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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挽救了。”

一聽這話,莫小松的臉色了變了:“你從哪兒聽來的?”

“你別管是誰說的,只要知道這是事實就行了。”

“他說的你就信?你就算不信任自己的丈夫,連妹妹也信不過嗎?”

如果,對方不是莫小柳,她或者還敢賭上一把,只可惜,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她們的失誤,大局已定,無力挽回。

心頭很亂,但有些事情,再逃避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狠了狠心,她卻還是沒辦法說出實情:“哥,是不是真的你回公司查一下帳不就行了。”

“好吧,我先回公司看看,你在醫院裏陪爸媽。”

嗯了一聲,莫小桐認真的地點着頭,現在,一切都已經不受控制了,雖然沒什麽希望,但還是有必要去确認一下事實,只是,如若老天開眼,可否再給她們家一次機會?

*****

九月的秋,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瓦藍瓦藍的天空上烈日炎炎,火一般地熾烤着大地,便是連人心,似也焦着了,無一處的安寧。

從上午到中午,從中午到黃昏,莫小桐等了整整一天,沒能等到哥哥的回信,卻等到了派出所的電話。接起電話的那一刻,莫小桐的心,是忐忑的,只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哥哥這一去,竟會是永別。

接完電話,她顫抖的手,已完全握不住手機,幾欲暈倒,她跌坐在醫院的地磚上,只是蒼白,卻已哭不出眼淚。怎麽會?怎麽會這樣?哥哥那樣的性子,怎麽可能自殺?跳樓?十八層樓頂,不,這不是真的,不是………

瘋了一般,她沖出醫院,車水馬龍的道路上,她不顧形象地哭,忘了要打個車,也忘了找于千帆,她只是不停的奔跑着,邊跑邊叫:“哥,哥,你不會死的,哥………”

你的地老,我的天荒! 037:你他媽全家都跳樓

血,好多好多的血,蜿蜒着,彌漫着她的所有視線。

靜靜地站在那裏,她的眼中,已看不到任何人,也聽不清任何的聲音,唯有眼前彌漫着的一切,如同帶血的蛛絲,一圈圈,一層層,緊緊地,死死地纏繞着,讓她不能呼吸。

痛,撕心裂肺。

但她卻沒有流下眼淚,只是,怔怔地盯着那地面上的白布發呆,白布下的小丘,也許是個人,但一定不會是哥哥,一定不會。

沒有淚,她已流不出,她不相信這是真的,至少,她還沒有看到他的臉,也許,當她揭開地上的白布,就能再次歡騰,那躺着的,不是她哥哥,一定不是。

仿佛用了一個世紀,她終于走近那白色的小丘,當她用顫抖的雙手,掀開那最後的隔阻,莫小桐終于崩潰了,刺耳的嚎哭聲中,莫小桐手足無措地捧着莫小松的臉,不停的說着:“哥,你別吓我,別吓我好不好?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啊……啊啊…………”

她不停的說着,整個人已陷入失控的狀态,她開始固執地擦試着莫小松臉上的鮮血,用顫動的指尖,想要将他已摔扁的頭部撫正,她一次次的嘗試着,卻一次次地失敗,直到,在旁邊等着她确認死者身份的幹警都已看不下去,這才讓人将她生生拖開。

她已無力再掙紮,只是哭喊着,朝那已被人緊緊蓋住的屍體可憐兮兮地伸手,直到聲音沙啞,直到,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夜,華燈初上。

暮色,如一張黑色的網,悄然灑落,籠罩整個大地。

柔柔的,毛毛的雨,飄渺地紛紛而至,細若銀絲,若隐若現。霓虹閃爍的街頭,失足狂奔的女人,那和着雨水的眼淚,縱橫流淌,糊花了她原本精致的妝。她似已忘卻了周遭的一切,只是那樣瘋狂地奔跑着,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只是不停的跑,不停的跑。

“吱”的一聲,有尖銳的剎車聲,倏然而響。

她重重地跌倒,身前是那還打着車燈的銀灰色跑車,車裏,兇巴巴跳出來一個女人,化着很濃的妝,對着她劈頭蓋臉就是一翻痛罵:“操,你他媽趕着去投胎啊?走路都不看路的媽?紅燈,紅燈你沒看到嗎?想死你不會去跳樓嗎?跑來觸我的黴頭撞我的車?你他媽…………”

