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前任與現任

我在夏铎的懷裏,哭的昏天暗地,把這些年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哭夠了的時候,夏铎的襯衣已經濕透了。我就趴在他濕透的胸口,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我眼睛腫的跟金魚似的。夏铎去上班了,留了個紙條在我床頭櫃上,寫着“上班去了—夏铎。”哭過之後,我的情緒好了很多。就是不得不拿着毛巾包着冰塊敷眼睛。

電話就在床頭,一直關機。

我和陸凱,其實早就該結束,或者,當初就不該在一起。從前,我可以當個蝸牛,縮在陸凱給我建造的殼裏,過的很好。可是,現在,我已經失去了那個殼子。如果潘慧玥沒有找我,我還可以騙自己,騙自己相信,可以和陸凱這麽糾纏下去。可昨天,我看着潘慧玥,聽着她那句,“孩子不能沒有爸爸”,這樣的現實,讓我難受。

我離不開陸凱,沒有他的日子,我總是很怕閑下來。因為會想他,我特別害怕自己想他。離開陸凱,無異于讓我剝皮抽骨,可是,我們真的能這樣繼續下去麽?我不怕背負什麽道德,也不怕面對他家人給的壓力。我只是不能面對他站在別的女人身邊。

他有太太,有兒子,而我,只是前妻。這樣就是現實,總是讓我不知所措的現實。

我頹廢的在客廳的沙發上躺了整天,窗外,又開始下雪了。電話一直在手裏,我卻沒有勇氣開機。

夏铎下班的時候,我還偎在沙發裏發呆。

“你就這麽呆了一天?”夏铎脫下外套挂在門口附近的衣架上,然後走過來問我。

“嗯”我悶悶的,不想說話。

“因為陸凱?”夏铎拿了個靠墊,塞在我背後,把我弄了起來。

“嗯”我轉了個身,臉沖沙發背,表示不想讨論這個問題。

“我是夏铎,石心在我這裏,你過來吧”夏铎打了個電話。

“你給誰打”我猛地轉過身去搶夏铎手裏的電話。

“陸凱,他一會兒過來。”夏铎臉上的表情,我讀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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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話,連鞋子都沒穿,就往門外跑。

“石心你幹什麽”夏铎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在沙發上。

“我不想見陸凱”我掙紮着想走,門鈴卻響了。

夏铎離開客廳,留下空間給我和陸凱。

我坐在沙發裏,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了個幹淨,只能咬着唇,不語。

“跟我回去”陸凱脫了大衣将我裹住,抱了起來。

“回哪裏?酒店?去偷情麽?”我的一句話,卻讓他停了腳步。然後,我推開他,從他身上下來,拿掉裹在我身上的他的大衣,雙手抵住他胸口,推出一個手臂的距離,擡頭看向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像極了窗外冬日裏的海,涼的刺骨。再不是我熟悉的溫度。他身上的煙草氣息也讓我覺得陌生。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我不由自主的,開始退後。面前的人有一張陸凱的臉,可是除此之外,我感覺不到任何我熟悉的氣息。

“你怕我?”陸凱摟住我的腰,将我按在他懷裏。

我死命的推拒,想推開他。

“石心,你看清楚,我是陸凱”他反扣住我的雙手,鉗住了我的下颏,強迫我擡起頭。

我哆嗦着嘴唇,再說不出一句話。

他沒有帶走我。

當他再次抱起我往大門口走的時候,我再次掙紮着推開了他。兩個人都摔在地上。

“石心,跟我走”陸凱鉗住我的胳膊,硬生生的要帶我離開的時候,唇邊卻吐出那麽溫柔的話。

“你放開”我覺得,我真的是瘋了。我用長長的指甲在他的手上抓出一道道的血痕。“夏铎”路過大門的時候,我突然抓住門口的把手,向着樓上呼喊。

夏铎從二樓一躍而下,快步走到我身邊,抓住了陸凱鉗住我胳膊的手。“陸凱,有話好好說,你這樣會吓着石心。”

