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情斷

樂容公主顯得有些落寞,卻也不曾出言反駁,向來公主出嫁多是出于政治考慮選擇最适合的人選,而賢太妃母家也算得上是鐘鳴鼎食之家,雖說嫁過去也算不上委屈,畢竟公主出嫁需要建造公主府,就怕賢太妃母家居心不良。

"罷了,這人選還沒有定下來,你心裏也不必不舒服,朕只有你這一個妹妹,自然不會讓你受委屈,如果你沒有心儀的人選,不如屆時等母妃回了宮,再來決定也不遲,永濟有幾日沒見着你了,去陪陪他吧."

公主走後,我與皇上二人一時無話,如此靜默卻是難得一見,彼此無話着實令人覺得尴尬,而這時候子瑜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滿是小女兒的嬌俏之态,見到皇上的時候,眼眸中一閃而過的興奮,讓人實在無法忽視.

她到了面前,行了禮道:"子瑜給皇上請安,姐姐安好."

一向都念着子瑜尚且年幼,私下姐妹相聚也甚少以宮規禮數拘束着她,而如今她卻這般冒失,若是令皇上不悅,只怕會讓她受到不小的責罰.

皇上打量了她一會兒,而後笑對我說道:"雖說你們都是姐妹,朕倒是記得趙常在與趙良娣是親姐妹,與你是是堂姐妹,不過如今看起來,趙常在的容貌和你更相像一些,只不過趙常在的性子更活潑,你和趙良娣更內斂些."

如此聽來,皇上倒并無怪罪之意,但始終是稍有不悅的,道:"臣妾母家多是兄弟,女兒只有臣妾姐妹三人,從小便多受寵些,況子瑜年級最幼,免不了要多偏疼她一些,如今倒是讓她在禮數上……"

"姐姐,你怎麽在皇上面前這麽說我呢,說得好像我是個多嬌蠻的一個人似的,往後可不敢再出現在皇上面前了."

被子瑜這樣一番搶白,心裏頗為不舒服,只是在皇上面前無法發作而已,只能帶着笑看着她,原本她與自己也不是在一個府中長大,同是女兒,姐姐就要比她端莊大方得多.

皇上拍了拍我的手,道:"所幸你是在你姐姐面前,她疼惜你,你可要好好惜福,往後即便是在璟瑄殿,你也要循規蹈矩,不然傳了出去,對你的名聲也不太好,趙家教女無方的話讓你父親聽到,只怕他連這最後幾日都會撐不下去."

這便是在警告子瑜了,若是她夠聰明,自然以後會循規蹈矩得多,若是依舊我行我素,只怕伯父的病就會很快把他拖垮.

"皇上,近日沁婕妤病了,她身邊的人都不得力,臣妾已經私自做主,把那些人都打發了出去,但那些新選過去的人只怕一時間還無法得心應手,臣妾總覺得還是要有人在那兒看着才好."

只見皇上看了我一眼,笑道:"到底還是你想得周到一些,也是朕疏忽了,說起來朕也已經很久沒有去看過沁婕妤了,趙常在,你就與朕一道去傾雲宮吧,詠妃身子弱,就不要在這兒打擾她休息了."

子瑜入宮不久,又是地位不高的常在,本就少有機會能夠得見天顏,聽到皇上要與她一起回傾雲宮,那神采飛揚的樣子,也足以讓人知道,這會兒她有多高興了.

自從這以後,皇上總是會經常去傾雲宮坐坐,雖說明面兒上是去探望病中的沁婕妤,說到底,就是去看子瑜的,宮裏頭對子瑜的突然得寵都頗有微詞,只不過皇上偏愛她,也讓人恨得牙癢癢.

接連半個月的時間,皇上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子瑜的竹意軒,還着意晉了子瑜才人的位分,旁人雖有議論,但子瑜得寵,來往竹意軒的人也就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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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瑜成了新入宮的妃嫔中,第一個承寵且得晉位分的,便讓她更加自傲和目中無人,現今沁婕妤仍在病弱之中,也無力彈壓子瑜的傲氣,只不過最未讓人想到的是,如今雖是春日,卻還有倒春寒,皇上因受寒而病倒了.

原本子瑜還有皇上護着,這下子皇上病倒了,所有的矛頭就都沖着子瑜去了,子瑜這時候已然是百口莫辯,除卻皇後訓斥了她之外,連賢太妃都把她叫去了宜壽宮,一連六七日都不曾出來,倒像是被禁足在了宜壽宮內.

"她到底也是你的妹妹,難道你就這麽看着她被禁足,也絲毫都不在意嗎?太妃那兒我是說不上話了,你就去太妃那兒給子瑜求個情,說不定太妃還能給你幾分顏面,就讓子瑜出來了,子瑜在家中嬌生慣養,是一點兒苦都沒有吃過,她的心氣兒本來就高,哪裏受得了這些!"

