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雙雀
平川城外一役, 短時日內便傳遍了整個兒修道界,鐘花道以虎妖之身再現九巍山境內,司徒十羽當着她的面将天譴令接下,雖說當下放人走, 轉身便讓自己的兩位長老帶了諸多弟子聯合其餘門派共同除妖,眼看就要成功,可最後還是被葉上離救了下來。
仙風雪海宮聽命, 無一人敢接天譴令。
天譴令離乙清宗七日後,除了仙風雪海宮境內,其餘門派世家幾乎都與乙清宗站在同一條戰線了,偏偏仙風雪海宮境內管教就是嚴苛, 葉上離不發話, 哪怕是雪海宮邊境的丹修之人,都無站出來的。
葉上離為了鐘花道對抗了天下修道門派世家,也害了雪海宮, 這等話順着那一日平川城外之事, 快速傳至五湖四海。
仙風雪海宮境外,四派皆派了許多人圍守,平日裏無事不登雪海宮的人, 現下來了大半,丹修一門畢竟稀缺, 能練出好藥的甚少, 誰也不敢真正為了乙清宗的天譴令而得罪雪海宮, 無一人擅自入雪海宮境內, 卻也不敢松懈。
鐘花道被葉上離救走,衆人也都以為葉上離會帶鐘花道去雪海宮,故而大多人都堵在了仙風雪海宮境外的各處出入口,反而在瑤溪山與乙清宗附近守着的人就少了許多。
鐘花道重傷不方便快行,九巍山與瑤溪山交界之處還有一小塊乙清宗的地界,那裏離玉髓山很近,葉上離帶着鐘花道離開九巍山地界後沒直接穿過瑤溪山前往跡雲山,而是去了一趟玉髓山的斑竹林。
得先找個合适的地方為鐘花道治傷,再寫一封信交給雪海宮,叮囑元翎霄一些事情,讓元翎霄派人将目星送到跡雲山素水河畔,送目星去跡雲山之事必須得低調行動,萬不可叫人發現了。
葉上離帶着鐘花道剛一踏入斑竹林的陣法中去,向風便察覺到了,這幾日本來就心神不寧的人好不容易在斑竹林內見到了一只鳥兒,卻因為鐘花道身上的血腥味兒給吓跑了,一根羽毛也沒留下。
向風沒出屋子,他坐在屋內窗戶只開了一條縫隙,眯起眼睛朝外看,看見一片幽綠的竹林裏漸漸走出一個人,葉上離身上是前所謂有過的髒亂,他也不去管,懷中抱着的人兩日沒放下,一雙胳膊都快廢了,而鐘花道也在他的懷裏睡了兩日,沒有睜眼。
葉上離淡定入了斑竹林,又從容地将鐘花道放在她之前養過傷的房間,在院外溪邊打了點兒清水,以火燒熱後為鐘花道清理了身上的血跡,又喂了她幾粒丹藥,這才關上房間讓她好好休息,自己走到了向風的窗前。
向風正打算關上窗戶,葉上離便将手指放在了窗邊,窗戶關上的剎那夾住,葉上離面色未變,只輕輕說了句:“打擾風叔了。”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向風見他手指還卡在窗沿縫隙上,幹脆将窗戶推開,入眼瞧見葉上離半垂着眼眸,頭發散亂,眉心銀痕露出,衣襟上還沾了大片血跡的樣子,幾乎與腦海中從小看到大的人匹對不上了。
他以前沒這般執拗,也沒這般莽撞。
“你明知我是乙清宗的長老,還将那個殺了岳傾川的女妖帶入斑竹林,你這是成心害我,還是料定我不會殺她?”向風說罷,朝鐘花道休息的房間看去,院中的花草經過多日的大雨死了不少,門前的那棵梨花樹的花瓣也落了個精光。
葉上離緩緩擡眸朝向風看去,這一眼卻叫向風渾身一震,他的眼眸不再如以往那般充滿理智,帶着幾分慌亂無措,沒有掩藏,直直地入了向風的眼裏。