良久,陸凱松開了手,卻沒有看夏铎,也沒有看我。“明天晚上我來接你,你想好要不要跟我走。”輕飄飄的一句話,他說完就離開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原來,我不想走,誰也帶不走我。

“夏铎,他真是陸凱麽?”我低着頭問了夏铎。

“男人都有面具,你應該知道”夏铎關上門,把我拉回沙發。

“我怎麽覺得,剛才那個人,除了長了一張陸凱的臉,有和陸凱一樣的嗓音,其他沒有一點和陸凱一樣。”我呆呆的坐着,回不了神。

“石心,你說說陸凱應該是什麽樣”

“應該?”我轉頭看向窗外,天已經黑了。“很溫柔,有讓我安心的氣息。”

“石心,你對陸凱究竟了解多少?”夏铎的目光很凝重,我卻沒看見。

“夏铎,你可能不相信。我除了知道陸凱很忙,經常出差之外,就連他在哪裏上班我都不知道,他的同事,我一個也不認識。他出差超過三天就帶上我,可是我從沒見過他任何同事、朋友。他大概,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畢竟我…”我抿住了唇,沒再說下去。

“石心,陸凱的背景很深,相信你也知道”夏铎說。

“知道,早就知道。我剛上大一的時候,他母親就找過我,我見了他的父母”我聲音低沉沉的,夏铎應該能聽的清楚。

“他父母找過你?他知道嗎?”夏铎追問。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

“他做的生意不太幹淨,前些年惹了不少的事情,陸凱手黑是出了名的,背景又深,誰也動不了他。”夏铎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放在唇邊吸了幾口,說了下去“這幾年倒是幹淨了。他本身就很有能力,加上背景深,又搭上了恒奕集團,你覺得,他還能是十幾年前那個站在你樓下喊你下去的小子?”

“你說的這個人,我好像不認識”我看着夏铎,他口中的人怎麽可能是陸凱?

“放到以前,這些話我是怎麽也不會告訴你的。誰在外頭還沒有個兩三張的面具?我有什麽資格評判陸凱?可今天我才明白,陸凱把面具帶錯了場合”夏铎狠狠的掐滅了手中的煙,把煙蒂狠狠的按在煙灰缸裏。

“我不懂”我更加的疑惑。

“在外頭的才是陸凱,在你面前的陸凱,才是帶着面具的”夏铎從對面沙發上站起,坐到我身邊。

有些事,我以為不去想就不用去懂。我和陸凱相識十五年,他的變化我怎麽會不知道?原來那些畫面并不是我沒有睡醒時的幻覺,那才是真實的陸凱。原來,我清晨半夢半醒間經常看到的那雙冰冷的、甚至帶了些許恨意的眼睛,不是什麽幻覺,真的是陸凱。

陸凱為什麽要那樣的看着我?我不懂。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我皺着眉,卻抵擋不住意識的混亂,

“他要是愛你,就不該讓你這麽為難。”夏铎把我摟在懷裏,暖意隔着布料滲進了我的心裏。

“我愛他,就夠了”我閉上眼睛,沉重的疲憊襲來。

“你既然愛他,為什麽不跟他走”夏铎卻沒有放過疲憊的我。

“去哪裏?”眼淚從緊閉的眼中滑落。“不是不想走,是不知道去哪裏。夏铎,你知道嗎?我只有在他要帶我走的時候,才能覺得他心裏是有我的。我以為,他還能說出我想聽的話,你說,我是不是心理變态了?”

