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拍攝工作暫且告一段落,顧彌卻沒辦法閑下來,距離她正式解約的時間還剩不到兩個月,這兩個月裏,她的工作安排十分緊湊。
《大冒險》結束之後她需要馬不停蹄趕去S市拍廣告,拍完廣告再去巴黎參加時裝秀,時裝秀結束還要拍雜志,最後還有一部重量級電影要去客串。
從海島回來雙腳落地之後,幾乎就沒有休息的時間,更別說談戀愛了,她每天的工作安排就是從南飛到北,再從北飛出國。
随或就是能耐再大,也大不過飛機一天一天地往外飛,可憐這個禁欲多年的男人好不容易一親芳澤了,結果媳婦兒還沒松口答應,轉頭就飛到了巴黎,于是這個可憐的男人只好整天整天黑着臉折磨公司的員工。
高助理最是苦不堪言,原本嘛,老板談了戀愛,心情應該是驕陽似火才對,誰知道顧小姐這段時間正好忙成了陀螺,有時候一整天連一通電話都不帶回的。他這脾氣陰晴不定的老板要是能豔陽滿面就怪了。
高助理提着手裏新鮮出爐的高級雜志,內心長長嘆了口氣,仍然不得不強迫自己面對現實,勇氣可嘉地敲了敲老板的辦公室門。
意料之中,老板簽兩份文件,停下,瞅一眼手機。
沒有新消息。
唇角耷拉下來一點。
再簽兩份文件,停下,依舊沒有新消息。
高助理進去時,這位老板的唇角已經快耷拉成一個倒立的愛心形狀了。
高助理咳嗽兩聲,默不作聲把新雜志畢恭畢敬送到老板眼皮子底下,然後他就看見自家毫不猶豫老板扔了筆,拎着雜志就翻了起來。
瞧瞧,誰家老板會為了區區一本雜志,而将桌案上那幾份價值九位數乃至十位數的文件棄之不顧?那能買多少本這樣的雜志啊!
高助理暗自痛心疾首。
紅顏禍水啊紅顏禍水,話出口的卻是:“随總,顧小姐已經回國了,現在應該到了X市。”
“X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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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或暗自估量了一下X市和H市之間相隔的距離,估量完,心情再次晴轉多雲。
高助理盡職盡責道:“顧小姐這次是去拍戲,不過據說出演的角色并不重要,只是客串而已,相信很快就會回來了。”
想了想,高助理強調性補充:“根據以往的經驗,顧小姐每次拍完戲都會回H市休息一段時間,這次大概也不會例外。”
随或正在翻手裏的雜志,顧彌不在雜志封面,畢竟還年輕,盡管已經獲得不小的成就了,但在前輩們面前依然盡可能地選擇低調行事,這也是為什麽圈子裏不少女孩子都很喜歡她的原因。
有些女人,心思太重,要說真心欣賞什麽人,那可不好說,但顧彌卻是圈子裏衆所周知女性緣極好的女星。
随或合上手中的雜志,沉吟片刻,別有深意地開口:“說起來,董事長最近是不是要回來了?”
高助理嚴謹回答:“不出意外的話,就這幾天了,随總您這段時間把公司的一些棘手大事解決了,董事長說要回來驗收成果。”
随或卷巴卷巴雜志往手心一敲,啪的一聲脆響,擲地有音:“那正好,我最近舊疾複發,不僅沒胃口,還總做噩夢,需要靜養,不能讓人打擾,高助理,你懂我的意思吧?”
高助理木着臉應聲:“是的,随總,我懂的。”
別問,問就是老板準備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
随或到X市當天晚上,顧彌正好和劇組裏的熟人出去吃夜宵了。
随或下飛機之後直奔她所在的酒店,理所當然撲了個空。
【随三歲:在哪?】
【貓耳朵:?】
随或幹脆發了個語音過去,語氣平淡地問她現在在哪裏。
顧彌正和劇組裏的幾個單身姑娘逛燒烤攤,這片地兒離拍攝地近,平時演員們就好往這兒來,因此顧彌不用太擔心會被人圍追堵截。
她正和身邊人聊天,冷不防随或發了語音過來,猶豫了一下,她點了轉文本。
【貓耳朵:在和組裏的人吃夜宵,你吃晚飯了沒?】
【随三歲:已經快十點了,你問我吃沒吃晚飯?】
【貓耳朵:……】
得,這位爺今兒又不知道生了哪門子氣,陰陽怪氣得很。
組裏朋友正在催她選燒烤,顧彌點開語音準備給随或發語音,順口說了句:“年糕吧……所以你到底吃沒吃晚餐?沒吃趕緊讓高助理給你訂份營養外賣,再遲點連外賣都不給你送了……”
“顧哥,和誰聊天吶?笑得這麽溫柔?”