女人的咒罵聲,持續了很久,她沒有動,只是靜靜地坐在馬路上,靜靜地淋着雨,淚,仍在無聲無息地落,她只是忘了該怎麽哭出聲來,突然,她的耳中,鑽入了一個詞級,跳樓兩個字,狠狠地刺激着她的神經。

猛地,莫小桐擡起頭來,指着對方的鼻子便吼:“你他媽才要跳樓,你他媽全家都跳樓。”

許是被她的神情所吓到,許是被她血紅的眼球所震驚,那濃妝女人怔愣了片刻,方才回神,鄙夷地罵了她一聲瘋子後,便扭頭回了車內,而後,一踩油門,飛一般消失在雨夜的街頭。

你的地老,我的天荒! 038:遺憾着沒有親手懲罰他的仇人

開着車,靜靜地尾随,自肖奕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便放下了手頭上的所有工作,甚至将約了半年才找到機會見面的客戶扔到了一邊,卻跑來這裏,無聲地陪這個女人落淚。

他只是靜靜地跟着,不曾打擾,更不曾走近。

很多年前,肖奕是見過莫小松的,不算聰明的人,卻有顆善良的心,雖然,他不知道當年的迫害,他是否有份參加,但,逝者已逝,他已不打算去追究那個人的責任,只是,她的傷心,他終是不忍罔顧。

他本以為,看着亞星沒落,看着莫家的人一個一個沒有好結果,他就會覺得開心,可是報複的快感并未如期而至,只餘空深深的遺憾,徘徊萦繞,遲遲不散。

或者,他是該遺憾的,遺憾這一切不是他親手造成,遺憾着沒有親手懲罰他的仇人。

一夜的雨,淅淅瀝瀝,沒有風,雨一直悄悄地下着,似乎怕驚醒了熟睡的人們,灰暗中,雨絲仿若垂下的一幅巨大的透明珠簾,朦朦胧胧,像是升騰起的一股股白煙。

她一直保持着原有的姿式,跪坐在十字路口的邊際,行過的車輛,一個個避之如蛇蠍,很危險,但更顯凄涼。

他沒有動,仍是靜靜地坐在車裏,車窗被打開一半,左手,夾着一支燃起的煙,輕輕地垂在窗外。煙絲缭繞,袅袅于雨絲間,輕緩地飄散,如同看不懂的圖騰,慢慢地,慢慢地,越來越淡,淡到看不清。

已是淩晨三四點,他卻全無一絲睡意,往事如煙,一幕幕掠過心頭,他似又回到了當初,那個同樣下着雨的夜,只是,同樣的雨絲中,不再是這悲涼的一幕,而是漫天漫天的火光,照亮了一整個夜。

那一年,他十八歲。

高考前,他回家取最後一個月的生活費,母親的挽留,讓他在家裏多呆了一夜,恰好就是那一夜,卻成為他生命中最黑暗的記憶,自此,便如夢魇纏身,再也掙它不脫。

午夜的鐘聲,敲過了淩晨的時界點,肖奕在一陳焦燥中緩緩而行。因為和莫小桐談戀愛,他剛剛被他的哥哥莫小松叫去訓話,這一訓就是幾個小時,雖然,他很不認同她們莫家人做事的風格,但畢竟是她的家人,所以,再不服氣,他還是選擇了隐忍。

只是,他們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以為一張支票就可以打發得了他?若只是為了錢,他根本不會選擇莫小桐,k中的爆發戶很多,想和他好的女孩子更多,會選擇她,只是因為,真心相愛。他本個性清高,但她們家人的做法,到底還是刺痛了他的某根神經,所以,忍無可忍之下,他扔下還一臉臭黑的莫小松,直接便回了家。

許多年後,他一直在想,或者,這便是天命,如果,他沒有應約去見莫小松,如果,他沒有就那麽扔下莫小松回家,如果,他提前一天回了學校,如果,這世界還有如果的話,是不是他們家的悲劇就可以避免?