得知子瑜被賢太妃留在了宜壽宮之後,姐姐就火急火燎的,可又奈何沒有辦法,已經來了璟瑄殿好幾次了,只不過前幾次都因尚在休息把她擋在了外面,這一次還是她硬闖闖進來的.

"趙良娣,雖然你與娘娘是姐妹,但宮規不可廢,良娣如此蠻橫強闖璟瑄殿,就不怕與趙才人一樣下場嗎?況且奴婢聽聞趙氏出淑女,沒想到趙良娣卻是如斯模樣,實在是不像一位久居深閨的千金小姐."

子如的話一說出口,姐姐明顯愣了一愣,臉上紅得如同能滴出血來一樣,咬着唇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了過來.

"你不過是一個宮女罷了,即便你原本是皇上身邊的人,也不能同我這麽說話,況且今日我過來,是與詠妃娘娘商讨娘家姐妹的事,而且也輪不到你來插嘴,現在你給我出去!"

讓子如倒了一杯茶,端在手裏輕輕濾着茶葉沫子,道:"姐姐,你莫要忘了,這裏是璟瑄殿,不是你可以作威作福的地方,況且方才你也說了,子如是皇上身邊的人,又豈能是你可以呼來喝去的,你要知道你自己的本分,太妃并沒有下旨拘禁子瑜,你要我如何去求情."

"好,如今在你眼裏,連一個使喚的奴婢都比姐妹來得重要了,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可說的了,從此以後我們的姐妹情誼到此為止."

姐姐走了之後,才覺得滿心滿肺的疲累,壓在心口上連氣都喘不過來,趙家若要重振家聲,又怎能貪慕眼前的平安呢.

子如剛想開口,便被我攔了下來,扯了扯嘴角,道:"罷了,什麽都不用說了,皇上的風寒都好些日子了,一直都不見起色,本宮心裏也很是放不下,皇上身邊一直都是皇後娘娘在貼身服侍,本宮自然是不會這麽沒眼色,去傳給皇上診脈的太醫過來,本宮想細細問問皇上的情況."

待詢問過太醫之後,知道皇上并無大礙,才放心了許多,只是愣愣的出神,也許是那根弦兒繃得太緊了,實在覺得疲累得很.

一直到皇上痊愈了,心裏才沒有那麽沉甸甸的,而子瑜也在這時候出了宜壽宮,只不過這時候的子瑜已經沒了剛入宮時的天真爛漫,眼角眉梢都透着股精明的味道,也不知這近一月的時光,她在宜壽宮中是如何度過的.

皇後在皇上身邊侍疾這麽久,卻不見二人的關系比之以往要親密多少,反而是舒貴儀有了身孕,這讓近幾年膝下無所出的皇上高興不已,舒貴儀也因此而晉為貴嫔,也因舒貴嫔懷了身孕,對子瑜也就冷淡了許多.

有了這一樁喜事,皇上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只不過他在閑暇之時,更多的是陪在了舒貴嫔身邊,仿佛其他人都已經不重要了一般.

也正因為舒貴嫔有了身孕,她的兄長也得以入宮探望,也足以顯示皇上對舒貴嫔的重視,即便宮中熱議作為外臣的年舒謙出入後宮并不妥當,皇上也并未在意,哪怕是皇後提起,皇上也只是淡淡的帶過一句.

春光易逝,總是覺得心裏頭有些遺憾,臨近夏日,荷塘中的荷葉已經慢慢開始舒展開來.

命人拿了些魚食過來,在塘邊喂食錦鯉,看着錦鯉争相奪食,撇了撇嘴角,索性将手中的魚食全部散了進去.

"娘娘心中煩悶,又何苦與這些錦鯉置氣,若是身邊的宮人服侍不周,該責罰的就要責罰,悶在心裏頭,只會讓自己更加難過,這又是何必呢."

這聲音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了,仿佛是很遙遠的事情了,雖然心中泛起了漣漪,但聲音已經是冷淡的:"本宮要怎麽做,還不需要年都督來提醒,皇上恩準年都督進宮探望有孕的舒貴嫔,都督還是早些過去吧,莫要誤了時辰."

轉身要離開的時候,他挪了一步擋住了我的去路:"臣語無倫次冒犯了娘娘,請娘娘贖罪,只是臣還記得……"

臉色沉了一沉,道:"年都督如今最應該記挂的,是舒貴嫔,而非其他,當年年都督的恩情,本宮未曾忘記,但妃嫔向來最忌與外臣私下見面,而今本宮已犯了宮中的忌諱,若無他事,本宮就先行一步了,至于今天的事,本宮希望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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