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詛咒
岳傾川不信鐘花道還活着,他當日是親眼看見她死的, 看見她雙腿被無盡道派的定身符給困住, 看見那護着她的蓮花盾一瓣瓣碎裂,然後看着她滿目仇恨地挖出自己的心髒, 寧可自殺也不願屈辱地被火燒死。
那一聲凄厲的詛咒猶在耳畔, 她說:“攻山五派的衆人聽着!若我鐘花道還能活, 诋我名譽者,誅之;害我門徒者,誅之;毀我仙派者, 山河萬裏,必将誅之!!!”
詛咒下在了每個人的心神上, 凡是去過瑤溪山的人歸來之後不是重傷就是生病, 饒是岳傾川這等身份的也被那獄火的煙熏得咳嗽了三日不止,九巍山的山主更是,被一縷獄火纏上,險些燒光了生命, 現如今還如同個廢人一般躺在九巍山山頂, 滿屋子堆滿了寒冰茍延殘喘,若非如此,那年紀輕輕的司徒十羽,又如何能有令主這個位置?
他們匆匆撤下山脈的人都如此落魄,更何況根本無法逃脫的鐘花道。
鐘卿姓鐘, 或許只是障眼法, 她會器修, 或許當真是瑤溪山一脈,十年前瑤溪山被大火吞滅時她可能不在其中,她或許是臨近瑤溪山旁的妖修跡雲山中受過鐘花道恩惠的小妖,不論是哪一種,鐘花道都已經死了!
段思正見岳傾川似在深思什麽,抿了抿嘴問他:“宗主可要屬下去殺了她?”
岳傾川朝段思正瞥了一眼,眉心緊皺後說了句:“鐘卿在乙清宗時,與誰人交好?叫他過來,本宗有話要問,若确定了這鐘卿是瑤溪山上的人,那麽不論是誰在後頭護着她,此人也斷留不得。”
岳傾川發令,段思正抓到這個機會便要給烏承影下絆子了,先是找到了先前與鐘花道有過幾次摩擦的賴雲,從賴雲那邊得知金晶與鐘花道的關系不錯,曾經常去霖竹齋領着鐘花道在乙清宗中游玩,找到了金晶之後,便順藤摸瓜,将陳源帶入了穹蒼殿。
陳源從未去過穹蒼殿,他只是個普通弟子,高等弟子都不太能算得上,平日裏只能在千雲殿徘徊,還有時辰限定,連萬書殿都沒去過,就更別說是去穹蒼殿了。
陳源被段思正帶走後,金晶立刻就去吉風堂找烏承影了,來龍去脈金晶也不清楚,但從賴雲那邊得知,段思正帶走陳源似乎是為了陸懸之死,烏承影當時正在擦斷玉蕭,聽見這話握在手中的絲巾掉在了地上,臉色一沉,便起身要去穹蒼殿讨人。
烏承影知道一些事,那些不确定的事若被段思正添油加醋,便是板上釘釘了,他也曾一度懷疑鐘卿的身份,陸懸的死與年如的死兩件事加在一起,若都與鐘卿扯上關系,即便她不是瑤溪山的人,那也成了瑤溪山的人了。
陳源本對此事并不清楚,可他手上有一盞杯子!