“別跟自己過不去”夏铎的用手掌擦着我臉上的淚,一樣的溫熱感覺。

“他看我的時候,眼神冷的跟冰一樣,我怎麽才能證明,怎麽才能讓自己相信,他是在乎我的?他心裏是有我的?夏铎,你告訴我?”我把頭埋在夏铎的懷裏,想借用一些暖意,來暖和一下被陸凱凍傷的心髒。

從天黑到天黑,我坐在窗邊的藤椅上,等到絕望。我開始悔恨,為什麽昨天要任性,為什麽不跟陸凱。有什麽好證明的,他還肯帶我走就夠了。

“夏铎,他不要我。”我聲音沙啞。

“那你以後跟着我”夏铎把我的頭按進他的懷裏。

“好”閉上眼睛,眼淚劃過紅痕,這幾天,我哭的真的是太多了,已經夠了。

走的時候和來的時候一樣,是個上午。

一上車,就看到放在副座上的一份合同,那是我簽給易傾葉的。不知道怎麽到了夏铎的手裏。

我坐在副座上,問正準備發動車的夏铎“這是怎麽回事?”

“高先生讓人帶給我的”夏铎說的輕松。

“謝謝。”我說的很心誠。

“謝就不用了,以身相許吧。”夏铎專心的盯着前方的路,卻說出調侃我的話。

“好”我回以調侃。

我翻看着合同,沖夏铎說,“夏铎,你這麽神通廣大,我會覺得很有壓力”

“神通廣大?你也太看得上我。我就一打工的,有房有車有貸款的那種”夏铎轉過頭看我,唇邊滿滿的笑意。

“這樣,我就平衡多了。”我回以微笑。

夏铎的小公寓。上次來的時候匆忙又是晚上也沒發現。白天看來,真的是,很邋遢。極其符合一個單身老男人的氣質。

“你這丫頭,你笑什麽?”夏铎看着憋着一臉笑的我,納悶的問。

“沒,就是覺得,這房子跟你氣質很符合”我壞壞的說。

“我一單身老男人,平時又得賺錢糊口,你指望我家多幹淨?”夏铎說完把鑰匙往我手裏一塞,就去上班了。

我把家裏所有的髒衣服都放進洗衣機裏洗好挂在小陽臺上,又把床單、窗簾和能看到的所有髒的地方全洗了一遍,忙碌讓我暫時的忘記了一些東西。

忙完這一切,天也擦黑了。打開冰箱,單身老男人的風格之一,滿滿的冰箱。

蓮藕排骨湯,蒜蓉粉絲蒸扇貝,京醬肉絲,魚香煎豆腐,番茄炒蛋,蚝油生菜,一鍋米飯。太久沒做菜了,手都有些生了。從前,每天想的就是做什麽菜給陸凱吃,他總是那麽瘦,怎麽也吃不胖。

“好香,石心你做的?”夏铎下班回來站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菜問我。

“難道是海螺姑娘跑出來做的麽?”我調侃了他一句,又轉身去端湯。

夏铎換了睡衣挽着袖子毫無形象的幾乎席卷了整桌的菜。

“阿….舒坦”夏铎吃過晚飯揉着肚子靠在沙發裏。

“你說的跟沒吃過似的”我把碗碟扔進洗碗機,洗了手,也坐回了沙發。

“外賣怎麽能跟你手藝比”夏铎蹭到我身邊,伸開胳膊搭在我肩上。

“你不是會做飯嘛”我捏着他襯衣袖子,把他胳膊扔回他身上。

“每天下班累的就半死了,哪還有心思給自己做飯”他不死心的又把胳膊搭上去。

“那怎麽一冰箱菜?不會是特意買來讓我做飯的吧”我懶得再搭理他的手臂。

“嗯。你猜對了。”夏铎笑的得意。

大約是兩天一夜都沒睡了。這天晚上我睡的格外的好。一夜無夢。

第二天是個周末,夏铎沒去上班,還做了早飯,可是我起的太晚了,跟午飯一起吃了。

我在夏铎這裏一住,就是一個多月。天天也懶得出門,除了做做家務做做飯,跟爸媽視頻下,就是蹲在電腦前看小說,像極了一只米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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