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衷腸
鐘花道向來敢愛敢恨, 她喜歡葉上離,且不論是因為什麽原因,經過何種過程喜歡上的,總之她現如今割舍不下對方, 哪怕心中知曉她可能要辜負瑤溪山亡去的衆多弟子,她也想與對方在一起。
也許不顧一切,放手一搏的這一次, 會比她娘換來的結果要好許多。
葉上離雖瞥開了視線不看她,可他的心口跳動卻在逐漸加快,鐘花道靠在他的懷裏,嗅到了他身上的冷蓮清香, 這人扶着她肩膀的手還在緩緩往她身體裏灌入靈力, 哪怕現下正與她別扭着,也依舊溫柔。
鐘花道不管身上的疼痛,朝葉上離那邊湊了湊, 然後擡起頭才發現自己不夠高, 噘着嘴勉強能親到對方的下巴,只微微觸碰便卸了力,重新倒回了葉上離的懷中。葉上離一怔, 睫毛顫動,雖然想要極力掩飾, 心髒的跳動卻出賣了他, 鐘花道想笑, 又得忍着, 她肋下有傷,怕笑得發疼。
“葉真,我若今後與你在一起,便是背棄了瑤溪山了。”鐘花道說出這句話,葉上離微燙的耳根溫度又降了下來,而後聽見懷裏的人說:“你老實告訴我,你對我的感情,幾分是歉疚,幾分是情愛,是否有玩弄,又是否給自己留有後路。”
鐘花道在說這話時,屋外丹爐內的火滅了,那粒發着淺光的丹藥落入爐內,屋裏沒有點燈,屋外的月光順着半開的門灑了進來,薄薄的窗紗紙透着微光,竹林的清幽香氣處處飄散。她的視線落在還被葉上離挂在腰間的鈴铛上,左手藏在袖子裏,已經緊張地不知摳了自己多少次。
她心煩意亂,拿不準自己今後當如何自處,若她孤身一人,只要給目星安排好一個去處,是死是活,皆有上天的定數,她孤獨慣了,也不在乎天下人如何看她,于她事事都是絕對,不退則進。
但若從今以後,她的身邊有一個人了,她願意全身心地把自己交托給對方,那人可否能讓她無後顧之憂?那人又可會如她這般情真意切地待她?未來是否會有變數,責任如枷鎖,又是否會将他困住?
實則她也知怕,怕自己會如娘親一般癡心錯付,最終得人玩弄,凄慘收場。
最好今夜就能把話說明。
“你既問,我便不會對你說謊,起初我在得知卿卿姑娘便是瑤溪山山主後,對你是三分悔,七分愧;帶你去乙清宗想讓你成為器修之主時,對你是七分愧,三分情;臨天峰再遇,溶洞內卿卿姑娘一語驚醒夢中人,從那之後,葉真對你別無二心,即是十分虧欠,也是十分傾慕,虧欠鐘山主,傾慕于鐘卿。”葉上離說着,下巴輕輕磕在了鐘花道的頭頂,他的鼻息很柔。
言語間他緩緩垂着眼眸,繞着鐘花道肩膀的手落在了她的左手手臂上,而後輕輕貼上了她的手背,不讓她繼續摳着自己的手心,葉上離道:“卿卿姑娘不必緊張,從頭至尾,從初識到現在,葉真都沒有對你動過半分加害的心思,曾經不會,現在不會,将來也不會,非但我不會,我也要盡我全能,叫他人也無法加害于你,這便是我的全心。”
雖不知真假,但鐘花道願意相信。
她松開了手,手心被自己摳出了幾道痕跡,葉上離用指尖輕柔地撫摸,想要将痕跡抹平。
鐘花道低聲道:“其實我早就想過抛開瑤溪山與你之間的恩怨,便與你在一起了,總有那麽多個瞬間,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侵蝕着我心中的堅固,久而久之,高牆不穩,于指月軒內藍花楹下的一吻坍塌。從那日起,我便放棄了終有一日找你報仇的念頭,只想一直隐瞞自己的身份,等到瑤溪山的大仇得報,四派受到了他們應有的懲罰之後,我便與你找個無人之地,好生修道,平靜度日。”