只可惜,這個世界從不相信如果,而他的家,也因為他一個錯誤的決定,直入地獄。

你的地老,我的天荒! 039:目龇欲裂,痛不欲生

入眼之處,盡是火光。

他甚至來不及多想,便發了瘋地朝那火海中沖去,左鄰右舍,好幾個強壯的漢子,都按他不住。他被強按在地,瘋狂地呼喚着母親和妹妹的名字,火海內,卻根本無人回應,唯有偶爾幾聲木裂的脆爆聲,回響着,刺激他的神經。

終于,一聲清脆的哭喊聲,響徹雲霄,透着紅透半邊天的火海,在人聲嘈雜之中,異常清晰,他聽到了,所有人都聽到了。

“哥哥,好痛,哥哥,救我!”

一聲聲凄厲的慘叫,是年幼的妹妹最後的寄托,所有人都震驚了,唯有肖奕,在聽到這個聲音時,淚水決堤,肆虐而下。瘋狂掙紮着,他聲嘶力竭,大聲地吼叫,只為了安撫年幼的妹妹:“唯唯,唯唯別怕,哥哥來救你了,哥哥來了。”

糊滿了淚水的臉上,希望乍現,肖奕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掙紮着終于掀開了衆人,他沖過人群,踏過被燒焦了的土地,在鄰居們的驚呼聲中,就那麽不顧一切的沖進了已完全被大火吞沒的家。

濃煙滾滾,他看不清方向,唯有摸索着一步步向前,再向前。

“唯唯,唯唯,你在哪兒?”

“哥,哥哥。”

原本溫暖的小家,已是滿室狼藉,隐約間,從廚房的方向傳來他想聽的聲音,他欣喜若狂,不顧地面上火灼的碎渣,撲身而下,爬行着朝妹妹的方向而去。終于,他找到了火海中,那個淡藍色的小身影,還穿着校服的她,蜷縮成一團,被一團肉身所包裹。

那一幕,是他最不願看到的畫面。

廚房的水龍頭,嘩啦啦地流着水,那是母親唯一能想到的求生辦法,母親的身上濕滑一片,但依然冒起了火星,将妹妹緊緊堵在夾鏠之中,以避開大火的侵犯,可母親的半邊身子,卻已被燒得變了形。

肖奕,目龇欲裂,痛不欲生。

心,痛到已無處安放,但理智卻将他生生拉回現實,奔跨過火海,他徒手搬開了母親的屍身,雙臂被母親燒焦的身體燙到紅腫,可他仍是流着淚不停地挪動,終于,他看到了希望,當他抱起已經有些神智不清的妹妹,人們只聽到房梁倒落,轟然而塌的巨響之聲。

憑着廚房裏的那一道水流,最後一刻,肖奕終于抱着妹妹沖出了火海,當他倉然回首,渾身是傷的他,卻眼睜睜看着家園在火海之中化為烏有,淚水肆虐,他失聲痛嚎,暈倒前的最後一刻,他只記得,緊緊地,緊緊地抱住自己唯一的妹妹。

他以為,一切還來得及,他以為,至少他還會有妹妹。

可是,高昂的醫藥費,卻将所有的親情撕裂,沒有人願意借錢給他,甚至沒有人願意為他們兄妹倆送一口飯。

綁着滿身的繃帶,醫院裏,肖奕望着重症監護室裏的妹妹心如刀割,他沒有錢,便等于救不了妹妹的命,大面積的燒傷,一旦停藥,妹妹面臨的将是高風險的全身感染,他想過要去找莫小松的,只要能救妹妹的命,只要給他支票,尊嚴不要了,愛情也不要了。可是,莫家的人,卻幾乎在同一時間消失了,甚至連莫小桐,他也找不到。

你的地老,我的天荒! 040:只讓敵人流淚,不讓家人受傷

那一刻,肖奕想到了死,陪着妹妹一起死好了。

至少,黃泉路上有個伴,年幼的妹妹也不會害怕了,可是,她才九歲,正是花一般的年紀,還沒有盛開的童年,就要在自己手中撕毀,坐在醫院的地板上,肖奕失聲痛哭,哭自己的沒有用,也哭自己的不争氣。

突然,他發了瘋一般跑進人群,高聲發誓,只要有人肯幫他,只要有人肯救唯唯,他做牛做馬,捐腎賣心都可以。詫異的人群,看着眼前滿身是傷的少年,沒有人恥笑他的瘋狂,也沒有人譏諷他的可笑,只是憐憫地咂着舌,暗嘆:這兩個孩子真可憐。

