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呆毛翹

路懷光睡着後，季羽打着哈欠悄悄回到了自己房間。

夜已經深了，但藝術集市的街道上還有不少夜行藝術家，一位路燈下的舞者似乎對這個玻璃屋也很好奇，季羽朝他揮了揮手，朦胧着眼鑽進了被窩。

講個睡前故事把自己也給講困了，現在就睡也睡不了幾個小時了，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找個機會賴床。

季羽一扭頭看見隔壁房間的路懷光，他到睡着還是維持着半張臉蒙進被子裏的姿勢，從季羽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半個毛茸茸的腦袋頂。

怪可愛的，季羽面朝着那半個腦袋頂睡着了。

第二天路懷光準時醒來，坐在床上眨了眨眼，看見隔壁睡成大字型的季羽愣了一下。他盯着季羽看了足足有半分鐘，才慢吞吞地爬下床洗漱。

路懷光洗漱完出來，季羽換了個姿勢依然睡得安穩，路懷光看着透明的房門，突然覺得這屋子裏其實沒什麽裝門的必要。

導演清了清嗓子：“路老師，季老師該起來了。”

路懷光看了眼他：“讓他再睡會兒。”

導演：“……路老師，節目要錄的嘛。”

路懷光覺得以季羽的性格，回頭知道大家都在等自己起床，應該也會不好意思的。他猶豫了一下，走進季羽的屋裏，小心翼翼地輕聲叫他：“哥，起來了。”

季羽翻了個身背對他，後腦勺翹起一根倔強的呆毛。

路懷光憋着笑，在他床鋪邊緣坐下，輕輕把他翹起的頭發按下去，溫柔地喊：“哥。”

季羽皺了皺眉，含糊不清地從喉嚨裏冒出一句：“嗯？”

他嘴上是應了一聲，身體卻抱着被子蜷成一團，顯然是還不打算起。路懷光看到他露出的一小段腰線，默默地幫他把被子蓋嚴實。

導演：“……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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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懷光嘆了口氣：“哥，我掀你被子了？”

季羽的眼睛終于掙開了一條縫，蔫兒吧唧地開口：“你掀吧，我天作被，地作席……”

路懷光伸手捏住他的被子邊，季羽一聲哀嚎抱住了他的手：“你沒有良心！哥哥昨天還哄你睡覺，今天你就這麽對我！”

“我已經幫你争取了一會兒了。”路懷光掰開他的手，架着他的胳膊把他往被窩外拖，“沒有床就睡地板也有好處，我能一路把你拖到衛生間。”

季羽放空大腦任由他拖，眼睛又有逐漸合上的趨勢。

路懷光哭笑不得，語氣卻是自己都沒察覺的寵溺：“不能再睡了，你倒是自己站起來啊。”

季羽半眯着眼：“我感覺不到我腿的存在。”

路懷光好一會兒沒有動作，季羽掀開眼皮，看到他剛剛找好姿勢，似乎是打算把他橫抱起來，立刻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

路懷光似笑非笑地看他：“不是感覺不到腿的存在了嗎？”

季羽面不改色往衛生間走：“這不是大腦剛剛開機信號不太穩定，剛剛又跟我的腿重新連接了。”

路懷光往廚房走去，季羽好奇：“幹嘛去呀？”

路懷光：“廚房有面包片，我給你做個三明治，提醒一下，你最好抓下頭發。”

“拍日常嘛，還抓頭發，多做作啊。”季羽不甚在意地進了衛生間，然後爆發出一聲慘叫，“導演，這段別播！”

季羽沾了點水把頭發壓下去，匆匆忙忙洗漱完一路沖進攝影老師們中間，逮住了試圖逃跑的導演：“導演，我是一個有偶像包袱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導演：“我是一個有藝術追求和職業操守的人，絕不會因為什麽外力改變自己的作品，你懂我的意思吧？”

季羽跟他打商量：“有藝術追求就更不能把這種不堪入目的畫面播出去了，對不對？”

路懷光端着三明治走出來：“哥，頭發又翹了。”

這麽熱的天，稍微沾了點水的頭發一曬就幹，剛剛被季羽鎮壓的呆毛又驕傲地挺直了身板。

導演真誠地看他：“我覺得挺藝術的。”

季羽捂住了後腦勺：“哪裏藝術了！”

路懷光把三明治遞到他嘴邊：“季老師哪裏都很藝術，你看這個頭發翹起的弧度，就很……”

季羽反手把三明治塞進他嘴裏。

導演遞給季羽這次的資金：“這次的初始資金是200藝術幣。”

季羽蹲在他旁邊：“你就這麽給我了？這環節不拍啦？”

導演：“正在拍呢，到時候我給自己打個馬賽克就行了。還有一個特殊任務，今晚節目就要播了，平臺那邊需要你們直播觀看第一期。具體的規則和獎勵金額到時候公布，你們做下準備。”