只是後來……
“後來,我半夜尋你,聽到了你與元翎霄在涼亭內的談話,才知你早知我的身份,我猜測你隐而不說,是為了戲弄我,是為了看我淪落于情愛的旋渦之中,自救不得,滑稽可憐。那些惡劣的心思,若是換做我,我必會一一踐行,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為了證明自己從未對你動過心,也為了能讓自己有路可退,所以去了長生閣。”鐘花道說着,失聲苦笑了一瞬:“我今日将這些都告訴你,便是将心都挖出來給你了。”
月光朦胧,竹影婆娑,微風吹過林間,招來了幾只夜蟲,吱哇叫了一通。
鐘花道忽而轉身看向葉上離,雙目碰上的剎那,葉上離沒有逃開,兩雙眼睛互相望着彼此,瞳孔中也倒映着彼此的臉,一切情緒,盡收眼底。
鐘花道微微皺眉,忍着心中的酸澀開口:“葉真,我雖手辣,但非真的心狠,我信真心要以真心換之,既然你說你待我真心,那我也對你毫無保留。我的軟肋,便是真情實意,若日後你以此傷我,害我,也是我今日咎由自取,但若你疼我,愛我,我必加倍還之,永無止境。”
她孤注一擲,抛下一切,說完這話後,又突然失了所有勇氣。
愛情若是賭局,先愛者為輸,深情若是籌碼,先說者為弱。
鐘花道面對四派圍攻,她不怕,不論是十一年前還是前幾日在平川城外,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寧可戰死也絕不退縮,可她面對自己從來不信,卻又沾染了的情愛,她便開始膽怯了,畢竟曾有先河,真假難辨,畢竟心死之痛,大于身亡。
她說了一串,又不見葉上離有何回話,忍了三次眨眼的功夫,鐘花道最終縮着肩膀,收回了視線,便在她微微皺眉,意圖推開對方的剎那,葉上離伸手擡起了她的下巴,雙目碰撞,他輕聲道:“卿卿姑娘所言,句句入耳,字字在心,葉真必以命相拖,以此生相陪,以歲月相守,以真心相付,山河無常,天地無狀,唯我不改,立誓。”
三指将出作立誓之舉,鐘花道又湊過去,親了一口他的下巴,葉上離微微皺眉,道:“我在與你說正事……”
鐘花道又扯過他的衣領,将人往下拉了幾分,這回終于親到了葉上離的唇,鐘花道壞事得逞地一笑,這一抹笑容過于燦爛,叫葉上離一時晃了神。
葉上離只覺腦中嗡嗡,像是中了蠱一般,一瞬将腦海中所有要說的話都忘卻腦後,方才還要說要談正事兒的人,下一刻便捏着鐘花道的下巴,目光貼上了被她自己咬破的下唇,果斷靠近,一吻落下,舔過她下唇細小的傷口,溫柔地,像是正在安撫這一只受了傷的小獸。
鐘花道的右側手臂還麻木着,閉上眼睛之後便以一只左手勾着葉上離的肩膀,稍微使了點兒力,貼近對方,便是受傷了,也妨礙不了她打算好好親吻葉上離的心。
鐘花道身上有傷,體力不支,便是親吻,也是半倚靠在了葉上離的懷中。
她的頭發有些許散亂,披在肩頭,與葉上離垂下的發絲纏繞,這一吻極盡溫柔且認真,兩人的腦海中無暇其他,鐘花道能感覺額得到,葉上離的唇順着她的嘴角一路游走,吻過她的臉頰,又貼上了她的眉眼,一張臉不知被親了幾回,像是她正被精心愛護着。
如此一想,鐘花道又不自覺有些想笑,心中一片柔軟,像是羽毛掃過,又像是溫水流淌,暖得她全然不毀自己的決定。
動情之人,猶如決堤的洪水,不顧一切。