那盞杯子,是鐘卿當着衆人的面練出來的。
烏承影當日禀告給岳傾川聽時,并未有提到杯子之事,如若被岳傾川查清楚,非但鐘卿出事,就連他在岳傾川那兒也讨不了好。
烏承影匆匆趕到穹蒼殿,階梯才走到一半,陳源便從穹蒼殿下來了,青年的臉上帶着幾分慌張,腳下不穩,一步步下了階梯後,居然扶着邊上的石墩,就這麽慢慢坐在了階梯上。
烏承影定下腳步看向陳源,壓着心中的不适,問對方:“宗主找你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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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源看見烏承影的剎那渾身一顫,他張了張嘴,有些膽怯道:“宗主說……鐘姑娘是殺死陸懸師叔的兇手。”
“你将杯子交出了?”烏承影立刻察覺出了問題所在,陳源點了點頭,臉色依舊難看,卻咬着下唇道:“宗主說,如若我包庇鐘姑娘,我陳家也會受到牽連,鐘姑娘入乙清宗,就是為了殺人,她……她練出的杯子上的火紋,與陸懸師叔脖子上的印記一模一樣。”
岳傾川說時帶着幾分威脅,陳源家境算不上頂好,即便陳家也是乙清宗中的修道世家,卻遠遠比不上其餘世家家大業大,而他又不喜歡氣修,就喜歡煉器,所以與家中關系并不算好,沖動之下來了乙清宗拜入金晶門下,一連三年都未與家中聯系。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事,禍害了家裏。
岳傾川讓他交出鐘卿所煉的杯子,如若他敢弄虛作假,那便将他與陳家都歸于鐘卿一類,視作她的幫兇,陳源當時突然想起來他們一同離開乙清宗準備去臨天峰前,他向鐘卿讨教如何煉出這種杯子,可鐘卿一只在向他問關于陸懸師叔的問題,兩相結合,他甚至也覺得,陸懸師叔的死與鐘卿有關。
他不敢為鐘卿說話,哪怕心裏的确尊敬對方,覺得這人雖然是妖,卻是個煉器的奇才,可他不敢包庇,将杯子乖乖交了出去。
然後陳源便從穹蒼殿出來了,碰見烏承影,說出了殿內發生的事,原本想沖入穹蒼殿撈人的烏承影,卻止住了腳步,知道一切已成事實,岳傾川必然會往那方面聯想,他此番過去,無疑是此地無銀,還不如轉頭回去,假裝自己什麽也不知道,若日後岳傾川問起杯子之事,他就稱他覺得那是一件小物件,所以沒有細細查看,遺漏了。
這等謊話,岳傾川未必會信,可至少……烏承影保全了自己。
他護不住鐘卿,憑他一己之力,根本護不了任何人,十年前護不了瑤溪山,十年後也護不了一只妖。
烏承影的身形晃了晃,似是沒站穩,卻又定定地站在了落霞遍布的階梯上。
這一瞬,他突然覺得自己非常可笑,真是年齡越大,越膽怯了,将陳源領走,烏承影面無表情,只是一雙眼神中沒了光彩,離了萬書殿,直至将人送到千雲殿時,他才對陳源離開的背影說了句:“陳源,宗主的話,也不可盡信。”
陳源一愣,回頭朝烏承影看去,心中疑惑,小心翼翼地問他:“長老的意思是……鐘姑娘沒殺人?”
烏承影嘴角挂着一抹笑,搖了搖頭後道:“我的意思是,有些人的生死,不如表面上看過去那般簡單,人這一生做過許多決定,未必每個都是對的,但不論對錯,都要為其付出代價,對有對的回報,錯有錯的懲罰……罷了,我與你說這些做什麽。”
烏承影晃了晃斷玉蕭,像是不在意般地轉身,一如他沒去過穹蒼殿,面上也沒有多高興,笑容卻始終未收斂,他一步步朝萬書殿的方向過去,目光無意間落在霖竹齋那邊,頓了頓,又是一聲自嘲。
他已經沒有辦法,做出更多決定了,因為往往一次錯誤的決定,便注定之後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的艱辛。
好在鐘卿沒回來乙清宗,恐怕是被葉上離帶回了仙風雪海宮,但願葉宮主……能護得了這個人。
仙風雪海宮境內,琴古城外臨近雲深處的拂柳山莊的院子裏,徐薇覺得自己最近非常命苦。
她被元翎霄吩咐了留下來照顧鐘花道,這姓鐘的女妖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和她客氣,衣食住行處處要她打理,簡直将她當做丫鬟來使喚。
她在雪海宮內好歹也是高等弟子,一雙手煉的是靈丹妙藥,哪如現在這般,還得坐在矮凳子上擇菜,等會兒炒給鐘花道吃!
