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平凡 ◇
◎正文完結◎
分別太久, 驟然得了香甜,魏琢總是不知餍足。
那夜天光破曉之時,他們兩個還都沒入睡。
魏琢緊抱着牧歌, 問她:“這幾年, 花婆總說你的睡眠好了許多,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好了許多,可能是白日裏太忙碌了,有時候會跟着花婆下廚做飯,春日裏也會到地裏種些瓜果蔬菜。我不太會, 一開始就知道幫倒忙。”
魏琢大概能想到小公主那笨手笨腳的樣子,不自覺也跟着笑了出來。
牧歌又道:“春種過後, 我便跟着女醫學些醫術,這幾年, 女醫時常幫附近的街坊看診, 也不收錢。街坊鄰裏感激她, 便時常給我們送些他們家裏做的飯菜。啊,前幾日陸休吃的鹹鴨蛋, 冒油的那個,就是隔壁王嬸做的。只是你這幾日受傷, 口味需要清淡一點,我就沒讓你嘗。等過陣子你們回洛陽,我讓花婆裝一些,給陸休帶上。”
魏琢吃味道:“你可真慣着陸休,要吃烤全羊就給他殺羊,要吃鹹鴨蛋就給他帶着。你何時也慣着慣着我, 可憐可憐我這些歲月, 只孤零零的一個人。”
說完這個, 魏琢又道:“你可是擔心洛陽那些老臣,拿當年謀臣的死怪罪于你?”
牧歌不出聲,魏琢便道:“其實他們都清楚,四位大人的死,并非全是你的過錯。不說旁人,就說程照的死,孔瑜事先,是沒有同你通過氣的吧?”
牧歌苦笑一聲:“不管真相如何,都不重要了。孔瑜曾與我有過婚約,我曾在衆人面前,為他求過情。單次一件事,我便擺脫不了幹系。”
牧歌一直都不願意同魏琢提這個事,既然他主動提起,牧歌便忍不住問他:“你當年明明知道我做了什麽,為何從未阻攔過我?”
魏琢沉吟半響,忽而道:“郭策不得民心,當年父親是看中了他的才學,才會委以重用。父親在時,郭策在非常時刻,用了非常手段,父親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父親走後,我也得依靠郭策出謀劃策,一時不能輕動他。可當時我是魏王,如今我是陛下。身為君主,要如何容留這等品行不端之人?我不僅要為我的臣子負責,我更要對百姓負責。所以郭策的死,沒什麽可惜的。”
這就是帝王之心。
雖然魏琢未說得那麽明白,但是牧歌忽然想到,這郭策是魏銮留下來的謀士,一朝天子一朝臣,魏琢未必就願意留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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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理,賈肅也是如此。
賈肅也做了很多惡事,侵占良田,掃除異己。甚至還為了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害過兩個寒門學子。
這些事,魏琢都知道,但是也都縱容了他。
賈肅還有利用價值,天下未定之時,魏琢不想動他。
而這個時候,孔瑜出手了。
孔瑜和牧歌裏應外合,再加上陛下和皇後在宮裏謀劃,賈肅和郭策很快就倒臺了。
而當時,許州的一切都在魏琢掌控之中,他明知道這一點,還任由他們随意動作。
若是這幾個謀臣死了,那便是他們自己無能,不堪大用。若是他們沒死,那便是孔瑜無能。
若是孔瑜真的那般無能,或許魏琢還不會那麽快送孔瑜歸西。
畢竟孔瑜在天下學子中甚有威望,他又是孔家後人,魏琢殺他,必要背負殺害齊國忠臣之名,所以魏琢一次又一次容忍孔瑜在他頭頂蹦跶。
魏琢嫉妒孔瑜,嫉妒孔瑜和牧歌有青梅竹馬之情。那一日,魏琢在牧歌的寝殿中撞見孔瑜,他已經動了殺心。
當時牧歌一走了之,不肯去洛陽,直接便去了遼東郡。
魏琢一直都不敢問她,她會不會怪自己,殺了孔瑜呢?
如今兩個人終于敢提起過往之時,魏琢與她十指相扣,忽然道:“孔瑜的死,你還怨我嗎?”
牧歌嘆了一聲,她往後靠了靠,與魏琢緊密相貼,随即她聲音輕緩,像是閑話家常一般,與他道:“我其實從未愛過孔瑜哥哥,我從小到大,都把他當成哥哥來看。我們之間是有婚約,不過那都是父皇與孔家長輩定下來的。若我真的想嫁給他,也不會把婚事拖那麽久。”
“孔瑜哥哥的死,我從未怪過你。你有你的立場,孔瑜哥哥也有他的立場。殺程照的時候,他就已經料想到自己的結局了。他不想活着看到你稱帝,并不想對你俯首稱臣,所以他是甘心赴死的。死之前,全了他自己的忠孝之名。”
牧歌說到這裏,忽然紅了眼道:“我只是不願看着他去死,不願意看着陪着我長大的朋友、夥伴,還有親人,一個個在我面前離去。可是,那又能怎麽辦呢?人走都走了,我不能怨某個人,我只能恨這個世道。”
魏琢緊緊抱住牧歌,在牧歌看不到的地方,魏琢的眼角滑下一滴淚來。
這幾年,他在外征戰,牧歌不在他身邊。
魏琢始終在想,他的小公主,是不是還在恨他?