“其實我也不知接下來我當走向哪一步,只是她的傷不能拖,否則右臂将廢,這才就近來了風叔的地方,風叔放心,我只暫留一夜,明日一早便離開斑竹林,絕不給風叔找麻煩。”葉上離說完頓了頓,又怕向風不同意,于是翻起了舊話:“去年我來斑竹林,前往乙清宗前請風叔答應過我一件事,我當時說若鐘卿入了斑竹林,哪怕惹下滔天的大禍,也要風叔保全她,風叔答應的話,還請一定做到。”
“原來你那時就算到了這一步。”向風說話不留情面,葉上離卻也沒所謂。
他沒有預知能力,但大致推測也知道鐘花道能在獄火之中活下來,蛻化成虎妖,必然不會對圍山之人善罷甘休,招惹天下修道者是遲早的事,他也怕自己有護不住對方的一天,所以才會讓向風答應自己。
“今日你來,我不為難你,讓她在我林中住一夜,權當是還了你前些日子在此地淋過的雨,以免我将來見你師父去,她會怪罪于我。”向風說罷,還是将窗戶關上,也不想再見葉上離了。
“多謝風叔。”葉上離定定地看着已經關上的窗戶,窗花上是梨花圖樣,淺淺的白色花蕊透着幾分嫩黃,栩栩如生,一如當年那人喜歡穿的衣裙的裙擺,他也就只能仗着向風對他師父的那點兒舊情,于他跟前不講道理。
葉上離正準備走,才轉身,窗內又傳來了一道聲,向風問他:“你老實告訴我,你救鐘花道,可是因為對十一年前的事耿耿于懷?你放不下過去,是否也在怪我窩囊糊塗,讓你背罪?”
“救她,護她,是因愛她,我對瑤溪山有愧不假,但我心中傾慕卿卿姑娘也不假,我願為了贖罪赴湯蹈火,也願為了心中所愛之人不惜一切代價。至于風叔……我從未怪過你,我知風叔的心,風叔也當知我心。”葉上離說完,闊步離開,他此番出門沒帶多少丹藥,好在斑竹林內有不少仙草,可以采摘煉制,任憑乙清宗的人怎麽想,也不會猜到鐘花道此時會在玉髓山。
葉上離入林後,向風又嫌屋中發悶,再度推開了窗,先前驚飛了的鳥雀又飛了回來,還帶了一個伴兒,兩只顏色不同叫聲也相差很大的鳥雀立在飛檐上依偎在一起,在這春末的林間互相啄羽。
葉上離的話,向風不是聽不懂。
他也曾傾慕過一個人,只是當時年少輕狂,不知情為何物,傷了對方,也将對方從自己身邊推開,等他醒悟過來時,那人早就不在原處,錯失心中所愛,向風一生都在後悔,如若能夠時光倒回,他恨不得一掌打醒當初的自己,唯有那人在他身邊時,他才真正開心過。
放下心中的愛意,一心追求修行大道,是向風此生最悔之事,他也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彌補自己的過錯,只是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葉上離還有機會,鐘花道未死,他能為心中之愧贖罪。
鐘花道成了衆矢之的,他也能抛下對雪海宮的顧忌,寧可與天下成仇,也要将她護下,這等脾性,向風沒有,可向風知道,他此番行為,日後當不後悔。
一時退縮,會失去許多将來追悔莫及可放在心頭珍視的一切。
“今年的梨花又未完全盛開,不知明年這棵老樹是否還會發芽了。”向風輕輕嘆了一聲,單手撐着下巴,思緒回到了許多年前,回想起總跟在自己身後膽小怯懦,還怕黑的姑娘。
葉上離采藥歸來時太陽差不多将落山,鐘花道睡了幾日精神好轉,身體裏的靈力也逐漸恢複,身上受傷處的疼痛緩和許多,恐怕是吃了丹藥的原因,她的右側胳膊麻麻的,并未察覺到痛處,只是現下還不能動。
