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引歌悔不當初
? 千樹萬樹梨花開,一夜東風,落花滿地,施溫然的身子猶如搖曳的花瓣輕輕的落在地上,流雲一般的黑發散落在白衣之間青石之上,遮住了他絕世傾城的容顏,只有刺目的鮮紅,在青絲之間滴落,在白衣之上暈染。
雲引歌戰戰兢兢的将他托了起來,攬在懷裏,觸手的身軀瘦骨嶙峋,冰涼如初雪,她伸手撥開貼在他臉頰的黑發,對上他霧濕秋水的黑眸,他竟然是醒着的,臉色灰敗,纖薄的下颚迤逦蜿蜒着斑斑血跡,凄豔刺目,綿綿不絕,更映的他的臉色蒼白的透明,雲引歌顫抖着嗓音開口:“施溫然……”
施溫然氣若游絲的低應了一聲,長長的黑睫簌簌顫抖,虛弱無力,身體秉賦不足,之前又傷伐過重,強用內力之後全身的骨骼經絡像是寸寸斷裂,剝骨抽筋的疼,他痛苦的呻、吟一聲,手死死的攥上雲引歌的袖子,力道之大,骨節泛白,仿佛都要破膚而出。
雲引歌的心像是被刀子刮着,剜着,很疼,很疼,疼的窒息,她把施溫然緊緊的抱在懷裏,一聲一聲的開口:“對不起……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傷你……再也不會了……”淚珠成雙成對的在眼眶撲簌而下,一顆一顆的落在施溫然的臉頰,終是不忍,她此時終于明白,施溫然在她心裏是有多麽多麽的重要,他只身一人,竟然推翻了她在另一個世界所有的不舍,所有的留戀,親情,愛情,友情,都成了施溫然的手下敗将。
施溫然低咳一聲,又有鮮紅豔麗的血滴滴的墜落在胸前的白衣,像那斑斓絢爛的杜鵑花,一滴一朵,慢慢浸漫,徐徐盛開,朵朵灼痛雲引歌的心。
“施溫然……”雲引歌無助的哽咽,聲音顫抖的破碎,懷裏的身軀因疼痛而痙攣顫抖,她騰出手用衣袖擦拭着施溫然嘴角的鮮紅:“我怎麽才能幫你,施溫然……你告訴我……怎麽才能救你……”
施溫然在雲引歌的臂彎裏,呼吸淺促,他仰頭看着她,眉頭緊鎖,清淨明澈的黑眸此時雲霧漫漫,渙散無光,可他仍強提着精神斷續的說道:“別怕……讓我休息一會……就沒事了……別哭……”他說完無焦距的眼眸看了雲引歌片刻,長長的睫毛徐徐垂落,頭無力的向後傾去。
雲引歌心驚膽顫,心痛如刀絞,她駭然的嘶聲叫喊:“施溫然……你醒醒……不要吓我……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為了一己私欲傷害你……我錯了……你醒醒……我求求你……求你醒來……”
眼淚猶如決堤洪水,傾瀉不止,雲引歌把施溫然摟在懷裏,緊緊的,似乎要将之融進自己的骨肉血液,痛哭之時,淚眼朦胧之間,她看到門外遠處徐徐走來的兩道身影,雲引言和施傾絮,她像是見到救星一般,揚聲厲吼:“傾絮姑娘,救命!!!救命!!!”
聽到雲引歌凄厲的叫聲,施傾絮心底一沉,疾步的走進屋裏。
只見施溫然倒在雲引歌懷裏,雙目緊閉,臉色蒼白若死,嘴角還蜿蜒着一行醒目的血跡,白衣委地,迤逦如雲,卻猩紅點點,斑斑狼藉,施傾絮心驚,忙抓起施溫然垂落在地上的手號脈。
施傾絮的臉色越來越沉,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她才收了手:“快把我師哥扶到床上去。”她急聲說道。
“我來。”雲引言彎腰很輕松的把施溫然抱了起來。
“去打盆水來,要用木盆。”施傾絮對雲引歌說完匆忙的走到床榻前,心裏有很多疑惑,師哥怎麽會中毒?而且還是致命的砒、霜,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了解了,他雖然已經把大部分的毒以內力逼了出來,但是已經有毒素滲透到血液,随之循環。
施傾絮解開施溫然的衣襟,露出他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膚,鎖骨清致,肩頭柔潤。
取出金針,施傾絮快速精準的将之紮到施溫然左胸心髒周圍,只見他的身體震了一震,人未醒,只是痛苦的呻、吟一聲又安靜下來。
雲引歌端着木盆走了進來:“輕絮姑娘,水來了。”
施傾絮搬了個木凳,将木盆放上去,從腰間掏出兩顆藥丸,一顆塞到施溫然嘴裏,一顆碾碎放到了木盆裏,當她挽起施溫然得袖口時,雲引歌被他手臂上一道道猙獰的傷疤駭的倒抽一口氣,雖然不知道他那些傷疤到底是怎麽來的,可是每一道仿佛都鞭打淩遲着她的心,好痛,好痛。
施傾絮找出匕首,鋒利的刀鋒劃向施溫然中指指腹,他的手顫了一顫,發黑的血慢慢的洇了出來,然後,施傾絮把他的手泡到木盆的水中。
發黑的血,在那個泛白的刀口滲出,在水中形成一行線,搖搖曳曳的上升,最後和清水融為一體。
即使在昏迷之中,施溫然也并不安穩,他呼吸一是輕緩,一時急促,一是凝滞,長長的黑睫簌簌顫動,眉間皺出深深的折痕,冷汗浸濕鋪陳在枕邊的黑發。
看着他如此,雲引歌心中驚濤駭浪般湧上來的是懊悔,她緊緊的握住施溫然的另一只手,垂頭痛哭。
雲引言也站在一邊心急如焚。
感覺過了千萬年,施傾絮才動手收了施溫然胸口的金針,擦幹他的手,在他指腹的刀口塗了層薄薄的藥膏,包紮。
“他怎麽樣了?”雲引歌抽抽嗒嗒的問道,擡頭,梨花帶淚,楚楚可憐。
“毒已經都逼出來了。”施傾絮着實的松了一口氣,擡起手擦了擦額頭的薄汗,看着雲引歌:“有什麽人來過嗎?”
雲引歌搖搖頭。
施傾絮眉頭緊鎖,滿臉疑惑,她輕移動蓮步,四處觀望,最後目光落在地上的殘汁碎瓷上,她蹲下身子,手指沾了一沾,撚了一撚,放到鼻前嗅了一嗅,心驚,眉頭鎖的更緊,怎麽會這樣?藥是她親手煎的。
雲引歌垂着頭,雙手緊張的攪弄着五指,她深吸一口氣,開口:“砒、霜是我下的。”
“你說什麽?”施傾絮蹲着身子擡頭,唯一醒目的是雲引歌哭的紅腫的雙眼。
“施溫然藥碗裏的砒、霜是我下的。”雲引歌重複了一遍,聲音不高不低,不急不徐,卻像是在晴空中炸開一記響雷,打得在場的兩人愣怔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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