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疑惑

又過了幾日，平靜而安寧，這幾日來，來往頤華宮的，倒似比往日要多了許多，只不過近來玉貴人還走動得多一些，也不過是閑來無事，來絮叨絮叨打發辰光罷了，只是在她的話語之間，頗有些落寞之感．

＂幻衣回到了你身邊，怎的不見你心情好些，如今怎就瞧着更是神色恹恹的呢，莫不是心裏藏了什麽事，不若說出來聽聽，也許我也能替你解解憂，也好過你把事兒藏在心裏，別介時悶壞了你自己個兒，那可就不值當了．＂

玉貴人擡頭看着我許久，卻一直不曾言語，手中輕晃着斟了半滿的茶盞，過了好半晌，她才微微嘆了一口氣，滿滿的都是愁思，似是有難言之隐一般，看她這般模樣，便也不多追問于她，不過抿了抿香茗，也是無話．

＂你的身子已經好多了，倒也是可喜可賀，只不過，也罷了，如今幻衣倒是挺閑來無事的，我看她在我身邊也是無趣，不若讓她到你這兒來打發打發時日，原本她也在你身邊伺候過許久，也讓她多學學規矩，免得他日讓人笑話了去．＂

輕輕敷上她的手，只覺得透着些許冰冷的感覺，忽然心裏悶悶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想着這會子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

幻衣在身邊伺候也是有段日子的，但當初也為了讓玉貴人在宮中能夠多個照應，而如今她貿貿然想把幻衣重新送回到我的身邊，必然有她的原因，也許是誰讓她覺得有威脅了吧，可是轉念一想，若真是如此，誰又不是第一個保護自己，棄卒保帥．

抿了抿杯中的茶水，卻也不忘側過了頭瞧一眼坐在身邊的玉貴人，她的神态倒也尋常得很，只是在迎向我的目光時，顯得有些閃躲，雖有些怪異，也并不深較，本想着留她在頤華宮用了晚膳再走，不過她也只是略坐坐了，便起身告辭，離去時腳步竟也有些匆忙．

幻衣早先也在身邊服侍過，自然對我的一些生活習性有所了解，只是近身的服侍工夫都是由着莫離和子如幾人在做，旁的雜事自然也不會安排幻衣去做，如此倒是顯得幻衣的存在有些多餘了，有時瞧着幻衣尴尬得很，也就指派了端茶倒水的差事給她．

恪兒似乎與幻衣走得極近，幾乎日日都與幻衣一道出入，也難免底下的一些人有些小議論，只不過瞧着恪兒對此倒也不覺得什麽，還是依然故我．

＂小姐，這幻衣姑娘是玉貴人從朝鮮娘家帶過來的貼身丫頭，原本就是最親近不過的人了，當初在小姐身邊，若說是機緣巧合的話，如今卻親自送過來，雖說是來學規矩的，可還是覺得奇怪得很，畢竟幻衣姑娘的禮數如今也算不得差的了．＂

動手摘下碧玉七寶玲珑簪，笑看了恪兒一眼，道：＂這些日子你不是與幻衣走得挺近的嗎，瞧瞧那些小宮女兒，都很是嫉妒幻衣呢，瞧着你們倆如此親近，她們卻沒有這樣的機會，只怕都已經恨得牙癢癢了．＂

恪兒吐了吐舌頭，道：＂哪有啊，只是我覺得此番她突然就到頤華宮來了，心裏總覺得有些奇怪，更何況她原本就在小姐身邊服侍過，與她也算是有幾分熟識，想着套套詞兒．＂

＂你想的倒是不錯，只是不覺得太簡單天真了嗎，別說幻衣并不一定知道其中的緣故，即便她真的知道，又怎會在你三言兩語之間，就透露些什麽出來呢，更何況以以往對幻衣的了解，她的性子倒也不像是個能夠隐藏得了心事的人，罷了，幻衣的事就先放一邊吧，一時半會兒的，也理不清這其中的頭緒．＂

莫離端了一碗蓮子膳粥進來，看了恪兒一眼，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娘娘，剛剛炖好的蓮子粥．＂她又轉向恪兒，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總在娘娘面前這般口無遮攔，雖說是在頤華宮裏，可也保不準不會隔牆有耳，況且也不能在娘娘面前我呀我的，真不怕被人笑話了去．＂

恪兒不過是一副頗為無所謂的樣子，如今頤華宮來往之人甚少，她也才會有什麽說什麽．

舀了一勺子蓮子粥送入口中，甜潤的口感甚是不錯，也未擡頭看她們：＂你們倆跟在我身邊多年，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自然也是心裏有數的，好了，這會子也已經不早了，你們就不必在這兒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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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走了恪兒和莫離，倒是能安靜地想一想了，只是這其中的關竅，卻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想清楚的，也不知是想得太過入神了，手一抖，那一只碗竟摔到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對此也不禁苦笑了一聲．