“若你回洛陽,做我的皇後,他們無人敢置喙你。你只管安心待在後宮,安心陪着我就是。”
牧歌想了想,道:“我還想再過幾年自由的生活,深宮的日子太過于壓抑了。這幾年,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我覺得很好。”
說到這裏,牧歌忽然又道:“不過,若你真的特別想我,沒有我不行的話,我可以像太後那樣,在洛陽住一段時日,再回封地住一段時日。至于小牧兒,有百裏炎教導他就很好。我怕我的想法太多,耽誤了那個孩子。”
之後幾天,魏琢留在遼東郡,與女醫談了一會兒。
女醫說,牧歌的郁症,并未完全康複。只是相較于前幾年,症狀輕了不少。對生活,也有了一些盼頭。
若是再回洛陽,再回到深宮,困守在那四方之地,有可能加重牧歌的病情。
原本,魏琢是想,此番是一定要把牧歌帶回洛陽的。可是這一刻,他躊躇了。
魏琢在遼東郡,足足待了一個月,才啓程回洛陽。
魏琢走的那一日,牧歌與他在馬車上難舍難分了許久。
最終,牧歌還是狠下心,下了馬車。
那日風沙不小,牧歌站在原地,直到魏琢的車隊不見了蹤跡,牧歌才終于舍得回家。
花婆問她:“您為什麽不跟着陛下一道回去?老奴知道,您是很想陪在他身邊的。”
牧歌搖了搖頭道:“他嘴上說得好,說那群人不會在意我從前的過失。但是我還是不想進那風雲之地,不想給他添亂。日子還長,以後再說吧。”
花婆嘆了一聲,道:“那日,陛下還同我說,若是他真的能隐居山野,陪您過過平凡日子,也是很好的。”
牧歌怔住,她轉過頭看着花婆問:“他真的這麽說過?”
花婆笑了:“我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何時對您撒過謊啊?我當時還說,到時候讓陛下和您給我在外留一間院子。可不能讓老婆子我孤零零的一個人,陛下當時還笑了,還說一定會給我留着。他說沒我在身邊,他不安心,您也不安心。”
魏琢從不妄言,他既然如此說了,便是真心有這樣的想法。
那時,牧歌就在想,哪怕魏琢有過這樣的念頭,于她而言,都是萬分珍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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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牧十三歲那一年,登基為帝。其父魏琢,因病退居幕後,稱太上皇。
同年,魏琢前往遼東郡養病。
牧歌與魏琢尋了一處僻靜之地,隐居山野。
魏琢身上的确有多處內傷,他也想一輩子南征北戰,可是天道終究還是讓他停在了這裏。
那時,牧歌的醫術越發好了,女醫也離開了他們,四處行醫。聽說女醫還去了晉陽,見到了牧和。
牧歌再次收到女醫的信,便是女醫告訴她,她與牧和簡單操辦了婚禮,請了幾個鄉裏人作陪,寫信告知牧和的女兒,如此便算了禮成了。
牧和鳏居多年,如今有人陪着,牧歌覺得甚好。故而,也寫信送了祝福,還托人給他們寄去了新婚禮物。
之後來往的信件中,牧和難得提起了魏琢,他問女婿的身體如何了,陰雨天的時候,關節處是否還會隐隐作痛。
牧歌回信道:“魏琢一切都好,謝父親關心。”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牧歌在院子裏彈琴給魏琢聽。
一曲終了,牧歌轉而問他:“沒能一統天下,你會不會有許多遺憾?”
魏琢點頭道:“自然是有的,不過我後來想通了。若是我為了一個此生不能實現的夢,放棄了眼前人,我會更加覺得遺憾。我的身子骨越發不行了,離開洛陽之前,我同我們的牧兒說,以後一統天下的夢想,就交給他了。”
魏琢陪着牧歌,看山野間朝陽升起,看夕陽落下。
日複一日,平凡又幸福。
魏琢告訴牧歌,那年年初,他把牧歌從賊寇手裏救下的時候,就動了心思。
當魏琢問她,她是何時對自己有心思的時候,牧歌想了很久很久,終是道:“大概是日久生情吧。我一直覺得自己特別恨你,可我又離不開你,又那麽愛你。”
“謝謝你魏琢,謝謝你願意為了我,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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