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坑
雖然公司那邊的确是需要溫北回去,但工作和照顧蔣闫相比較,溫北還是更在意蔣闫多一點。
溫北玩笑道:“怎麽,嫌棄我在這礙事了?”
蔣闫連忙搖頭。
溫北摸着他的後腦勺,那邊有一小塊燒傷,當時為了上藥就把那一塊頭發剃掉了,現在長出了小刺碴,溫北很喜歡那裏的手感。
溫北道:“我工作上的事情我自己有把握,等你出院了我就上班,你別想太多安心養傷就好。”
得到滿意的回答,蔣闫點了點頭,繼續埋頭吃手中的酸辣粉。
他胃口不太好,并不是很想吃東西,但是酸辣粉是溫北特意給自己買的,蔣闫還是兩三下解決了。
溫北見蔣闫吃完了,就開始收拾外賣盒子,剛收拾完,病房門就被打開了。
倆人都以為是護士來給蔣闫手臂換藥的,一看,是周禮。
周禮拎着一個水果籃,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卻發現兩人房中兩人都在盯着他看,吓了一跳:“哎喲媽吓一跳。”
溫北哭笑不得:“進來就進來偷偷摸摸地幹什麽。”
周禮放下果籃,回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弟弟在睡覺怕吵着人家嗎?誰知道一進來兩雙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瞅……”
說着看向蔣闫,關心道:“弟弟怎麽樣了,哪裏還難受不?”
蔣闫只是看着他,沒說話。
溫北在一旁解釋道:“你和他說話得大點聲,他現在聽力還沒恢複。”
溫北有和周禮說過蔣闫的情況,周禮這才記起來,提高了音量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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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闫是見過周禮的,也知道周禮是溫北發小,但是心中從小就有的占有欲作祟,本能的他不喜歡任何與溫北親近的人。
但礙于溫北在場,蔣闫壓下眼底的敵意,臉上帶上友好的微笑:“好多了,謝謝。”
周禮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怎麽今天過來了,不陪你那些小姐姐們玩了?”溫北揶揄道。
周禮坐在溫北隔壁,聞言把手搭在溫北肩膀上,開始向溫北吐槽:“別提了那群女人太煩了,整天纏着要給她們買這買那的,倒不是不願意給她們買,買就買吧還非得我陪着去,煩都煩死了。”他向溫北吐槽得入迷,完全沒發現蔣闫逐漸沉下去的臉色。
一直到周禮說完,溫北才發覺了蔣闫的臉色不對勁,立馬問道:“怎麽了小闫,哪裏不舒服?”
見溫北的注意力回到了自己身上,蔣闫的臉色才微微好轉,他搖頭緩緩道:“沒事,就是有點頭疼。”
頭疼不是假的。但并沒有很嚴重,只是輕微的隐隐作痛,但很成功的把溫北的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了。
蔣闫在心裏微微竊喜。
溫北沒看出來,但久經情場十分懂得看別人臉色的周禮卻發現了,剛才那一瞬間蔣闫眼中閃過的敵意。
周禮郁悶,自己難道什麽時候的罪過蔣闫?想想又覺得沒可能啊,自己也就見過蔣闫幾次,交流也不多,怎麽就得罪人家了?
應該是自己最近被那群女人煩到有點神經質,想多了吧……
想到這,周禮就沒怎麽在意了。
蔣闫身體有恙,周禮也就沒久待,和溫北聊了幾句又關心了一下蔣闫,就離開了,周禮一走,護士就拿着藥進房:“要換藥咯。”
溫北便讓到一旁讓護士給蔣闫上藥。
燒傷的傷口猙獰地遍布在蔣闫的小臂上,與蒼白的膚色形成對比,蔣闫上藥的時候很安靜,不會喊痛,不過就算是剛出事那天,蔣闫也沒有發洩過任何情緒。
他沒有沉浸在失去雙親的悲痛中,沒露出過任何痛苦的神情,他冷靜地,像個沒有心的木偶。
溫北很擔心,他看不透蔣闫,不知道他心裏是怎樣想的,一方面害怕他什麽都不說會憋出毛病,一方面又不想蔣闫回憶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的确如溫北想的那樣,蔣闫并不像臉上那樣釋懷,他只是不想把負面的情緒在溫北面前展露出來,但在溫北看不見的地方,蔣闫卻被這些情緒折磨到發瘋。
他從出事那天晚上開始便夜夜被噩夢驚醒,晚上溫北一般都是回家休息,為了方便第二天做早飯帶去給蔣闫。沒有溫北在身邊的夜晚,是蔣闫最不想面對的。
那些摸不到抓不着的恐懼侵蝕着蔣闫的內心,甚至會跑到夢中折磨他,夢中的母親猙獰着臉質問他為什麽還活着,為什麽還活着,蔣闫回答不上來。
母親開始笑,笑得越發兇狠,父親在一旁冷漠地看着,火焰開始失控,它吞噬了母親可怖的笑,掩蓋了父親冷漠的臉,就連他一直珍藏的溫北送給他的所有東西,都被火焰燃燒殆盡。
一夜之間,他失去了所有。
是夜,安靜到壓抑的房間裏,只有蔣闫一個人。
他剛吃完藥,藥效讓他感到困倦,但是蔣闫不想睡覺。
他是不敢睡,夢裏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害怕夢中瘋狂的母親,也害怕一旁冷漠的父親,更害怕再一次感受那熊熊大火慢慢灼燒自己時的痛苦。
他伸出手慢慢地捂住自己的雙耳。
他不是聽力受損了嗎,那為什麽,母親的尖叫聲還是會一聲一聲傳入他的腦海中,久久不散。
這種痛苦,要多久才能擺脫呢?
他是不是真如夢中母親說的那樣,本就不該活着呢?
這樣茍活着的自己,不正是人人所厭惡的嗎?
從出事到現在蔣闫也察覺到了的,他已經被折磨得精神出問題了,他時常感覺到自己已經是死了的,靈魂體會過了煉獄的痛苦,肉體又怎麽還能體會到快樂呢?
但是他不敢在溫北面前表現出任何異樣,他只能強迫自己努力地在溫北面前表現得平靜如常。
絕對不能讓溫北察覺。
蔣闫抓緊被子,力度大到蒼白的手上青筋盡顯。
到最後蔣闫還是扛不住藥效,緩緩睡去,但還是如往常一樣,逃不過被噩夢驚醒的命運。
但好歹還是睡了一會兒的,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溫北也來了。
蔣闫從床上坐起來,溫北剛好打水回來,見蔣闫醒了,溫柔地笑了笑:“小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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