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謝觀親上來的時候,沈聆妤眼前浮現的還是他一進門就不高興的面孔,她在心裏琢磨着謝觀為何又不高興了。
唇上微微的疼痛,讓沈聆妤從思緒裏回過神。她近距離地對上謝觀的眉宇。謝觀正盯着她。沈聆妤望着他越來越陰沉的眼底,心裏更怕了……
沈聆妤心裏七上八下的,突然就想起之前從小厮那裏聽來的議論——關于謝觀每日吃一個前朝皇室人的議論。
怎麽吃的?
生吃嗎?
唇上好疼。
謝觀一直盯着沈聆妤的表情,這般近的距離,他清晰地看見沈聆妤在走神。
她在走神?
走神?
謝觀的舌在沈聆妤的口中橫沖直撞,再将她的舌掠進口中解恨似地咬了一下。沈聆妤下意識地眼睫顫了顫。
謝觀想咬牙,所以他放開了沈聆妤,再盯着她,抿唇咬牙切齒。
沈聆妤側身坐在謝觀的腿上,一手搭扶在他的肩頭,腿上無力,她整個人軟綿無力地靠在他懷裏。沈聆妤纖細的腰身落在謝觀的掌中,謝觀的另一只手搭在她腿上。兩個人沾着濕津的唇上因為親吻而洇紅。
近距離相望相偎的兩個人成了一卷缱绻柔情的眷侶畫面,原本該是極其暧昧情動的氣氛,可一個人臉色陰沉怒不可遏,一個人膽戰心驚伈伈睍睍。
很長一段時間的僵持之後,沈聆妤先小心翼翼地開口:“陛下,什麽時候出發?”
謝觀臉色陰沉地盯着她,不說話。
沈聆妤唇輕抿,亦不敢再草率開口了。她溫順地坐在謝觀懷裏,眉眼低垂。
偎在一起的兩個人誰也不動不說話,當真成了一幅畫。
沈聆妤眨了下眼睛,打破了這幅不動畫面。
盯着她的謝觀也跟着眨了下眼睛。
“正紅還是淺紅?”謝觀突然問。他開口時,語氣已經尋常。
沈聆妤偷偷望了他一眼,見他神色也如常,好像不生氣了。
“問你話呢。”謝觀微提聲。
沈聆妤反應了一下,才知道他問的是什麽。她趕忙說:“淺紅。”
謝觀轉身,去拿妝臺上的淺紅色口脂。蓋子擰開被他随手一丢,他用指腹沾一點口脂,然後往沈聆妤的唇上去塗抹。
謝觀很快皺眉,說:“不上色啊。”
沈聆妤小聲解釋:“唇上濕……”
謝觀望着沈聆妤濕潤的唇瓣,一想到是他弄濕的,心情莫名愉悅了些。
沈聆妤欠身,拿了妝臺上的帕子,趕忙擦淨了自己的唇。謝觀重新用指腹沾了口脂往她唇上塗抹。
她的唇變得更鮮豔了些,瑩潤光感。
謝觀微眯了眼盯着,想嘗。
可一想到親她時,她害怕的樣子,謝觀頓時興致缺缺,他轉頭,随手将口脂盒扔到妝臺上。
當他再轉過頭時,發現沈聆妤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順着沈聆妤的目光看過去,看見自己沾了口脂的指腹。
沈聆妤捏着帕子角,遲疑了一下,才朝謝觀伸手。她将他的手捧過來,用帕子給他慢慢擦淨指腹上粘的口脂。
謝觀望着沈聆妤垂眸的溫柔眉眼,多看了一會兒。沈聆妤望過來時,他卻移開了目光。
新朝建立不久,這是謝觀稱帝以來的第一場宮宴。朝中文武百官攜家眷進宮參宴。明明是寒冬時節,禦花園裏卻是一片鮮豔花海。
朝臣及家眷早已到了,将禦花園坐滿。明明這麽多人,卻十分安靜,偶有人說話,也聲音很小,似乎所有人都提着腦袋膽戰心驚。
這些臣子裏,有前朝老臣,也有莫名其妙被拎上官位的新臣。他們各有各的畏懼,無人不忐忑。
随着內宦尖細的嗓子拉長了音宣帝後至,坐滿席間的人趕忙起身,跪地恭候。
