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施家
嚴夢舟不願回憶舊事,只側目端詳施茂笙,見他十七八歲的模樣,相貌清俊,俯首作揖的動作文質彬彬,是個十足的書生。
他的視線在對方臉上留的久了些,施茂笙沒忍住擡眼,目光相觸,嚴夢舟看見他褐色的眼珠,下颌微擡,問:“上回秋獵,你沒去?”
京城的王孫貴族們每年都例行秋獵,今年特殊了些,秋獵是太子親自安排的。
明眼人都知道,太子是要為這流落在外的胞弟引見世家公子。
太子出面,沒有不給面子的,适齡公子幾乎全都去了。就如眼前這幾位,除卻施茂笙與後方家世低微的兩人,其餘的,嚴夢舟都在那時見過。
施茂笙有點尴尬,摸摸鼻子,回道:“那會兒小人不幸染疾,未能參與。”
嚴夢舟記起施綿來,也是身體不好,被菁娘與貴叔看得緊,生怕遇上點意外就沒了小命。
不貪銀錢,身嬌肉貴,最重要的是能得袁正庭格外關照,施綿必定出自高門大戶。
嚴夢舟回京數月,所見過的施姓權貴,僅此一家。
一個世家女兒,沒道理無人問津地養在偏郊山腳……
“怎麽了?”太子詢問。
嚴夢舟:“就是聽這個姓氏耳熟。”
太子笑:“長寧郡主是皇室宗親,過去常帶茂笙進宮拜見皇祖母,沒少與你我見面。算起來,咱們還是表親。”
施茂笙趕緊行禮:“不敢。”
長寧郡主是施家長媳,出身靜安侯府,該喚太後一聲表姑母。
施茂笙是長寧郡主所出,若長寧郡主與太後仍在世,掰扯起來是能稱得上皇親國戚。現在二人已逝,這種話太子可以說,施茂笙卻不敢應答。
太子與嚴夢舟說了這麽多,僅施茂笙出現後,他才主動開口,太子想引他說話,便多問施茂笙幾句。
“聽聞府上添了個千金?”
施茂笙臉上露笑,“是三叔家的,兩個月了。”
太子:“施老夫人好福氣,膝下已五個孫兒,又如願得了千金。難怪中秋佳宴那會,母後與我說施老夫人精神越發抖擻了。”
施茂笙笑意更明朗,跟着道:“難得一個女娃,祖母稀罕得不得了,每日都得親自看一看才能安心。府中弟弟們也是,沒見過小姑娘,天天嚷着要和妹妹玩,讓祖母頭疼。”
太子與施茂笙說話,注意力卻一直在嚴夢舟身上,見他神色微動,心思一轉,又問:“快百日了,令妹名字可定了?”
“定了,祖父前幾日夢中見瑤池玉樹,醒後就給定了,叫玉瑤。”
“施玉瑤,這名字不錯。”太子對施家女娃沒興趣,見嚴夢舟沒了反應,客套地停了這話題,“令妹百日之時,本宮必奉上大禮。”
施茂笙行禮:“那小生就先替舍妹謝過殿下。”
幾人閑聊數句,施茂笙等人告辭,太子與嚴夢舟繼續去往皇子府。
太子只知嚴夢舟跟着袁正庭,不知他具體去處,明知問了會讓他産生防備,便對此只字不提。想着嚴夢舟對京城世家所知不多,就挑揀着說了些。
“靜安侯府連着兩代沒什麽像樣的後輩,如今只剩個虛名。施茂笙倒是不錯,性情溫和,幾個叔輩皆是朝中重臣。夢舟,你們年歲相近,閑暇時可以多走動走動。”
嚴夢舟之前願意聽他與施茂笙說話,一是懷疑施綿是施家女兒,二是記起菁娘。
這就是命吧,菁娘被當成貨物一樣買賣,施家千金卻是金枝玉葉,生下來就富貴環繞。
至于施綿,施茂笙言辭中只有一個妹妹,她或許并非京城人士。
他不出聲,太子摸不準他在想什麽,重新提起太後來,“可還記得皇祖母?你幼時機靈,皇祖母也最疼愛你……”
嚴夢舟記得那個和善的老人。
太子這句話不假,老太後在世時最疼愛的孫子就是他,可惜年老體衰,死在七年前辰王宮變之時。最後一面,他未能得見。
想起老太後,連帶着憶起老太後身邊的人,紛紛攘攘地出現在腦海。其中似乎的确有個什麽郡主,很會說話,常哄得老太後合不攏嘴。
太子:“怎麽不說話?”
