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上海的天氣漸漸有了暖意，春節的氣氛也終于全部散去。新的一年好像是從這個時候才正式開始的。大街小巷能看見的，又是一個個忙碌的身影在這座城市裏川流不息。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天高雲淡，陽光正好，午後，沖好一杯咖啡，蜷坐在轉椅上，用最舒服的姿勢完成最緊迫的工作。當陸曉墨在電腦前敲下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電影《寒雨夜來風》的主題曲《塵埃落下》詞作終于誕生了。閉關将近半個月，這份答卷，應該會讓人滿意。

夏凱延也終于以電影主題曲制作人的身份，正式邀請陸曉墨來到他的私人音樂創作室，開始讨論主題曲創作的事情。

已經有多日不聯系，再見面時，對于上一次發生的事情，陸曉墨盡量做到至少在表面上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這樣他們依舊可以很自如地相處，至少陸曉墨是這麽認為的。

夏凱延的音樂創作室在一個人群比較稀少的高檔創意樓一帶，POPO顯然對這裏很熟悉，向陸曉墨介紹說附近有許多專業做音樂的工作室，都是些非富即貴喜歡玩音樂的人。她拿着鑰匙開了門，屋子裏一片漆黑，除了在拉嚴實的落地窗簾接縫處，還能透進來一些光亮。

夏凱延走到房間裏把所有的燈打開。呈現在眼前的房間很大很大，看得人突然用上一層莫名的寂寞感，這裏基本全部以暗色調為主，在明黃色的大燈下，倒也算得上富麗堂皇。屋裏的擺設很簡單中間是一架玻璃鋼琴，周圍是拜訪整齊的各式的音樂器材。最盡頭是一面大鏡子。

“我經常一個人在這裏練舞，不過最近太忙了，已經有些日子不跳了。”他見陸曉墨的眼睛一直定在大鏡子上，所以這樣解釋。

“這兒真好。”陸曉墨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好比當年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她完全喜歡上了這裏，似乎靈感也要在頃刻間爆發，在這樣的環境下搞創作，就算幹等着好作品出爐，那也是妥妥的。

POPO也跟着進來，夏凱延側過臉給了一個很有信息量的眼神，他對POPO是又愛又恨的，該在的時候在，不該在的時候也在，每一次都要想個招去支開她，也真是夠累人的，夏凱延把自己的手機交給她，輕輕關照到，“今天所有的電話都替我接了，尤其是那些不知道要找我幹嘛的人，我今天就在這裏呆着了，沒事不用找我。”

“哦。”每當夏凱延給POPO下這道命令的時候，她都會特別的高興，因為這意味着剩下的時間，她可以毫無顧忌地瘋狂地打游戲了。其實也不是她非要跟着夏凱延的，要不是陳敏的交代，誰願意每天像個跟屁蟲一樣，操碎了心，還惹得他嫌棄。這不一等夏凱延說完，她早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好了，現在就我們兩了。”夏凱延兩手一攤，輕松地地坐到了那架鋼琴前。

陸曉墨聽到關門的聲音，回過頭去時，POPO早就已經不在了，就剩他們兩個人了，她突然有點不自在，于是硬生生擠出了一個并不自然的笑臉，回應了一下夏凱延。

她倒是對工作室的格調很感興趣，仔細地看每一個角落，裝潢的格局已經不用再說，哪怕一件小到不起眼的擺設，都是那麽的恰到好處。“沒想到，你還有個私人創作間呢。

陸曉墨想起許久前看過他的一個專訪，他說，音樂是不會放棄的夢想，原來真是這樣，小時候倒不知道他這麽有音樂細胞。

“喜歡這裏嗎？”

“喜歡，這裏真的特別适合創作，就是顏色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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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凱延很贊同她的說法，“顏色确實是暗了些，那你喜歡什麽樣的顏色？”

“我喜歡彩色的。不過黑色這樣的色調，倒是挺适合找靈感的。”

