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籌謀

待于側妃起身之後，與她一道入座，打量着她，倒真是與以往有所不同，舉止之間自是比曾經更為大方得體．

＂娘娘回宮已有近兩個月了，初回宮之時，娘娘身體不适，在璟瑄殿中靜養，妾身不敢前來叨擾，如今娘娘大好了，妾身便來璟瑄殿給娘娘問安，且數年未見，妾身也着實挂念着娘娘，今日一見，娘娘神采竟絲毫沒有變化．＂

恪兒送來了點心和奶茶，就站在了一旁伺候着，而于側妃端過一杯奶茶，輕輕抿了抿，忽然嘆了一口氣，仿佛是滿滿的憂傷，一雙纖纖玉手握着杯子，散不去的傷感和哀愁．

拈着一塊栗子酥，看着帶着憂愁的于側妃，笑道：＂姐姐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嘆什麽氣呢，姐姐若是有什麽不自在的，為何不能說一說呢，在本宮這兒，姐姐也不必有有口難言的顧慮．＂

于側妃這時候才顯露出一絲絲笑意，恍惚間猶如冬雪初化春光初降之時一般：＂承蒙娘娘如此眷顧，妾身終究是有福的，不過這件事有些難以啓齒，妾身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聽她這樣說，又轉過眼打量着她，很是随意地說道：＂姐姐有話直說便可，恪兒是本宮帶進宮的，自然也是值得信任的，姐姐獨自前來，有些話，與本宮相談，自是不必擔心有人會嚼舌頭．＂輕咬了一口栗子酥，繼而言道，＂皇上登基之後，所有的藩邸舊人皆得到了冊封，唯獨姐姐仍是藩邸之時的位份，倒真是委屈姐姐了．＂

她聞言一愣，繼而言道：＂娘娘取笑了，皇上有皇上的打算，妾身又怎敢對此有所微詞呢，只是妾身聽聞過幾日地方上貢的蟹到了，便會在宮中擺蟹宴，且是在娘娘的宮中，所以妾身鬥膽，來向娘娘求一個席位．＂

＂姐姐，這蟹宴的事兒啊，本宮昨兒個還讓子如準備了請柬，想着今天親自給姐姐送過去的，只是沒想到今天姐姐倒是先來了，看來姐姐與本宮倒真是想到一塊兒去了，介時，姐姐可要早些時候到才好．＂

似乎于側妃沒有想到我會有這樣的打算，立時笑逐顏開，又起身跪在我的面前：＂娘娘對妾身的厚恩，妾身銘感五內，來日娘娘若有差遣，妾身定當全力以赴！＂

這一次，也不想太快讓她起身，只是虛扶了一把，笑道：＂姐姐，你這樣動不動就跪着，讓本宮于心何安呢，再者，以你我之間的交情，又何須道謝報恩之說呢，若是姐姐總是這樣，往後本宮可是不敢與姐姐來往了．＂

以絲帕擦淨了手，有意無意之間，也留意着于側妃的一舉一動，她起身在一旁坐下，那滿臉的欣喜之色，倒真是讓人覺得方才的一番言語，是多麽讓人感動一般，一盞茶端在手裏，絲絲暖意倒是暖手得很．

于側妃笑得極為開心，好似只要能達成她的這點心願，她就志得意滿了一般，為此也不過是抱以淡淡的一笑．

＂前幾天偶然聽人說起，說是姐姐住在渡月軒，卻不知渡月軒是哪個宮室的，改日本宮想與姐姐敘話的時候，連姐姐身處哪個宮室都不知，豈不是要鬧了笑話，惹人笑柄了嗎．＂

只見她笑着與我言道：＂瞧娘娘這話說的，妾身哪能這樣托大，讓娘娘親臨渡月軒來看望妾身呢，自然也該是妾身前來拜會娘娘才是，若是哪日娘娘想傳喚妾身，遣了身邊的人來玉清宮一趟即可．＂

玉清宮，淡淡一笑，而這個時候，蘇嬷嬷走了進來，很是恭謹的樣子，向我和于側妃福了一福，道：＂啓禀娘娘，地方上上貢的蟹子已經送入宮中了，皇上命老奴來回禀娘娘一聲，并讓老奴知會娘娘一聲，蟹宴之事可以開始着手準備了．＂

聽到這裏，便點了點頭，也請蘇嬷嬷坐了下來：＂嬷嬷走了這一路辛苦了，坐下來喝杯茶潤潤喉吧，介時籌備蟹宴，還要請蘇嬷嬷多多協助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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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嬷嬷不過喝了盞茶，與我寒暄了幾句，也沒有在璟瑄殿逗留太久，便以要回去複命為由離開了頤華宮．

于側妃坐在一旁，一言不發，仿佛是在思考着什麽一樣，連蘇嬷嬷已經走了都不知道，她杯中已然沒有了水，便為她續了熱水．

＂姐姐這是在想什麽，怎就這樣入神呢，是否能與本宮說一說，說不定本宮也能為姐姐出出主意呢．＂

她回過神來，只是半低着頭端起了茶杯，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隐似的，繼而笑着，道：＂多謝娘娘關心，妾身只是有些擔憂而已，深怕會在蟹宴之日出醜人前，介時只怕妾身無顏再面對娘娘了．＂

