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洗澡

路懷光問得很有歧義, 但是季羽實際上沒怎麽在意。

在他的想法裏，兩個男孩子在野外湖邊沖個涼, 暧昧程度還不及他們倆一起睡覺。

季羽随口應了聲：“脫啊。”

他衣服才剛剛撩起一半，突然覺得身後的視線有點炙熱。

路懷光似乎有些沒想到他真的說脫就脫，看着季羽露出的小半截腰線，不争氣地紅透了耳朵。

季羽默默地把撩起一半的衣服放了下去：“弟弟，我們怎麽說也是一起泡過溫泉的。”

你現在才開始害羞, 是不是有點晚了？

路懷光看起來還在持續升溫：“我那時候還沒反應過來！現在和那時候不一樣了！而且那個時候你已經泡在溫泉裏了，我也沒看到什麽，現在想想……”

“哥脖頸很好看，鎖骨也是, 還有腰……”

季羽無奈：“我又不是問你感想。”

路懷光更加手足無措。

季羽一直覺得路懷光應該是從小特別訓練過儀态, 渾身上下透着股矜貴，哪怕是這樣窘迫的情況下, 依然不顯狼狽——難怪總有人說他是外表最符合“貴公子”這個詞的男人。

他頂着張高冷貴氣的臉，骨子裏卻是個十足的行動派，喜歡十分就要告訴你十分，季羽經常猝不及防被他的直球吓到, 沒想到這會兒他居然先不好意思了……

季羽看着他。

路懷光因為過于緊張而顯得有些兇巴巴的，耳根已經紅透了，眼神游移着不敢看季羽，手裏拿着的毛巾都快要被擰成麻花。

季羽眨了眨眼，這樣的路懷光也許除了他，其他人從來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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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懷光還在糾結自己剛剛的措辭：“不對, 我就是覺得你好看，也沒有用那種眼神看你！你還沒答應我呢，我肯定那個……會跟你保持安全距離！發乎情止乎禮，色即是空，存天理滅人欲……”

眼看着他快要語無倫次了，季羽也跟着慌亂起來：“我知道我知道，我我我沒誤會！”

兩個人大眼對小眼互相臉紅，似乎要比誰的腦袋上能先冒出煙來。

季羽覺得，身為哥哥，就得在這時候率先打破僵局，這種暧昧的氣氛就由他來消滅！這種時候越是扭扭捏捏越會覺得不對勁！

“咳，這個真沒什麽事！年輕人不能這麽經不起誘惑！我們拍戲的時候也經常會有那種半裸全、裸之類的畫面，都是劇情需要，為了藝術！”

季羽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嚴肅，好像這樣就會更加有說服力。

路懷光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下定了決心，視死如歸地朝他說：“那你脫。”

季羽：“？”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然而他這麽一說，季羽倒有點騎虎難下了。他把心一橫，再次提起衣服下擺，眼神卻悄悄注意着路懷光的反應。

路懷光擰緊了眉頭，一臉的視死如歸。

季羽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過了火，講道理他也沒幹什麽啊？咳路懷光這個眼神讓他覺得自己是勾引唐僧的妖精，要是他再走近兩步，路懷光該搖着手說“施主自重”了。

季羽脫衣服的進程再次被打斷，路懷光盯着他：“怎麽了？”

季羽緊了緊自己的領口，試圖補救一下自己正派人士的形象：“我突然覺得我非讓你看我脫衣服這事也夠奇怪的，咱們隔遠點不就好了嗎？”

路懷光盯着他，叫了一聲：“哥。”

季羽默默地扭過了頭，又來了，大多數時候路懷光這麽一聲“哥”，他基本就硬不起心腸了。

季羽憂郁地嘆了口氣：“怎麽了？”

路懷光低下頭，有點沮喪地坐到地上捂住半邊臉：“哥，我好丢臉。”

季羽有點想笑。

“也沒有……你幹嘛呀？你是超市裏走不動道的小朋友嗎？不給買玩具不起來？”

路懷光撩了把頭發，深吸一口氣：“那我就是吧，哥抱我，不然我不起來。”

季羽沒有動。

路懷光朝他伸出手：“哥。”

季羽有點動搖。

“服了你了路老師，你可真是……”

他假裝嫌棄地走到路懷光身邊，握住他伸出來的手，想要用力把他拉起來，路懷光卻突然一用力，把他拉進懷裏。

“哎！路懷……”

路懷光拉他的時候還扶了下他的肩膀，生怕他撞到下巴，季羽就跟投懷送抱似的落進路懷光的懷抱裏。

季羽有點惱怒：“路懷光！”

路懷光一手攬着他的腰，一手壓着他的後腦勺不讓他擡頭起身，耍賴似的說：“哥，現在不在鏡頭前面，你就算喊我的全名我也不會收手的。”

季羽：“呵。”

路懷光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說話聲就在他的耳邊：“哥，我心跳得好快，你聽見沒有？”

