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學府求學

蕭念稚被剝了靈力,南宮掌門親自抽靈入水,催動八墟宇山的乾坤重新回轉。

末懷返林,驚起森中飛鳥。

他那長靴蹬地,塵土飛揚。

前幾天伏山中靜坐,耳邊清淨,山洞溶蝕,滴答作伴,偶有上空之鳥盤旋,當靜水鈴音,修為提高,性子也收斂不少。

彎腰掬起清澈的溪水,抿入口中,末懷啐然瞳孔張大,立即叫道:“青珥,發生了何事?”

溪水入口便有股輕靈的氣息傳入肺腑,往來四肢游離,有清心提神的功效。

但這熟悉的氣息分明是蕭念稚所獨有的。

青珥懶懶地從樹上下來,手腕輕輕往後邊帶過,樹後便有一條青色的小蛇沒入了林草之間。

“昨天南宮府河神宴,儀式進行一半中斷,八卦注水受外力幹擾,人蕭大仙君自我奉獻以靈力為一年祖蔭,所以這八墟宇山現在都是他的氣息。”

天地萬靈,生生不息。

“為何?”末懷壓抑着噴湧的怒火,咬牙問道。

青珥享受幹淨至純的靈息自我調節,全身都懶洋洋的,舒服的很,慢吞吞道:“誰知道呢,那些大人物的心思誰明白?”

“誰問你這個,我說為何儀式會中斷?”眼瞳迸發出妖冶的血光,胸中猛獸叫嚣着破蛹而出,被末懷生生壓了下去。

青珥只微愣,繼而如他所願,說:“河神宴上,魔路那小子殺了人,中斷了儀式,蕭念稚為了護他,以此作為交換。”

末懷一拳終于打了出來,果然又是為了那小子。

為何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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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珥飛出一片葉子舀了一點溪水潤潤嗓子,已然習慣了逢蕭念稚必爆炸的末懷,似安慰的話說出:“蕭念稚做事有自己的理由,說不定人家是自願的,沒你想的那麽迫于無奈。”

蕭念稚對扶豔的好衆人都是看在眼裏,訝在心裏的,天天如此,便也習慣了,發生點為徒瘋狂的事,理說能接受。

但末懷心裏下了決心,從今往日,扶豔就是他最大的敵人。

見一次,不傷其命,也要斷其一毫。

——

損耗了最後一絲靈力的蕭念稚被南宮盡背回寝殿,幫他掖好了被子,吩咐百草堂煎了點護心脈的藥,小火慢熬。

打點的差不多,他推開門出去,不急着離開,一直蹲在門口守着。

甘遂從扶豔受傷在百草堂休養就一直待在那裏,她師父不在,便跟着學徒學認藥,抓藥,幫點小忙。

蕭念稚的藥也是她煎的,一聽仙君身體受損,像陀螺似的在藥櫃之間旋轉,認真讨教,不敢出一絲纰漏。

端着藥舉過頭頂一步一步走到蕭念稚寝宮的時候,南宮盡忙上前相迎,生怕她那歪步不穩的身形把藥給弄翻了。

“怎麽是你來,小白呢?”

甘遂抹了額頭的汗,累的手酸也不皺眉,呵呵傻笑:“小白在挑藥材,我就送過來了,不要緊的。”

南宮盡揮揮手:“回去吧。”

甘遂跟着他後面沒有離開的意思:“我想看看仙君可以嗎?”

南宮盡很想來一句顧好百草堂的那位吧,她不是總喜歡跟着他屁股後面轉的麽,然而這句話一說顯得他極沒有人情味,好在管住了自己的嘴,他道:“進來吧。”

甘遂高興極了,她雖最喜歡扶豔,但蕭念稚是對她最好的人,總是寵着她,怎能忘恩負義呢。

南宮盡推門進去時,蕭念稚已經醒了自己爬起來坐在床邊。

丹田之中真的空空如也了。才來的時候得知自己只有四成靈力時,他還調侃幹脆一點也不要有了,現在算不算現世報呢。

渾身使不上力,呼一口氣都覺得困難,蕭念稚肩頭、腦袋重的不得了,腹诽想,該不會沒了靈力之後,便成了凡人之身,一不小心就會挂吧。

“師父,感覺好點了嗎?”南宮盡端着藥走過來,綁上了镂空屏風兩翼的珠簾。

除了使不上力,有點頭疼,沒什麽要死要活的感受,大問題是沒有的。

“還好。”