葉上離的手原先是貼在鐘花道後腦的發上的,往下挪了兩寸,勾着她衣裳的後領,不過稍一用力,外衣連帶着肚兜的衣帶便順着她的肩側滑下,露出了半邊肩側。
即便是在房內,也偶爾有風從外朝裏灌進來,鐘花道的臉頰與脖子立刻被這涼風吹起了一片雞皮疙瘩,葉上離的溫度有些高,額頭貼上了她的肩頭,呼吸聲清晰可聞。
鐘花道肋下傳來疼痛,叫她有些忍不住皺眉,葉上離貼着她的後背翻轉了身體,他一手被鐘花道壓在身下,一手撐在了她的臉側。葉上離看着面前的人眼尾薄紅,雙目湛湛,口吐蘭香正擡着下巴,光是一個眼神便能将人溺死在她的金瞳之中。
他眉心的銀痕在月色下隐約可見,低頭而去,一吻落下後,葉上離幾乎半個身子都倒在了鐘花道的身側。
鐘花道險些忘了自己身上有傷,肋骨的疼痛依舊在叫嚣,還有一只胳膊是廢的,現下還什麽也沒做,只與葉上離親吻一刻便扯上了渾身上下的傷口,痛得冷汗直冒,一個勁兒地抽氣。
葉上離一指點在了她的右側肩膀處,那裏才清理好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了,他眉心輕皺,眼中還有些懊惱,怪就怪自己不知進退,方才就當止住的情愫,因為鐘花道一記眼神又再度陷了進去。
幫鐘花道止了血後,葉上離起身朝外走,鐘花道見他轉身,張口就問:“你做什麽去?”
“門前有藥,我去取來。”葉上離回答。
門口的确有藥,早就煉好了,正放在鴉石丹爐裏,鴉石丹爐怎麽說也是個地級仙器,就這麽被葉上離擺在門口,還不如旁邊的一盆小花兒起眼。
葉上離取了藥,将丹爐收起,才轉身準備回鐘花道的房間時瞧見另一所茅屋裏的人,向風坐在窗邊,桌上擺着一盤棋局,他與自己對弈,一日都未分出勝負。斑竹林內什麽動靜能逃過他的雙眼?此時葉上離眼中的情欲還未退下,眼睑下泛紅,嘴唇也濕潤着,加上屋內偶爾傳出的炙熱氣息,不難知曉這兩人方才做了什麽。
向風的目光含有擔憂,他不怕葉上離在感情上吃虧,怕就怕這份情,會誤了他的修道路。
葉上離對着向風微微颔首,再回屋內,淡然地關上了房門,仿佛什麽也未發生過,走到床邊,一粒丹藥喂給鐘花道後,得了鐘花道輕輕眨眼的一笑。
“我們明日走。”葉上離說:“現下你還能再睡幾個時辰,之後在馬車內難免颠簸,恐怕就不好休息了。”
鐘花道搖了搖頭,道:“你在,我在哪兒都能睡着。”
若不安心,高床軟枕難入眠,若得心安,幕天席地也做夢。
葉上離将她的發絲整理好,眉目柔和,嘴角挂着若有似無的淺笑:“今夜我就在屋內守着你,你安心睡吧。”
“一起睡?”鐘花道伸手拍了拍床的裏側。
葉上離微微擡眉:“不了。”
“我知道,我還傷着嘛。”說完,她笑露了牙齒,壓低聲音,像是悄悄話,又明目張膽道:“等我身體好些了,我們再一起睡。”
葉上離伸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心口暖得厲害,鐘花道說罷,雙眼明亮且得意地看向他,不消一會兒,便困得打了個哈欠,一盞茶的功夫,微微打鼾了。
葉上離為她蓋好被子,起身走到桌旁,單手撐着額頭透過薄薄床幔看向躺在床上的人,許久都未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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