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再訪人間

我有些不敢看他，故意問道：“什麽對不起？”逐月笑着嘆氣：“你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了，還要我猜？”

“是麽？”我摸着自己的臉，以為自己隐藏的很好來着，“我……我不知道怎麽說。”逐月把我放在腿上抱着：“慢慢說。”

“我、我是高興的，”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便想到什麽說什麽了，“畢竟我的目标就是殺死他，他死了也是好的，不論對仙界鬼界還是對人間，肯定是好的，但是……但是他最後說的話讓我很過意不去，他的意思說他為了我才死的，嗯，他确實是為了我才死的，我又覺得……又覺得欠了他什麽似的。”

逐月半響不說話，我接到：“雖然他是壞人，但是總是因為我，我總覺得……”感覺說不出來，像是我害死了他似的。

逐月道：“你且想想，若他不死，接下來會怎麽做？”

會怎麽做？按照節奏，應該是繼續侵占我的意識，最後完全融會我的思想，然後騙得陣法精髓，最後回去邙山繼續他的翻天大業了吧，這麽說來，不是他死，那便是我死了，難道我會這麽放任下去？

但是，但是他不是說喜歡我麽？最後他不還是為我死了麽？那他有沒有可能，半中間也可能會為了我放棄他邙山的一切？啧……我有些想不通了。

見我糾結逐月笑笑：“算了，你太心慈了，也無妨，你要是記挂他，以後鬼節替他燒柱香好了。”聽了這話我也笑起來：“還燒什麽香啊，人都沒了，哪裏受這香火？”

逐月故作惱意：“你以後若再在我面前提他，我可是不高興了。”

我讨好道：“好啦好啦，不說他了，走吧，去找冉明竹葉青去。”

也不想在逐月面前再提蚊妖，便不再聊他了，一身輕松出了陣法，稍作休整便去人間尋倆徒弟去了。

走到半路上我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一事，問逐月：“我生前也是這樣的性子麽？”

“什麽？”逐月有些反應不過來，我解釋道，“我死以前，跟現在一樣麽？容貌性格？完全沒變麽？我總、總隐約覺得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其實我心裏總有些不安，因為我完全不記得生前的事情，一絲一毫都不記得，我對逐月的感情越來越深，也越來越怕自己不是逐月記憶裏那個人，我怕逐月對我看的越清，越覺得我不是他的敏康，最終會越來越疏遠我，再加上自己最近做的這些事，真是沒一件好的，我自己都有些嫌棄自己了，再想到逐月的好，覺得自己是越來越配不上他。

逐月把我拉到身邊：“我也不記得了呀。”

“啊？”我有些懵，怎麽會不記得呢？那可是讓逐月寧願斷了凡緣獨留鬼界也要找到的人啊，這麽深刻，怎麽會忘？

“因為，她每天都很真實的活在我的身邊，”逐月把我拉得更近些，讓我靠在他身上，用手摟着我的腰，“這便夠了。”

聽他這麽說，我便心安了再不多想，其實現在才算是真正的心放到肚子裏了，問題全部解決顧慮完全消失，無事一身輕，實在是太快活了，連腳步都覺得輕快了許多，身邊的彼岸花都能聞到香味似的。

本來是想呆在地府的，但是倆徒弟身子不适應這裏的環境，只好繼續回到人間去，也不想去原來的屋宅，就一路走着一路尋訪清淨的地方，這次來人間沒再幻化肉身，再加上臉上的疤一直沒消去我便帷帽不離身了，而且懶得走，有時候就借着長裙擺遮掩飄着，逐月笑話我：“你真是會躲懶，這實在是在外面不能躺我身上，不然肯定是飄都懶得飄。”

我一聽這話有些不好意思，略略壓低了帽檐，逐月怕我看不清又替我扶正，竹葉青看得眼紅，大呼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師父師爹你們老大不小了，為什麽還要當着我的面給我看你們恩愛！我還是孤身一人啊！”

我看了她一眼：“冉明比你大都沒說什麽，你怎麽叫嚷起來了？”竹葉青哼了一聲，“我就是不服就是不服！師爹為什麽對着師父就那麽溫柔了呢？對我可嚴厲了呢！”

“嗯？”我怕小徒弟是受了委屈追問道，“怎麽對你嚴厲了？他兇你了？”

冉明拉了拉她，可是她根本沒在意，只癟癟嘴：“師爹可兇了！”話裏無限委屈似的，“教東西就教一次，死活不示範第二次，我實在是記不住嘛，再問的時候他就黑臉了！”随後走過來拉着我的胳膊嘟囔道，“一點也不像師父，師父教人的時候可耐心了，不論是法術還是武功，我最喜歡師父了，”最後也不忘拉上冉明一起拍馬屁，“冉明也最喜歡師父了。”

冉明有些不好意思轉過了頭去，我斜看了一眼逐月，只見他好似不參與我們的話題似的，只看着前面走，這邊竹葉青還是氣鼓鼓的，我只是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竹葉青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當着逐月面告他的黑狀，又變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逐月才繼續說道：“其實，還是數師爹最喜歡師父了，師爹看師父的眼神都不一樣，師爹只對師父好的。”

