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充華宋氏

滿塘的荷花何其多,結的蓮蓬又怎會少,蘇嬷嬷帶着人采摘了許久,滿滿的五六籃子,我一人自然是無法将這樣多的蓮蓬帶回去,那采摘蓮蓬的幾個仆役便一路尾随着我一道回了我如今所居的梵華軒偏房之中,滿屋子的蓮蓬香氣,悠然自得清新怡人.

這時候已然沒什麽事要做,晚膳之事也并不需要我參與,自然也就能夠留在偏房之中好好休息,只是這裏并沒有存放書冊供我閱讀,只餘這些蓮蓬在這裏,想來也是無事可做,将這些蓮子都剝了出來,也好能夠打發些時間.

剛剛才剝了幾個蓮蓬,水蔥似的指甲就已經斷了,看着殘缺不全的指甲,不由得微微一嘆,拿了一把剪子,小心翼翼地将養了寸許的指甲統統修剪幹淨,放下了剪子之後,看着自己的手指,倒也幹淨清爽,如此一來,往後在膳房裏供職,也就減免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正出神的時候,門竟被大力地推開了,冷風呼呼地往屋子裏灌,吹得人不由得縮了縮身子,而站在門口的,便是那宋充華身邊的侍女,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名侍女名叫幻衣,雖然有些蠻橫,不過性子倒是極為可愛的,只是不知她這時候過來,是為了什麽事.

她雙手叉着腰,頭微微一揚,道:"既然王爺吩咐了你料理我家主子的膳食,你怎的還在這裏躲懶,我家主子這時候想用些清爽可口的點心,你趕緊去準備準備,若是讓我家主子多等,哪怕只是一炷香的時間,你看我怎麽收拾你!"她交代完剛玉離開的時候,又回過頭來,"那些蓮子待會兒再剝吧,我陪你一起剝."

因為她的話而為之一愣,繼而恢複了尋常的模樣,不曾想她倒是率真可愛,起身前往膳房,卻還不知宋充華到底想用些什麽,一路行至了膳房,此時的衆人倒很是閑适,想是這時候上頭也并無什麽吩咐,他們也樂得躲懶.

即便是看到了我與幻衣一同到此,他們也是視而不見,想來也是幻衣常來常往,她們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同,而我如今也是在膳房中供職的人,便更不會放在心上了,膳房之中所備自然是一應俱全,只是一時間也不知該準備些什麽.

"我原本也是在膳房供事的,與他們都是相識的,因為與宋充華是自幼相識的,因此皇上把宋充華賜予王爺的時候,我也就被安排到宋充華身邊服侍,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你好好的,為什麽要做害宋充華的事呢,宋充華雖然偶有嬌蠻,但為人還是很好的."

原本與宋充華也沒有什麽仇怨,即便與她為敵,自是不必做的這般明顯,再恨她,也是不必謀害她腹中的孩子的,面對幻衣的質疑,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含糊了過去,不知不覺,時間一點點過去,點心也已經一一備妥了.

忘月居我是不想踏入的,将做好的點心交給了幻衣,道:"點心都準備妥當了,要熱熱的吃才好,冷了便失了風味,宋充華這時候身子虛,想來吃東西也會嘴挑一些,你也早些回去吧,免得宋充華惦記你."

幻衣看了我一會兒,似乎有些異樣,只是稍稍猶疑了一下,正欲離開的時候,又道:"還是你同我一起去吧,我想充華夫人這時候也會想見一見你的,我看這時候也沒什麽要你做的事情,與其你一個人空落落的,有人說話也總是好的."

忘月居,雖然有服侍的人進進出出,但還是顯得有些冷清,那種壓抑的感覺,着實讓人喘不過起來,慢慢挪步進了宋充華的卧房,她仿佛還在昏睡中似的,感覺不到這卧房之中有一絲一毫的生氣,心也因此為之一顫.

幻衣走到床榻邊,輕輕喚了宋充華幾聲,半晌之後,宋充華才緩緩醒過來,只是奇怪的是,她的臉色看起來倒是很好的樣子,一點都不像落了胎之後的憔悴模樣,當她看到我的時候,臉色稍有變化,不過還是坐了起來,嘴角浮現一絲嘲諷的笑意.

"充儀姐姐貴人事忙,怎麽會有空來我這忘月居呢."她沉默了一會兒,又接着道,"哦,對了,你現在不過是侍妾罷了,連早先入府卻一直無寵的蘇承禦都不如了,還要在膳房伺候衆人的飲食,真真是愈發不如旁人了."

