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往事

還好爺爺沒有看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然不知道會氣成什麽樣。也只有現在,卓雅玉才會想到老爺子的好。有老爺子在一天,鐘國道明面上就不敢亂來。

想起爺爺,鐘自在黯然,走到窗前站定久久的沒有動。

天快黑的時候秦謹和曾大山總算是回來了。運氣不錯,抓到了一只很肥的野雞。

晚上做的是辣炒雞塊,是秦謹親自動手料理的。他的動作麻利,老太太直誇他誇個不停。

秦謹第二天也并沒有走,直到臘月二十七鐘自在才和他回了華沙。在鄉下住得久了,連帶着心性也懶了些,城市裏的車水馬龍中顯得格格不入。

她現在倒是真的懶了,什麽也不想做,就連工作也不打算繼續做下去了。事實上,也早有人頂替了她的位置。

秦謹送了她到小區樓下,這才問道:“過年打算去哪兒過?”

“哪兒也不去。”鐘自在沒精打采的。

秦謹沒說話,他顯然是還有話要說的,鐘自在疑惑的看向他。他卻什麽也沒再說,示意她上樓。

鐘自在回到家中些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唐果果打電話,唐果果一接到電話便道:“回來啦?”

鐘自在嗯了一聲,邊将帶過來的土特産翻出來邊道:“晚上過來吃飯,我帶了些土特産回來,你不是要回家嗎?順便給叔叔阿姨帶些回去。”

“嗯嗯,好。我早點兒回來。”唐果果連連的點頭。

鐘自在挂了電話,将屋子收拾幹淨。看了看時間,拿了鑰匙出門。到了樓下她才給秦賀嚴打電話。

秦賀嚴的電話沒多大會兒就接起,他的語氣不太好,淡淡的道:“什麽事?”

“你今天有空嗎?民政局那邊應該還沒放假,我是先過去還是去秦氏等你?”過年了。車流量比平常大了許多。小區門口竟然有車堵着。

“我今天沒空。”秦賀嚴淡淡的說着,不等鐘自在再說什麽,直接就挂斷了電話。

鐘自在的眉頭緊緊的皺着,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将手機放到衣兜裏。

她去了超市,買了許多東西。超市裏正在做促銷,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她的心裏茫然又落寞,心裏猶如被針紮一般密密的疼痛着。

她又買了好些老爺子喜歡吃的菜。一個人大包小包的擰回了家。小區裏貼起了春聯挂起了紅燈籠,四周喜氣洋洋的。

去年的今天,她還在陪着老爺子寫對聯。而今年,卻只剩下她孑身一人。鐘自在的心裏更是壓抑,想起唐果果要過來,打起精神的做菜。

她在廚房裏沒忙多久手機就響了起來,本以為是唐果果打過來的,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陌生的號碼。

她看了看,接了起來。

“喂?”

“阿在,我是佳寧。”常佳寧過了那麽幾秒才回答,語氣有些不太自然。

“嗯,佳寧有事嗎?”鐘自在的語氣疏離。

“沒事,我過年不回去,你和果果到我們家過年好嗎?”常佳寧很快就恢複了自然,語氣輕松了起來。

“不好意思佳寧,過年我已經有安排了。”鐘自在想也沒想就回答。爺爺過世的時候常佳寧也過去了,只不過當時她心情低落沒能招待她。

她知道常佳寧打電話來肯定是有事,只是她疲憊得已經不想和她虛與委蛇。既然已經不是朋友,那就該把界線化分明,她也不會再傻傻的被人當槍使。

“哦,這樣。我們很久沒聚了,我還說大家出來聚聚。”常佳寧的語氣已有些尴尬。

鐘自在沒說話,她微微的頓了一下,又小聲的問道:“阿在,你還在怪我進秦氏沒告訴你嗎?”

鐘自在淡淡的笑了笑,道:“你想多了,你去哪兒和我都沒關系。”她的看向了電視屏幕,隔了那麽一兩秒,才又繼續淡淡的道:“良禽擇木而栖,你并沒有錯。”

常佳寧這下不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阿在,你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麽了……”

這是不打自招嗎?

“佳寧,你想多了。”鐘自在打斷她的話,“我還有事,沒事的話我先挂了。”

常佳寧沒再說話,沒過多大會兒就挂斷了電話。電話才剛挂斷,馬上就有其他電話打了進來,竟然是秦賀嚴打過來的。

她才接了起來,秦賀嚴就不耐煩的道:“我已經到民政局了,你在哪兒?”