謝觀穿過烏泱泱跪了一地的人群,徑直朝上首的尊位走去。
沈聆妤坐在輪椅上,被推着跟在謝觀之後。
不短的一條路,所有人跪地恭候,一片寂靜裏,沈聆妤輪椅碾過鋪着紅綢的磚路時的細小聲音,亦變得十分清晰。
沈聆妤目光輕掃,很快收回視線,誰也不去看。
她本不願來參加今日的冬至宮宴,因為會遇到很多熟悉的面孔。自從她從望春樓“摔死”,她決心和過去做訣別,不太想接觸過去認識的人了。
可惜事與願違。她沒有想到自己會換一個身份,以這樣的身份再出現在京都。
沈聆妤跟着謝觀入席,謝觀開口平身,跪了滿園的人這才起身回席坐下。
謝觀連客套話都懶得說,直接拿起筷子開始吃東西。見他如此,自有朝臣主動站起身,說起應景的奉承話。
謝觀偶爾笑一下,大多時候對那些馬屁皆懶得理會。
沈聆妤知道很多人的目光悄悄打量着自己。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低頭隐藏什麽,大大方方地擡着頭,接過月牙兒遞來的筷子,吃一點東西。
到了外面,她并不敢吃太多東西,只偶爾夾一筷子。
謝觀偶爾一瞥,看見席間幾位女眷正在打量沈聆妤。他眯着眼睛探了一眼,見那兩個女眷交頭接耳時,拂了拂身上的宮裝。
謝觀這才注意到,今日來參宴的女眷們皆穿着複雜端莊的宮裝,唯獨沈聆妤在他的要求下穿了一條日常裙子,又披了件厚厚的鬥篷。沈聆妤這身裝扮,與參宴的女眷們頗有些格格不入。
“陛下,臣前幾日得了只鹦鹉,這只鹦鹉笨得很,怎麽教它說話它都學不會。臣本來已經懶得再教它,可不曾想今兒個一早,它突然對臣說……”項陽曜學起鹦鹉的腔調,“陛下英明神武!陛下英明神武!”
他學了兩聲,再換回自己的嗓音:“臣一聽,這是好兆頭啊!趕忙将它帶進宮送給陛下。陛下英明神武,千秋萬代!”
項陽曜掀開綢布,籠子裏通體碧綠的鹦鹉突然扯着嗓子喊起來:“陛下英明神武!陛下英明神武!”
謝觀面無表情地聽着,這馬屁實在蹩腳,可是項陽曜是他挑中的人,所以他漫不經心地開口:“賞。”
項陽曜道了謝,美美滋滋地入座。
沈聆妤這才注意到項陽曜的座次,微訝然。宮宴這樣的場合,所有人的座次都有講究。
沈聆妤認得出來項陽曜的座次屬于右丞之位。
項陽曜現在位居右丞?沈聆妤有些驚住了。項陽曜這個人,沈聆妤雖然不算認識,卻也知道他。京中有名的跋扈公子哥兒,不學無術胡作非為,而且今年才十八。
他……擔任如此重要的右丞之職?
沈聆妤再望向屬于左丞的座位,看見于巍奕,不由眉頭微攏。
于巍奕倒是一生清廉兩袖清風,擔得起好官之稱。可問題是他老人家今年八十有七,耳聾眼花……
這兩個人是謝觀挑的?他要幹什麽?
沈聆妤不由轉眸,眼眸含着愕然地望着謝觀。
謝觀正在吃一塊雪酥餅,圓圓的一小塊玉酥餅被他一口咬了一大半,感受到沈聆妤望過來的目光,他半掀眼皮望過來,問:“你要吃這個?”
還沒等沈聆妤說話,他已經将吃剩一小半的雪酥餅放在沈聆妤的碗裏。
沈聆妤垂眸,望着被咬過一半的雪酥餅,心裏有點嫌棄。她見謝觀已經移開了目光與身邊的魏學海說話,她悄悄盛了一點湯在碗中。
湯水藏着那半塊雪酥餅,不會被他發現她沒吃。
席間又有人向謝觀獻禮。
“臣前幾日在金香樓得了這枚玉佩,佳玉配君子,最适陛下。”
項陽曜看了一眼,非常識貨地說:“咦?難道這玉佩就是由價值連城的淵澤碧所雕的那塊玲珑佩?”
