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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見了紅，楚尤的孩子終歸保住了。先前的戾氣也消失殆盡，眼神溫柔無比，不得不承認，母愛的力量确實偉大。

病房裏除了李昊的臉色并不好看之外，其餘的人皆一臉的慶幸。柳素言的手腕依舊被楚尤拽着，她揉了揉眉心：“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吧？”

回想先前的楚尤尖叫那一幕，她确實受了驚吓，人群紛紛替楚尤的視線讓出了一條道。而這個時候，李昊的手還拽在她的胳膊上，楚尤一手托肚另一只手則伸得老長，像要招魂似地——

于是柳素言就被她理所當然地拽住了右手，還一路陪護到了醫院。

原以為跟到醫院就算了事，奈何手腕被她拽得牢牢的，尤其是那雙眼睛透着幽怨，分明不想放她走。

“不行。”

楚尤的目光又恢複了先前的狠戾，為他受盡折磨苦難的人明明是自己，憑什麽她要将他讓給其他人？即使李昊最後是死，也只能死在她的身邊。

鑒于她是一位孕婦，且又是一位癡傻的女人，她留下來不過是礙于對她的同情。柳素言當下并不想與他們過多糾纏，耐心也到了極致，她輕舒了一口氣，盡量語态平和：“楚小姐，該說的話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你是個聰明人，接下來該怎麽做應該比我更清楚。”

她的視線自然地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好好休息，我就不叨擾了。”

楚尤的雙眸似是蒙上了一層水霧，手裏的勁道也松了一些，嘴唇蠕動了幾下卻如鲠在喉，怎麽也張不了口。

察覺到她的松動，柳素言輕巧地将手抽了出來。她有種預感，如果再不離開接下來一定會發生她不想看到的一幕。

她前腳剛擡，李昊後腳就跟上了。

李父李母生怕觸怒了兒子反而加劇他的病情，眼下也只好緊跟其後。

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再次無視她，又一次地跟在那人的身後，楚尤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雙手轉而覆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雙眼緊閉。這樣的畫面，于她太過殘忍。

“別再跟着我了。李昊。”

走至病房門口，她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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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同情他，但不代表她會認可他的态度跟作為。

他的腳步堪堪地停在了那兒，聲音細如蚊蠅：“對不起——”

今天是她的生日，他卻一手搞砸了。

她轉過身來，躲在李昊身後的李父李母也沒了先前的飛揚跋扈，擡眸瞥向她的時候都帶着小心翼翼的神色。

“沒到最後一刻放棄了自己，相信你也會不甘心的。”她頓了頓，目光越過他落在了二老的身上，“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們終究是關心你的。”

“誰允許你站在這兒的，給我滾出去！”

刺耳的女聲從她身後響起，柳素言的眉頭微微蹙起，沒想到怕什麽還真的是來什麽。當下她不想理會，只是微微朝二老欠了欠身便欲轉身離開。

李晨哪裏肯輕易放過她，雙手抵在了門框上，聲音也越來越大：“大家都來看看這個不要臉的狐貍精，我嫂子懷孕都七個月了，居然還纏着我哥不放！”

沒想到生日會給她帶來這麽多的驚喜，柳素言不得不感慨自己踩了狗屎運。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怒氣，皮笑肉不笑地道：“麻煩讓開一下。”

從來都溫順乖巧的妹妹居然也來橫插一杠，李昊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小晨，不要胡鬧！”

瞥見他一副護犢的模樣，李晨不為所動，嘴角扯開一絲冷笑，眼神也冷得駭人：“今天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為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還想打我嗎？”

那晚的一巴掌，她還記着呢！

方俊逸上面穿着手工襯衣，下身穿着一條淺色的修身長褲，身材更加地颀長而挺拔，整個人站在門口恰好擋住了一部分視線。

早在看見柳素言的時候，他就有些吃驚。從李晨哭着找到他的時候，他就明白李昊在她心裏究竟有多麽重要，不過他還是沒料到柳素言竟然是她哥的初戀情人。難怪先前的那件案子，李晨對她使了絆子。