“喝點藥吧,對身體好。”

南宮盡嘴上盡出刀子,關鍵時刻還是明事理的,他對蕭念稚的敬仰是心底的,對于師父偏愛誰誰的事,承口上之氣,回頭就忘了。

蕭念稚伸手夠藥:“謝謝。”他勉強扯出一個說得過去的笑容,餘光瞥見了甘遂,便問:“甘遂?阿豔還睡着麽?”

甘遂點點頭,說:“扶豔哥哥還在睡,不過小白說他恢複的很好,醒來就沒事了。”

蕭念稚低頭喝了口藥,有些苦澀,不過沒那麽難以下咽。也就掏空了靈力就喝這麽難喝的藥,扶豔受的傷比他重,這時段是要泡在藥裏的,會不會承受的住。

想到這,蕭念稚下榻穿鞋,南宮盡看他突然起身,藥都撒了,忙問:“怎麽突然起來?”

“我去看看阿豔,他身上有劍傷。”

南宮盡眉頭一皺,語氣不好:“有人照顧他,您操什麽心,快把藥喝了。”

“小事,我就去看一眼。”說完不顧阻攔,外衫也沒披,就往外走。

百草堂的小白匆匆跑過來,臉上盡是焦急之色,看到人,撲過去叫道:“仙君,他們将扶豔帶走了?”

蕭念稚耳邊一炸,沒聽清,道:“你說什麽?”

小白:“是南宮的前輩,他們讓我轉告您,說雖然您以損自身靈力護罩八墟宇山,但扶豔殺了南宮府的弟子,不可不罰,于是将扶豔帶走關起來了。”

蕭念稚大怒:“誰讓他們擅自主張的!”說話出爾反爾。

小白心中甚怕,調裏帶着顫音:“他們還說讓仙君您不要想太多,只是小罰,過幾日便會送回來,不過被關的這幾天還讓您不要大費周章去找,這是徒勞無功的。”

蕭念稚氣得給他一把□□就能破了這牢籠,早知道那些人不會這麽好說話,可月下州将軍的靈力是這麽廉價的?多少人望塵莫及的力量,就被這樣踐踏!

氣憤之餘,蕭念稚無可奈何,喉間有些癢癢的,少頃,蹬着步子氣鼓鼓的回去了。

夜裏,末懷破窗而入,跟蕭念稚拌嘴落得個慘敗,說不過,打不得,使得他躁悶的露出了狼耳朵,現形是妖類出現極端情緒時刻才會有的原始野獸本能,似乎想要通過此種方式表達內心的憤懑或者喜悅,至于現下末懷暴躁的滿屋子跑,而蕭念稚無視他逗弄着松貓的情景來看,獸形現身的原因應該是前種了。

末懷氣他雲淡風輕,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架勢,臨走前送他一句話。

你就護着他吧,早晚你得被他害死,到時候別後悔了。

松貓耷拉的絨耳朵越摸越舒服,難得稱手,對于末懷的忠告,停在耳朵裏,散在一念之間。

——

接下來連續五天,蕭念稚果真沒見過扶豔,那些人不知道将他關在哪了,蕭念稚憑着大千書的記憶,找遍了南宮府所有可能被忽視的隐秘地點,包括裝模作樣四處溜達實則逮住巡邏的弟子套話的招,結果一無所獲。

五天下來,蕭念稚的耐心消磨殆盡,他直接上了南宮乘的寝殿,直言不諱地打聽扶豔的下落,卻被告知,扶豔早在前天被送去了天水的顏家學府學習禮德。

送去學府求學是好事,蕭念稚其實也希望有個正規的地方能教扶豔學點知識,但不是以這樣的方式,一聲招呼不打,似有自己今日不去問就打算瞞一輩子的架勢,蕭念稚冷言:“南宮府這次是把我完全變成一個局外人了嗎,對我設防了?!”