嚴夢舟瞥他一眼,随口道:“我在民間看見許多父母疼愛兒子,如施家這般偏寵女孩的,當真少見。”
太子失笑:“那是因為他們府上已連着三代未見姑娘,就算是你,見多了臭烘烘的男孩,定然也會偏愛乖巧姑娘。”
嚴夢舟在外已接觸過許多同齡人,遇見施綿,也沒覺得喜愛。
或許是由于她太麻煩,也不夠乖巧。
他對太子愛搭不理,太子身邊的太監看不過去,賠着笑臉解圍:“依老奴之見,施大人與老夫人偏寵孫女,多半是因為上一個孫女沒留住……”
嚴夢舟:“施府還有個孫女?”
被這麽一提醒,太子也想起來了,“是施家老二的女兒?”
“嗨,那女娃是克親命,出世就克死親娘,長寧郡主也是她克死的。”近身太監行的是照顧主子的事,外面的風言風語也記得牢,耳聰目明,好時不時提醒主子一句。
這會兒太監見兩個皇子都看過來,仔細回憶了下,說道:“那女娃百日時,青天白日突降暴雨。施老爺子給她提名,好好的,腕骨突然折了。施老夫人更是平地摔了一跤,半個月沒能下地。”
嚴夢舟眉梢一挑,嘲道:“無稽之談。”
太監閉嘴看向太子,後者輕颔首,于是太監繼續道:“最初都說是巧合,可每逢她生辰,府中不是有公子墜湖跌傷,就是丫鬟下人出事,後來施二爺娶了個繼室,這繼室才見那女娃兩面,就險些病死過去……”
嚴夢舟抿了抿唇,“照這麽說,施家早該被她克沒了。”
太監:“誰說不是呢!這女娃身體不好,前幾年施二爺去外地做官帶走了她,施家這才好起來。幾年沒信了,估摸着是病死在外面了。”
說話間已出了修繕中的皇子府,護衛牽着馬在外面候着,嚴夢舟瞥了太監一眼,不鹹不淡道:“你倒是記得清楚。”
太監躬身,“這還真不是老奴特意記的,實在是前幾年京城裏傳得風風雨雨,人盡皆知。”
嚴夢舟不再說話,大步向前跨去,被太子攔住。
太子看向他左臂,問:“還疼嗎?”
“還成,習慣了。”嚴夢舟道。
左臂上的傷口用了上好的金瘡藥,早就結疤了,什麽疼不疼的,不重要。
太子負在身後的手一緊,垂下了雙目。
嚴夢舟不再多言,翻身上馬,抓着缰繩道:“走了。”
說罷,揚鞭向着城外而去。
白日行人多,出城慢行半個時辰,路上的人才逐漸稀少,嚴夢舟揚起馬鞭疾馳,留下陣陣飛塵。
到小疊池,日頭還未落下,十三腳邊是兩盆水,正按着小狗往它身上潑水,施綿裹着薄絨披風坐在遠處,聽見響動向他看來。
嚴夢舟惦記着太監的話,把缰繩抛給護衛,就徑直朝她走去。
施綿看看他,再看看十三手底下的小狗,眼神是一模一樣的渴盼。
嚴夢舟:“別拿看小狗的眼神看我。”
“就你高貴,不能用看小狗的眼神看你,得用看仙女兒的眼神迎接你。”施綿還未說話,十三已搶先刺了一句。
嚴夢舟噎了下,很快反擊道:“你倒是體貼,還知道用熱水給你媳婦洗澡。”
小狗不願意沾水,在十三手底下凄慘叫着,十三按緊它,冷笑着轉身擋住施綿的視線,道:“你說的對,這是我媳婦,你們誰都不準看。”
施綿原本上不了手,還能遠遠看着,現在連看也看不了,哀怨地轉向嚴夢舟。
嚴夢舟假裝無事發生,走到她跟前問:“這麽冷嗎,還披着披風?”
“昨日你們都跑出去玩,就剩我一個人,我就患了傷寒。”
這話中的因果關系八竿子也打不着,不過傷寒看着是真的,因為施綿說完打了個噴嚏。
因這個噴嚏,頭上的兜帽滑落,露出未梳起的蓬松卷發。
嚴夢舟心中一動,問:“你頭發怎麽是卷的?”
施綿摸着肩上的軟發,驕傲道:“我娘給的,她就是這樣的。”
“你娘怎麽不來看你?”
嚴夢舟仔細觀察着施綿,見她把玩着頭發,神色自如,說話流暢,“我娘要看鋪子,很忙的,不能陪我。”
說完她也理好了頭發,往前邁出一步,抓住嚴夢舟的手,悄聲道:“你和十三說說,讓我一起給小狗洗澡,好不好?”
嚴夢舟對着她清澈的烏黑眼眸,心道她娘親尚在,還要看鋪子,那就不是京城施家的女兒了。
完了又想,她這麽不老實,怎麽可能是背着克親之名的姑娘。
作者有話說:
小九:十三的小媳婦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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