他雖然對柳素言的了解不夠深，卻直覺她并不是李晨口中的那號人。李昊向來是個口直心快的小姑娘，想來也是她哥太傷她的心，她才會如此蠻不講理。他擡手在她的肩上輕輕拍了拍：“好了，你也鬧夠了。事情原委究竟是怎樣，想必你自己也清楚。小晨，你可不能這樣——”

此時的李晨早已被憤怒蒙蔽了雙眼，哪裏聽得進勸告，她不依不饒地道：“我不管，我哥變成這樣，都是她害的！”

李昊邁開步子直接将柳素言攔在了身後，語态陰寒：“小晨，你再這麽胡鬧，別怪我狠心不認你這個妹妹！”

病房門口的人越聚越多，一位看起來頗有氣場的男醫生走了過來，聲音冷冽：“這裏是醫院，不得大聲喧嘩。都散了！”

抱着看熱鬧心态的人，見有人出來管事了都匆匆回了病房。

男醫生扶了扶無框眼鏡，瞧着門口的女人不為所動，面容倒是挺淡定從容的，雙手插兜後不疾不徐地道：“如果幾位是病人的家屬，有天大的恩仇請到外面去解決。如果繼續吵鬧，不好意思，大概我得請你們離開。”

沒料到一個小小的柳素言，居然有這麽多人替她撐腰。李晨咬了咬唇，憤恨地盯着她：“狐貍精！”

“啪”的一聲，李晨捂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對她下手的人：“爸，你居然——打我！”

他舉起的右手微微顫抖着，看着這個滿眼委屈的女兒，他瞬間覺得自己蒼老了許多。李晨雖是領養來的女兒，他們夫婦倆從來都是視如己出甚至比自家的兒子還要寶貴。平日裏哪舍得傷她半分？

可如果不阻止女兒的話，他真不知她下一秒會講出什麽樣的話來，事态勢必鬧僵。雖然他不待見柳素言，卻也慶幸她将兒子的病情告知了他們，還費心替他兒子找了醫生，若是他這點大體都不識的話，當真枉為人父了！

不過才短短幾天，最親愛的哥哥和最慈愛的父親，都令她傷透了心。李晨捂着臉站在那兒，蒙上了淚水的眼睛依舊倔強地瞪向柳素言。

李母雖心疼女兒，卻還是拉了拉柳素言的手，她抹着淚道：“孩子不懂事，還請柳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被她誤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柳素言無言地搖了搖頭。

大家就像合起夥來欺負她一般，李晨傷心得奪門而出。方俊逸跟在身後跑了兩步，方覺不妥，遂轉頭道：“不用擔心，我會看着她的。”

鬧劇總算收場了，李昊執意要送她離開，她婉言謝絕。今天，她實在疲倦極了。

柳素言快步往電梯間走去，等電梯的空隙，那位男醫生剛好也跟她搭乘一趟電梯。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丢臉了，本來想避開他，他卻率先開口：“不用去擦點藥麽？”

他指了指她的臉。

她下意識地摸了下臉頰，微微有點刺痛的感覺，比先前包包砸過來的時候已經感覺好多了。盡管這個男醫生是一片好心，她還是搖搖頭禮貌地跟他道了謝。

正好電梯門打開，她快步走了進去，男醫生也緊随其後。

平日逼仄的電梯在承載了兩個人的情況下，顯得要空曠許多。柳素言站在一側，神态有些恍惚。

突然“咔擦”一聲，她看到這位男醫生正舉着手機拍照——重點是，他居然拍她！

心情本就低落到了極點，沒想到他竟然沒羞沒臊地拍她，她當即惱羞成怒踮起腳尖就要搶過他手裏的手機。

男女身高差異在此時凸顯得更加形象貼切。

“別這麽激動，我就是想讓你看看你的傷勢，這種情況不上藥真的不行。萬一感染了，估計會留疤的。”

他說得一臉的認真，一副你不信我給你看的表情。

柳素言将信将疑地拿過手機，屏幕剛劃開就被臉上那道紅印子吓到了。

“你要知道，我是個醫生，怎麽可能做跟職業道德不相關的事情。”男醫生得意地收回手機，“待會帶你去上藥。”

她尴尬地笑笑，剛才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确實是誤會他了。她當即也不推脫，便點頭道謝。

男醫生的目光裏閃過一絲狡黠，在出電梯的時候，順手就将這張圖片發了出去。

☆、桃花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