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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敏果然在C座1503見到了儲洲子。儲洲子跟姥爺一起生活, 姥爺最近生病了,他不放心姥爺一個人在家, 謊稱輔導班非法開班被人告發被取締了, 順理成章地留在家裏自學,順便照顧姥爺。江敏十分佩服這個小學生戲本子的邏輯性和細節性。但她也沒告訴老人實情, 只稱是剛好有事來了“大域”小區,就順便上來看看。
“老師,你是不是不太會說謊?”儲洲子送江敏離開時, 突然道,“你表情太不自然了,待會兒回去我姥爺肯定得盤問我。”
“你姥爺最好還能再打你一頓,”江敏抿了抿唇,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大熱天的我在你們小區裏轉了兩個來回。”
儲洲子嘴巴一扁, 突然立正一鞠躬:“老師對不起。”
江敏一愣, 輕輕推了推他的腦袋, 結巴道:“不、不用,其實也不是很熱。”
儲洲子耷拉着眼皮子,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地, 他慢慢道:“我姥爺歲數大了,我爸媽掉整天只顧賺錢給錢, 其他的什麽都不管, 我也沒什麽好辦法。留下錯的地址是不想萬一有什麽情況給人尋上門給我姥爺添堵,但電話號碼真不是假的,大概是我爸換號碼了, 我也不知道,我很久沒聯系他了。”
江敏默了默:“嗯,我都明白了,去不成輔導班也沒關系,有什麽不會的就在微信上問我。盡量語音,不要視頻,我家附近信號不太好。”
儲洲子聞言眼睛一亮,笑出了兩個可愛的梨渦。
七夕下了一整天的雨,沒什麽顧客上門,江敏幫曾辭代班,代得很是輕松。晚飯過後,陳小嫚卡點來了,給江敏帶了自己剛出鍋的兩個蔥油餅——陳小嫚家就在清塘街上。江敏啃着熱騰騰的蔥油餅喝着臨期的可樂,跟陳小嫚道了謝,交崗離開。
結果就在回家的路上跟譚一玎狹路相逢。只是這回,顧午不在,“胖大海”不在,章章也不在。
也沒有什麽好意外的,譚一玎上次吃了那麽大的虧,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譚一玎這些年習慣了在江敏身上出氣,最初純粹是報複,後來就不拘這個了,有任何不順心的,江敏都是個趁手的出氣簍子,反正沒人給她撐腰。乍然給江敏這個蝼蟻一般的小人物反欺負了去,他這股火實在憋大發了。
江敏在泥坑裏掙紮半天,終于呸呸吐着泥水爬起來了,兩米外的瀝青路下面,單車的後車輪咕嚕嚕空轉着,鏈條脫離了齒輪耷拉下來,堆泡在水裏。
“江敏,”譚一玎一腳将剛剛爬起來的江敏重新踹回到泥坑裏,“有點本事啊!跟那個灰毛小子什麽情況啊?跟那個胖子什麽情況啊?你說你怎麽就不知道收斂呢?你是不是天生就是個賤.貨啊?”
“江敏,我有點舍不得你了,我就要回美國了,美國沒有你這樣趁手的賤.貨給我當出氣簍子。要不然我要我嬸兒跟你爸說說,你跟我一起去美國。”
“江敏,我聽說你都沒有及時叫救護車,啧啧,真他媽心狠手黑,生出你這麽個怪物,耿曉姝早死不冤……嘶!!長脾氣了?!你他媽再咬我一口試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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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一玎就像在戲弄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似的,一回一回把江敏踹進泥坑裏,有時踹在她胸口,有時踹在她肩上,有時踹在她臉上,踹進去,再壓一壓,看她喘不過氣劇烈掙紮。江敏第一下摔慘了,基本沒什麽反抗能力,但偶爾抓住他踹過來的腿,既不示弱,也不嫌髒,低頭就去咬,一咬就要見血。
江敏不太清楚自己被施暴了多久,總之,雨聲跟着轟隆隆的雷聲變大以後,譚一玎終于膩煩了,他最後朝她吐了口吐沫,罵罵咧咧地鑽進一輛轎跑裏走了。江敏伸手拂掉面上的唾沫、泥水和雨水,輕輕吸了吸鼻子,低頭脫了自己的雨衣——雨衣給單車的車把喇出了兩道大口子,已經沒用了。譚一玎最後的那腳踹得不太是地方,給她踹岔了氣,她站不起來,只好就原地坐着,茍着腰,揉着胸口,默默等着疼痛過去。她突然裂開嘴笑了。大約是見到了譚一玎在顧午手底下跟她如出一轍的待宰模樣,她這回面對着比以往都要殺氣騰騰的譚一玎,沒有了恨不得要跪一跪的怯懦。雖然依舊被打得很慘。
顧子午出門遛“将軍”,再度遠遠遛到了清塘街上。章章問他,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江敏自己有幽閉恐懼症——顧子午向來不懼別人知道自己這點毛病。顧子午用一句不耐煩的“關你屁事”打發了他。大約是電梯裏有人,在有人陪着的情況下,他是沒什麽問題的,所以就不想跟她說那麽多吧,兩人也不熟。他自己這樣默默想。
江敏正在往冰箱裏擺飲料,顧子午隔着窗玻璃只能看到她的側臉——大約是感冒了,她今天戴着大大的口罩。他其實是想來看看她手上的傷好了沒。隔好幾天了,應該是好了。但他還欠她一句對不起。他不由暗惱,自己的感謝和道歉總是趕不上趟兒。
一直在窗口你一口我一口吃杯面的一對小情侶終于膩歪夠收拾垃圾走人了,江敏聽到動靜回過頭跟他們道再見,顧子午于是看到了江敏的正臉。即便有大大的口罩,也還是遮不住那些一直延伸到發際線和太陽穴的淤青,她擺完飲料,關上冰箱門,慢慢走向收銀臺,行止間有微末的異樣,似乎右腳不敢使勁。
顧子午抓着“将軍”的皮質頸圈,跟小情侶錯身而過,在老也停不下來的叮叮當當的鈴铛聲裏,微斂着眉目,平聲問:“你出什麽事兒了?”
