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可怖

嚴夢舟想不通給小狗洗澡有什麽樂趣,施綿想要,他只得去試,剛走近十三,就得了個眼刀。

十三聲音響亮,字正腔圓:“滾蛋!”

嚴夢舟自認脾性很差,沒想到十三比他更差。

然而十三除了說話難聽,沒做過分的事。小狗是他外出撿的,歸屬于他,讓不讓別人碰都是他的自由。

若他主動招惹施綿還好,相反,他向來把施綿視為天大的麻煩,從不主動靠近,沒落下把柄。

嚴夢舟最多因他嘴毒與他打一架。十三耐打,怎麽也不肯服軟,又不能把他打死。

嚴夢舟回頭,迎上施綿殷切的目光,心中一沉,莫名生出重重的內疚感,不由得再次轉向十三,道:“讓她洗一回,我給你銀子。”

十三眼白快飛到天上了,“讓我剝層皮,我也給你銀子,你願意不?”

“白給你銀子,還幫你幹活,不好嗎?”

十三:“爺爺樂意!”

嚴夢舟活動着手腕,問施綿:“他怎麽還沒被人打死?”

施綿繃着小臉道:“因為他命硬。”

是夠硬的,在嚴夢舟面前自稱爺爺,但凡換個有點自覺維護皇室顏面的皇子,十三就該掉腦袋了。

幸好嚴夢舟不是,他看着施綿可憐的目光,記起這小姑娘從來沒有過玩伴,進不得山,去不了城鎮,于是再次嘗試:“兩百兩……”

十三:“我去你祖宗的!”

“……黃金。”

十三一愣,蹭地站起來,罵道:“你們這幫子不知民間疾苦的公子哥,以為有錢就能為所欲為嗎?爺爺還就不稀罕你那臭錢了!”

嚴夢舟沒了耐心,問:“怎麽樣才肯把小狗給她洗?”

十三也很幹脆,抱着小狗望向施綿,道:“把那瓶藥給我,我就把小狗給你玩。”

他未明說,施綿也能意會,搖頭:“我不洗小狗了,藥也不給你。”

這場未成的交易讓嚴夢舟奇怪,迷藥少見,卻不是沒有,在三教九流的地方多找找,總能找到的。

什麽樣的迷藥,在十三眼中,竟是兩百兩黃金都比不過的?

他問施綿,施綿歪着頭想了想,商量道:“你帶我進山捉魚,我就把藥拿給你試試。”

小疊池裏的水已經換了一遍,可以重新養魚了。她想再在水中養滿魚兒,省得以後嚴夢舟走了,又沒有人陪她玩了。

嚴夢舟答應,菁娘卻不同意,硬是要再等兩日,等施綿的風寒徹底痊愈了,選一個晴朗的天兒,才肯放她進山玩。

施綿等得好急,每日三餐按時喝藥,恨不得風寒立即就能好。

天越來越冷,菁娘每隔一日就要煲湯給施綿喝,這一晚剛把膳食布好,貴叔問:“東林大夫今晚還會過來嗎?”

菁娘道:“嚴小公子回來了,定然又是他那護衛下廚,你放心,師父肯定來。”

自打前幾日晚膳用了一半,東林大夫過來蹭吃蹭喝之後,竹樓這邊每晚用膳都會等着他。也就是嚴夢舟帶着護衛離開的那一晚,東林大夫才缺席一次。

菁娘剛把施綿的藥放好,果然人就來了。

東林大夫摸着白須道:“老大夫不好口腹之欲,實在是那邊的飯菜難以下咽。”

“所以師父你就抛棄十四他們,偷偷跑來這邊了?”施綿兩手支在桌上撐着下巴,看着東林大夫笑個不停。

東林大夫落座,隔空虛點了點她,道:“老人家的事,怎麽能說成偷偷摸摸呢?小丫頭好好說話。”

施綿抿着笑,站起來夾了一個熱乎乎的包子放進他碗中,乖巧得很。

桌上除了新鮮出籠的鼓鼓的熱包子,還有清蒸河魚,蟹黃豆腐,東坡肉,蓮藕排骨湯,香氣撲鼻,幾人有說有笑,吃地熱鬧。

用過膳食,老大夫親自看着施綿喝藥,又給她把了次脈。

“每日飲藥非長久之計,上回夢舟送來的藥中有不少罕見的,正好能用上,老大夫試試能不能把你的藥做成藥丸。”

菁娘比施綿還高興,“那可真是太好了!”

做成藥丸可就便利多了,不用擔心耽誤用藥的時辰,也省得趕上傷風受涼時,一碗續命藥再加上碗傷寒藥,喝藥都喝飽了,哪裏還用吃飯。

這邊和樂融融,竹林那邊,十三拿着筷子狠戳碗底,沖嚴夢舟嚷嚷:“你這下人是廢物嗎?都多久了,廚藝沒半點長進,做的飯狗都不吃!”

他腳底下,毛茸茸的小狗轉來轉去,寧願拿未長全的乳牙幹啃饅頭,也不願意吃小碗裏的東西。

嚴夢舟:“狗都不吃的東西,你不是吃的挺多?”

“爺是不想浪費糧食!”十三拍桌而起,高聲道,“我師父年紀大了腸胃不好,尤其受不了這狗屎一樣的廚藝,你趕緊的把人訓好!”

廚藝被貶低到塵埃裏的護衛,頭也快低到塵土裏了。

“看不出來,你還知道敬重老人。”嚴夢舟發自內心的驚訝,畢竟相處這些時日,他就沒見十三怎麽順從東林大夫。

東林大夫讓他讀醫書,他把書蓋在臉上睡覺,讓他研磨藥材,他半天才動一下。嚴夢舟一直以為他不學無術。

十三哼了聲,道:“許你哄奶娃子,不許我敬老?”