睜眼醒來時,屋外的天已經徹底黑了,小屋內的擺設非常熟悉,林間聞到的清冽雨後竹子的味道也很香,她深吸一口氣吐出後,才聽到屋外有些動靜,她沒能起身,喉嚨幹得發疼,嘴唇未張,便見推門而入的人。
葉上離換了身幹淨的衣裳,手上捧着一碗湯藥,還有一些藥膏與丹藥,屋外随他進來飄入了一縷青煙,他身上的靈力未收去,門前鴉石丹爐內的火還在燃燒,文火很慢,其中一粒丹藥還未成形,正在淺淺發光。
鐘花道眨了眨眼,幹脆不開口了,就等着葉上離過來喂她吃藥。
葉上離走過來時手上端着一杯茶,茶水溫熱,裏頭飄了幾片嫩黃色的花瓣,淡淡清香染滿水杯,鵝黃花有潤嗓功效,非昂貴靈草,不過現下鐘花道正需要。
葉上離坐在床邊将她扶起,先是喂了她一杯溫茶後才讓她服下藥湯,藥湯很苦,鐘花道才喝兩口就緊皺眉心,葉上離見她如此,幹脆拿出一粒丹藥塞進了她嘴裏,入喉的清甜立刻化解了藥湯的苦澀,雖然好過了些許,不過那一碗濃濃的藥湯還是要全都喝個幹淨。
鐘花道忍着,一口氣吞下後差點兒嘔了出來,眯着眼睛說:“枯菱草苦得很,就不能以其他藥物中和一下?我……咳咳咳,我還未好全,你便想害我苦死了。”
葉上離見她睡了許久,難得醒來,沒想到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這種,于是無奈搖頭,道:“任何藥物都會緩解枯菱草的藥效,所以我才給你喂了一粒糖,不好吃?”
“那也是藥。”鐘花道撇嘴,只是裹了糖霜的藥。
“忍忍,等傷好了便不吃苦了,好不好?”葉上離說着,又伸手順了順鐘花道的頭頂的發絲,他聲音輕柔,像是哄孩子般,呼吸間的熱氣撒在了她的頭頂與耳稍,頓時将她的臉燒紅,鐘花道剛咬下唇,才覺得疼,那裏原先被咬破過,還未完全愈合。
輕微疼痛叫人清醒,她才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正欲開口,葉上離卻率先道:“你傷得很重,也累了許久,所以我才想帶你來斑竹林內暫且休息一日,先治傷,明日一早咱們再離開玉髓山,穿過瑤溪山,往跡雲山而去。還有……你想給目星姑娘的信我也寫好讓人帶回去了,只是近日雪海宮附近當有許多人看守,信要交到目星姑娘手中,恐怕要多等幾日。”
鐘花道輕輕眨了眨眼,點頭哦了一聲,舌根的苦還未散,她又沒忍住皺眉,擡頭朝葉上離瞥去,卻被葉上離側頭躲過了視線。
他顴骨上的疤還很顯眼,鐘花道看得難受,想要伸手去碰,葉上離卻僵硬着身體,似是躲開一般微微往後退了半寸,鐘花道愣住,皺眉問他:“你躲什麽?”
“還未治好,卿卿姑娘就別看了。”葉上離說完,又猶豫了會兒說:“我非聖人,無法目不斜視,你若靠我太近,我怕破了你所說的‘不再相見’這等規矩。”
他是故意的。
鐘花道又不是傻子,怎麽聽不出這話中的意思?
她曾下定決心與葉上離決絕過,也說過一些話迫使兩人的關系更加緊張,不過那日葉上離千裏相救,鐘花道又非真正的鐵石心腸,當時便想着哪怕自己将來入地獄,也要今生活着痛快些,瑤溪山上的那道雷,她已經不再放在心上了,哪怕那是個結,是枷鎖,她也要剪開,斬斷。
葉上離現下說的話,于她眼中便是拙劣的演技,一本正經地撒嬌,好讓她快快收回‘不再相見’這等鬼話,也讓長生閣內的決裂就此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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