“跟我來。”夏凱延拉過陸曉墨的手腕，徑直走進去。夏凱延下意識地看了看牽在他手心的手，心裏很在意她會不會在下一秒就逃脫。而陸曉墨卻并沒有察覺有什麽異樣，只是被他牽着，往裏走。

“我平時一直是一個人在這裏練琴的，你是第一個被我邀請來的女孩子。”夏凱延揚了揚眉毛，越發襯托出他深邃的眼眸裏散出的光總是那麽認真，嘴角邊的笑容溫柔如水，淡淡的，卻又暖暖的，他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很得意。

“我這麽榮幸呀。”

“來，到這裏來”，夏凱延依舊牽着她的手，帶着她走到鋼琴前，“坐下。”

【踏過紅塵，看歲月裏遇上的人，我落在紙上的一生，鐵蹄铮铮，還來不及對你用情至深；

結過紅繩，來生還會不會有的緣分，看月光落滿在傷城，等思念積了好幾層，我還能不能，對上你的眼神；

暮色黃昏，我經過你随夢而來的輪回聲，天涯被風吹冷，錯過你蒼暮遲顏的過程，誰忽然的轉身，寫滿心疼。】

在看到陸曉墨寫的這首歌詞的時候，夏凱延認認真真讀了好幾遍，靈感也是瞬間就崩出來了。連着兩夜，就編出了旋律的草稿版。

陸曉墨看到自己填的詞，已經被他精致地塑封好，放在琴譜的位置，他竟然這麽當一回事。

夏凱延拿起她的詞，再一次感嘆道：“你寫的簡直是太好了。為什麽為我填這麽好的詞啊，是不是對我有特別偏心一點呢？”

陸曉墨坐在鋼琴前，擡頭看他，才正經了些，現在又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明黃色燈光下的他，他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是不是“自作多情”？

“來，你在這裏坐好，我彈一首曲子給你聽。”正說着，夏凱延就在她的身邊坐下來。

悠揚的音符組合成曲從琴鍵中換換流淌，似乎在眼前幻化出一副美妙的畫面。

陸曉墨有些着迷，直到夏凱延對上了她的眼神，“這首曲子是？”

夏凱延側過神來，“就是電影主題曲的主旋律啊。”

“難道你已經……已經完成了嗎？”這是陸曉墨完全沒有料到的，“我還以為……”

“你以為？”陸曉墨現在的樣子正是夏凱延想象之中的，他就知道他一定會吃驚的，“你以為我就這麽不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嗎？”

曉墨偷偷笑着，還真是說到自己心裏去了，起初的她好像就是這麽想的。

“當然了，我們不是好朋友啊。”這句話說得她自己都沒有底氣。

“好朋友……對，好朋友。”他無奈地點頭。

她尴尬地連兩只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趕緊扯開話題，“……這首曲子真的很好聽。”

“我可是把這些年積累的精華，全放到這首曲子裏去了。”

“我有這麽大的面子嗎？”陸曉墨随便按了幾個琴鍵，“我要是也會彈琴就好了。”

夏凱延認認真真地看着她的側臉，為什麽會這麽想要和她在一起。

“幹嘛這麽看着我？”

夏凱延沒有任何的反應，還是這樣看着他。

陸曉墨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來，夏凱延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神，立刻收回，很自然地走到她的面前，又用很好的一個理由打了圓場，“因為現在我想看一看，在你這裏，我是不是也有這樣的面子呢。”

陸曉墨撓了撓腦袋，“怎麽了，難道我還能幫上你什麽忙嗎？”

“當然咯，而且還非你不可。”

“我有那麽大本事？”

“你就是有那麽大本事。”

夏凱延端正地站好，清了清嗓子，一副很正式的樣子，像是要宣布什麽重大的事情，“下半年，我會發一首單曲，前幾天小敏姐突然有個想法，說是要做成一部10分鐘左右的音樂電影，劇本倒是已經有了，不過歌詞和MV都還沒有，你願意幫我一起填詞然後成為我MV的女主角嗎？”