可憐嗎?那一刻的他,真的很可憐。

突然,人群之間走過來一行人,然後,費雪莉便出現了,當一臉太妹妝的她,伸出食指,輕佻地擡起肖奕的下巴,她說:“我幫你,不過,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

沒有半絲的猶豫,他欣喜若狂地點着頭,只是,再多的錢,也挽不回死神的心,唯唯終于還是走了,在那個下雨的夜,肖奕抱着妹妹冰冷的屍身,不哭不笑,不吃不睡,直到最後,是費雪莉的一巴掌狠狠的扇醒了他,她說:“我的恩你沒有還,唯唯的仇你也沒有報,肖奕,是男人就給我收起眼淚,從今以後,只讓敵人流淚,不讓家人受傷。”

他沉默着點頭,只是,他的世界,又哪裏還有家人?

雨一直下,綿綿連連。

天已透着微蒙,她卻一直不動,任雨水沖涮着身體,滌蕩着她的神經。有那麽一瞬,他沖動地想要過去扶她一下,只是,隔着不遠的距離,他似乎透過她的臉,看到了他們之間難以逾越的界限。在去與不去之間,左右搖擺,遲遲不絕,肖奕眯着眼,任手上的煙蒂燃燒熄滅,再無一絲輕煙。

終于,借着微弱的曙光,他看到她動了一下,似想要站起身來,但麻痹的雙腿,卻讓她一次又一次跌倒。

心,猛然揪痛,他終還是嘆息着下了車,當細雨如絲,淋上他的發,暮色之中,隐隐約約的身影,一步步,艱難而行。

渾身已冰,她冷得微微打顫,雙腿麻木,她站都站不起身。

淋了一夜的雨,她始終不曾清醒,哥哥的死,像是一道無法跨越的欄,将她阻在世界的另一邊,再多的心痛也換不回一條鮮活的生命,如此自虐,只是因為太過後悔,如果,她沒有要哥哥回去查帳,如果,她沒有告訴哥哥真相,是否一切都會有改變?

只可惜,最近她錯的太多太多了。

發絲上,還滴着水,淩亂的留海緊貼在臉上,她卻已感覺不到難受,只是,掙紮着起身,倒下去,又爬起來。

頭,暈暈沉沉,還夾雜着悶痛陣陣,鼻頭微堵,整個身體都似灌了鉛,微眯着眼,她試着最後一次站直了身,終于,她站了起來,雖還在瑟瑟發抖,但她居然站得那樣直,擡眸,仰望天邊的混沌,那連成一片的迷茫,讓她忽而覺得眼前一黑。

身體軟倒下去,沒有觸碰到結實的地面,卻落入一彎溫暖的懷抱,眯着眼,她靜靜地望着來人,視線已模糊,她看不清眼前,唯有那新長出來的胡渣,一根根,似都那樣分明。

“謝謝你。”

啓唇,她只是虛弱,一聲謝謝出口,似已用盡了全力,終于,她似找到了安寧,只那麽微一偏頭,便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抱着渾身發燙的她,肖奕心頭不禁一驚,這麽燙,顯然是發燒了,微黑的眸,瞬間冷沉。稍一遲疑,他便不顧理智地将她抱回車內,而後,徑直朝醫院開去。

你的地老,我的天荒! 041:我欠你那麽多

頭痛欲烈中醒來,入眼之處,盡是一色的白,莫小桐撲閃着迷茫的大眼睛,許久許久,方才幹啞着喉嚨,問了一句:“這是哪裏?”

“醫院。”

不曾轉眸,不曾出聲,她只是淡淡地在心頭喔了一聲,原來是醫院啊,是啊,她是該回醫院的,醫院裏還有她的父母,她不能就那麽放縱沉淪,她還有家人要照顧。

“小桐,喝點水吧,你燒了一天一夜,嗓子肯定很難受。”

似終于發覺,病房內還有一個人,她悠然轉首,在看清來人的臉上,不禁溫溫一笑:“謝謝你,千帆哥。”

“謝我?謝我幹什麽?”