“……”鐘自在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心裏的火氣,道:“你不是說你沒空嗎?”

“我是沒空,可你不是挺急的嗎?”秦賀嚴冷笑了一聲。

鐘自在知道吵起來并沒有用,看了看時間,邊走到玄關處去換鞋邊道:“我馬上過來。”

秦賀嚴并沒有說什麽,直接挂了電話。鐘自在換了鞋,小跑着下樓。車流量大,走走停停的都在堵車。離民政局還有一站路時堵得直接動不了了。鐘自在心急如焚,索性付了車錢下車,跑着過去。

到了地兒的時候五點還差二十分鐘,給秦賀嚴打電話時,他才從路邊的一輛白色寶馬上下來。見到鐘自在,他挑了挑眉,道:“東西都帶齊了嗎?走吧。”

鐘自在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民政局大廳。大概是因為過年了,并沒有什麽人。兩人找了一會兒沒能找到地兒,找了一位工作人員問時才知道明天放假,今天提前下班了。

這一趟等于是白來了。

鐘自在憋了一口氣,秦賀嚴卻是笑嘻嘻的,點了一支煙拿着,兩人走出了大廳,他攔住了她,懶洋洋的道:“這可怪不了我,是你自己來晚了。估計只有等過年之後才能辦了。”

他看了看時間,瞥了鐘自在一眼,又道:“都出來了,要不要一起吃過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要是太絕情我可是會難受的。”

他似笑非笑的,還做了一個心碎的動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鐘自在真有點兒什麽。

鐘自在并不為所動,淡淡的道:“不用了,我還有事。”

秦賀嚴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道:“這麽不給面子?我怎麽感覺你比我還忙?”

他攔在她的面前,并不讓路。鐘自在冷笑着看向了他,道:“秦三少還缺人陪吃飯麽?”

秦賀嚴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玩味,懶洋洋的道:“你覺得會缺嗎?不過我今天就想請你吃飯。”

他挑了挑眉,做出了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無賴樣。鐘自在臉上的神色不變,冷冷的看着他。

兩人還在出口處,秦賀嚴的容貌俊美,吸引了不少目光。兩人就這樣僵持着,最後還是秦賀嚴認了輸,哼哼了一聲,斜睨了鐘自在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連飯都不敢和我吃,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這激将法一點兒也不管用,鐘自在見他松懈下來,直接繞開了他就往前走。

秦賀嚴追了上去,有些惱怒的道:“喂,和我吃頓飯會毒死你嗎?”

鐘自在沒想到他會沒完沒了的,頓住了腳步,回頭直視着他,一字一句的道:“秦賀嚴,我沒心情陪你玩。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你這樣有意思嗎?”

她那烏黑的眼眸中帶着不耐煩以及厭惡,秦賀嚴抿了抿唇,過了好一會兒才冷冷的道:“是,很有意思。”

他說完這句話,握着車鑰匙大步的往他的車邊走去,然後重重的摔上了車門,開着車絕塵而去。

鐘自在回到家的時候唐果果已經下班了,她剛開門,唐果果就從廚房裏探出頭來問道:“不是說做飯嗎?你去哪兒了?”

鐘自在唔了一聲,倒了一杯水喝了,這才将剛才的事情都說了。進了廚房幫忙切菜。

唐果果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看了她一眼,道:“秦賀嚴是不是喜歡上你了?”

“你覺得可能嗎?開什麽玩笑。”鐘自在并沒有當成回事。

唐果果自己也覺得不太可能,嘀咕道:“他今天明明就是故意的?如果不是喜歡上你了,怎麽會拖着不離婚。你提出離婚他不是應該放鞭炮慶祝才對嗎?”

“你想多了,我和他是各取所需。他也并不是不想離婚,就算真的是不想離婚,那也肯定是我還有利用的價值。你忘記了嗎?他一向以捉弄人為樂,興許看我一趟趟的跑他高興呢?”鐘自在冷笑了一聲。

唐果果點點頭,想了想,道:“也說不定。不過你下次別那麽跑了,直接去他的公司樓下守着就好,我就不相信他舍得他那塊臉。”

唐果果冷笑了一聲,這确實也是一個辦法,不過如果這這樣那就鬧大了。

提起這話題就讓人心生不悅,兩人都沒有再繼續下去。忙了一會兒後唐果果開口問道:“我打算明天就回家裏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鐘自在搖搖頭,道:“不用了,你回去好好和阿姨叔叔說,別再惹他們生氣了。”人回去是團員,她一個外人跟着去算什麽回事。