彎腰撿拾碎片的時候，幻衣推門而入，臉上帶着點兒怯怯的神情，當擡頭看着她的時候，她稍稍後退了一步，似是怕極了我一般．

＂奴婢是聽到了瓷碗落地的聲音，才進來瞧一瞧的，這些碎瓷片還是讓奴婢來收拾吧，娘娘千金貴體，怎能做這樣的事兒呢．＂

正說着話，幻衣便開始收拾碎瓷片，看着她的樣子，眉宇之間多了幾分不解與愁色，也不禁又想起了方才恪兒說的話，這會子再想起來，倒也覺得有些怪異，這碗也不過剛剛被打碎，她怎就這樣快就知道了動靜．

她收拾妥當之後，起身瞧見我正看着她，臉上竟然是害怕的模樣，微微皺了皺眉，招了招手，讓她在一旁坐下．

＂幻衣，從你當初入府，到如今在宮中也已有些年頭了，在宮裏頭，除了你家主子玉貴人之外，與你最熟識的，便是我頤華宮中的人與你最是熟悉，雖說如今你回了你主子身邊伺候，近幾日也不過是在我這兒熟悉禮數，倒也不必生分了，只是怎就覺得你與我之間，不比從前那樣親近了呢．＂

只見她一愣，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只是卻一言不發，好似有難言之隐，又像是已然無話可說一般，如此倒也沒了趣味，也就讓她回去早些休息了．

一夜好眠，晨起，在身邊伺候的，依舊是莫離和恪兒，只是一早準備盥洗物事和早膳的人之中，卻沒有幻衣的身影．

＂娘娘，聽說今日的早膳膳房很是用了幾分心思，聽說是皇上特意囑咐的，往後啊，娘娘的膳食都會由皇上親自過問呢，這份兒恩寵，只怕也是宮裏的獨一份兒了吧．＂

剛剛淨了手，擡眼看了眼方才說話的宮女，卻并不是以往在身邊服侍的人，瞧着很是面生，雖說瞧着很是年輕，卻肚子裏藏不住話，這般口無遮攔，倒也真是個惹禍的人，不過容貌端麗，藏不住的年輕活潑．

舀了一勺子香菇肉碎燕窩粥，入口之後口齒留香，随後指了指那道珧柱粉絲炒銀芽，道：＂你這小丫頭倒是心直口快，有什麽說什麽，不過從前倒是未曾見過你，必然不曾在頤華宮伺候過，你叫什麽名字？＂

她福了福，道：＂回詠妃娘娘的話，奴婢喚作璎珞，是上個月才選入宮中來伺候主子的，能入頤華宮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分．＂

＂瞧着年紀不大，這說起話來倒很是讨巧，不過宮裏自有宮裏的規矩，以後你在頤華宮伺候，便跟在悅然身邊學着點，這些端茶倒水的事兒，你暫可不必做了，待你的規矩學得差不多了，再派給你差事，你的嘴巴倒是挺甜的，這道炒銀芽味道不錯，賞給你了．＂

待得璎珞高高興興地退下之後，才笑着搖了搖頭．

＂這才進宮一個月的人，倒真是不一樣，瞧着年紀也不大，還是孩子心性，悅然行事老成，跟着悅然學着倒也好，免得她這張嘴以後還要到處惹禍．＂

＂新進宮的人，你們心裏有數就是了，也不必什麽事兒都挂在嘴上，這叫璎珞的，雖說是剛入宮的，卻透着股讓人猜不透的意味，若她真是個新來的，又怎麽會曉得這些膳食是皇上親自交代過問的，方才的話，若是她随口胡謅的，又豈不是給自己招貨嗎．我看她機靈着呢，以後你們多留個心眼兒就好．罷了，陪我出去散散心吧．＂

禦花園的景致，多時不見變化倒大，只是這時候來逛園子的卻不多，想來也是時辰尚早的緣故，折下一枝枯枝，随手把玩着，卻聽到不遠處有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低聲輕語一般，可細聽之下又不像是那麽一回事兒．

如此，便故意放慢了腳步，慢慢靠近，不想卻瞧見了幾個小太監在一塊兒擲骰子賭錢，看他們的樣子也尚在興頭兒上，連有人靠近都不知道，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他連頭都沒回，只是口中說着別鬧別影響了爺幾個的興致．

＂詠妃娘娘在此，哪裏由得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如此無禮造次！＂

恪兒這一喝，倒是把這幾個小太監給吓着了，只見他們一個個的被吓得面無血色，都跪在那兒抖得跟篩子似的．

＂好端端的，何必如此驚吓他們，不過在宮中如此漠視宮規，也的确要不得，着總管過來，帶回去好好整治□□一番，再罰了他們三個月的月俸以示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