扶了扶眼鏡,于千帆淡然一笑,在接到莫母的電話時,他便一直在找她,只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卻始終一無所獲,直到,肖奕的電話打到了他的手機上,他才知道,她竟然在路邊就那麽哭了一整夜。除了心疼,更多的卻是不能理解,不能理解莫小桐的任性,更不能理解肖奕的關心,這兩個人的關系,總是這樣撲朔迷離,卻又像是銅牆鐵壁,讓人無鏠可入,插都插不進。

“謝謝你把我帶回來,謝謝你還關心我。”

她說得很真誠,事實上,每當于千帆幫她之後,她都會對他說謝謝,只是,以前的她,大多時候的感覺是理所當然,而現在,卻是發自肺腑的感激。

“不用謝我,其實…………”

方要解釋,卻被她幽幽打斷,她紅着眼,似乎還很疲累,但聲音卻很清晰:“每一次你幫過我後,都說讓我不要謝你,可是,我明明欠你那麽多,千帆哥,你真好。”

“好了,不要想這些了,喝點水吧。”

順從的點了點頭,她乖乖地喝着水,喝得太急太快,不小心又嗆到咳出了聲,當她破着嗓子劇咳,于千帆只能擰起眉頭不斷地幫她順着氣,心頭,有絲溫柔劃過,只這一回好了,就讓她當成是自己,至少,他也更願意,昨天出現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是自己。

正喝着水,病房的門口,卻突然多了一個人,莫小桐幽然擡眸,愕然叫道:“媽。”

“跟我來,你爸有事要問你。”

母親的聲音透着幾分疲憊之餘的冷漠,甚至,看都不看她的臉,莫小桐的心口一滞,那種堵痛的感覺,如同激湧的海潮,一波一波,呼嘯着将她徹底淹沒。

連點滴都沒有打完,莫小桐便在于千帆的陪同下,怯怯地回到了父親的病房,直到緊拉着父親的手,她都一直低着頭,甚至不太敢看父親的雙眼。

“小桐,你媽說你也病了,好一點了沒?”

病床之上,佟天奇似乎一夜蒼老,花白的頭發,已是滿頭如霜。這樣的話輔一出口,莫小桐的心便抽痛起來,她咬着唇,艱難地說道:“爸,我好多了,您不用擔心我。”

“你沒事,那小柳呢?我病了這麽久,她都沒來看過我,也病了嗎?”

“她,她………”父親的态度似乎仍然是淡漠的,但言語之間,多了幾分質疑,莫小桐一時無言,只是,結結巴巴說不出什麽。

“警察來過了,說小松,小松他………”

話至此處,莫父終還是說不下去,昏黃的眼微微發紅,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他不想要失去公司,但比起兒子來說,似乎又什麽都不重要了,只是,一切都已不能再回頭。

你的地老,我的天荒! 042:絕不要死不瞑目

撲進父親的懷裏,莫小桐嗚嗚地哭泣:“爸,您別這樣。”

“警察還說,小松是從小柳的辦公室裏摔下來的,為什麽是小柳的辦公室?為什麽?”

“…………”

沒有證據,她什麽也不能說,只能默默地陪着父親掉眼淚,在趕到現場的那一刻,她不是沒有懷疑過趙明磊和莫小柳,只是,她們的解釋那樣的天衣無鏠,連警察都已斷定哥哥為自殺,她又還能說什麽?

“是你讓他去的公司對嗎?他去公司幹什麽?”

如此追問之下,莫小桐忽而發現父親的眼神不對,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看着一個陌生人,心頭一沉,她委屈不已:“爸,我只是讓哥回去查查帳。”

“查帳,查什麽帳?查帳為什麽又會從小柳的辦公室跳樓?你說啊?你說啊?”從最初的平靜到激動,也僅僅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莫小桐強按着父親讓他不再掙紮,這才緊握着他的手,傷心地哭着:“爸,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哥哥。”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要你說理由,說原因,小桐,算爸爸求你了,告訴我,告訴我,否則爸爸就算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爸,您別這樣激動,我會告訴您的,只是,等您情緒平靜一點的時候,好嗎?好嗎?”