我笑了一下，心想到也是，若說師爹是外熱內冷，這逐月可算是從內冷到外，我幾乎沒見過他對別人上心，對冉明跟竹葉青這樣都算是非常好的了，看來以後得教導一下竹葉青知足了。

我故意支開他倆，吩咐道：“竹葉青你帶冉明去那邊一下給我買點發飾吧，我跟逐月前面等你。”竹葉青不明所以，硬是被冉明拉走了，見他倆走遠了我轉身便跟逐月說道：“你怎麽這樣教竹葉青，實在是太過生硬了。”

“我也……”逐月難得的顯現了些羞赫的神色，“我師父就是這樣教我的，我便這樣教他們了，我也是第一次教徒弟啊。”

我好笑的看着他：“倒像是你們闡教的作風，”哼了一聲繼續說道，“知道你們闡教的人皆是好的，教起來不用費力，可能冉明就适合這種不拖沓的教習，但是，”我停了一下，“這世上還有許多不是那麽完美的人啊，他們并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對徒弟要因材施教要有耐心嘛。”

逐月作揖：“知道了知道了，謝夫人指教。”我被逗笑了，笑個不停打了他一下，“別鬧了。”

後來尋尋覓覓到了穎山，我只覺得這裏郁郁蔥蔥也是個有靈氣的地方，逐月也很是喜歡，說什麽層巒疊嶂、水秀山青，反正我是沒看出什麽景兒來，就是覺得此地很有靈氣，而且深山潮濕，對冉明竹葉青都好，也就放寬心住了下來，倆徒弟也是歡喜，我們便擇了最安靜的一處，幻化了小院出來，一番忙碌終是安頓下來。

一閑下來竹葉青便急不可耐的要向我獻寶，我沒什麽心情跟她耗，只随口問道：“哦？什麽東西？”

竹葉青見我開口問，立刻眉飛色舞地搶起功來，說自己是如何精心喂養了，如何耐心培育啦，還順便嘲笑了一下冉明，說冉明一接近他就開始打噴嚏，叽叽喳喳說得我頭大，急忙打住：“等等等等！養什麽？你們養什麽了？”

竹葉青邊說邊從自己口袋掏出東西來：“師父忘了麽？是你在昆侖山撿的小獅子啊。”本來還只是小小的一團，竹葉青掏出來放到地上後漸漸越變越大，還不停的用爪子撓着腦袋，竹葉青蹲下去揉着獅子心疼的嘟囔着，“這兩日一直在凡間走，怕人們害怕，都不敢放出來的，苦了你啦。”

我看獅子的樣子是只公的，獅子一見是我像認識我似的，嚎叫着爬到我腳邊了，我看着都有我半身高的家夥還伏在我腳邊撒嬌頓時有些頭大：這什麽玩意？我什麽時候撿獅子玩了？

但為了保持形象我強壓下心裏的困惑裝着冷靜，梗在原地不敢動，逐月在一邊出聲道：“只覺得幾日不見，都長這麽大了。”

“是啊是啊！”竹葉青接口，“可乖了的。”

什麽這麽大了？我用眼神詢問逐月，逐月蹲下摸了摸獅子，擡頭看着我笑道：“當初你撿他的時候，才這麽點兒，”說着用手比劃了盤子大小，“那時候你還以為他是只貓呢。”

貓？我恍然大悟，在昆侖的時候是撿了一只要凍僵的貓兒來着，哦！原來是獅子啊，一想到這頓時有些親近，也想蹲下去摸摸他，但看了看還是覺得算了，我對這些大的活物都有點怵，除了師爹以外一般不愛親近，轉頭看了看冉明，只見他要親近，卻不敢太近的樣子，想來是有些過敏，拍拍竹葉青的腦袋讓她帶着獅子去外面玩一會，拉着冉明的手笑道：“這段時間，也是辛苦你了。”

我那時候什麽都沒說就那樣的走了，他得拉拔着竹葉青這個禍頭子，還要照顧着一只自己不能多親近的獅子，想想我在冉明這麽大的時候，還擠在師父腳跟底下撒嬌，每天除了修煉什麽都不多想，再想想冉明，啧，雖然他以前可能也是這麽過的，但是跟了我還是這麽操心我就是覺得過意不去，要知道我跟師父一起的時候是沒吃過一點苦的，我就是覺得他是受委屈了，愈發心疼的摟在懷裏抱着，“辛苦了辛苦了，來來來，我把我的……”

我本來說是想把自己用的雙劍傳給他的，這雙劍是我用昆侖的寒冰鑄成的，也是有些靈力，但也不知怎麽他的臉越來越紅，最後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地跑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逐月：“怎麽了這是？”

逐月看着他的背影尋思了半天，最終只哼笑一聲：“臭小子。”

臭小子？什麽意思？我看着逐月，逐月卻不接我的話了，親了下我的眼睛，把我摟在懷裏，看着院子外邊的倆徒弟：“我只是覺得，這次再來人間，你成熟許多。”

我有些不好意思，心想總不能一直莽撞吧：“經此一事，我吸取了很多教訓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