“我怎麽覺得這節目越來越随便了呢。行吧，有準備看綜藝的飲料零食嗎？”季羽撇了撇嘴，“哎，那既然要上鏡，好歹讓化妝老師幫我抓抓頭發嘛。”

導演：“拍日常嘛，還抓頭發，多做作啊。”

路懷光：“這話聽着耳熟。”

季羽氣得給他一胳膊肘：“幫哪邊的？”

化妝老師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扔給季羽一個夾子。

季羽嫌棄地看了眼：“怎麽還是粉的？”

化妝老師在旁邊生氣地伸出手：“不要還我。”

季羽趕緊夾在了頭上：“夾子越粉，帥哥越狠。”

攝影老師給了他個特寫，季羽撒腿就跑，跑了兩步又退回來：“差點忘了罵一句，越來越摳！這次就200！”

路懷光跟了上去，冷靜分析：“藝術集市沒有游樂小鎮那樣的項目門票，只是買東西的話200應該夠了。”

季羽：“我知道，但總覺得不罵怪可惜的。一會兒逛街去嗎？”

來的路上季羽就注意了街邊的景色，大部分都是攤位，但也有一些固定的店鋪。攤位十分随意，有的就鋪了一塊地毯，有的甚至地毯都沒有，挂在自己身上，賣什麽的都有，雜七雜八的逛起來很有意思。

店鋪就比較好認了，從裝潢就能看出風格，賣的也都是跟藝術相關的手工品，季羽的目的地是一家手工布料店。大塊顏色豔麗的布料展示在店內的牆上，有精致的刺繡也有繁複的印花，還有的看起來像是直接畫在布上的。

“歡迎。”店主是個十分年輕的女孩，戴着啤酒瓶底一般厚的眼鏡，鼻梁上有一片可愛的小雀斑。

季羽笑着點點頭，轉頭和不明所以的路懷光說：“挑個喜歡的。”

路懷光不知道他打算幹什麽，但也沒有多問。

季羽去和店主套近乎：“您好，這些布都是您自己做的嗎？”

店主笑起來：“有些是我自己做的，還有是從朋友那裏收購的，雖然我這裏只是一家小店，但這裏會有天南海北的朋友過來，也會帶來各地不一樣風情的布料哦。”

季羽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提問顯得不那麽唐突：“也就是說您會制布的技藝，冒昧問一句您會做蚊帳嗎？”

店主的表情有一瞬間呆滞。

最後店主雖然沒有傳授給他們做蚊帳的技藝，但友情贊助了他們一套針線盒。

路懷光低聲問：“你要做蚊帳？”

季羽：“嗯，也不是防蚊子，就是至少把床兜起來。你挑的布料挺好的，黑色的，遮光效果好。”

路懷光用餘光看了眼跟在他們身後的攝影老師：“導演會同意嗎？”

季羽一副過來人的語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孩子，你要是直接去問導演，那多半就是不同意，但如果我們先斬後奏，辛辛苦苦做完了，那就什麽都有的商量了。”

路懷光似乎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歪着頭想了一會兒：“我從來沒想過這種……”

季羽笑了笑：“有些時候規則擺在那裏誰都沒辦法，大多數人都沒有說不就不的勇氣。我覺得嘛，既然沒法改變規則，那就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最大程度的讓自己開心。能不能搭蚊帳我也不确定，不過成不成功都是一種試探。”

路懷光看着他：“什麽試探？”

季羽狡猾地朝他眨眨眼：“試探導演組的底線啊，等我們摸準了他們的标準，就能在規則邊緣大鵬展翅！放心，哥哥摸打滾爬這麽多年，絕對不會讓你跟着我過苦日子的。”

導演：“我都聽着呢。”

季羽笑眯眯地回頭：“那聽到現在都沒制止，就是可以搭蚊帳咯？晚上外面的燈光太亮啦，也是保證睡眠質量嘛。”

導演：“……可以，不過相應的之前的特殊任務也需要附加條件。某一天的0點到24點之間，要在黑色房間和蚊帳之外待滿20個小時。”

路懷光看着季羽的側臉，季羽跟他是同年的，但此刻看起來就像真的哥哥一樣。他記得之前趙瑾他們提起過，他們很早之前男團出道的時候不溫不火，很多事情都是季羽在打理，他一直都很可靠。

路懷光跟他不一樣，他一出道什麽都有，他也不需要費盡心機才能讓自己稍微過得舒服一點……

路懷光看見季羽後腦勺用夾子壓下的頭發頑強地翹起一點尾巴梢，他心口好像也有什麽東西悄然發芽。

路懷光說：“哥，我是不是挺幼稚的。”

季羽伸手揉亂他的頭發：“瞎說，是怪可愛的。”

路懷光低聲說：“我也不會讓你跟我過苦日子的。”

季羽笑起來：“你這話說的，跟求婚似的。”

路懷光大聲反駁掩蓋自己的羞惱：“明明是你先這麽說的！”

“我什麽時候說的？你有證據嗎？”

“讓攝影老師給你放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