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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出行時間是在周五,而周五周六江敏剛好排的是夜班——深夜十二點至早上十點,時間恰恰錯開,江敏就沒有告知便利店的同事們自己跟同學的出行計劃。但陳小嫚借着家裏小姑子的嘴巴卻還是知道了。陳小嫚知道了,店主也就知道了。雖然江敏一再推辭,店主還是給她塞了滿滿一書包的臨期零食,飲料、火腿、餅幹、泡面、話梅什麽的。

——他們平常自己吃,都是吃臨期的零食,甚至過期一兩天的零食,沒有人會介意。

學校租了兩輛雙層大客車,單輛載客量高達八十餘人,高二年級一輛,高三年級一輛。

江敏趕在七點五十分上了車。結果已經沒有幾個空位了。她四下望了望,最後只好不甘心地坐在了第二排。而第一排就是趕鴨子似的兩個班級的各科老師。

顧子午和好友章章在八點鐘踩點上車。兩人一樣四下望了望,最後一樣只能坐萬人嫌的第二排。江敏抱着自己的背包呆呆地坐在最裏面靠窗的位置,顧子午緊挨着她坐在中間,章章靠着過道坐着。

章章是個熱情的男生,哎呀呀半天,笑道:“第一名和第二名坐在一起的畫面真和諧。”

顧子午操縱着手機裏的人物血腥屠城,聞聲回頭瞥了江敏一眼,似乎這才注意到靠窗的女生是誰。但他并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繼續揮着刀,不以為然地嘲諷着:“如果你成績能再好上兩三百名,你還能看到我們在第一考場一前一後坐着,那畫面也很和諧。”

章章作勢捂着胸口不存在的“刀口”倉皇坐下。

剛剛起程,大家就開始友好地分享各自帶來的零食。江敏沒人可以分享,但聽着連綿不絕的咀嚼聲确實也饞了,慢吞吞解開背包,挖出一袋餅幹。結果剛剛撕開袋子,後座就伸過來一只細白的手。她驚訝地回頭望去,是頗有些不好意思的令狐苗苗。

“我也想吃,”令狐苗苗保持伸手乞讨狀,“我沒有買到這個口味的。”

“哦,”江敏呆了呆,幹脆整袋都推向她,“給你。”

“我就吃兩三......四五片就可以。”

“沒關系,我還有。”

江敏成功分享了自己的零食,而且是分享給了上次被自己氣哭的令狐苗苗,突然感覺到開心。但她的開心表現得不甚明顯,也就是吸了吸鼻子,微眯了眯眼睛,繼而愈加出神地盯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她固定的三點一線的生活,讓她幾乎忘記了自己所生活的城市是什麽模樣。她上一次一身輕松地出門得追溯到六年前了。

阮蒹葭不滿于自己的同桌令狐苗苗一再向江敏示好。上次的事情明明是江敏不對,要示好也應該是江敏過來示好。她正愁找不到借口發作,就看到包裝袋上的生産日期赫然是明天。

“哎呀,苗苗,你別吃了,再有兩天就過期了。”她伸手打掉餅幹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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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令狐苗苗就像網上最有名的那個樹懶似的,保持着咀嚼的動作定格。

阮蒹葭用力在江敏肩頭點了點,氣鼓鼓質問道:“江敏,你是故意的吧,給她過期的餅幹吃。”

江敏轉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一時沒有話說。

阮蒹葭抓起掉在令狐苗苗腿上的包裝袋,很不得直接貼到江敏臉上給她看,她道:“你這樣看我是什麽意思,我冤枉你了?”

江敏輕聲道:“......我吃的也是臨期的,你到底為什麽總是把別人想的那麽壞。”

如果是在自己的教室裏,附近沒有校草級別的顧子午和章章,江敏區區這樣一句話,阮蒹葭不至于跳腳。但壞就壞在她最喜歡的顧子午和章章就在旁邊,她們的一言一行他們聽得一字不差。

阮蒹葭惱着一張大紅臉怒氣沖沖道:“是你自己本來就有那麽壞,你十二歲就敢......”

江敏聽到“十二歲”三個字倏地變了面色,她張了張唇,正要反擊,令狐苗苗很突兀地給了阮蒹葭一巴掌,結結實實的一巴掌,正正打在阮蒹葭胸前微微再靠上的地方。阮蒹葭白得像是從未曬過太陽,令狐苗苗一點不收力的一擊,她皮膚上立刻就起了指印。

“你為什麽打我?!”

“你為什麽嘴巴這麽壞!”

于是,昔日的好同桌在大客車的第三排互相扯住了頭發。

江敏驚愕了一瞬立刻去拉架,令狐苗苗哭着不肯松手,阮蒹葭非但不肯松手,甚至還騰出一只手一把抓到了“罪魁禍首”的面門上。江敏頰上火辣辣得疼,于是也不客氣了。

顧子午:“......”

章章:“......”

——女生是不是都是神經病,明明剛剛還在友好和諧地分享餅幹,兩人不過開了一局游戲的時間,怎麽就打成了一團。

——女生打架是不是太殘暴了?能不能不要抓臉?很容易抓到無辜的人的!能不能不要揪頭發?很難解開的!

