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掌權

如今我與莊妃一道協理後宮，但凡有事自然少不了往碧霄宮走一趟，只是要為公主擇選佳婿之事尚未公開，宮裏頭知道這件事的人還不多，自然也無需商量，況樂容公主身份尊貴，也無需後宮妃嫔操持此事．

只是心中總是念着子瑜時常出入冷宮一事，壓在心上喘不過氣來，其實一心想去探一個究竟，卻又不想落人口實，便只好隐忍一時，如今姐姐已是甕中之鼈，也翻不出什麽大浪來．

午後在偏殿中納涼，身邊的人都很是識趣兒，不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打擾，只是總免不了會有不識趣兒的人來打擾一番，原本守在外頭的子如此刻已經在跟前站着了，子如素來都是最有分寸的，若不是她擋不了的，自然不會來打擾．

＂娘娘，皇後娘娘那兒派了人過來，說是請娘娘到麗正殿走一趟．＂

擡眼瞧着子如，笑得淡然，道：＂來人可有言明，皇後娘娘喚本宮前去是有何要事，莊妃奉旨與本宮一同協理六宮，是否也會一并前去．＂

子如搖了搖頭，想來是來人并未說明來意，只怕個中緣由來人也并不清楚，只不過是替皇後來傳一句話而已，若是如此，自然也不必多費唇舌，耽誤了工夫，屆時怕是要受好一頓挂落，這會兒日頭正毒，皇後可真真是會挑時候．

麗正殿內歡聲笑語一片，其樂融融，一時間倒是讓人瞧不透皇後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了，皇後瞧見我來了，便招了招手，讓我在她身旁坐下，也并不違逆皇後的意思，在她身旁落座．

之後衆人欲起身行禮，卻被皇後攔了下來：＂今日不過是自家姐妹聚在一塊兒說說體己話罷了，這些子虛禮就免了吧，也免得讓人心裏頭怪不痛快的，況且拘着這些禮數，都讓姐妹之間生分了不少，讓人怪不自在的．＂

＂皇後娘娘體恤後宮的姐妹們，免了這些繁文缛節，但宮中不能沒有規矩，不然往後這宮裏頭若是有人以下犯上不遵禮法，到時候可都要亂了套了，屆時那些不懂事的，許是還會說這是皇後娘娘的意思，豈不是壞了娘娘的一番好意嗎．＂

難怪方才到的時候，總覺得少了誰，如今才曉得周良娣，她入宮之後寂寂無名，也少見她在宮中走動，沒想到這說出來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只是如此不給皇後娘娘顏面，只怕這日後的日子就會很精彩了吧．

見她沒有随身的宮女跟着，額上又是細密的汗珠，皇後笑道：＂這外頭大熱的天兒，周良娣即便有心給本宮請安，也無需趕着來，莫不是曬糊塗了吧，來人，給周良娣端一碗冰得涼涼的酸梅湯來，權當給周良娣解解暑．＂

這酸梅湯雖然是好的，但若是冰鎮得透心涼了，這一碗喝下去，以女子嬌弱的身子只怕也是受不了的，但當着皇後的面，又有這樣多的妃嫔在場，周良娣即便再不願，也只能喝下去了．

打量了周良娣一番，她一身粉色的衣裙，倒是襯得她嬌俏可愛，她似乎察覺到我正看着她，她也不過是挑了挑眉，很是不以為意．

＂如今永濟這孩子，是愈發的不懂事了，雖然如今是養在塵太妃膝下了，卻不曾來本宮這兒請安問禮了，倒是時常去樂容公主那兒，本宮也是覺得奇怪了，他不來本宮這兒，也從不去詠妃那兒問安，不知在他心裏，誰才是他的母親．＂

這話一說，有意無意地指向了我，永濟從小不在我身邊教養，除了樂容公主，他似乎見着誰都會有些害怕．

說着話的時候，皇後便讓人去請了樂容公主過來，自然的，也要把永濟一起帶過來，只不過如今永濟身在塵太妃身邊，也不是誰說了帶過來就能夠帶過來的．

不多時，樂容公主就到了，對于樂容公主，皇後還是有幾分忌憚的，畢竟皇上對她的看重，超過了後宮的妃嫔．

＂怎麽沒帶永濟一起過來，不會是在塵太妃身邊久了，連規矩都不懂了呢，無論如何，他總要來給本宮和詠妃問安的，莫不是他以為有塵太妃給他撐腰，他便可以無視宮中的規矩了吧，你也要勸勸塵太妃，太寵孩子可是會寵壞的．＂

