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侍奉

沁婕妤的臉上，還是有些病态的蒼白，只不過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

＂嫔妾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娘娘不必這麽擔心，只不過今日嫔妾來璟瑄殿，是有一件事情想求娘娘幫忙，只是不知道娘娘是否願意施以援手．＂

相識多年，倒從未見過沁婕妤如此客氣的說話，這一點頗讓我覺得奇怪和新鮮，但想她能如此鄭重地說話，想來這件事情也是有些棘手的，如今她不過空有婕妤的位分，實際上卻根本不得聖寵，連李良娣一流都不如．

＂你我之間實在無需如此客套，有些話你直說便可，雖然不知本宮是否能夠幫得上你，但你一直藏在心裏，本宮也是無能為力的，不過本宮還是希望，在你的身體尚未康複之前，有些事還是能免則免．＂

沁婕妤略略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晦暗，連那笑容都顯得苦澀不堪：＂娘娘取笑了，後宮裏除了皇後娘娘，也就是娘娘能幫上嫔妾了，只是如今皇後娘娘甚少管事，嫔妾只好來請娘娘幫忙了．＂她頓了頓，繼而言道，＂如今塵太妃已經回宮，雖說身邊也有不少人伺候，但總還是需要幾個細心貼心之人在身邊陪侍，嫔妾想請娘娘與皇上說一說，讓嫔妾去宜壽宮在塵太妃身邊服侍．＂

沒想到沁婕妤會有這樣的想法，雖然她不得聖寵，但皇上對她卻也算不得毫無感情，後妃陪侍前朝妃嫔雖說并非沒有前例，但多是侍奉太後，塵太妃雖然是皇上養母，可說到底去陪侍太妃終究不是一件太合乎情理的事情．

＂這件事并不太好辦，其實在你心裏你也是明白這一點的，不過既然你開口了，本宮也不好這麽快回絕了你，但你也要給本宮一點兒時間，皇上敬重太妃娘娘，即便皇上同意了，也需要太妃娘娘首肯才行．＂

這雖說是心裏話，卻難免也是推托之詞，只不過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好在沁婕妤并沒有懷疑什麽，只是她在謝過之後，卻嘆了一口氣．

原本也并不想對這件事多上心，也就一直未曾對皇上提起，似乎是想要把這件事一直無限期地亞下去似的，只是有些事情往往不會如人之願，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的．

皇上下了朝之後，就到了璟瑄殿，看起來很是疲憊的樣子，好像是累了好幾天，而且沒有睡好覺的模樣，這形容消瘦的樣子，着實是讓人心疼得很．

＂皇上朝政如此繁忙，也該好好保重龍體，若是皇上累垮了，缺了皇上這主心骨，要前朝後宮如何是好呢，不如皇上在臣妾這兒先小憩一會兒，待午膳備好了，臣妾來喚醒皇上用膳可好？＂

扶着皇上躺下之後，便打算讓人去準備午膳所需的一切，然後剛轉身便被皇上拉住了手，只好吩咐人下去處理．

＂母妃那兒，朕倒是覺得缺個妥帖的人，況且永濟在母妃那兒，朕也希望能夠能穩妥些，你看怎麽處理比較合适．＂

與其說皇上是在詢問，還不如說是在試探，笑道：＂皇上對太妃關懷備至，希望太妃能夠過得舒心些，不如令後宮妃嫔輪流侍奉以盡孝道，皇後娘娘是國母，需要坐鎮後宮，而舒貴嫔有孕在身不宜操勞，自然是不必前往侍奉的，其餘人等自當盡心竭力，替皇上在太妃面前盡孝．＂

皇上聽罷，閉上了眼眸，對我的這個提議沒有任何回複，也不知他是否同意，本想着他累得很，不願在這裏打擾他休息，可他的手依舊握着我的手腕，掙不開也就只能陪在他的身邊．

心想着皇上素來淺眠，而今日竟睡了近兩個時辰，讓人送了杯楓露茶過來，不多時，皇上醒了過來，也松開了握着我的手，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已然是紅腫了，起身端過楓露茶，就遞了過去．

＂這楓露茶剛剛能入口，皇上嘗一嘗吧．＂

只見皇上接過了茶盞，卻一言不發，過了好一會子，茶杯中的茶被喝完之後，才道：＂這睡得久了，就覺得頭有些暈．對了，把衛康叫進來，朕有些事情要交代他去做，這午膳的時候過了吧，這會子朕有些餓了，備些點心吧．＂

也知皇上這樣說是要把我遣開，自然就不會留在這裏，讓衛康進殿之後，便攜同子如一同準備了些細致點心，在半個時辰之後，才将準備好的點心回到了璟瑄殿內，這時候衛康也已經離開了．