她再慌亂也不會忘了父親的病,醫生說過,他不能再受刺激,哥哥的死,已是致命之痛,若是再知道小柳和趙明磊做的那些龌龊事,她真的不知道,父親會打擊成什麽樣子。

被按住的身體,又掙紮着起來,莫父喘着粗氣大聲地叫道:“不行,我現在就要知道。”

“爸………”

那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像是一張織得密密麻麻的網,困住她,讓她不能呼吸,莫小桐流着淚,卻始終只是搖頭,她已經失去了哥哥,不想再失去父親,所以,她不能說,也不敢說。

在一側隐忍了許久,于千帆終于看不下去,上前勸道:“老爺,您先別激動,小桐她不說也是為了您好,您就………”

話未說完,莫父已徹底上了火,只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于千帆,這不關你的事,還輪不到你說話。”

“老爺。”

他還想要說什麽,卻陡然被人扯住了手臂,回頭,卻是黃蘭娟一臉不認可的表情:“千帆,別說了。”

“蘭娟,讓他走,讓他馬上離開,我不想聽他說話,更不想看見他的臉。”每每看到于千帆,他就會想起黃蘭娟的外遇,他這一輩子,就一個真心實意對他的朋友,可朋友和妻子卻同時背叛了他。許多時候,他都假做不知,不想要失去朋友,不想要失去這個家,可如今,家已破,人已亡,他亦無心再去顧忌別人的感受了。

“爸,您幹嘛這麽說千帆哥,他也是關心您啊。”

這麽多年來,一直是于千帆在護着她,所以,看到父親如此對他,莫小桐幾乎想也沒想就站出來維護,只可惜,她的勸說并未換得父親的體諒,他仍是口不擇言地說着:“我不用他的關心,也不用你們為了我好,你只要告訴我真相,馬上就告訴,否則你馬上從這裏出去,我莫父也再沒有你這個女兒。”

扔出這句狠話,莫父似乎是越來越激動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所有人都被他排拒在外了一般,他的眼神裏,有許多不信任的因子在游離,莫小桐心一慌,就那麽撲倒在了病床前,哭着說道:“爸,您別這樣,別趕我走,我說,我說還不行麽?”

“好,好,你說。”

緊繃的情緒,似乎一下子便被緩解了,莫父劇烈地喘着氣,額頭上冷汗如雨,卻始終緊抓着莫小桐不放手,正如他所說,就算是死,也要死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絕不要死不瞑目。

你的地老,我的天荒! 043:腦子進了水

她已經盡可能地簡明扼要了,甚至都沒敢提到莫小柳和趙明磊那種不正當的關系,只是,當莫父聽到自己親手創立的公司,被自己的私生女所出賣,而親生兒子又因為這件事自殺的時候,他的身體,再也撐不住了。

胸口劇痛,他蒼白着臉,卻仍是不願倒下,只是望着莫小桐苦苦道:“小桐,爸爸不甘心,不甘心啊,為什麽小柳要這樣?為什麽?”

眼看着父親的臉色不好,莫小桐焦急地問道:“爸,爸,您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沒事,小桐,讓她來,讓她來見我,我要親口問問她,我有哪有一點對不起她。”他是心痛啊,這麽多年來,為了讓莫小柳進到這個家,在一個正常的環境裏成長,他甚至惹怒了妻子,可現在,她卻反咬他一口,變成了一個白眼狼,這讓他如何不心痛,如何不心傷?

“爸,您別再激動了,我答應您,會讓她來看您好不好?”

“好,你現在就打給她,馬上打。”

“可是………”

“小桐,別惹我生氣,快點,讓她過來。”

想要告訴父親,就算打了電話,小柳也不一定會過來,可話到嘴邊,始終說不出,無奈之下,她求助地望向自己的母親,在得到她肯定的回複後,她終還是舉起了手機,撥向了那個,她再也不願去碰的電話號碼。

“喂,小柳。”

“你打來幹什麽?決定簽字了?”

“爸病了,你過來看看他。”

“莫小桐,你是腦子進了水還是不小心被門夾到了?你覺得這個時候我會過去嗎?”

“爸想見你。”

“他是想罵我吧?別告訴我你什麽都沒有跟他說,我才不信你會這麽善良。”

“你到底來不來?”

“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嗎?你要是聽不懂,我就再告訴你一遍,我不去。”

“小柳,你怎麽可以………”

嘟嘟嘟………

話未說完,忙音已傳來,莫小桐舉着電話,就那麽僵在了那裏,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只是沒想到莫小柳的态度,竟是那樣的無情與堅決,她是真的不要這個家了,連父親也不要了。

其實已聽到了答案,但莫父仍舊追問着她:“小柳她怎麽說?”