既然會來這裏,自然也猜得到,會被她冷嘲熱諷,只是念在她剛剛失子,如今又無力與她争辯什麽,只能任由她如此羞辱着,點心從食盒中拿了出來,還冒着絲絲熱氣,她仿佛對這些吃食算不得有興趣,只不過随意撇看了一眼.

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充華夫人要好好調息身體才是,待夫人身體康健之後,無論夫人想如何責罰,都不會有任何怨言,只希望夫人能夠消氣,這些點心是方才剛剛做好的,還請夫人趁熱用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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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充華嘴角一撇,看起來很是不屑,冷冷道:"你做的點心,我可不敢動,已經被你害過一次了,難道我還會這麽傻,還會再被你還一次不成?"她瞧了眼幻衣,"你送她回去吧,以後沒事兒就別讓她過來了,我一看到她就覺得心裏不舒服,王爺雖叮囑了讓她準備我的一應膳食,但都要你一一盯着,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纰漏."

早已料想得到,她不會這般輕易地解氣,這樣也好,至少也能讓我的心裏好受一些,收拾了這些糕點,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又被她叫了下來,轉身看着她的時候,她的目光難得的有一些閃爍.

"聽說你那兒有很多剛剛采摘上來的蓮蓬,我很喜歡食用蓮子,往後你日日準備一道蓮子的膳食.不,我倒是知道,西大街那邊兒的順景齋的醬菜味道很好,你不如以後都買些回來,配了紫米粥,倒真是極好的,往後可要勞煩你了,至于那蓮子該如何料理,就看你想怎麽處置了."

這順景齋在西大街,而王府在京城的東側,這一來一回所費需時,她真是會找辦法折騰人,瞧了她一眼,雖然是無奈,卻也無可辯駁,福了福身之後,也就退了出來,看了眼食盒中的這些糕點,真真白費了這一番工夫.

想着離用晚膳還有些時候,還能料理一些蓮蓬,正想着的時候,提了食盒轉到了廂房之中,甫要推門的時候,就聽到身後一聲呼喚,回頭卻看不到任何人,自嘲地笑了笑,想必是自己幻聽了,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擱下了手中的食盒,面對着那些蓮蓬,忽然有一種頗為凄涼的感覺,輕巧地将蓮子一顆一顆地剝出來,看起來閑适得很,只是蓮蓬剝得多了,指甲漸有剝離的勢态,血絲一點一點滲透出來,這時候才覺得隐隐的有些疼痛,丢開了那些蓮蓬,将手浸在了水中,希冀能夠減緩疼痛.

估摸着時候差不多了,便前往西大街的順景齋,為宋充華購買她想要的醬菜,一路行來,早已是不堪行走,腿腳酸脹得很,一心想坐下來歇一歇,只是若是回去的晚了,只怕便會受到不必要的責難,無奈只好繼續前行.

将買好的醬菜收攏在随身帶來的籃兒中,松了一口氣,便往王府走去,只是不知道怎麽的,總覺得好像身後有人在一直跟随着一般,可每一次回頭,看到的都只是滿街的老百姓,也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心裏毛毛的,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趕回王府的時候,已經臨近晚膳時分,将備妥的醬菜和紫米粥給宋充華送了過去,她依舊是冷冷淡淡的樣子,只是這時候看起來,她倒是頗有食欲,不過這一路的奔波襲來,倒是讓我覺得很是疲累,也不知是這些時候以來的勞碌,還是沒有休息好,只覺得整個人怪怪的.

"好了,你回去吧,往後若是你對我的膳食多上心的話,也許我會向王爺求情,即便恢複不了你的充儀身份,也免去了你在膳房服雜役的勞苦,只不過你始終欠我一條命,往後無論我有什麽要求,不管是否過分嚴苛,你必須要做到."

其實也知道,她不會有這樣的好心,也許也只是也許罷了,況,我也不需要她這樣的好心,回去之後,整個人都累得很,一碰到枕榻,便沉沉地睡了過去,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的睡一覺了.

這幾日,都是這樣簡單而平淡地過着,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只是身體的不适也越發的明顯,可就是即便如此,也不敢驚動任何人.

是夜,房中點着一盞微暗的油燈,火苗一閃一閃,微弱的仿佛一陣輕微的風就可以把它吹滅一般,昏昏沉沉的,輕輕揉着額角,這時候一個穿戴得極為普通的人推門而入,細看之下,才知道那個人是喬裝了之後的側妃.

照理說,這個時候側妃不會出現在這裏,況自從宋充華小産之後,王爺就甚少在忘月居走動,想來是多在旁人那裏流連,側妃又怎麽會在這樣的時候,來到梵華軒的偏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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