唐果果苦笑了一聲,道:“我心裏一直在打鼓,我爸那人很倔,他不一定會允許我進門的。不過他愛面子,我要是一直在門口站着,他沒準會讓我進去。”

鐘自在嗯了一聲,道:“投其所好也許有用,叔叔要是喜歡喝酒,你就給帶兩瓶好酒回去。要是喜歡茶,你就到茶行去看看,先做好準備。”

“嗯,都已經準備好了。我想過了,不管他準不準我進門,以後我都經常回去。我媽以前身體就不好,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唐果果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沒了聲息。

“好了好了,別胡思亂想,不會有事的。”鐘自在安慰道,知道說下去她的心裏只會更難受,轉移開了話題。

唐果果也挺配合的,扯了幾句之後瞄了低頭洗菜的鐘自在一眼,道:“你打算一個人過年嗎?”

鐘自在點點頭,不怎麽在意的道:“反正不都是吃吃喝喝,去哪兒都擠,我囤好東西等過了新年再出去。”

唐果果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道:“那等我回來你都發黴了。一個人挺無聊的,要不你和秦謹一起過得了。人好歹幫了你那麽多忙,你給人做幾頓飯怎麽了?”

鐘自在知道唐果果在打什麽主意,知道她肯定會唠叨上半天,敷衍的嗯了一聲。

唐果果得回去準備,吃了飯就離開了。鐘自在獨自窩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電視,手機拿了放放了又拿,過了很久之後發了一條短信出去:過年一起吃頓飯?

本以為秦謹肯定要很久之後才會回的,誰知道手機馬上就響了起來,吓了鐘自在一條。他回複得很簡單,只有一個好字。

鐘自在将手機放了下來,找出了紙筆,開始拟過年需要準備的東西。這是她第一次獨自準備過年的東西,不過以前曾經跟着周嫂一起準備過年貨,倒也難不了她。

想起周嫂,她的心裏澀澀的。在家裏做了那麽多年,爺爺一走卓雅玉說将她趕走就将她趕走。也不知道她和周叔現在怎麽樣。

鐘自在将單子上的部分東西都标成了雙份,準備買了帶一份過去看看他們。常律師家裏不用送年貨,新年買禮品過去拜年就行。

鐘自在一大晚上才睡,第二天早早的便去唐果果那邊開車送她去機場。回來的時候哈欠連天,卻沒有回去睡回籠覺,拿出單子去買東西。

從今天起,許多公司都開始正式放假。早上的人少,要是到了中午,人鐵定很多。到時候堵在路上不知道得耽擱多少時間。

買了東西,她先送去了周嫂家裏。周嫂并不知道她會給他們送年貨,想起老爺子,眼眶又紅了起來。雖然不是親人,但卻勝似親人。她在鐘家這些年存了一些錢,現在兒媳婦又生孩子了,她就沒再出去上班,就在家裏幫忙帶孩子。日子過得并不拮據。

鐘自在知道爺爺對身邊的人一向都不會虧待,親自看了也放心了。家裏弄了做湯圓的糯米粉,周嫂給她裝了一袋。又将從鄉下帶來的花生分了一些給她。

本是非要留鐘自在吃飯的,鐘自在怕路上堵車沒有吃。車開到世貿時她又下車去挑選禮品,常太太一家的,方穎的,秦老爺子的。這些都是得準備的。

還未到門口,就見戴了個棒球帽的韓敘走了過來。手中擰了幾個袋子。鐘自在愣了一下,上前打招呼:“韓叔也來這邊買東西嗎?”

韓敘也看到了她,點點頭,道:“鐘小姐一個人嗎?”

“嗯,我過來逛逛。”鐘自在笑笑。

韓敘擡起頭來,她才發現他的臉色并不好。憔悴了很多,也比以前瘦了很多。

韓敘也勉強的笑了笑,鐘自在正想告辭時,他開口道:“鐘小姐有空?一起喝杯咖啡?”

鐘自在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的請她喝咖啡,點了點頭,應了句好的。韓敘對這邊非常熟悉,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咖啡館。地兒偏僻,節假日人也并不多。

韓敘點了一杯藍山,鐘自在則是點了一杯摩卡。她的口味一向偏甜。

侍應生下去後,韓敘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鐘小姐,我還欠你一句對不起。”

他确實是還欠她一句對不起,要是換成其他人,上次的事根本就沒那麽容易善了。

鐘自在淡淡的笑了笑,道:“韓叔言重了,你也有你的無奈不得已。”

韓敘苦笑了一聲,咖啡上來,他端起來慢慢的喝着,表情有些恍惚。

坐了一會兒,鐘自在才試探的問道:“韓叔,能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

韓敘回過神來,點點頭,苦笑着道:“你是想問我是周琦珊的什麽人?”