“爸,小柳說,說公司有點事情在處理,所以………”

從不願對家人撒謊,但這一段時間,她幾乎天天泡在謊言裏,她身邊的人,身邊的事,一件件都偏離了原來的軌跡,越想要抓住,便越留不住,可是,父親是那般的急切,她又如何忍心讓他失望?

“她不來是嗎?”替她說出了答案,激動不已的莫父忽然便撥下了針頭,直接跳下床:“她不來,我自己去她找。”

一見父親的動作,莫小桐也慌了,馬上安撫道:“不是不來,是說,是說她晚一點還是會來的,只是現在來不了。”

“我早該想到的,白眼狼啊,我怎麽就親手養出來個白眼狼?”

“爸,您也別太難過了,不是還有我嗎?”

“你?你有沒有事情瞞着我?”

“………”

面對着父親的質疑,莫小桐不禁心虛了,小柳和趙明磊的關系,她是真的說不出口啊,也不想讓父親受刺激,難道,她表現得不夠自然嗎?還是讓父親看出來什麽了?

你的地老,我的天荒! 044:她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真的……

“是因為你要離婚,趙明磊才動的公司對不對?這麽多年了,小桐你為什麽一直不能原諒他?就算他千錯萬錯,八年了,你怎麽就還是放不下?”

從未想過會有一天,會從父親的口中聽到這樣一番話,從小,她便是莫家的寶貝,莫家的公主,除了那一件事的上面,他們違逆了她的意,強行讓她做出了最不想要的選擇以外,她一直以為父親是最疼愛她的,可是現在,她突然覺得失望。紅了眼,她心痛地問:“爸,您是在怪我嗎?”

“我沒有怪你,我是在怪我自己,是我的錯,我讓你嫁給趙明磊,我讓小柳進公司,我讓小松做總經理,一步錯,滿盤皆輸,我卻錯了三次,天要亡我,這都是命,是命啊,呃,啊………啊啊………”

突然,莫父臉色大變,一聲慘叫後,便蜷縮着跌倒在地上,緊縮成一團的身子,劇烈地抽搐着,整個人已在瞬間不醒人事。

足足三十秒,莫小桐被吓到木然呆滞,當她猛然驚醒,人已是崩潰地大叫起來:“爸,爸您怎麽了?叫醫生,快叫醫生啊,爸,您不要吓我,只要您好起來,我再不頂您的話了,爸,爸………”

聲聲凄厲,莫小桐哭得倉惶,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至,她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真的…………

病房裏,來來回回的人流,醫生,護士,主任,專家,該來的人都來了,圍着那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量血壓,心電複蘇還有強心針………

她一直木然地站在那裏,雙手交握,默默流淚,直到,她看清醫生的最後一個動作,查看瞳孔。幾乎在同時,她只覺得腳下一軟,人便已向後狠狠倒去,這一次,她不再幸運,沒有人能接住她。

‘嘭’地一聲,她重重地跌倒在地上,腦後傳來悶悶的陣痛,耳邊卻是嗡嗡直鳴的聲音。迷茫間,似乎又是于千帆扶起了她,并且迅速地将她帶離了現場。

再度醒來,又是在病床之上,守在她身邊的,果真是于千帆,只是,比起之前,他的臉色要差了許多。

靜靜地望着他的臉,莫小桐一陣猛瞧,渙散的雙眼,似乎毫無焦距,她睜大了眼,迷迷糊糊地問:“千帆哥,什麽時候了?”

“下午三點。”

眯着眼,回味了一陣,似乎猛然間又想到了什麽,莫小桐掙紮着起身,頭也不回地朝病房外沖動,才剛剛摸到門的把手,卻又被于千帆狠狠地拖了回來。

“小桐,你先聽我說完,再去好嗎?”

紅着眼,她無助地落淚:“我要去看我爸,他病了,我要在他身邊照顧他。”

“小桐,老爺走了,走了。”

話到這裏,于千帆也幾度哽咽,他很清楚莫父為什麽不肯原諒自己,所以,他一點也不怪他。因為,他始終記得,當年父親與自己被親戚掃地出門,是莫父熱情地接納了他們父子,也讓自己有機會認識了莫小桐,雖然,她從未曾接納過他,但,至少他能站在她身後,至少他能做她的守護神。

“我不信,我不相信,你說謊。”

她哭着反駁,不願意去面對那個殘忍的事實,她已失去了哥哥,為什麽老天爺還要帶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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