顧彌手一松,整條語音就這麽發了出去,她險些脫口而出一句髒話,手忙腳亂想撤回,朋友又調侃她:“稀奇了,顧哥竟然臉紅了?說,那頭是不是男人?”
顧彌這下撤回都來不及了,随或的語音很快發了過來。
她本來想亡羊補牢來一次撤回,誰知道随或語音這麽快發過來,她手指一戳,就戳到了新語音上。
男人含笑的低沉嗓音透過手機擴音器清晰地傳了出來。
“顧小貓,回來讓我也看看你笑得有多溫柔。”
顧彌:“……”
其他人:“……”
草,還真的是男人?
顧彌最後只吃了兩串年糕就回酒店了,一路面紅耳赤到酒店門口都沒停下來。
不知道怎麽回事,以前還不至于這樣的啊,就算是擦槍走火的幾次,她也不至于惱成這樣,果然年紀大了,臉皮也跟着薄了幾層嗎?
顧彌一邊反省,一邊拿着房卡開門。
滴滴兩聲,門被推開。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她自言自語,擡手摸摸微熱的耳根,想不通,“不至于是想……”
剛進門她就感覺不對勁了,關門的動作一頓,微微聳了聳鼻子。
錯覺?
感覺好像有一股不屬于酒店房間的味道?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顧彌繃緊神經,還沒轉身,下一秒,肩頭搭上一只溫且薄的手掌,她下意識反手扣住對方的手腕,一掙一帶,最後反而被對方反扣進了懷裏。
顧彌不動了。
“随或?”她抓着肩膀上的那只手腕,不确定地問。
她的後背緊緊貼在男人胸前,後腦勺稍稍後移,正好碰到他的下颌,身高差也對上了,體溫也很熟悉,離得近了,氣息更為熟悉。
她耳根驀然更熱了,就是那種莫名其妙熱起來的,不受控制。
随或蹭了蹭她白皙的柔軟耳尖,松開她的手,從她肩側伸出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調笑。
“來,笑一個給或爺看看。”
“……”
顧彌背對着他一腳踩下去,踩空了:“撒手。”
随或親了親她側臉,故意沒挪開,清晰地感受到她臉上的溫度從微涼漸變到微熱。
語言可以騙人,身體反應當然不會騙人。
他擡起一點兒頭,顧彌剛要轉頭和他說話,他猝不及防又親了下去,原本只想碰一下她側面的下颌骨而已,她這一側頭反而自己把自己送了上去。
随或當然不會放棄到手的機會,不由分說擡手捏住她下颌傾轉了小半個弧度,氣息整個覆蓋上去。
所以說,顧彌就是想不通啊,随或這種看起來瘦瘦弱弱的男人,怎麽就比她的力氣還大呢?那種體質究竟是如何養出來的?
她糊裏糊塗想了半天,只得出一個結論。
原來她一路面紅耳赤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随或一直在念叨她而已。
老祖宗的奇幻經驗偶爾還是要信的。
……
随或晚上果然沒吃晚飯,顧彌就該猜到的。
十點多了,現在再出去外面也沒什麽适合他吃的了,他本來胃就不好,還挑食厭食,顧彌只好向酒店借了廚房,下了碗普通的西紅柿雞蛋面。
随或吃面也能吃得比正常人賞心悅目,顧彌一度懷疑是自己想得太誇張了,為了打消自己這個擡高随或的想法,她随口找了個話題。
“酒店的人怎麽會讓你進來?”
随或漫不經心回答:“巧合而已。”
“巧合?”
“褚家根基在X市,這家酒店剛好姓褚。”他說,“我媽姓褚,從血緣關系上來說,我身上流着褚家人一半的血。”
更巧的是,褚家附屬産業的人幾乎都聽說過他的名字,褚家上面有人特別吩咐過,日後若碰見他,須給予最大的方便。
他說得不以為意,顧彌聽得耳根卻猛地一跳。
褚家?
這也太巧了?