皇後的話分明就是在指摘塵太妃的不是，說來也是孝道有虧，畢竟自從塵太妃回宮之後，皇後從來就沒有去過一次宜壽宮，更遑論是給塵太妃問安了．

＂皇後娘娘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只不過娘娘方才的那些話，我卻不敢茍同，皇後娘娘忙于料理後宮之事，無暇前往宜壽宮給母妃問安，皇兄把永濟這孩子留在母妃身邊，也正好是替皇後娘娘在母妃面前盡孝，皇後娘娘應當感到欣慰才是，怎就指摘永濟不懂規矩呢，母妃歇午覺快醒了，如果皇後娘娘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告退了．＂

皇後扶了扶鬓邊的珍珠步搖，道：＂既然已經來了，就不要這麽急着走了，我們姑嫂一道兒說說話，不是也挺好的嗎，況且皇上前些日子已然說起，有心要給你尋一門好親事，雖然尚未定下是哪一戶人家，本宮倒想先問問，樂容你是否有中意的人選呢．＂

皇室女眷素來不能随意出入，怎就那麽輕易能夠接觸到男子，樂容公主若真是提出了心儀之人，只怕也會淪為笑柄．

＂我的親事，皇兄自然會為我尋得良配，這一點便不需要我擔心了，不過若是皇後娘娘有合适的人選，就與皇兄說吧，女子的婚姻，豈是能夠自己說得算的，但還是要謝謝皇後娘娘的關心．＂

樂容公主素來都很得寵，只是不知怎的，就是和皇後不太合得來，有時候也免不了嗆聲，只不過在這宮裏頭，除了宜壽宮的太妃們，也就是樂容公主才敢與皇後這般嗆聲．

樂容公主要離開，自然是沒有人攔得住的，皇後也是一樣，只不過她也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只是皇後看着我的時候，那神色讓人捉摸不透．

＂公主的婚事是大事，婚禮自然是極為重要的，本宮身子不好，公主的婚事定下來之後，就要詠妃和莊妃兩位妹妹多多關心多多操勞了，不過本宮這裏倒是有幾個不錯的人選，不知哪位妹妹願意去與皇上提一提呢．＂

＂皇後娘娘，臣妾覺得，這是皇後娘娘對公主的關心，就應當是皇後娘娘親自去跟皇上說，才顯得鄭重其事，若是由臣妾們代勞，只怕就會讓人覺得娘娘對此并不上心．＂

莊妃之子尚幼，一心都念着自己的孩子，被皇後傳來麗正殿，本就心中不虞，只不過不曾表露罷了，如今皇後又想着把她所認定的人選借由旁人之手交于皇上，自然是不快的，但她所說的話倒也是在裏的，皇後想也是駁不了的．

衆人散去之後，那周良娣被獨自留了下來，不過也與自己無關，左不過是她與皇後之間的事情罷了，不過今日皇後倒是留下了不錯的話柄，或許還能用得上．

樂容公主自從與皇後嗆聲之後，一直就悶悶不樂，像足了別人都惹了她似的，如今她總是在宜壽宮陪着塵太妃，女兒陪在身邊，塵太妃自然是最開心的了，只是樂容公主總是不高興的樣子，塵太妃心細如發，多少也猜得到一些．

＂詠妃，你是有些日子沒來哀家這裏了，別說是永濟和樂容總惦念着你那兒的吃食，連哀家都挂念的很，只不過看你今天是空手而來的，看來是要讓我們幾個失望了，不止你宮裏頭可有備下的？＂

太妃這麽說，自然也是有她的用意的，道：＂太妃娘娘這樣說，真是讓臣妾羞愧不已，臨來時正蒸着一些糕點，因念着來給太妃請安，所以未曾帶來，不如就讓公主帶着永濟去璟瑄殿吧，用些點心也正好可以在璟瑄殿歇午覺．＂

塵太妃不過是想把樂容公主和永濟遣開罷了，有些事終究不好在他們面前提及，這一日，塵太妃的精神似乎也很好，一直聊到了未時，才覺得困倦，由宮女伺候了歇午覺．

如此又過了幾日，突然傳了消息出來，說是皇後近來身體不适，一切後宮事宜借由璟瑄殿主理，莊妃協理，凡事皆不必通報皇後，如此竟是将皇後的中宮之權架空，皇後便是形同虛設一般．

可最終令人無法預料的是，皇上将樂容公主許配給了皇後的胞弟，這位國舅爺終日無所事事，依仗着自己國舅爺的身份總是禍害四方，官府根本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原本以為公主對這門看似門當戶對的婚事會很反感，卻萬萬沒想到公主竟欣然接受．

公主的婚禮将在一個月之後舉行，皇後之權已然旁落，莊妃又需照顧幼子，無暇顧及其他，替公主置辦嫁妝和準備婚禮慶典之事，就只能由我自己勉力為之了．

因着籌辦婚禮并非易事，又有許多事宜需要與公主确定，更需征得太妃的意見，為了免去其中太多不必要的繁瑣，便在宜壽宮另辟了一件偏殿，暫由我住着，知道公主的婚禮結束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