最後就是坐得最近的顧子午和章章不得不趕在前排老師們撲過來之前,或用力掰開白色、粉色、紅色的長指甲,或牢牢壓下蓄滿了力好像要活撕了誰的細胳膊,将三個小牛犢子似的隔壁班女同學分開。

杜沛在全車緊張的空氣裏默默掩面,半晌,輕飄飄道:“為師感覺甚為丢人......一人三千字的檢查,連夜寫。”

兩個小時就到了目的地,薄霧山。雖然是叫薄霧山,但這個季節,即便在山頂,也并沒有薄霧。薄霧山海拔一千四百多米,沿着曲曲折折的盤山石階路走,即便一刻不停也需要兩個半到三個小時。

江敏看着班裏同學弱不禁風的模樣,尤其是自打下車就一直倒抽着氣的令狐苗苗,默默腹诽。杜沛早前信誓旦旦鼓勁兒:年輕人,不至于爬個山就廢兩天。他顯然是盲目樂觀了,兩天可能根本不夠廢的。

“老師,薄霧山是不是有索道車?”令狐苗苗天真地問。

“有是有,”杜沛笑眯眯道,“但是令狐同學,你覺得我能允許你們千裏迢迢來了坐索道車上去?”

“就兩個小時的路程,哪裏就‘千裏迢迢’了?!”令狐苗苗怨念道。

“行了,沒得商量,你鞋帶開了,上那邊系緊,然後跟上剛剛在車上跟你一起令老師蒙羞的兩位同學。你們班班長呢,給我叫過來。”

“舅舅!”

“趕緊閉嘴吧你——我沒有你這麽醜的外甥女。”

在爬山的第一個小時,師生之間熱鬧得跟菜市場似的,聊天打趣毫無顧忌——只要不談及成績,大家就是美好和諧的師生關系。

“F1賽車的最高時速在理論上能達到960公裏/小時,但事實上,還沒有任何一輛車能在賽道上跑出這個成績。”

“牛皮都吹出銀河系了。軍用飛機的第四代噴氣式飛機也不過能達到這個時速而已。”

“你沒聽明白,我說的是理論上,‘理論上’的意思就是聽聽就算了。比如,班主任老師說你們理論上夜以繼日地好好學習都能考上清華北大,你們自己信不?”

“......”

杜沛用足球教練在比賽場上誇張的表情和語氣啪啪啪拍着巴掌:“都給我醒醒!都醒醒!你們都在想什麽?!他狂成這樣你們也能忍?!聽我的!毆打他!只要打不死,就往死裏打!”

一頓雞飛狗跳。

繼續。

“我希望有生之年能有一對小翅膀。”

“我以為只有女生才會希望能有一對維密翅膀。”

“我他媽殺了你!我說的是賓利!”

一頓雞飛狗跳。

繼續。

“我昨天早上急匆匆出門,一尊飛天女神直奔我而來,夜光琉璃車标,同學們,不是金标或銀标,是夜光琉璃車标,老師真想親手摸一摸啊。”

“夜光琉璃車标的勞斯萊斯,單是車标本身都得24萬,老師,你好在沒伸手,不然再叫人給剁了。”

......

杜沛跟班長及一幹男生的話題,大踏步地從F1方程式賽車,轉至頂級豪車,轉至足球比賽的黑.幕,再轉至中美兩國的國家關系。嗯,雖然都離柴米油鹽的生活很遠,但都如數家珍。

女生一般不聚大堆兒,都是玩兒的好的三三兩兩行在一起。她們一會互相追逐着嘻嘻哈哈跑出很遠,一會兒直接停下來耷拉着嘴角一步不挪窩,要賤嘴朋友忙不疊地道歉着、讨好着、拉着、拽着磨磨蹭蹭往前走。女生之間的話題相較于男生,就比較着眼于現實了,甚至有時細節得令人發指。

比如,你的瓜子是什麽味兒的?焦糖?來來,給我一把。

比如,你的小星星什麽時候能疊好?顧子午就要過生日了,你再不抓緊來不及了。

比如,我的生理期常常不準時,帶東西的時候它不來,不帶時它來了,好煩啊。咦咦?突然想起不久前刷微博看到的一句話,生理期就像男朋友,你怕他不來,又怕他亂來。

比如,高三的那個英語老師為什麽一直在盯着杜沛?她是不是喜歡杜沛?真是太過分了,她自己有男朋友的,我看到過她跟她男朋友在電影院接吻。

比如,你喜不喜歡我本命肖戰?不喜歡?為什麽?他長得不好看?同學,你眼睛要是沒用,不如捐出去。

......

大約行至半山腰的時候,嘈雜聲就落下來了,及至來到一長段陡坡,大家耳邊就只有彼此此起彼伏呼哧呼哧的粗.喘聲。江敏跟一班的兩個胖胖的女生落在人群的最後面。兩個胖胖的女生是跟不上,而她是怕跟上了顯得自己形單影只。

前面有搗蛋的同學一層層呼號并故意戲改着老師的命令——“原地休息二十分鐘”、“有需要,去廁所,不許随地大小便”、“悄悄脫隊的逐出師門、偷偷下山的人道毀滅”。

江敏和兩位胖同學面面相顧,都從對方隐忍的表情裏看出了洶湧的尿意,而前方百米開外的廁所早排起了長龍。三個人并肩四下看了看,目光最後都落在東北角掩映在樹林後的木檐上。

“江敏同學,你覺得那裏有可能是廁所嗎”黑短袖女生問。

“有點像,前面的廁所也是一樣的木檐造型。”江敏轉了個角度惦着腳極目去看,不确定地道。

“那去看看?”

“好。”

三個人在略顯尴尬地氛圍裏向着東北方向挺進。黑短袖女生跟粉短袖女生互相推了推,最後粉短袖女生咳了咳,回身笑眯眯示好。

“.江敏同學,也算認識了哈,回校能不能借你的卷子看看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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