季羽稍微歪了下頭，似乎不太喜歡別人的呼吸就這麽打在自己耳朵上，他惡聲惡氣地說：“沒有！”

路懷光笑起來：“嗯，因為剛剛又緩和下來了，抱着哥哥就安心了。”

季羽：“……”

他真的有點扛不住了。

他其實聽得見，心跳如擂鼓，只是有點分不清是路懷光的心跳還是他自己的心跳。但聽不聽得清心跳聲其實也不要緊，路懷光摟着他的手燙得厲害，少年的喜歡伴着炙熱的溫度傳遞過來。

他這會兒看不見路懷光的表情，只聽見他說：“哥，喜歡人好難。”

“我第一次喜歡別人，我要怎麽才能讓你知道我多喜歡你，又不會靠得太近吓到你呢？”

“我該讓你多看看我帥氣的一面，怎麽也該成熟穩重一點的。可我太沉不住氣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這麽傻。”

他耍賴似的說：“哥，你不能因為這幾天就覺得我傻。”

季羽溫柔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我見過的。”

路懷光正兒八經地說：“我還可以更帥的。”

季羽忍不住笑起來：“行了，讓我起來，這個姿勢我不舒服……不是，咳，我是說我腰酸，也不對……”

路懷光：“再抱一會兒。”

他說的話像是在撒嬌，語氣卻一點都不粘膩，偏偏季羽還挺喜歡這套。

季羽心想不能再這麽下去了，總釣着人不回應算是個什麽事？他瞻前顧後猶猶豫豫也夠久了，該下定決心了。

“你要是再不松手，那我就不喜歡你了。”

路懷光愣了一下，然後猛地松開了手，瞪圓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季羽笑起來：“你還說你不傻，傻弟弟。”

路懷光有點惱怒：“我才不是傻弟弟。”

季羽：“哦，那你是什麽品質的弟弟？”

路懷光看着他：“是哥最喜歡的弟弟。”

季羽：“……”

季羽掩飾臉紅般站起來，噌噌往湖邊走：“差不多行了，洗個澡磨蹭多久了！再久一點蘇拉以為咱們倆掉湖裏了要叫人來撈了！”

路懷光還不依不饒地跟在他身後：“哥你剛剛說喜歡我了對吧？”

季羽：“嗯。”

路懷光：“那，那我們是在一起了嗎？”

季羽：“嗯。”

路懷光：“我是哥男朋友了嗎？”

季羽：“嗯。”

路懷光：“哥也是我男朋友了嗎？”

季羽惱羞成怒了：“路懷光你煩不煩！再問我反悔了啊！”

路懷光：“這還能反悔？”

季羽挑了挑眉毛：“這兒沒攝像機，你有證據我剛剛說過嗎？”

路懷光呆住了，随後皺着眉頭掏出手機怼在季羽臉上：“再說一遍！我得留下證據！”

夜深人靜，季羽靠在窗臺跟麗薩打電話。

“姐，給我多充點話費，這地方沒wifi，我全靠流量存活。哦對了，給弟弟也充點。”

麗薩：“他給錢嗎？”

季羽唾棄她：“你要臉嗎？”

麗薩：“喲，怎麽了，你們倆是已經不分家了嗎？”

季羽沒回話，麗薩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你倆真……季羽，牛。”

季羽嘆了口氣：“你也別太擔心，我跟他說好了暫時還不公開。”

麗薩覺得驚奇：“路懷光那個性格居然還能答應不公開？你怎麽跟他說的？”

季羽：“就直接說啊，咳，他現在大概是我說什麽都答應。我跟你說談戀愛會變傻是真的，好好一個路懷光，現在傻乎乎的。”

但是也怪可愛的。

麗薩：“……我一腳踢翻這碗狗糧。你真想好了啊？我先問一句，走心走腎？”

季羽：“你看我像是走腎的人嗎？”

麗薩嘆了口氣：“我寧願你是。”

“你別看現在CP粉狂舞，那是因為大部分人都知道，哪怕她們喊着‘是真的’，大概率磕的都是假的，她們跟唯粉還能井水不犯河水。”

“你倆要是真在一起，到時候脫粉的、陰謀論的、攪混水的……嚯，我光想想都覺得肝疼。”

季羽看着窗外的天色，面無表情：“我想好了。你說我要是實在混不下去，開個飯店怎麽樣？”

麗薩語氣突然變得嚴肅：“季羽。”

季羽笑起來：“開玩笑的。”

麗薩嘆了口氣，避開這個話題：“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就……咳，談戀愛也要注意健康，我回頭發個那個什麽注意事項大全給你。哎對了，你們那個地方缺水是嗎？那就悠着點，各種液體省着點用……”

“說什麽呢說什麽呢！這位女士你還有好話說嗎？”

季羽把手機拉遠了對着聽筒嚷嚷，虎狼之辭，不堪入耳，燙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