“我？”曉墨聽着他的每一句話，怎麽也想不到，最後一句話竟然是他發出的這樣的邀請。

“對啊，你啊。”夏凱延輕輕眨了一下眼，确認就是她。

“填詞倒還好，女主角就算了吧，我肯定是不行的。”

“怎麽不行了，你都還沒試就知道不行嗎？”

陸曉墨笑着擺手道：“真的不行，要是弄得不好，把你的事搞砸了，你該怪我了。”

“我怎麽會怪你呢？我保證，一定不會不好的。”

陸曉墨被他的盛情弄得有些為難，“這個，我好像……”

“我一開始看着鏡頭也什麽都不會，不也熬過來了嗎？我可以教你啊，再說了，音樂電影和真正的電影不一樣，你肯定可以的。”

“我……不行的吧。”她再也想不到更好的用來拒絕的詞彙。

“你剛才還說我們是好朋友的，現在該你行駛好朋友的義務了。我數123，123！好！沒有拒絕那你就算是答應了。”

“就算我答應了，那我還得要問一下俊慧姐呢。”

夏凱延撇撇眼，嬉笑着道，“這事兒我早就已經和她說好了，她一口就答應了，是她叫我自己來問你的。”

這算不算又是一個驚喜，陸曉墨忍不住重重的一掌拍在他的臂膀上，“原來你們都已經計劃好了才來告訴我的呀，哎，你是吃準了我會答應的是嗎？”

夏凱延一面覺得自己得逞了，一面又要估計陸曉墨的心情，“哎，別生氣別生氣，是我不對，但是我是真的覺得你特別合适。”

“要是出來的效果不好，不要怪我。”

“那太好了，謝謝你。”夏凱延流露出的感情裏，只能用一個激動的緊緊的懷抱擁住陸曉墨，陸曉墨瞪大了眼睛在驚訝之後，輕輕推開了他。尴尬的氣氛在夏凱延自然的笑容裏消失了。

他懷抱中的溫暖，一直留在蒼白的時光裏，而最後，她能留下的也只剩了這些片片斷斷的畫面。所幸，即使是穿越了漫漫的歲月，她還是能在隐隐的記憶裏找到當時的痛楚，這樣的痛在未來的日子裏，竟成了唯一的慰藉，那個只能讓你心動的人，該怎麽做朋友？

陳敏是候準了時間來堵他的。

“為什麽讓陸曉墨作詞？你還要她演女主角？我已經準備要幫你安排臺灣一線作詞，請個人起碼也要符合這首歌的高端制作。呵，陸曉墨，多少人知道她呀？再說了她是寫小說的呀，關作詞什麽事兒呀？”

“這回已經作了詞，下回不就都知道了嗎？再說了《寒雨夜來風》的主題曲不也是她作詞嗎？”

看出來了沒，夏凱延或許真的想氣死陳敏，這樣重要的決定，他在事前可是連半點信息都沒透露。

“那是劉俊慧的事兒！我給你出這個音樂電影，不是讓你捧人，也不是讓你哄漂亮姑娘玩的，這是一個新的嘗試，必須是大制作為我們保駕護航。”

“我就不信，在作詞和MV男女主角這一欄打陸曉墨的名字，就沒人看了！”

陳敏上上下下打量他，她都被弄糊塗了，她忽然冒出來一個想法，但是很快被自己否定掉，不不不，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最近是怎麽回事，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三句不離陸曉墨，做什麽事情，不管合不合适，先把陸曉墨給拉上，上次這麽爽快答應給人家唱主題曲，我已經讓了步由了你，你還得寸進尺了。”

“那這回也一樣，你再讓個步，反正女主角就得要是陸曉墨。”

而陳敏除了妥協，根本沒有別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