“項大人好眼力!正是淵澤玉!機緣巧合被金香樓得了,又恰好被臣遇見。”
謝觀瞥了一眼。
項陽曜見謝觀不認識這塊玉佩,趕忙谄媚解釋:“陛下,那塊淵澤碧是幾百年的稀世珍寶,曾經因對其搶奪,還發生過戰火。後來那塊碧玉不小心摔碎了,古人尋了妙手巧匠,将那塊價值連城的淵澤碧打造成一對玉镯和一塊玉佩。蘇大人所呈的這塊玲珑佩,正是由淵澤碧所雕的那塊玲珑佩。”
謝觀無聊地聽着,随口問:“那另外一對镯子呢?”
“另外一對手镯取名翎羽,兩年前曾在金香樓拍賣。”項陽曜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被前朝的康晟世子所拍。”
謝觀懶散喝着酒,心不在焉地聽着項陽曜的話。
康晟世子?有點耳熟。
謝觀覺得這酒不錯,想給沈聆妤嘗一嘗。他轉頭看向沈聆妤,見她低着頭,眉心輕蹙,一層愁緒将她的眉眼籠着。
謝觀歪着頭,眨了下眼睛。
他想起來康晟世子是誰了。
季玉川啊。
謝觀目不轉睛地盯着沈聆妤,卻在問項陽曜:“那麽珍貴的玉镯,豈不是絕妙的定情信物?”
項陽曜笑着說:“是。聽說這對手镯在這幾百年間傳過好幾對夫妻之手。”
謝觀慢慢扯起唇角,笑了起來。
那對翎羽镯,是不是季玉川送給了沈聆妤?
謝觀慢慢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年上元節,沈聆妤跳的那支舞,名喚《翎羽》。
原以為這支舞的名字取自她名字的諧音,原來竟是緣自一對玉镯,一對心上人贈她的定情手镯。
沈聆妤正在走神,忽然莫名感覺到了危險,她擡眸望向謝觀,看見謝觀正望着她笑。
沈聆妤輕輕眨了下眼睛,無辜又無措地回望他。
謝觀盯着沈聆妤這無辜樣子,咬了下牙,轉頭的瞬間收起臉上的笑,沉聲:“玲珑佩?”
“正是!”送玉的臣子見謝觀有興趣,心中高興,雙手捧上來。
謝觀瞥了一眼,下令:“砸了。”
“……啊?”送玉的臣子愣住,不敢置信地擡頭望向謝觀。他雙手捧着玲珑佩,這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玉佩突然變得燙手無比。
再看謝觀的臉色,他心生恐懼,手一抖,這塊價值不菲的玉佩從他手中掉落,摔成了四瓣。
席間不少人為這塊古玉心疼,倒吸了一口涼氣。
整個禦花園突然陷入死寂。
“歌舞表演呢?”謝觀不耐煩地問魏學海。
魏學海趕忙安排。
舞姬們抱着扇子登臺,兢兢業業地跳舞表演。
沈聆妤垂下眼,不願意去看別人跳舞。
一隊宮女捧着佳釀入席,一一為座上客斟酒。
歌舞聲遮住了鐵鏈曳地聲,當宮女走到沈聆妤身邊時,她才發現這一隊宮女人人腳上綁着沉重鐵鏈。
她擡頭,不由愣住。
這一隊捧酒宮女是前朝的公主們。
朝靜公主給沈聆妤遞酒時悄悄塞了一張紙條。
作者有話要說:
小暴君:氣死我了!今晚回去必把她綁起來好好欺負欺負解恨!
評論區50個小紅包随機掉落,麽麽艹
·
感謝在2023-02-11 22:16:04~2023-02-12 22:18: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愛裴徊光?? 2個;鹿搖瑤、41489392、荔枝酸奶桃、停車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艾文的尤利西斯 5瓶;小木子 3瓶;azrs、嘉嘉長高了嗎、今天也要開開心心 2瓶;貳貳叁、Joycejoy、58622993、暗中讨飯、嘿嘿、槿.、zzz寶貝、果果在這裏?('ω')?、關山和也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