一碗紅稻米粥一碟子吉祥如意卷一碟豆腐皮包子和一碗荠菜馄饨被放在了桌上，轉身看着皇上，道：＂皇上到這時辰尚未用膳，臣妾一時倉促，未能備得更精致的吃食，還請皇上将就一些，随意用些吧．＂

＂你這兒的吃食向來都是好的，又何須這麽自謙，這紅稻米粥和荠菜馄饨倒是不錯，想來母妃會很喜歡，讓人送些過去吧，你對吃食素來都講究些，往後母妃那兒的一應吃食就由着你準備，母妃素來禮佛，該如何準備，你應當心裏有數．＂

＂皇上信托之恩，臣妾銘記于心，太妃娘娘是皇上的母親，更是臣妾的母親，照料母親的飲食起居，是做兒媳婦的該做的事情，又何須皇上囑咐呢．＂

服侍皇上用過點心之後，璟瑄殿一下子冷清了不少，既然皇上囑托了塵太妃的飲食之事，自然也是怠慢不得，才到了宜壽宮，便聽到裏頭吵吵鬧鬧的，與以往的清淨截然不同，細聽之下，才曉得是裏頭有人有人被訓斥了．

一個宮女跪在那兒，哭得梨花帶雨，旁邊還站着幾個宮女，似乎都已經被吓得瑟瑟發抖了，而賢太妃坐在一旁，冷眼看着這一切，在她身邊站着的是一個手執戒尺的嬷嬷打扮的女子，看來是在訓斥這些宮女了．

＂臣妾給賢太妃請安，娘娘萬福．＂

＂這是什麽風把詠妃給吹來了，起來吧．＂她掃了一眼那幾個宮女，道，＂倒是讓詠妃看了笑話了，這些個宮女，做事不夠盡心也就罷了，連手腳都不幹淨，若不是李姐姐是個禮佛之人，心善得很，哀家就只好代為責罰了，她們要是落在哀家手裏，只怕早就打發了去內府司受罰了．＂

看了眼那幾個宮女，就是再笨也知道這幾個是在塵太妃身邊伺候的人，笑道：＂太妃娘娘何必跟這幾個宮女置氣呢，她們不懂事，就交由資深的嬷嬷教導便是，如今雖還是春日裏，可曬着久了也會覺得不舒服，況塵太妃才回宮不久，這些宮女做事不妥當，是該責罰，但在旁人眼裏卻不是這麽看的，他們會覺得是娘娘有意借故責罰塵太妃身邊的宮人，是為了洩憤，是為了給自己立威．＂

賢太妃臉色一變，本欲發作，卻被她身邊的嬷嬷給攔了下來，只是她銀牙暗咬的樣子，洩露了她內心的想法．

待她的情緒平緩下來之後，道：＂詠妃倒是伶牙俐齒，往常未曾發現，如今也算是見識到了，這幾個宮女責罰過也就行了，哀家現在頭疼得很，也無力再處置她們了，既然詠妃在這兒，就交由詠妃處置吧．＂

那幾個跪着的宮女身上是斑駁的傷痕，如今春日裏都已換上了薄衫，傷痕清晰可見，也知鞭打她們的人是有多用力．

＂好了，賢太妃已經回去歇着了，你們先回去敷藥療傷吧，這幾日就好好歇着，等傷好之後再去侍奉塵太妃吧．＂

她們幾個謝了恩之後，紛紛退下，而經過這一番折騰，只怕食盒裏的吃食都已經沒有了熱氣，也喪失了原本鮮美的滋味了．

這個時辰塵太妃尚在禮佛，殿中點着檀香，這氣味雖然并不太好聞，卻出奇的讓人覺得心安，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塵太妃才出現，看到我時，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和奇怪．

太妃看了我一眼，道：＂你來得不巧，永濟這孩子剛用過早膳，就去樂容那兒玩了，這孩子很乖巧很可愛，也和樂容很合得來，是不是這孩子和你生疏得很，讓你覺得膈應得慌？＂

笑得有些勉強，道：＂永濟這孩子從小不在臣妾身邊長大，不與臣妾親近也是尋常的事情，臣妾也只想着在往後的日子裏，能夠好好的彌補他．＂看到手邊的食盒，才反應過來，＂原本臣妾是來給太妃送些素齋點心的，不過方才在外頭耽擱了一會兒，這會子怕是冷了，已經無法入口了．＂

＂你有心了，不過哀家本就不在意這些口腹之欲，你有這一番心思就很好，皇上說過，你宮裏出來的吃食，是別的地方沒有的，也可見你對這些倒是上心得很，不過哀家從來吃的簡單，不比你們年輕人，往後你若是得閑，不如做些可口的送來給永濟吧．＂

答應下來之後，心裏很是高興，原本皇上就吩咐了要自己準備太妃的飲食，永濟在太妃身邊，自然也能多來走動，興許日子久了，和這個孩子便能親近得多．

臨了将要離開的時候，太妃忽然開口說道：＂方才的事情多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