南宮乘可沒這個膽子,不過南宮府那幾位上人的意思,就是不把蕭念稚當回事,若不是他求情,扶豔早就被扔出八墟宇山了,哪還有去學府修學的好事。

蕭念稚問:“去多長時間?”

“少說有三年,看顏家那邊反饋回來的消息。”

若好,可提前畢業,若不好,五年十年,囚禁式教育總會有成效。

三年後,扶豔十六歲,個子會長高,身體也會張開,他的三年沒有自己,歸來之日會不會忘了自己?

南宮乘知道他想什麽,趁早打斷了他的念頭:“仙君放心好了,顏掌門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會對扶豔做什麽,你院子的那個小姑娘甘遂要跟着去,我也讓她陪着去學習,也可順便看着她,您可千萬不能去天水看他,上人的意思是罪罰三年。”

他和扶豔必須遵守約定,如若違背,扶豔必不會好過,很可能會死。

“我知道了。”蕭念稚轉身,補充道:“我會守約待在南宮府內,你們也要遵守約定。”

南宮乘颔首,半晌,蕭念稚說:“我靈力受損,我希望這幾年有事的話盡量不要叫我。”

人生路漫漫遠兮,不知何時,昨日燭火伴夜相随,明日破曉,燈滅人走,樓空茶涼,所以人們常說要把每一次的見面當做最後一次,而當心心相惜,本以為永不會分離之時,就愛忘乎所以,直到有天,沒有準備的,忽然離開。

待他日相見,又是何種姿态,何種情緒。

——

黔州天水,櫻花鋪道。

四季常開不敗的紅白櫻花,幾乎已經成為天水在外的形象。

顏家位于天水花谷的陽坡,古木建築沿坡而上,四周長滿參天大樹,将顏家隐蔽的藏在其中。

萬無一失。

扶豔過來的時候在一間子弟屋裏睡了幾天,至于幾天,他不記得了,只曉得自己醒來的時候,屋子裏黑漆漆的,就一張床,屋內家具擺設簡便,不寬敞,但也不憋人。

這裏不是師父的寝殿,這是第一認知。

當他推開門,看見滿道路的櫻花飛舞時,他明白這裏很可能不是南宮府。

這是第二認知。

分析了兩件事後,頭腦清醒了些,受傷許久的身體在睡夢中得到一定的恢複,胸口還有點隐痛,丹田靈力微弱,命海尚在,不幸中的萬幸。

頭頂上的櫻花開的很旺,紅透透的,像不谙世事的小丫頭的臉似的,嬌嫩、美麗。

陽光撿着縫隙偷偷照進來,在腳邊撒下斑駁稀影;忽而風過,花香吻着鼻尖,扶豔忽然想到在南宮府的時候,蕭念稚有一天用玉蘭花給他做了一個花環,純粹是為了好玩和好看。

師父……扶豔呢喃出聲,恍惚發現此地不是南宮府,而師父不知在何處。

他順着小道往外走,跨過了一條泠泠流淌的小溪,繞過一座涼亭,踏上了青石板路,迎面遇到了一位身穿白色點綴櫻花紅的繡花服飾的男子。

那人似乎也是來找扶豔的,見到他,忙說:“你醒啦,我還準備去看看你呢,那正好,你随我去見見掌門還有師哥師姐去。”

扶豔不愛說話,尤其在陌生的環境,悶頭跟後面走。

這兒的主人應該很愛櫻花,五步一棵,十步一排,花落滿地,成了副絕景。

穿走廊,上青橋,快到目的地時,扶豔問道:“這是哪裏?”

鄰路的男子說:“這裏是顏谷,掌門的姓顏。對了,你不是南宮府送過來求學的麽,他們沒告訴你兩家是世交嗎?”

心裏大概有個底,扶豔息了聲,沒再說話。

前面越過小廊院門,上百步臺階,便到了顏谷的大堂。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一下,接下來有兩三章吧,預計兩三章沒有蕭大仙人的戲份了,不過偶爾名字可能會露個臉。

然後三年見不着面?不可能的,我是不會讓他們見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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