自從在院內找了個形狀剛好的柳樹,鐘花道便覺得自己恐怕是愛上這棵樹了,平日裏躺在真絲床上都睡不着,下午只要一往樹枝上靠便瞌睡連連。她這幾日一邊養傷,一邊提升修為,雲深處的靈力非常純,不過才短短十幾日,鐘花道的傷就好得差不多了,現如今更是直往靈修中期去,恐怕要不了幾天便能突破這一層。
白日除了徐薇燒菜煮飯,還有葉上離差使丹青每日送來的湯,湯,自然不是葉宮主親手熬的,可裏頭的材料卻是他親自配的,洗手作羹湯這種事兒葉上離不做,否則他一雙好看的手粗糙了,鐘花道便不愛摸了。
鐘花道每日有高營養的湯,還有味道不錯的菜,飯管飽,覺管睡,就是一個好煉器鼎一直未開發,她手心癢癢。
“徐薇,你以前是不是當過廚娘啊?我看你切菜的刀工不錯嘛。”鐘花道靠坐在樹枝上,手上擺弄着千雲袋,翻看裏頭的混天玉,心裏思索着用這混天玉煉個什麽東西才好。
徐薇聽見她這話,手上握着的刀頓了頓,她咬着牙根,努力憋下這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後道:“鐘姑娘,你但凡有點兒良心,見我伺候了你這麽多日,也得動動手,幫個忙了,還有空在那兒說風涼話。”
“我本來想幫你的,不過你說話這麽刻薄,我就不想幫了。”鐘花道笑着,徐薇差點兒一刀切到了自己的手,又努力将怒氣忍下,心裏打定主意,再也不要和這人說話了!
鐘花道笑容不改,從千雲袋中翻出了一顆霜降果,看上去快爛了,于是朝丹青那邊丢過去,給仙鶴吃掉。
見丹青嫌棄霜降果快爛了,一腳踩扁後鐘花道心想這只鳥還真是有脾氣,嘴上漫不經心道:“那等你做完飯菜,出拂柳山莊幫我尋幾塊靈石玄金回來吧,我想煉器。”
“你自己為何不去?”徐薇不滿地看向她,一瞬就打破了再也不要和她說話的決心。
“我不想去。”鐘花道說得理所當然,随後又有幾分威脅道:“你若不想去也行,回頭我就給葉真寫信,告訴他你在這兒過得很好,我們倆相處的很不錯,我很喜歡你,你也很喜歡我,喜歡到都不想回去雪海宮了,讓他準許你在這兒陪我一年半載。”
徐薇握緊刀,恨不得直接朝鐘花道劈過去,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氣的确有待改善,如若是元長老在這兒,任憑這姓鐘的女妖說再多,元長老也是風輕雲淡,不動聲色,不喜不怒,也壓根兒不将她放在眼裏。
徐薇問:“你要什麽靈石玄金?”
“羅黃石、赤羽金,還要幾朵七葉花與紅蝴蝶草。”鐘花道說完,徐薇微微張嘴,七葉花與紅蝴蝶草好找,雲深處便有,可羅黃石、赤羽金也虧她能張開口,這東西恐怕得找秦家管事的才能要得到。
索性秦家對雪海宮也一向尊敬有加,徐薇忍了,将飯放在鍋上煮着後提醒鐘花道一刻鐘後便能吃了,自己便拍了拍手,不情不願地出了拂柳山莊,去琴古城中找她要的東西。
鐘花道見人走後,伸了個懶腰,站立在柳樹枝旁,輕巧地跳上了圍牆,直到看不見徐薇的身影了,這才跟着過去。
折騰了這人十幾天,她的性子恐怕也磨得差不多了,鐘花道抿了抿嘴,要給徐薇甜棗吃,還得給自己個臺階下,為此,少不了得吃些虧,不過若能從徐薇的口中套出葉上離的事跡,也算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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