不過打量了她一番，這番說辭倒是有趣得很，也不與她多有言語，幾句話之後，倒也顯得有些疲累了，于側妃也算得識趣，很快就走了．

小卧了一會兒，精神頭兒倒是好了許多，喚來了恪兒和莫離，簡單地吩咐了她們幾句，這蟹宴非同小可，且又是在頤華宮內舉宴，容不得有一絲一毫的差錯，不然便會成為滿皇宮的笑柄．

＂娘娘，何必這樣緊張呢，皇上如此看重娘娘，在頤華宮內舉宴，可見娘娘在皇上心裏的份量，其他的娘娘小主必定十分羨慕娘娘．＂

擡頭看了一眼一臉開心的恪兒，莞爾一笑，道：＂你這丫頭，愈發得口沒遮攔了，這些話也是能夠随随便便說出口的嗎，若是被旁人聽了去，只怕又要聽別人的夾槍帶棒的話了，往後你可不要再這樣了．＂

恪兒吐了吐舌頭，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只是站在一旁的莫離含笑看了恪兒一眼，并絞了塊熱帕子讓我擦了擦手．

＂這次的蟹宴，宜壽宮的太妃娘娘們也會出席，娘娘想必也是頗為用心的，那位側妃娘娘介時也會出席，子如也提起過，這位側妃娘娘在皇上面前搬弄過是非，娘娘怎麽就願意這樣幫着她呢．＂

一杯茶水端在手中，恰好是剛剛能入口的溫度，半阖了眼眸，笑道：＂不過是讓她參宴罷了，又不是許她什麽要不得的位份，你又何須這般緊張，況本就是後宮家宴，邀她前來，于我也并無壞處．＂

蟹宴這一日，我早早地起了身，因着時辰尚早，倒也未曾按品大妝，不過挽了一個平髻，也不曾上妝，思量着皇上愛吃的菜色，細細地吩咐了下去．

夜間，華燈初上，燈光與星光的交相輝映，映襯得頤華宮格外的華美．

因着阖宮妃嫔皆會參與今日的蟹宴，賢太妃便尋了由頭，并為前來頤華宮，只是旁的太妃亦未到來，倒也未曾落了閑話在旁人口中，只不過賢太妃未來，總要差個人三催四請才算是盡了本分，便讓人備下了賢太妃的一份．

＂罷了，賢太妃身子不适，夜涼了，也不好讓她來回奔波，着人請了太醫去給她瞧瞧．＂

皇後笑着應了下來，又轉向趙才人，道：＂太妃想來是宿涼侵體，這幾日臣妾往宜壽宮問安，總瞧着太妃神色恹恹的，不知趙才人近來可有去探望過太妃呢？＂

這一句話，問得姐姐臉上并不好看，只是駕前失儀終非好事，姐姐面上也只是讪讪的，說話的聲音也是忒弱了些：＂嫔妾日日往宜壽宮問安，只是未曾得見太妃娘娘．＂

這一番話，即便是聽在我的耳中，也心知其中有所纰漏，且前幾日前往宜壽宮，一衆太妃的言語如今仍舊言猶在耳，也容不得姐姐辯駁半分，只是此番太妃們尚未前來，倒也由着姐姐自說自話了．

只是皇後未曾對此有所表示，倒讓我覺得有些意外了．

正欲開席之時，幾位太妃才姍姍來遲，只是看起來有些勞累的模樣，也不過略坐了坐，便也托詞離去了，這番瞧着，倒讓人心中起了疑惑．

＂幾位太妃面有病容，想來也是時氣所致，愛妃就辛苦一番，多關心關心幾位太妃了．＂皇上掃了衆人一眼，好似并未發現于側妃不在席間，＂今日之宴乃是家宴，就不必這般拘謹了．＂

皇上如此言道，自然衆人皆響應着，熱騰騰的蒸蟹上了桌，卻有人對此有所不屑，仿佛過于尋常，不惹眼一般．

＂這是臣妾親自動手的，雖只是尋常的樣子，不過這時候時辰剛剛好，若早一分便太嫩了些，若遲一份這蟹肉便不鮮美了，這調味的湯汁亦是臣妾親手調配，不知是否比得上禦膳房的手藝．＂

＂不過一道螃蟹罷了，還能讓詠妃娘娘親自下廚，受拿油煙之苦，這螃蟹倒真是太有福氣了，只是這樣倒也算不得什麽，只是詠妃娘娘怎的将自己與那禦膳房的人相提并論，沒的辱沒了自己的身份．＂

宋承妤這一番話，擺明了是沖着我來的，心中雖有愠怒，奈何終究不能輕易發作：＂取人之長補己之短，又有何妨呢，妹妹的長處頗多，本宮亦想多想妹妹學習，只怕妹妹心中不願，拒人千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