背他猜中,鐘自在尴尬的笑笑,道:“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不願說也沒關系。”

韓敘搖搖頭,看了看杯中的咖啡,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是她的男朋友。應該算是前男友。”

兩人的年紀怎麽也得差七八歲,鐘自在想過他們會是親戚,或是其他的什麽關系,卻沒想到會是男女朋友關系。

大概知道鐘自在怎麽想,韓敘又接着道:“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還在上學,我比她大了八歲。”

他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單純的小女孩,雖然物質,但卻沒什麽心機,和現在遠遠不一樣。

她和他談了好幾年的戀愛,她要進娛樂圈,他是反對的。只不過她當時鐵了心,就算是和他分手也要緊娛樂圈。他無奈,只得支持她。

雖然知道她必定會離自己越來越遠,但對她的所有要求,他幾乎都是有求必應。因為年紀的差距,他對她的情感,不止是男女之情,也心疼她的不易。

她剛進娛樂圈的時候,确實是吃了不少的苦。最開始的時候她信心十足,吃苦也從不叫累。可漸漸的,這一切就變了,她變得恹恹的,開始挑剔現在的生活。

常常會說某某某某有誰的支持接了一個什麽角色,某某某某因為有後臺很嚣張。

一邊白色的布匹掉進五顏六色的大染缸裏,遲早會變得面目全非。他那時候就知道她變了,她念叨那些,無疑就是将他當成了她的累贅。

他想了很久,然後提出了分手。他們分手那天,她大哭了一場,不停的對他說謝謝。可他要的,并不是謝謝。

雖然分手,但因為經濟拮據,依然是住在他房子裏。有時候喝多了,也會打電話叫他去接她。

一來二去的,兩人又在一起了。只是誰也沒有點明,彼此都知道他只是她暫時的落腳點。上床,不過是緩解彼此的寂寞。

她是很有野心的女孩子,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輕易改變。漸漸的,她開始晚歸或是夜不歸宿。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十天半月見一次那是常有的事。

他知道她即将離開了,終于有一天,他回到家的時候她的東西已經收拾走了,只給他留了一張紙條,告訴他她已經找到了房子,搬走了。

他并沒有去找她,只是獨自醉了一夜。後來,他慢慢的知道她搭上了一個有家室的導演,那位對她極好,讓她演了一個女二號。

他原本以為她就要翻身了,誰知道過了沒多久,她狼狽的回到了他住的地方。她和那導演的事被導演的老婆知道了,跑到劇組大鬧了一場,揚言要是不辭了她她馬上就跳樓自殺。

那導演兒女雙全,當然不會為了她毀了自己的家庭,立即就将她打發走人了。她無處可去,才又回到了他的房子裏。

她第一次被騙,心灰意冷。發誓不再進那個肮髒的圈子。那段時間她頹廢,常常一個人喝得爛醉。他并沒有勸她,總要經歷一些事情猜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什麽是适合自己的,什麽是不适合自己的。

大概是過意不去,她頹廢了一段時間後開始出去找工作。只是工作沒找到,那導演覺得愧對她,又找上了門,推薦她到另一個劇組演一個丫鬟。

本以為她會推辭掉的,但卻沒有。她告訴他,說她真的很喜歡演戲。他點頭,沒有阻止她。亞坑木圾。

有了上一次受騙的經驗,她的心思更活絡。沒多久就和男一號勾搭在了一起。同時也不忘對導演獻殷勤。

人只要沒有了底限,自然什麽事都能做得出。只要運氣不是太壞,不會不成功的。她成功了,因為搭上了那個男一號,她很快接了另一部戲,升級到演女二。還為那部劇唱了插曲。

自此之後,她開始漸漸的紅了起來。雖然紅了,她仍是會去找他,讓他替她解決一些見不了光的事情。她常用的招數就是說以前怎麽怎麽的辛苦,然後就是哭。

明明知道,這只是她的手段。他卻做不到不管,漸漸的,她的很多事都丢給了他。

說不累那是假的,家裏的老人催着他結婚。他終于下定決心和她斬斷關系。她挺大方的給了他一張支票,他沒要。

兩人真正的很久沒聯系,知道,她投入秦賀嚴的懷抱。她才又帶着他的弟弟找到他。

鐘自在去找他的那天,前腳剛走,後腳她的弟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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