嚴夢舟頓時無話可說了,東林大夫是真的老人,施綿可不是什麽奶娃子。

“大晚上的,怎麽不去哄你的奶娃子睡覺?”十三掐着腔調怪聲怪氣的,“哦,人家晚上有菁娘照顧,不用你哄睡。”

嚴夢舟站起來,右臂在桌面一撐,眨眼間躍到了對面。十三沒他靈敏,想跑已來不及,被鉗制住脖子按在了地上。

等東林大夫回來,兩人已停手,十三腰背不自然地挺直,生硬道:“反正晚上無事,待會兒我去烤幾個地瓜,師父你可要?”

東林大夫看他一眼,哀嘆道:“你把這份心用在醫術上該有多好。”

十三惱道:“我說過不想做大夫,不學,就是不學!”

東林大夫搖搖頭,踱步回了房間。

過了幾日,施綿的風寒徹底痊愈,央着嚴夢舟帶她去山裏捉魚。天氣越發嚴寒,等水面結冰,菁娘就徹底不許她外出了。

有上回平安入山的經驗,這次菁娘沒攔,只讓貴叔別離她太遠了。

出發前,東林大夫喊來了十三,讓他同去,叮囑他采幾株草藥回來。十三不願意學醫術救人,幫老大夫采藥還是願意的,認真記住了,幾人一同進山。

地面已幹,這回施綿是自己走的。她難得去山裏,還不被菁娘牽着,像被放出籠子的小鳥,東張西望,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十三不理她,貴叔只會說是和好,她便纏着嚴夢舟。

嚴夢舟一個頭兩個大,為了消耗她的精力,拉住她問:“十三為什麽不願意治病救人?”

做個大夫,不說懸壺濟世有多崇高,最起碼能有個營生,常人都是願意的吧。

施綿回道:“因為他家中遭難時,沒有人去救他們。”

沒人救他們,于是十三也不願意救別人,給錢也不願意。

“憤世嫉俗?”

“是這樣的。”施綿附和道,“他只想和師父學那些害人的藥,師父不教他,他就不學醫術。”

嚴夢舟想起小疊池裏飄着的死魚,這位東林大夫,當真是厲害。

施綿走得慢,落在後面,兩人說話聲音沒壓低,被前面的十三聽見了。十三轉回頭大聲道:“背後說人閑話,明日你嘴巴就爛掉!”

施綿臉一繃,不高興地踢了踢腳下的石頭。

沿着小路上山,不知不覺就入了林中,枝葉遮蔽着天空,四周風聲與蟲鳴交織,氣氛寧靜安詳。

貴叔不僅要幫着采藥,還要捕獵,就托嚴夢舟照看着施綿。施綿則是純粹進山玩的,時而揪朵野花,時而拉住嚴夢舟看樹上的鳥兒,偶爾還指揮嚴夢舟去采藥。

嚴夢舟撥開灌木叢,忽地一愣,轉回身對施綿道:“我找到個奇怪的東西。”

站在空地上的施綿一聽,立刻提着裙子跑來。嚴夢舟喊停她,道:“極其可怖,你能看嗎?”

“哈哈,極其可怖,你可別被吓死了!”隔着不遠的十三嘴上難聽,實際也好奇他找到了什麽,伸着脖子往這裏看。

施綿腳步停住,皺着眉頭想了想,道:“我知道是可怖的東西了,心裏先想一遍,就不會被吓着了。”

“那你先想。”

她便站在那裏閉上了眼,腦中想着一樣又一樣讓人驚恐害怕的東西。

趁着她閉眼的功夫,十三連跨幾步走近,嚴夢舟冷笑:“喊你來看了嗎?”

十三理直氣壯:“采藥路過不行嗎?”

論嘴皮子功力,施綿比不上嚴夢舟,嚴夢舟敵不過十三。

施綿睜開眼時,十三已将嚴夢舟背後的東西看了個清楚,眉頭緊皺,面露不适,好似看到什麽殘忍血腥的畫面。

十三看向施綿,張口欲言,欲言又止,幾番猶豫後,慎重道:“你一定要看的話,先說說你都想了什麽可怖的東西,否則我真怕你被這……吓死。”

他與施綿同住小疊池多年,幾乎從不搭理施綿,這般友好且莊重的提示,還是頭一回。

施綿因他的轉變驚疑,再看嚴夢舟,表情是如出一轍的沉重。

兩人的反應使施綿心慌,她雙手緊握在一起,不安道:“想了老鼠、蛇、血、被吃了一半的野兔和山雞。”

嚴夢舟深深看她一眼,道:“再想想,比這可怕多了。”

“……難道是死人?”施綿聲音發抖。

“接近了。”十三嘆氣。

嚴夢舟雙目凝重,朝她伸手,道:“你若不怕,那就過來看吧!”

他倆越說,施綿想看的心越重,她深呼吸,做足了心理準備,兩手撥開雜草,小心翼翼地朝他倆走去。

比死人還可怕的東西,不是孤魂野鬼,那就是殘破的屍骸……難道是腐屍?施綿在心中給自己鼓勁,這些她全都想到了,不會被吓到的!

走到兩人身旁,嚴夢舟擋在她前面,謹慎地用眼神詢問她是否一定要看。

施綿緊張地抓住他的手,堅定點頭。

嚴夢舟無奈地一閉眼,側身讓開。

眼前倏亮,施綿看清了他身後的東西,霎時間,她雙眼不可思議地睜得圓滾。

十三:“笑死人了!”

哪裏有什麽可怖的東西,嚴夢舟身後,分明只有一株盛開的粉白薔薇!

作者有話說:

女鵝:怎麽能聯手騙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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