓趙映和端着點。
挽起左衣袖,施溫然白皙的手臂上幾道猙獰的傷口暴露出來,幾乎是道道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趙映和和雲引言同時倒抽一口氣,只有施傾絮一臉了然的心疼,淚珠不斷的撲簌而下。
施溫然掏出腰間的匕首,用力的劃向自己的手臂,一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你做什麽?!”雲引言驚恐,喝斥,伸手攥住施溫然持刀的手。
血,鮮紅的血,像條小溪,順着施溫然白皙如玉的肌膚蜿蜒,垂落的趙映和所端着的瓷碗裏。
“用我的血養出來的子夜之花,只有喝下我的血藥效才會發揮。”施溫然眉尖輕簇,低低的說道,氣若游絲,慘白的臉灰敗,沒有一絲的血色痕跡。
雲引言眉頭緊鎖,松開施溫然的手,反而雙手攥拳,心裏百感交集,他的妹妹到底哪裏值得眼前這個清淡如潤玉的男子如此的舍命相救?
瓷碗裏的血漸升,聚集了大半碗,施溫然面若寒霜,虛汗淋漓,他放下衣袖,将雲引歌輕輕拖了起來,接過趙映和手中的碗,将裏面的鮮紅喂進雲引歌嘴裏。
昏迷中的雲引歌嗆咳一聲,娥眉緊蹙,幽幽的睜開雙眼,渙散的眸子漸漸聚集,盯着施溫然看了半晌,染有鮮血的紅唇蠕動:“施溫然……”
“嗯。”施溫然應了一聲。
“我好痛……”雲引歌輕聲說道,眼淚汪汪,小臉委屈的糾結。
“喝下去,傷就好了。”
“什麽東西?”
“藥。”施溫然答道,将碗裏的鮮紅又喂進雲引歌嘴裏。
咽下口中的汁液,雲引歌搖搖頭:“好腥……”
“都喝下去。”
皺眉,雲引歌一飲而盡碗裏的液體,然後輕輕推開施溫然手中的碗,掩唇:“你到底給我喝的什麽?”她看着手心的鮮紅。
施溫然未作回答,把雲引歌的身子放平,她昏昏欲睡,眼睛半睜半閉,卷翹的睫毛簌簌顫抖,最後掩蓋。
“師哥。”施傾絮匆忙的挽起施溫然的左衣袖,上藥,包紮。
施溫然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任由施傾絮擺弄,坐着的身子搖搖晃晃,眼前漆黑一片,他咳了一聲,有腥甜翻湧了上來,連掩唇的機會都沒有,那猩紅就直接從口中溢出,順着嘴角蜿蜒,由倨傲的下巴落下,在胸口的衣襟暈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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