事實當然沒有那麽巧,顧彌正在參演的這部電影,本就是褚家以子公司名義投資的,投資人曾點名要顧彌。
随或就算自己不去了解,高助理也會提前把一切搞清楚,他來之前,高助理已經和他說明白了。
換句話說,褚家這會兒正等着随或親自前來X市。
因為随或的七寸就在X市,他必須來。
顧彌是在随或洗澡的時候突然想通的。
她直覺這件事沒那麽巧,便稍微警惕了一次,上網查了查投資公司,發現這家公司正好就是褚家的産業。
順着往下仔細想想,剩下的就容易猜出來了。
顧彌想通了,臉色也難看得要命。
她被人算計,連帶着随或也不得不被人算計,算計他的還是他母親那邊的人。
她這邊才想通,正氣得不行,轉頭,眼簾猝不及防落入男人剛出浴的清俊身影。
“……”
顧彌一口氣梗在胸口,嗆得臉通紅。
随或什麽時候去洗的澡???
她怎麽不知道???
随或難得顧忌了一次她的心情,特地沒穿浴袍,反而穿了身帶來的睡衣,幹淨清爽,頭發濕漉漉的,眼睛黢黑,桃花眼浸了水之後愈發潋滟。
顧彌被他那雙桃花眼打敗,憋了半天,手指顫啊顫地指着他:“你,你你你你什麽時候進去的?!”
随或若無其事地擦頭發:“你百度那會兒。”
“滾出去!”顧彌拎着枕頭朝他砸過去。
随或撿起枕頭,似笑非笑:“你真要我現在出去?”
顧彌:“出去!”
随或嘆了口氣,一臉“我為你好你卻不領情”的遺憾:“那我真出去了?要是被外面什麽人撞見我這樣從你房間走出去……”
“……滾回來!”顧彌又一個枕頭扔過去,砸到他腳下。
随或一臉“你看,這次是你不讓我走的,完全不能怪我”的懶洋洋表情。
看得人牙癢癢。
顧彌按了按太陽穴,覺得再這麽下去她遲早得被随或氣死。
“你開房間了沒有?”她問。
“你覺得呢?”
“……”
行了,不用問了,随或這人可是逮着一點機會就想占死她便宜的混蛋。
顧彌盤膝坐在床上,整個人宛如入定,表面平靜似水,內心早已奔騰似黃河。
看她一臉平靜的絕望,随或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他在她陰森森的眼神中慢吞吞走過去,烏黑的發梢還滴着涼絲絲的水。
他站在床前,稍稍俯身,在她唇邊輕柔地親吻了一下。
沾着霧蒙蒙水汽的親吻讓人有些恍惚,鼻息之間盡是氤氲的潮氣,以及另一種暧昧到讓人心跳加速的滾燙味道。
随或額頭抵着她額頭,桃花眼底蕩漾着層層漣漪,漆黑的眼瞳猶如隔了重重山海般深遠寧靜。
他拍拍她腦袋,含笑輕聲說:“騙你的,你的名聲,我護着還來不及,哪能給別人肆意閑談的機會?”
顧彌看着他,輕緩地眨了下眼。
随或親親她額頭,有點無奈:“你說你,我說什麽你都信,騙你的你也信,這麽多年了,你被我騙的還少?這麽笨,以後要是被別人騙了怎麽辦?”
那她被騙的次數還真不少,他還好意思說?
顧彌撇撇嘴,不願回想被随或騙得團團轉的那些年。
頓了頓,她才不太情願地啓唇反駁了一句:“我也不是全信你說的話。”
她移開目光,盯着窗外,下颌繃得死緊,語氣生硬:“你說要和我分手的時候,我就沒信。”
否則也不會沉默地等了他這麽多年。
原本是想着,再等一年,若他還是沒有回來,她就放棄,後來等了一年又一年,仍舊無法說服自己就那麽放棄。
真的就快要放棄了,他卻回來了。
她說那些話的時候,神情平淡,仿佛過去那麽些年對她而言只是彈指一揮間,其中不可言喻的掙紮與痛苦外人又怎麽可能曉得?
不可說。
不可說。
直到今天,随或才真切明白什麽叫不可說。
他驀然壓下烏睫,伸手,推着她纖瘦的肩膀,用力将她推倒在床。
柔軟床墊深深凹陷,男人屈起長腿,壓着雪白的被單,睡衣領口懸空。
他俯身過去,壓抑地凝視着她,繃起的下颌微微向內收斂,頸項修長柔韌,喉結滾動,嗓音沙啞而潮濕。
“顧彌,我們今晚就結婚吧。”
作者有話要說: 彌妹:想得美←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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