江敏正低頭喝水,聞聲輕咳了咳,愣愣地看向來人:“顧……子午?”
顧子午:“嗯。”
江敏避開他的目光,轉頭略有些手忙腳亂地去歸置鐵架上的口香糖和避孕套,半晌,輕聲道:“雨天回家路上摔了一跤,車騎得太快了。”
顧子午默了默,順着問:“在鐘鼎路那段?”
——鐘鼎路自打五月就在修路,也就兩百來米的距離,老也修不好。
江敏下意識地更正道:“鐘鼎路在封路,是甜櫻路。”
江敏沒聽到顧子午的應聲,感到困惑地回頭,剛好看到顧子午推開玻璃門,在鈴铛聲裏離開。她歪頭撓了撓腮,不知道他不買東西是幹什麽來的。不過,他那條狗看起來真漂亮,要是能摸一摸就好了。
顧子午望着監控錄像裏的畫面,面色黑得能掐出來墨汁。章章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裏。
甜櫻路上有家甜品店是他們班同學王轶之家裏開的,甜品店門口沒有監控,但是隔壁小超市門口卻有,再往前走十來米,五金店門口也有。在王轶之的幫忙下,他們翻了沿路幾家店的監控,翻到了江敏被譚一玎施暴的監控視頻。
王轶之再坐不下去了,她滿臉通紅地指着電腦屏幕,嚷嚷道:“啊啊啊!他是誰?!他為什麽欺負江敏?!我們報警抓他吧!我們找人先打他一頓再報警抓他吧!”
——任誰看到一個瘦小的女生被一個高大的男生當破爛娃娃一踹再踹,都沒辦法無動于衷。
王轶之激憤之下不敢去拽顧子午,卻幾度要把章章拽得走光。這位女同學個頭小得不起眼,力氣卻大得吓人,以至于章章不得不一面憤怒地盯着視頻,一面緊抓住自己肩頭的衣服。
顧子午問:“能不能麻煩你跟老板說一聲,我們需要拷走這段監控視頻。”
王轶之大力點頭:“沒關系,你直接拷,我跟他說過了。”
顧子午點頭道謝。
顧子午和章章一起回家的路上一直在走神,章章叫了他好幾聲他才有反應。章章問他打算怎麽做,要不要報警。顧子午默默望着前方,腦海裏是江敏最後茍着腰淋得像個沒有尊嚴的野狗的模樣。他沒有明确說自己的打算,只是若有所思地道:報警抓進去也不過關兩天而已,沒什麽意義,這樣的人,刀不砍進肉裏,是不知道疼的。
譚一玎雨中打人的視頻在他前往波士頓的航程中,由于一個美國本土演員的轉發,變成推特和臉書上的熱搜,四個小時後,那段十七分鐘的視頻擠入排行榜前十位。
有人挖出了譚一玎的學籍信息,大家紛紛在學校和美國海關、美國移民局官方賬號下留言,要求給予這個“惡魔”最嚴厲的懲戒。
美國海關、移民局給予的最嚴厲的懲戒就是作廢譚一玎的簽證拒絕其入境,而他所就讀的波士頓當地那所學校也在當天深夜做出了開除譚一玎的決定。
柳笙俯身越過顧子午的肩膀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視頻裏臉部打了馬賽克的女生。啧,個子不夠高,腿不夠長,胸臀也不夠飽滿。啧,頭發是哪家的Tony用腳剪出來的?衣服是哪個批發市場的買一送一款?所以這個其貌不揚的可憐蟲到底是哪裏特別,能吸引顧子午一個向來懶得搭理人的人突然有預謀有針對性地向人下這樣的狠手?
——顧子午斷了譚一玎的學業不說,還轉頭向交警舉報了他未成年無證駕駛,致使譚一玎回國直接在機場被帶走拘留。
顧子午微微偏開腦袋,柳笙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他問:“你看什麽?”
柳笙不滿顧子午躲開自己,她報複性地嘀咕一句“你同學真醜”,一腳一個甩開拖鞋,蹲在小冰箱前翻找自己前不久放進去的啤酒。結果遍尋不到。
“喂,你是不是喝我的啤酒了,我特地從樓下拿上來的。”
“沒有。”
“那不可能,家裏只有你和我。”
“沒有。”
顧子午面無表情地否認着,删了視頻,關了電腦,起身離開起居室。臨消失前,他回頭道:“謝謝你那個演員朋友。”
柳笙盤膝坐在地上,依舊在探着腦袋找她的啤酒,她漫不經心地道:“謝他幹什麽,能幫上我的忙他開心壞了。”
顧子午長出一口氣,沒聽她接下來的嬌矜自大,顧自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分鐘後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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